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变异拯救指南》画雨眠听

31、第三十一章

　　安雅本以为楚凛和京鱼重逢的画面该会是像电视剧中分别许久的情人一般，充满激动和感动的。可是京鱼来接他们的时候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了句，“一起走吧。”
　　“你的腿怎么了？”他们走了一段时间，楚凛第一次开口。安雅疑惑地望向京鱼，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那天不是挨了一枪，有点后遗症。”
　　京鱼话才说完，楚凛就走到她面前把她扛了起来，安雅这才注意到京鱼左手边的小拇指上包了一层纱布，直接贴个邦迪不是更省事吗？她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也就是一瞬间而已，京鱼本来就是个有点奇怪的人，她再次把注意力转向楚凛。
　　“你自己可以回去？”他问她道。
　　安雅郁闷地点了点头，京鱼怎么看都是没什么大碍的模样，楚凛光天化日下干嘛把气氛搞成这样啊？不过好歹也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一阵子，安雅已经感受到楚凛身上正散发的森森冷意，为了活命这时候还是离他远点好了，她挥了挥手，一溜烟跑了。
　　“病人腿伤未愈离院，期间过度消耗，伤口感染，病菌扩散，可能，需要截肢，病人的家属来了吗？紧急手术，需要签字。”
　　“她的手呢？是······”
　　“左手小拇指被利刃截断，看伤口，应该是近一周内的事情。请问你是她的？”
　　“······未婚夫，她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医生们狐疑地看了一眼楚凛，碍于他的身份，默认了他的说辞，递上了手术同意书，楚凛拿起笔，在落笔前犹疑了一瞬，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手术过程并不是太顺利，首先就是对京鱼的麻药用量，虽然由于各人的体质差异有所不同，手术过程中的麻药用量也会有所不同，但这差异总之是有一个特定的范围，可对京鱼的用药量即便超出了一般的用量，京鱼却是一点昏睡的痕迹也没有，整个过程中她就只是死死盯着天花板，表情冷漠得就好像在手术台上的另有其人似的。
　　一开始京鱼和001处于磨合期的时候，身体状况与精神状况经常会不太稳定，通俗点说，她在书中世界的皮囊没办法和她原来的身体机能很好匹配，但如今随着磨合期结束，她已经完全拥有自己做杀手时期的速度，力量以及抗性了。这样有好处，当然也有坏处，比如此时此刻，这些麻药用量一点也不足以使她的感官消失。最后感到医生的焦急，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已经失去知觉。
　　然后就是刀割在肉上的感觉，熟悉的血腥味，久违的痛楚。可笑的是，这仿佛让她感到安心，她竟然真的就这样睡着了。也是，从楚凛被绑架以后，她就没怎么睡过。
　　迷迷糊糊里她好像感到有水珠滴在了自己的脸上，她的手被紧握住，拿起，触到一个柔软的东西，“阿凛······”她不确定地出声。
　　“我在这。”
　　“别哭。”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京鱼再也没忍住袭来的困意，沉沉地睡去。
　　手术过程有些曲折，但好在手术非常成功。京鱼最大程度地保全了她中弹的那条腿，可后遗症就不可能没有了，她被医生明令禁止进行奔跑跳跃等等的剧烈运动，京鱼如数听完，就是很显然，她没打算当回事儿。但医生的话很清楚不是说给京鱼这个有擅自离院的前科说的，现在除了恢复所必须进行的锻炼时长，以及一些必要的生理活动，她几乎就是被楚凛按在了病床上，完全不得动弹。他基本上整日整夜地陪在她身边，实在有走不开的事情就会叫上一堆的护工保镖来盯着她，解决这么些个人对京鱼不算什么事，就是楚凛特意装上的警报系统打消了京鱼一切多余的念头，他非常自然地示范了一边如果触响警报系统会发生的事情，是京鱼绝对不会想要亲身经历的事情。
　　楚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京鱼会擅自离开住院部，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大街小巷乱窜，也绝对无法想到她竟然愿意为了一点点根本不靠谱的线索自截其肢，加入本地的黑市组织。如果他没有存了心思要测验她，如果他能够更早一点出现，她是不是此刻会是完好的，安然无恙地在他面前。比起她的平安，她究竟是否受人所托，有那么重要吗？而比起怜惜，楚凛对于京鱼愚蠢行为的心情更接近于愤怒，她这样做并没有赢得他的信任，反而让他对她产生了更大的信任危机，不惜做到这种程度也不愿意曝露自己的幕后主使，她对她背后的组织倒是真的忠心耿耿，她背后的组织也真是训练了一条好狗，是不是说如果需要，牺牲她这条命，也根本不算什么？
　　十六岁的楚凛，真的是个善良的好人呢。京鱼用书遮住了自己的脸，偷偷看着楚凛，会罩着家世可怜的孩子，看见受伤的人会把他们送去医院，遇见有困难的人会尽力帮助他们，满脸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却会在心里心疼同伴。
　　“你真是脑袋秀逗了，现在受伤的是你，而他安然无恙，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世界运行体系多多少少还在我的计算中，楚凛也很明显不是什么容易吞下的善茬，你何必多此一举，不听劝阻，非要往枪口上撞。”001毫不留情地吐槽京鱼道，它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京鱼会执着于一些毫无必要的行为，明明在原地等待消息，就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它亲眼看着京鱼没日没夜地搜寻整个城市，结果一无所获，闯入大大小小的帮派组织，拖着她那条连累人的残肢差点死于非命。她做这些谁看得到，谁又知道，除了让自己伤痕累累，还有任何意义吗？
　　“他此刻没事就是最大的意义了。”
　　真是完全无法理解，001相信如果楚凛知道这一切，也会抱着和它相同的想法，只会觉得京鱼愚蠢透顶，傻到无可救药。它甚至怀疑京鱼是不是仗着跳转世界就会拥有一副相同的全新皮囊而为所欲为，但那又怎样，她在这个世界度过的时间不会是假的，感受到的痛楚不会是假的。她这样疯狂的爱，只会过度消耗她自己而已，到爱消失殆尽的时候，她会不会后悔她曾经做了那么多傻里傻气的选择，会不会不断重复回想自己所有的付出，怨恨命运的不近人情呢？
　　京鱼乘楚凛睡着的时候下床蹦跶了两下，活动活动了两下她因为整日躺在床上快要生锈的身体，外面的明月又大又圆，清冷的光辉洒满了整个世界。
　　“001，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楚凛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而对我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他一直在我身边。有的时候我会做一些很不明智的选择，有些时候我做出一些事情，在我的念想中，从未考虑到我会因此失去什么，那个时候我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要守护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我这样子，当然非常可笑，可有的时候，那些可笑的事情，就是我能够做到的全部了。”
　　“我还是要说，你真的很可笑。”001响起的声音毫无温情可言。
　　楚凛醒来的时候看见京鱼正把窗户拉开一个缝隙往外看，样子像极了一个偷窥狂，他走到她背后帮她披上了外套，空调房里他清楚看见她身上起了一颗颗的鸡皮疙瘩。
　　“今晚月亮很漂亮呢。”京鱼呢喃了句。
　　楚凛愣了愣，学着她把窗帘扒拉开一个缝隙，下巴枕在她的脑袋上一起看着月亮，“都市里的月亮能漂亮到哪去。”
　　“······”
　　“······”
　　“对我来说足够了。”楚凛还要说什么，被京鱼一句话掐在了喉咙口。
　　“哼，随你便。”楚凛拉上窗帘，把京鱼扛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快点休息。一点小伤要在医院拖多久？”
　　京鱼拉了拉被子，“睡了。你也睡吧。”
　　“嗯。”
　　睡吧，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