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十六章 ...
-
之十六
圣母庙中，鬼判山神见着当今权倾三界的司法天神驾临，却无多大的惊讶，这沉香以往10年，每年都会回来圣母庙两次，今年往来的次数虽较往年较多，这些鬼判山神，也只当这是当今的司法天神尽孝之心未曾改变而已。
然而，此时此刻，杨戬却早已隐了身形，与沉香并肩而行，可怜山神鬼判法力低微，竟是半点不知，反而纷纷上了前来，向沉香恭敬行礼。
冷漠的唤这些下神们退得尽了，沉香还是由着杨戬隐身而行，毕竟若是进门见了被洗尽记忆的三圣母，说不得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杨戬此刻倒也没有想得太多，只是默默的随着沉香走进了后院，仔细观赏这满园桃瓣纷飞的景象，心情却难得是难得的平静。
上次走进这后院，即使是被哪吒领着，可是，一想到会见到那些他守护着的，却又曾经憎恨着他的人们，心智再坚毅，也难免会忐忑一翻，自没有仔细看着园中景致，加上担心未来局势，与三妹一家的安危，这心情，倒真是有一番担忧困扰。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经摊得开了，自见了玉帝，杨戬原本一直无法放下的心，反倒觉得平静下来。
今日里沉香的表现在他看来，也还算满意，这孩子虽然偶尔在处事上仍有些稚嫩，但的确是成为了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人了。
毕竟……这一次，他已不是孤独一人……
眼前，满园的桃花，飘飘洒洒的落下，地面上，也是一片淡淡的粉色，很是漂亮。
这里的花，是新任的百花仙子寻遍三界找来的极品树种，加之三圣母日日细心照料，本就生得极好。又兼沉香为其施了法术，竟是用开不败，但凡有花凋谢，那凋谢之处又会找出新芽，是以，十年来，此处的桃花，一直都是如此璀璨夺目。
对于沉香为何要对桃花施法使其不落，杨戬稍想便知，毕竟，一次又一次从水镜中看那封神台上的一幕，任谁也无法忍受，是以沉香，便只能对着眼前的桃花施下法术，时时提醒自己，过往之事，永不可望。
心下暗暗叹息，杨戬此刻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从曾经走过一次的熟悉小道，一步步的穿过了璀璨的庭院，绕上了后山。
后山上的桃林，不是仙种，自然会有季节交替，上次来是正是春季，而如今，已经近乎夏中了，满树的桃花落尽，只余满树的碧色叶脉，与隐藏在青色碧叶之后的青涩小桃。
如此地方，景致倒也不差，自然，若是没有那自十几米外就能听到的鼾声，自会更好。
想到此，杨戬显身出来，在那桃林中立住，很长时间，都没有迈动一步。
沉香见舅舅停住，也不催促，更不询问，只是同样停住脚步，站在了杨戬身后。
舅舅一直都是恨着爹的吧……
沉香心中明了，却是决不会说出口来惹舅舅不悦。刘彦昌自有让人愤恨之处，由不得别人。
杨戬此刻，倒是没有想到那个书生，只是想起了此处，正是当年三妹成亲的地方，也正是在此处，自己与三妹大战一场，从此将她压入华山二十年。
只是，时过境迁，再临此处……心里却另有一番滋味。
说不出是苦是愁，是悲是倦，确实真正难受至极。
良久，他终于上前，亲手，轻轻的，推开了那木屋的门。
木屋内，刘彦昌如同上次一般，紧抱着手中的酒瓶，兀自睡着，鼾声不止，但听“吱呀”一声，却莫名的将他震得微微一动。
醉眼朦胧间，他看向门口，却见一人，白衣胜雪，手执墨扇，一身的孤傲风华中，又透着一股难言的倨傲霸气，卷发微垂，虽是背着天光，却仍然能感觉到那一双清澈而深邃的眸子里，冰冷而不屑的厌倦之意，一时间，刘彦昌竟是突的从床上弹了起来，死死的靠着墙壁，近乎疯狂的抱住了自己的头，凄厉的哭号起来。
“杨戬！杨戬！！你别过来！别过来！不要杀我，我不要三圣母了，不要三圣母了！别杀我……”
见此情景，沉香，甚至杨戬都是微微一怔，这刘彦昌，早已经服了忘忧草，常年不知人事，为何如今……却居然认得杨戬？
杨戬只是怔愣一下，随即便是怒气勃生，听着刘彦昌不住的念叨，心心念念的只想逃避和三圣母的关系，更是怒不可抑，若然不是知道此人已经服了忘忧草，再无自身意志，凭着杨戬的性子，早将此人杀了千万次有余了。
沉香见此一幕，心知舅舅此刻定是强自忍耐，只得走进屋里，默默看了一眼蜷缩在墙角的刘彦昌，心里也是一阵厌恶，抬手向他颈间狠劈一记，将他劈昏过去，微微使力，将刘彦昌抗在肩上，再回头时，却发现杨戬早已经走出了木屋。
房门外，杨戬背对着木门站着，左拳紧紧攥成拳，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听得背后沉香脚步声传出，微微一叹之后，一丝苦笑，慢慢泛起。
“舅舅……我们走吧……”
沉香自是知道杨戬此刻心中之苦，并不多加劝慰于他，只是轻轻一句之后，竟将刘彦昌隐了形去，以免自己舅舅看了心烦。
人，头顶青天，然而青天之上又是何物？
许多人认为，青天之上，便是世界顶端，殊不知，青天之上，仍是青天。
此时此刻，三十三重天之上，兜率宫依旧静静伫立在这片沧青之上，一如此时老君手中的势力，如星拱月的屹立在这天中之天。
炼丹房中，白眉白发的老者，端坐蒲团之上，双目闭合，颇有翻仙风道骨，无欲无求的仁慈模样。
老君之德，三界称颂，便是西天诸佛，也赞誉良多，堂堂的道德天尊，自是人人恭维，众仙敬仰。
面前，火红色的丹炉闪耀着九彩的光芒，三昧真火灼烧的噼啪之声不绝于耳，而老君，就静坐在这嘈杂的声响之中，丝毫不为所动。
直到前方丹炉，终于耐不住高温烧灼良久，轰然裂开，老君那双鹰般犀利的双目，才缓缓睁开。
后天炼制出的丹炉，果然不如八卦炉来的坚实。
想起了八卦炉，老君的眼瞳，却徒然间深邃了起来。
杨戬……
一想到这个死里逃生，却愈加强悍的人，老君的心里，禁不住的便涌上一丝狠辣之色。
千年来，只有这个人的眼睛，能看出他深埋心底的之多欲想，只有这个人的心，让他无法看清，无法摸透。
正是这个人，将他推上了此一人之下，三界之上的地位。
或许，三界之中，能让他道德天尊唯一感到佩服的人，恐怕，就只有这个杨戬。
无论心智计谋，无论能力手段，杨戬，他永远代表强者，不论他是否遭遇那些侮辱，那些灾祸。
想到此，老君的双目，越加的深沉。
玉帝从天庭失踪，已经长达半月之久，这半月以来，天庭一切事务，皆由玉帝之妹遥姬掌管。
杨戬的母亲啊……
半月前，当遥姬在朝堂众仙处，轻笑着有请自己用七星轮盘寻找玉帝之后，老君便以炼丹为由，再不早朝，如今时隔半月，虽然平日里登门访客数不胜数，可那遥姬，却不曾来过半次，念及此处，老君的心里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当年赦免遥姬，虽然是杨戬定计而谋，可事关自己能够主掌天庭大权，在赦免遥姬一事上，老君倒也是费了不少心机，而遥姬，也对他相当的礼待……
可自从半月前的那一天起，那遥姬仙子，却是连起码的问候之礼也免得尽了，想起杨戬复生一事，老君的心底不由得越发疑惑。
莫不是……那杨戬，已经将真相告知了遥姬等人？
可是，转念之间，却又自己否定了去。
当日杨戬化身前来商讨开辟洪荒，取走八卦炉时，分明对其身边之人的事毫不知情，想来，若由着杨戬的性子，也决计不会将这一群他拼尽生命也要守护的人们抛与危难之下。
究竟是为何，老君此刻，倒是如何也想不透了。
他如何能知，这世界上，有着一面能看见过往之事的镜子，而这镜子，却正好被一群不该看到的人，看了个通透。
**********************************************************************
昆仑雪洞里，杨戬回了洞府便转进了书房，小玉沉香自然知道是何缘故，也只是无可奈何。
扯了刘彦昌的隐身法，沉香看着这个被他唤作父亲的人，心里也是越加失望。
自己的父母已经不可能再向以前般恩爱了……可这……又怨得了谁？
当他们相守分开，他们怨舅舅……如今再无法相对，难道还能怪舅舅不成？
摇了摇头，沉香上前，略略查看了刘彦昌的脉搏，不多时，眉头皱起，遂将刘彦昌安置在了离杨戬书房较远的洞口，还顺手在洞口前施上了隐迹术和隔音阵法。
小玉跟在沉香身边一言不发，看着丈夫一直有些疑惑的双眼，不由自主的就开了口。
“沉香？怎么了？怎么去接了一趟……爹……你就……”
沉香亭小玉那一声爹叫得别扭至极，实在是觉得好笑，随即摇了摇头，回首看了看洞里，又望了望杨戬的书房。
“倒也没什么，只是适才去接我爹时，遇到了些……奇事……”
“奇事？”
小玉好生好奇，才问出口，却见杨戬已经拿着一册古书从书房走了出来，一眼见了沉香，微微叹了一声，才在榻前坐了，默默的翻着手中古籍，毫不在意的开了口。
“你爹安置好了？”
“恩，安置好了。”沉香点头，见自家舅舅不再问什么，眼珠一转，随即走到杨戬身边，艾艾地凑上前，倒是腼腆得很。
“舅舅，我可不可以问你件事？”
杨戬抬头，看到沉香已然完好无损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想想适才之事，终于抿唇笑了起来。
“可是想问你爹……刘彦昌服了忘忧草，成日里只知喝酒度日，过往之事，早忘得尽了，却为何识得我？”
沉香被杨戬识破，满脸的不好意思。
他倒不是为刘彦昌担心什么，仅仅就只是好奇罢了，心说自己如今在心思方面，思虑片刻便可知晓，可是这样的小事，有舅舅在身边，小小的偷一次懒，只当让舅舅缓和缓和心情罢了。
小玉听得战略，也是吃了一惊，不由也凑了上去，将杨戬身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戬适才见得那幕，心中只是略略震了一下，当即便已经明了其中缘故，此刻被沉香提起，倒也不恼，只是低头思虑一下，方才微微笑着开了口。
“缘故，倒也无甚缘故，想必……这和哮天犬的情况，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罢了，哮天犬与我元神相通，我元神有损，他必感知……”
想起那时，这狗儿在危难时救下自己的那一幕，杨戬眼中的柔和，满满的溢出，伸手轻轻放在了正在他身边睡得正熟的哮天犬头上。
“这刘彦昌么……”
唇角冷意又泛，杨戬对于这书生，实在是一点的好感也无。
“同样的，他对我的恐惧与厌恶占据了他灵魂的大半，纵使忘却一切，可本能所致，他却仍然能够识得我……”
就此打住了这话题，杨戬的后半句话，并未说出口。
【只可惜我三妹……终究是因此人，无法得到她渴望的幸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