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杏》美芍药

6、初见你

　　初见袁野，是在他姑姑家。他姑姑家和我妈家住一栋楼。妈妈家住的是老国企家属楼，整个一片楼群都住着企业职工，后来企业改制了，没有能力管理，家属楼越来越旧，遇到刮风下雨天，楼上常有水泥块掉下来。地区主任给楼长们开了会，要挨家挨户集一些钱，不足的由地区协调一部分资金，雇请施工队，对这一片区的家属楼进行彻底的维修。楼长们分头行动，在楼下贴了通知，每一户收取20元的费用。对于居民来说，是好事情都很支持，加上都是老企业员工，心也挺齐的，没什么多余的说道儿。妈妈是本栋楼的楼长，楼长这个活儿，是义务工作，不开工资的，福利是过年的时候，地区代表群众奖励一双红袜子。妈妈干的很来劲儿，给国家干了一辈子的人，奉献精神永存。彼时我正放暑假，就替妈妈楼上楼下跑一跑，给妈妈省点力气。我拿着签名表，敲开邻居的门，说明来意，收钱签名，再去敲下一户。热心的邻居们很配合，往往有耳朵好使的，在家里听到声音，早早就打开了门，准备好钱交个我。
　　“咚咚咚”，我敲了敲门。
　　“谁呀？”听声音，是袁阿姨。
　　“阿姨，我是小溪，替我妈妈来收维修费。”
　　阿姨打开了门，和蔼的说：“是小溪啊，进来坐，你看我满手是面。”阿姨用胳膊肘拐着我，让我进门。饭厅里放着铺着面板，一个男人在擀饺子皮。他见进来了人，停下手里的擀面杖，微笑着看着我。阿姨说：“我去拿钱，你先坐着，这多少年没见着了，一会留下来吃饺子。”“哦，对了，这你小哥，我大侄子。”，阿姨说着去了里屋拿钱。
　　“小哥好。”我跟小哥点了一下头。
　　他伸出带面的手，说：“小溪，你好。”
　　我和他握了一下手说，“是不是我在楼道里的喊声太大，邻居们都知道我韩小溪来了。”
　　他说：“不是，你小的时候，我见过你。”
　　我好奇地问：“有多小？难道我没有18变，还能让你认得出来。”
　　他咧开嘴，笑着说：“八九岁吧。要说变化，牙变了。那时的你，正换门牙呢。”
　　我想着自己那时的样子，笑了起来。
　　阿姨拿着20块钱递给我，说：“小溪啊，三鲜馅的饺子，马上包完了。你姨夫在公园下棋呢，我打了电话，老头子马上到家。”我看着满满的两盖帘饺子，说：“阿姨，怎么包这么多呀，能吃得了吗”阿姨说：“就说嘛，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注定小溪要来吃。”“阿姨，你的饺子一闻就香，可今天不行，我呀，今天要把钱收齐了。”我把单子递给阿姨看，“阿姨您看，还有76户没收上来。”“您在这签个名。咱们楼把钱齐了，地区快点定方案，早一点开工，给咱们楼弄得亮亮堂堂的，到那时候，我再来阿姨家吃饺子。”“嘿，你这孩子，今儿在这吃。”阿姨拉着，不让我走，叫道：“袁野，袁野，你还站着干什么，说句话啊。”
　　小哥，走上前来，说：“小溪，吃两个饺子，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收。”盛情难却，我去洗洗手，搭把手捏饺子。一会儿，饺子下锅，姨夫也回了家，正赶上饺子端上桌。阿姨和姨夫都是朴实的老人，他们勤勤恳恳工作了一辈子，善良和忠诚伴随一生，就像这栋楼里面住着的160户居民，平平凡凡但受人尊敬。
　　饭桌上，阿姨和姨夫坐在一边，我和小哥坐在一边。姨夫斟满一小盅酒，小口的抿着，笑眯眯的。姨夫说：“小溪这些个年，在外面上学啊工作啊，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在我脑子里，还是那扎两小辫的野丫头。”“我在咱们场子，干了一辈子，场子是好场子，人是好人，怎么就干干不行了呢。”姨夫抿着酒，感叹着说，也许从野丫头，想到了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地方。阿姨夹了一个饺子，塞在姨夫的嘴里，“老革命，喝点酒就上头，快吃饺子。”我和小哥笑了起来，我说：“这是情结。”小哥夹了一个饺子，放在我的碟子里，说：“给豁牙子吃。”我看了看小哥，夹起饺子，塞到嘴里，一扬脖子，假装吞了进去，把大家逗得直乐。那是个愉快的饺子宴，我们一边吃一边笑，最好吃的三鲜馅饺子应该是这样。
　　吃完了饭，阿姨说什么也不用我们收拾碗筷，袁野说什么都要帮着我收钱，于是我和袁野将表格一分为二，我们分成两路，很快把钱收了上来。袁野说，有我这样的工作伙伴，他很满意。我说，有你这样的工作伙伴，我很感谢。我们握了握手，达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