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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将军!!”

      不知是谁难以置信的嘶吼,惊醒了脑子里一片混沌的岑谣,耳边是混乱而震耳的战鼓轰鸣和厮杀之声,岑谣一个激灵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满手鲜血握着的还在滴血的剑,剑身之下堆叠的是许多她不认识的穿着甲胄的鲜血淋漓已经没了气息的小兵。这是……她杀的?岑谣的瞳孔猛的一缩,握着剑的手惊惶的一松,沾满血的剑重重地落在了一地尸体之上。

      恍惚间想起谁在她耳边嘶吼的那一声将军,她颤抖着抬起头就看见那张虽沾染着血污却在千军万马中依旧仿若神明的俊美脸庞,他紧抿着薄唇,目光坚定一如既往。岑谣几乎是一瞬间酸了鼻头红了眼眶,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扑进男人的怀里,狠狠的大哭一场。那是莫浮川,是她的夫君,是大周最英勇的战神,也是这个天底下她唯一的心之所系。
      “夫……”
      一声夫君还未叫出,胸口传来刺骨的凉意,巨大的冲击力使她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击在地上,喉间涌出大片大片的猩甜,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面无表情毫不留情地拔出插在她胸口的剑,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眨也未眨一下眼睛。
      岑谣躺在地上看着莫浮川的眼睛,眼里有眼泪流出来,几乎不敢置信眼前的人曾是她日日夜夜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夫君。岑谣艰难的伸出手,想去摸男人的脸。她觉得这一定不是她夫君,她夫君怎么舍得这样对她呢,这一定是别人假扮的,这一定不是真的,或许这就是一场可怕的恶梦,醒来时她的夫君就在家中安枕在她的身旁,一如既往。可是胸口让她喘不过气的刺骨痛意,都在证明这一切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真实实的,她就要死了,死在自己丈夫剑下,死在寸草不生,漫天黄沙的边疆,或许死后战马踩踏,全尸不存连一口薄棺都没有。

      她不知道,明明自己前一刻才在京都的城楼上送别前往边疆战场的莫浮川,为什么在睁开眼却身处黄沙满天,尸横遍野的边疆战场,为什么?她的夫君会……会亲手杀了她?

      岑谣眼里蓄满了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仍能清楚的看到莫浮川站起身就要持剑离去,仿佛亲手杀的人不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而是战场上一个陌生的普通的从不曾相识没有爱也没有恨的普通敌兵。她颤抖着伸出手下意识的想去挽留,却只摸到他身上坚硬又冰冷的甲胄,不过片刻便毫不留情的从她手边滑过。

      “莫……”

      岑谣不甘心,她举着手,双眼空洞的看着最后一抹银白色从她眼前消失显现出上方灰蒙蒙的天空,她想喊,大声又竭力地嘶吼出那个人的名字,他会不会回头看她一眼。可是才嘶哑的才喊出一个字,满口腔的血倒流进嗓子,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一口气不上不下,最终她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一直伸着的手也什么都没能挽留,重重的垂落在地,她的双眼睁的大大的看着天空,渐渐地没有了半分神采,终是死不瞑目。

      岑谣第一次遇见莫浮川是在4岁的那年的中秋灯会上,彼时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扎着羊角辫捏着糖葫芦被人贩子的一只草蝴蝶外加一支小糖人儿骗的就屁颠儿屁颠儿的准备跟着跑,10岁的莫浮川就是那时候出来的,岑谣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面无表情的凌空一脚,稳准狠的踢在了人贩子的身上,可惜岑谣那时正欢欢喜喜的正准备接过人贩子手里的小糖人,却不想跟着糟了无妄之灾,一脸茫然的被带飞进河里,差点儿小命儿不保。被救上来时她满脸鼻涕眼泪,哭的打嗝儿,手里却依然紧攥着糖葫芦和糖人儿,一手一个。好不容易静下来,看见莫浮川的脸,她下意识的把手里的东西生气地向他掷过去,结果冰糖葫芦和糖人儿就那么粘在他衣服上,岑谣看了看他衣服上的东西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一双手,又哭的!

      第二次见面是两年后在京都世家子弟的学堂里,学堂里有一棵高大罕见的白色海棠花树,正是阳春三月时节,花满枝头,洁白如玉,蒸腾如云雾美不胜收。贪图美色的她趁着丫鬟不在屁股一扭一扭的爬上了树,伸着小短手就想去摘枝头开的最为红艳的那一簇,结果不知谁在下面泄愤似的踢了一脚树,树身剧烈的摇晃,她一声惊呼从树上摔下去结结实实的砸在树下的莫浮川身上,她的门牙嗑在莫浮川的脑门上,又落在地上,而莫浮川黑着脸额头迅速冒起了一个红彤彤的大包,她看了看莫浮川红肿的额头,又看了看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分外显眼的门牙,抱着莫浮川的腿哭声震天响。

      他们生命中理应最美好的两次相遇更像是上天注定的冤家路窄。

      也不知怎么发展的,到最后,十里红妆,锣鼓喧天。他穿着红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八抬大轿前面将她迎进门,拜过天地与高堂,洞房花烛夜时,他说,既娶了你,我就会对你负责到底,今生今世除非有人踏着我的尸体,否则谁也不能动你,就算是我亦是如此。

      她一直以为他是爱她的,可是如今的她睁着眼毫无生机的躺在漫天黄沙里,再也无法知道答案了。

      是夜,清冷的月光洒下,映照出荒凉土地上的成片成片的黑色血迹,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战场上尸横遍野,有乌鸦里面着啄食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场面格外阴冷。

      一抹流光滑过惊飞了正要去啄食地上尸体眼珠的乌鸦,有人影凭空出现在黑色夜幕下,来人明明是个眉眼精致的姑娘却穿着一袭月牙白的儒生长袍,在黑夜里仿佛发着光,她抖了抖袖子,将手里握着的一支白玉笔塞进里面。看着岑谣躺在地上被粘满血迹的黄沙覆盖的尸体。悻悻的砸砸嘴,再来迟一点儿这可怜的眼珠儿都没了。

      “这是死不瞑目啊,有点儿惨,真是对不住了,不过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那人自言自语着蹲下将岑谣的尸体扶起来,扶至一半突然顿了顿,又仔细打量了两眼岑谣的尸体,猛的收了手任由尸体倒在地上,双手插腰站了起来怒骂道。

      “魂儿呢?魂儿呢?那个混蛋跟姑奶奶抢人?不知道这是要上天的呀?”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她。她气极,这具尸体里魂魄不全根本就没法带回天界,也没法点化。本来以为接个凡人点化升天而已,不过小事一桩分分钟搞定,怎么突然就这么麻烦呢?这是那个混蛋再给她没事儿找事儿?不知道她的时间很宝贵吗?

      “啊!!烦死了,还得跑一趟冥界去要魂。真的没人给打过招呼这人不能勾魂吗?”那姑娘抱怨着,长袖一拂袖便消失在了原地,被惊飞的乌鸦刚要飞回来享用这顿已经无人看管的美餐,却被一阵强风击的翻了个个儿,同时刚刚离去的人又出现在了岑谣的尸体旁边。

      “差点儿又忘了,得把你尸体藏好了,不然回头被这些扁毛畜生啄食干净了可怎么了得。”她说着指尖凌空点了点,岑谣的尸体便随着她的动作突兀的飞了起来,同她飞至战场边缘一片萧瑟的小丘陵上,只见那丘陵裂开一片缝隙,将岑谣的尸体吞了进去又合在一起拱起一个小小的坟包,这一切不过片刻之间。

      “嗯,这就对了!”那女子拍了拍手,神色轻快,又瞬间消失在了天地间,只有那小小的坟墓证实着这神奇的一切曾经发生过。

      那女子刚离开,在岑谣原本躺着的地方,却是又出现了一个人,若是岑谣还活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她在城楼上送别莫浮川时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不过那时候他一身厚重的甲胄持着长矛和一众士兵一致立的笔直地站在城墙上,那时她送别莫浮川,下城的时候不经意踩了个空,那人扶住了她,头盔下是一张格外妖俊美的容颜,细长的丹凤眼潋滟着不怀好意的波光,他说

      “夫人可要小心啊。”

      那人此时穿着一身青色的曳地的广袖长袍,半挽的青丝松松垮垮在夜风下飞舞着为他格外添了一抹潇洒,他负手走在月光下闲庭信步,气质如玉。仿佛不是身处断臂残肢,仿佛脚下踏着的不是满地的尸体而是身处在自己景色优美的花园中。

      “唔……竟然来迟了一步?”他看着空了的地上,挑了挑眉,颇为好奇。复而抬起头看着天空盘旋着的一只黑色的体型格外大上一倍的乌鸦朗声问道:“那个女人的尸体呢?”

      那只乌鸦仿佛有灵性听的懂人话,闻言扑棱着翅膀飞向不远处的小丘陵,当乌鸦降落在丘陵上时那个人也缓步走过来,不过一步便跨越了半个战场来到丘陵前,他看着丘陵上拱起的新土,细长的丹凤眼眯了起来,唇角上扬,明显很是愉悦。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玩儿法。”他轻轻道,语气中的诡异让人不寒而栗,那只乌鸦也仿佛受惊一般腾飞而起,慌张的飞向天际。

      “真是个不错的埋骨之地,不知道是哪个蠢货为我省事儿了。”

      那人眯着眼笑语,周身有黑气弥漫缓慢地侵入地底又迅速扩展开来。

      而这头被骂蠢货的人止不住打了喷嚏,看了看四周阴测测环境叹道

      “冥界真的是越来越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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