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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花事了(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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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良鲤伴的胳膊抵在膝盖上,方才阖上的双眸蓦的睁开。下意识寻找那抹白色的身影,可却叫他失了望 。
她不在。
他本是在此照看她,却不知不觉睡了去。奴良鲤伴无奈的皱眉,他知晓她去了何处。
随意找了件稍厚的羽织就出去寻她,果不其然,她正驻足在黑田坊的门前。看样子并没有进去的意思,两手垂在腰际没有任何动作。
他恍然想起,当初他们吵架时,她便也是如此站在议事屋的门前,不进去却也不离开,雪花落在她的头上肩上,打湿一片衣裙,她也不在意。
“黑田坊他...”奴良鲤伴一笑,扫落她肩上的雪花,将羽织披在涂迷的肩上,“不进去看看他?”
她木然抬头,与那双暗金的眸子四目相对,嘴角颓然扯了一个弧度,“不合规矩。”
此话一出,奴良鲤伴与前来送药的纪乃俱是愣在原地。
“其实那天二代...”
纪乃本想为奴良鲤伴解释,却被他出声严厉的打断“那你站在这就合规矩吗?”
他眼中的不悦任谁都能辨得一清二楚,可涂迷却置若罔闻,只是笑笑,“二代目说的对。”
他那天下手极重,即使过去三日,涂迷的嘴角依然留有一抹淡淡的青紫。奴良鲤伴心下一痛便偏过头不去看她,“那就快回去。”
撂下这话,他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看涂迷望着奴良鲤伴的背影出神,纪乃一时不知该作何说辞,好在他很快消失在廊前,不然这难挨的氛围不知要持续到何时。
因为涂迷也离开了。
奴良鲤伴知道,他不该对她说那样重的话,可是那日她与黑田坊相拥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如何不在意。黑田坊受了那样重的伤他如何不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做什么。他也知道涂迷不会背叛他,可那种对她变心的害怕与恐惧总让他的情绪出离愤怒。他别无他法,只能在看不到她的地方安静的待一待,试图让自己濒临失控的心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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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迷在自己房中待了一会,纸门便被一双极秀气的素手拉开,她知道那不是纪乃,她那样爱美的女子,指甲不会那样素净。
看了来人,她先是一愣,随即看似温和的一笑——在遇到奴良鲤伴之前,她经常把那样的笑容挂在脸上。
“夫人。”
涂迷刚要起身就被山吹动作轻柔的按住坐下。真是温柔的女人,她不禁这样想。
“你要是不嫌弃,就叫妾身乙女吧。”她温柔的笑笑。
真是个漂亮的女人。
“好。”
涂迷不讨厌山吹乙女。若她是个男人,大概也会为这种温柔如水的女子着迷。
“那妾身可以叫你小迷吗”看她略一迟疑,山吹乙女急忙解释,“因为组里的人都这么叫你,所以...”
涂迷意会的点点头,“没关系的。在我面前尽管随意一些。”
山吹乙女瞧着她的笑意不像勉强,继而如她所言不再拘谨,笑容也不由自主加深了些,“那妾身便叫你小迷?”
“嗯,叫什么都好。”
她肯定的略一颔首。
她们聊的大多是些不疼不痒的话题,不提及组务,也没有那个男人。可她此次前来肯定不是和涂迷说这些的。
眼看时间不早,涂迷索性开门见山,她惯常喜欢打直球,“乙女来找我就是来说这些?”
山吹乙女表情一滞,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表情为难道,“其实..”支支吾吾了半晌,涂迷也不着急,就安静的坐着,表情也没有丝毫的不适。
她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望着涂迷的翠眼,“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
涂迷知她所言为何,却笑而不语,将手中的水杯放下。看了看一直待在她们旁边的侍女白槿。
自山吹乙女初来奴良组之时,白槿就是她的侍女,山吹乙女离开奴良组之后,她也留在奴良组照看山吹乙女的物什,直到山吹的死讯传来,她才离开原本的岗位。
私下与山吹的关系甚笃,所以自然对涂迷不满。
白槿察觉到涂迷的目光,猜测她大概是猜到了前因后果,也不打算隐瞒,毕竟她今日随山吹乙女前来本就是负荆请罪。
“是我骗了二代目,此事和夫人无关。”
涂迷见她不卑不亢,笑意更甚。微微点头,“我知道啊。”
白槿双拳握紧,咬了咬下唇,涂迷不咸不淡的表情叫她说不出的胆寒,“...白槿知错。”
“哦?”涂迷玩味的瞧了她一眼,看得白槿不明所以,山吹乙女也跟着疑惑起来。
“你知错便知错,同我说是为何?”她淡然打量起自己脚踝上的擦伤来,“你骗的人又不是我。”
山吹乙女聪慧,听她语气散漫却犀利摄人,就知道她心情的转变,急忙拉过白槿,小心翼翼的对涂迷道,“小迷千万别生气,白槿不懂事,但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她不会再做了。”
“她有什么气可生?”一个声音突然闯进,涂迷下意识的抬头,蓦然映进那人的眸子,是奴良鲤伴。
“就算生气也是跟我生气,乙女你不用跟她这么低声下气的道歉。”
见他没在看自己,涂迷也不自讨没趣,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再次打量起自己脚踝的擦伤来。
“啊!鲤伴大人..”山吹乙女急忙起身,“您什么时候...”
“刚到罢了。”奴良鲤伴揽着她的肩将她拉至门前,“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
“可是...好吧。鲤伴大人也早些休息。”
待脚步声远去,奴良鲤伴把一碗药汤放在涂迷的身边,还不等他发话,涂迷便端起药碗,笑意更甚但不达眼底,“我会喝掉。”
奴良鲤伴闻言脸色微变,她口中逐客的意味明显,他怎会不知,“嗯。”
涂迷将碗放在矮桌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明日纪乃会来收拾,你早些休息。”
谁知他竟痞气的解了衣带坐在涂迷的身侧。“好啊,那么现在休息好了。”
涂迷笑容一僵,不可思议的看向奴良鲤伴。却见他已经掀起被子躺了进去。他手臂一收,竟然把涂迷抱进怀里,右手覆在她的脑后,叫她逃跑不得。
挣扎无果索性不再消耗体力,“男人都这么善变吗?”
“不知道。”他声音淡淡的,叫人听不出情绪。
涂迷气极反笑,半晌才道,“你知道我家乡的人如何训狗吗?”
奴良鲤伴一愣,他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不知道。”
她冷笑,“说来简单,就是打它一棍再给颗糖,如此重复,直到那畜生对主人百依百顺。
“可若是下手重了,打死了,给再多的糖就都没有用了。”
涂迷感觉自己腰上的手渐松,奴良鲤伴掀开被子坐起来,不知在想什么,看着自己的掌心出神,过了良久,他攥紧右手,呼出一口气,“黑田坊醒了。明天,你去看看他吧。”
涂迷一怔,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轻轻道了句,“好。”
他走到门口,犹豫的回头,“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
“嗯。”
他终是抬起头与涂迷四目相对,不置一词,似乎在等对方开口,可显然,她并没有要说什么都意思。“休息吧。”
奴良鲤伴将房门拉好,刚一转身,就借着月色望见涂迷纤细的身影靠近,那影子打在纸门上,只留一个浅浅的轮廓,她渐渐走近,“山吹夫人很温柔,也很漂亮,我很喜欢她。”
山吹乙女的温婉总叫涂迷有一种相形见绌的感觉,说喜欢山吹乙女是事实,她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撒谎,但是喜欢归喜欢,在看到山吹乙女站在奴良鲤伴身边时,那种仿佛至死不渝的爱情让她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