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梦》一生一花竹

58、晋江独发

　　织田作之助不在家的时候，小人鱼是很无聊的。

　　当然，她也可以像曾经在大海里游累了的时候一样，随便找个地方沉睡，就在浴缸里躺着等织田作之助下班回来。

　　但是人鱼不愿意。

　　这里就要提到感觉朋友被抢走、和一条懵懂的人鱼计较的太宰治了。

　　他是人类，和织田作同为港口黑手党的一员，身份地位在港口Mafia又已补办。他有什么地方需要织田作协助，作为港口Mafia底层成员的织田作是不能拒绝的，无论是出于工作还是对朋友的帮助。

　　太宰治每次的任务都完成的很出色，但是在港口Mafia，跟太宰治居高不下的任务完成率并列的，就是他的部下死亡率了。他根本不会考虑普通港口Mafia成员的消耗率，只有织田作协助他的时候，他才会收敛几分。

　　于是太宰治那被心血来潮的不死姬拖住的黑心老板对他的摸鱼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织田作养着一条食量超乎常人的人鱼，就需要更加努力的工作，但来钱快的工作全在日本刑法里，他不愿去触碰。因此织田作并不排斥太宰治给他送不违背自己道德底线的任务。

　　而工作的时间多了，陪伴朝凪的时间就少了。

　　织田作之助对此也很无奈，他过去当杀手的存款总有用完的一天，而且自己金盆洗手后还把大部分存款都捐给了孤儿院。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脱离港口Mafia，重新找一份工作，但凭他过去的经历，很难找到一份正经工作，而且港口黑手党也不是那么好脱离的。

　　正所谓，拿起枪就不能拥抱你，放下枪就无法养活你。

　　那么，心思单纯却聪明伶俐的人鱼能不能理解他的难处呢？

　　答案是能的。

　　三岁的太宰治谋取老父亲关注的阳谋简直无解。如果人鱼因为受不了伴侣的忽视而闹腾，则正中太宰治的下怀。

　　用吵闹发脾气等方法来得到他人的关注，既没有效率还容易产生副作用。清澈觉得十四岁的太宰治可能是还没有和真正段位高的绿茶或者白莲花交过手，缺少一顿社会的毒打。

　　她作为死神的时候还养过平行世界的太宰治一段时间，或许过段时间应该让对方长长见识？

　　舒舒服服的侧躺在装满水的浴缸里，清澈背靠着浴缸壁，单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看正播放着动画片的电视机。

　　因为怕被邻居发现家里的人鱼，家里的窗户窗帘是拉上的，为了不显得太过昏暗，家里白天也开着灯。织田作贴心的把浴缸搬到了客厅，教会了人鱼使用遥控器，让人鱼平时通过电视接受人类世界的信息，他出门上班的时候不至于无聊。

　　虽然周围没有人，清澈也没有轻易展露出偏移人设的一面，认认真真的看起了低龄动画片。偶尔放松一下大脑也是极好的。

　　清澈知道这只太宰治继承了死神爆棚的控制欲，极大可能偷偷在织田作家里安装窃.听器或者微型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就和她为了确保鸣瓢爸爸的安全入侵了公安的监控设备一样。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大海的画面，那海水是虚假的蓝，小丑鱼在海草间停住，好奇的看穿着潜水服的主人公。

　　没有生物能比人鱼更了解大海了，事实上小丑鱼是一种很胆小的海鱼，遇到比自己体型大数倍的生物第一反应应该是逃跑，而不是围观。

　　有梗不用，过期作废。

　　一直开开心心看动画片的银发人鱼忽然沉默了下来，全身都蜷缩到了浴缸里。

　　浴缸里的水是可以直接饮用的淡水，和咸涩的海水完全不同，流淌过人鱼脸颊后方的腮，过滤出的淡水中的氧气没有一丝大海的气息，不断提醒着她人鱼在人类世界的格格不入。

　　沉在浴缸里的人鱼头靠着坚硬的白瓷，回忆起了海底柔软的淤泥。

　　这种感觉，叫做“想念”。

　　一滴眼泪从她金色的双眸边溢落，凝结成了一颗晶莹剔透、散发着朦胧柔光的珍珠，沉在了浴缸的底部。

　　人鱼盘尾坐了起来，不少水花溅到了浴缸之外，把地板弄得湿漉漉的。知道等雄性回来又要辛苦打扫屋子，小人鱼有些心虚，捡起了浴缸里的珍珠。

　　她看过电视上插播的珠宝广告，知道这种在大海中随处可见的亮晶晶的东西，在人类的世界里都是昂贵的，可以用来换取金钱。

　　小人鱼躺在浴缸里，只露出一个头在水面上，翘起了自己的尾巴，翘到张嘴就能咬到自己尾巴尖的地步。

　　她专注地看着自己在人鱼中也十分漂亮的鱼尾上闪烁着碎钻一般光泽的幽蓝色鳞片。人鱼的鳞片十分坚固，是很难自然脱落的，也没有传说中的换鳞期。

　　银发人鱼的指甲在这段时间长长了一点，她朝自己不太容易被发现的鱼尾侧面伸出手，指尖探入一片翕合着的鳞片缝隙，捏住这片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而颤栗的鳞，然后猛地一用力，拔下了这块鳞片。

　　很痛。

　　像尾巴上的一块肉被敌人锋利的爪牙撕裂开。

　　受伤的尾巴无法抑制地拍打着水花，浴缸里纯净透明的水面漂浮起了缕缕红丝，已经明白疼痛是什么的人鱼无助的张开了嘴，却伸手捏住了自己的喉咙，阻止着声带的振动。

　　人鱼痛苦的嗓音破坏力太大，她不想给雄性添麻烦，虽然正如太宰治所说，她留在这里就已经是作之助最大的麻烦了。

　　因为疼痛，人鱼往后仰着头，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在漂浮在水里的银色发丝间滚动，变成了更多有价值的珍珠。

　　这样的话，雄性是不是就能有更多时间陪伴她了呢？

　　*

　　织田作之助回家的时候，被家里仿佛发生过水灾的现状惊了一下。

　　一看就是罪魁祸首的小人鱼精神萎靡的趴在浴缸边，浴缸里的水不知为何被染成了粉红色。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精神一振，在水里翻了个身。

　　小人鱼在浴缸里捞了捞，捞起了许多耀眼的珍珠，用双臂抱着一小堆面向了他。还有几颗珍珠从她交叠的双臂缝隙间重新掉回了浴缸，像沉重的雨砸在海面上，溅起晶莹的水花。

　　“作之助！给！”

　　人类的家里是不可能凭空出现珍珠的。

　　这些只能是人鱼的眼泪，此世的无价之宝。

　　没有不明真相就对人鱼造成的水灾现场表示责怪，织田作之助走过去蹲在浴缸边，伸手碰了碰对方微红的眼角：“为什么哭？”

　　发现雄性看到珠宝并不高兴，小人鱼眨了眨眼，把怀里的珍珠往还没换下正装的红发青年的方向推了推，不自在的试图转移话题：“作之助不喜欢这些吗？”

　　她极力藏起自己的尾巴侧面，却被雄性抓住了心虚地摇晃着出卖了她的情绪的尾鳍。顿时浑身一僵，也不敢从雄性手里挣脱，怕自己能够拍碎礁石的尾巴一不小心把脆弱的雄性打飞出去。

　　没有接过那些珍珠，织田作之助像倒着拎起一尾待宰杀的鱼一样，拎起了一点小人鱼的尾鳍，看到了人鱼的尾巴侧面、那没有鳞片遮挡的地方露出了一段覆盖着一层黏膜的粉红色血肉。

　　找到了浴缸里的水被染成粉红色的原因，有点想点支烟冷静一下的织田作之助深吸一口气，把小人鱼受伤的尾巴轻轻放了下来，克制自己的情绪：“为什么这么做？”

　　意识到不对劲的人鱼尾巴下面还藏着几片幽蓝的鱼鳞，在静止的粉红色淡水里呈现出蓝宝石一般的质感和光彩。

　　对人类的情绪十分敏感，知道他在生气的小人鱼声音也小了起来，把自己的眼泪放回了水里，弱弱地说道：“拿它们去换钱，作之助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说完，她又将少了几片鳞不太好看的鱼尾往后面收了收，“鳞片还会长出来的。”

　　人鱼最宝贵的东西，就只有她真挚的感情，和她自己了。

　　她还是以为，他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她把自己最漂亮的尾巴给弄难看了，根本没想到他生气其实是因为她伤害了自己，并且毫不在意这一点。

　　听到小人鱼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的话，原本很生气的织田作之助忽然就对她没有了脾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的，他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和朝凪的感情很难维持。但后来因为朝凪的执着，他任凭感性放纵，做出了不理智的选择，把人鱼带离了大海。噩梦之间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其实织田作之助理想中的妻子，应该是传统文化中温柔娴淑的大和抚子，更重要的是和他一样是人类。而朝凪完全和温柔娴淑这个词扯不上什么关系，还像个不会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如果没有意外流落孤岛，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际。

　　但既然命运让他们相遇，既然他已经选择了和她在一起，他就会认真的经营和对待这段感情。

　　朝凪不懂的、无心做错的，他应该耐心的教导她，而不是对她生气。

　　织田作之助组织了一下语言，先检讨自己的问题：“这段时间因为忙于工作忽略了朝凪，我很抱歉。”其实这里面还有安抚闹脾气的太宰的缘故，但他没说。

　　有些不安地抱着尾巴、用脸颊两侧展开的耳鳍挡住脸的小人鱼收回了耳鳍，露出一双微红的金色眼睛，怯怯的偷看他。

　　“以后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织田作之助说，“一个你我还是养得起的。”

　　对总是投水自杀而导致钱包被水冲走的太宰的资助稍微停一下，他就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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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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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文中角色自残行为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