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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言归正题,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在宋府的书房内有什么发现么。”
      林月明急切地点点头。
      “我发现,书房内的火盆中,有着许多纸灰。”
      “纸灰?你的意思是宋怀之一直在写什么文章?”
      江庭远点点头,“这也是你父亲竭力想隐瞒之事。”
      林月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以极低极轻的声音道,“大人是怀疑…太子?”
      江庭远笑了,“我可什么都没说,你既然有此怀疑,便由你去查清吧。”
      “哎哎哎大人…”

      宋怀之一直在写什么文章,也不知最后写成与否,而爹似乎对此事已经知晓,所以才写了那张字条,要宋怀之三思。而爹之所以在丑时约宋怀之出门…
      是为了在昨日上朝前拦住那份文章!!
      这么说来,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爹是赵丞相的部下,素来支持太子,爹要阻止的事,很难说与太子毫无瓜葛。
      难道是宋怀之掌握了太子的什么罪状,打算昨日朝上告发?
      只是就字条来看,似乎宋怀之是刚刚知晓此秘密的,因此绝非是什么事情败露的罪证,倒像是…像是无意间撞见了什么。
      究竟撞见了太子作什么呢?
      她想起案卷上面的内容,宋夫人说前日宋怀之下朝回来得晚。难道是在宫里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于是便被太子杀人灭口?
      可宋怀之既受了剑伤又中了毒又是为何?还有,江庭远说自己被摆了一道,又是什么意思?
      不管了,先查清楚宋怀之究竟知晓了什么吧,这个秘密关乎爹的清白,剩下的事就交由江庭远慢慢查吧。
      林月明走着,不知不觉走出来怡林院,撞见一名男子。
      “江大人有话托我告诉你。”
      “你是?”
      “他说今日太子会去灵山寺。”
      “灵山寺?什么时候?”
      “大人说今日辰时出发,现在过去,还赶得及。”
      灵山寺。
      江庭远,看来你将一切都算计好了。

      太子跪在蒲席上,眉头紧锁,双手合十位于胸前,似有些心神不宁。
      一个小厮进来通报,“殿下,林月明小姐求见。”
      “明儿…”太子缓缓睁眼。
      “太子是见还是不见?”
      “我…”太子思忖片刻,“叫她进来吧。”
      “殿下。”林月明进来便跪。
      太子见状眉头更深,“你这是作什么?”
      “求殿下救救我爹。”林月明叩头不起。
      “快起来,快起来,”太子连忙去扶林月明,“明儿,此案已交由刑部提司江庭远全权审理,林大夫牵涉此案甚深,我实在是无法帮你啊。”
      “殿下…”林月明泪眼蒙蒙,“我爹是被冤枉的,殿下您是知道的,我爹平日最是忠心耿耿了,他又怎会,怎会去杀一个素不相干的人呢?殿下,您就看在我们小时候的情分上,帮帮臣女吧。”
      太子叹了口气,“明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林大夫的为人我素来知晓,我不是不愿帮你,只是辩白也要讲证据,若无证据终究只是猜测呀。”
      林月明听着他这番说辞,这般推脱,心已是凉了半截。
      “殿下,”林月明突然起身,冷冷道,“殿下这是要拒绝了?”
      “明儿,”太子拉住林月明的手道,“明儿你听我说,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她冷笑着,从眼角滑出一滴泪,“若我没有猜错,这该是赵立言的手笔吧。”
      太子听到她如此推测,严肃道,“明儿!不可胡言!”
      “果然是这样,弃车保帅,高明啊。”林月明竖起大拇指。
      “明儿,你听我说,现在情况虽然对林大夫有些不利,但他毕竟未曾杀人,相信假以时日,江大人必能查出真凶,还林大夫一个清白。”
      林月明听得心寒,“你也说了,凡事要讲证据,如今证据亲手被你给毁了,还谈什么清白?”
      “你…你都知道了…”太子低下头去,不敢去看林月明的眼睛。
      “烧书房,杀妾室,太子哥哥好大的手笔,”林月明将太子哥哥这四个字咬得极重,她打量着太子的脸,“还是这张脸,与以前一点变化也没有,可如今我却好像才认识你一般。都说人心易变,沧海桑田,可我未曾想到,你居然变得如此阴毒,如此狠辣!”
      林月明说话时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以前那个喜欢陪她玩的太子哥哥,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杀妾室?什么妾室?”
      “事到如今,你还同我作什么戏呢?宋大人都杀了,还怕再杀一个吗?”
      “你在说什么?”太子疑惑道,“我没有杀宋怀之,更没有杀什么妾室。”
      “你说什么?”林月明大惊,“书房那把火不是你放的?”
      “那把火确是我放的,因为,因为里面留着某样东西对我十分不利,但是我绝对没有杀人,明儿你要相信我。”太子严肃道。
      “你说你没有杀人,可宋怀之的妾室吴氏昨夜死于火中,你敢说不是你安排的?”
      “不是我安排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或许…或许是她自己不小心…”太子垂下眼眸,紧紧揪着衣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里面…”
      怎么会?
      宋怀之掌握了太子的罪证,随即便被灭口,而灭口之人不是太子?
      “太子哥哥,”林月明握住他的手,“生死有命,你既不是故意害死她的,便不要自责了。”
      太子抬起头,“你是否以为,宋怀之是我杀的?”
      林月明内疚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你今日来并非是求我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你以为是我杀了宋怀之,再嫁祸给你爹,弃车保帅?”
      林月明顺着他的话,“所以,你并没有打算杀了宋怀之,而是命我爹约他出来,想劝他收手?”
      太子木然地摇摇头,“我什么也没打算,这件事,我也是在林大夫被抓后才知道的。”
      “这么说来,我爹被抓后,你担心秘密泄露,才命人昨夜偷偷烧了宋府的书房?”
      太子点点头。
      “你知道江庭远已经搜查过宋府了吧。”
      太子又点点头,“我也知自己是困兽之斗,可也实在没别的办法。况且…或许是老天保佑,江庭远在宋怀之的书房并未查出那个。”
      “那个究竟是什么?”林月明问道,“你被撞见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夜里,林月明想着与太子的对话,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太子生性善良无争,说他杀人,似乎难以信服。如太子所言,他是昨日才知道宋怀之撞见了自己的秘密,而爹企图阻止他才被误认为是杀人凶手,因此才在昨夜派人放火烧了书房。
      而在太子烧书房之前,也在江庭远查宋府之前,就有人潜入书房盗走文章了,也因此江庭远才没查出些什么来。那这个盗走文章之人是谁呢?
      吴氏死于大火,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若是天灾,那让爹防范的宋府中人难道另有其人?若是人祸,难道是幕后之人在杀人灭口?这个吴氏还知道些什么?下毒之事她是否也参与其中?
      如今最麻烦之处在于,无论是埋伏在绫罗小院的剑客,还是下毒者,均知晓爹约宋怀之绫罗小院一见之事,无论爹当夜是否见到宋怀之的尸体,只要没有证据能证明其他人知晓此事,爹的嫌疑还是无法洗脱。
      真是叫人头疼。
      “如何?”一个声音突然从窗边响起。
      林月明吓了一激灵,“何…何人?”
      “是我。”那人走了过去。
      林月明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原来是江庭远江大人。
      “大人您怎么进来的…季风他…”
      “他被我点了昏穴,不睡上三个时辰怕是醒不来。如何?”江庭远问道。
      林月明以为江庭远想炫耀功夫,便大拍马屁道,“大人好…好功夫,潜入闺房真是神出鬼没,令人佩服…呃…大人年纪轻轻,武学造诣非凡…”
      江庭远皱着眉打断,“我是问你今日灵山寺之行如何。”
      她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
      林月明长舒一口气,“大人以后问问题不妨多说几个字。”
      多说几个字又不会死,林月明心中抱怨。
      江庭远从怀中掏出火匣,将桌上的烛台点亮,“如何?”
      桌上发出柔和的光亮,江庭远俯身点灯,林月明看着他的背影道,“大人猜错了,太子不是凶手。”
      江庭远好笑道,“莫不是你怀疑太子是凶手,跑去质问他了?”
      林月明不解,“大人不是觉得太子有嫌疑,因着我与太子有些交情,便叫我去探一探底细吗?”
      江庭远难得耐着性子说话,“我是觉着他有放火的嫌疑,可我没觉着他杀了人啊。”
      “什么?你怀疑的凶手不是他?那你还叫我过去,这下好了,我还质问他是否杀了人…”林月明恨恨地瞪着江庭远,“大人,您下次有什么吩咐,能不能把话说全些,您再这样,臣女真的很难帮您。”
      “他怎么说的?”江庭远全然不顾林月明的抱怨。
      林月明的诉求再一次被无视了。
      这个江庭远真不是一般的讨厌,林月明心中暗暗发誓,等救了爹出来,便再也不要见这个活阎王。
      “他说火是他放的,但那两个人不是他杀的。”林月明答道。
      “赵丞相呢?”江庭远漫不经心问道。
      赵丞相?
      林月明试探地问道,“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你爹是丞相部下,也是随丞相追随太子的,丞相难道对此事毫不知情?”
      林月明大惊,“大人是怀疑赵立言欺上瞒下,杀了人?”
      江庭远嘴角一勾,走近了些。
      林月明被这笑容盯得心中有些发毛,连忙从床上站了起来,“大…大人这样看着我作什么…”
      “你既然怀疑赵大人是凶手,不如自己去查。”江庭远扔下一句话,便要离去。
      又来这一招。
      林月明眼疾手快,连忙冲过去死死抱住江庭远的大腿,“不准走。”
      江庭远被抱住大腿,只得无奈地看着身下的人,“作什么?”
      林月明死死地搂住,“大人话还未说完,不准走。”
      又想哄骗我?
      没门。
      “还说什么?”
      林月明道,“大人将自己的怀疑与我说了,我才好帮大人调查,如若不然,我平白去找赵立言对峙,岂不是以身犯险,打草惊蛇?”
      “你真的会去找赵大人对峙?”江庭远盯着她的眼睛。
      林月明听见江庭远这样问,仿佛看透了她一般。
      赵立言在林月明很小时便抛弃了她,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张脸,更何况是与他对峙…
      她不过是想借机多套几句话。
      “我…”
      “既不会去,何来以身犯险之说?”
      她不会去找赵立言,这般耍赖不过是想套他的话罢了。
      江庭远颔首思索着。
      起初故意诱她进来是想套出林罗甫的话,不料林罗甫为了保上头的人硬是什么也不说。再来又遇到书房失火一案,江庭远便借林月明来打消心中疑虑。
      如今案情大概已经分明了,林月明再不能帮他什么了,便离去吧。
      林月明见江庭远将自己的路数摸的一清二楚,很是恼怒,赌气道,“你怎知我不会去。”
      “你先起来。”江庭远耐着性子哄她。
      “我不起,”林月明趴在地上耍赖,“我若起了怕是大人便要走了。”
      江庭远有些头疼,“我不走,你先起来。”
      林月明继续趴在地上,“大人若逃走,我明日便去府衙告状,说大人半夜硬闯女子闺房,”林月明得意道,“到时大人的一世清名便毁于我手,大人可要三思啊。”
      这也不算耍赖啊,她说的明明就是实情。
      江庭远本想留下来给林月明好好分析案情,甚至耐心去哄这个小姑娘,不料受此要挟,他心中不快,右腿忽地一挪,踏地而起,稳稳落在一步之外。
      留下林月明摔在墙角。
      江庭远悠悠地掀起衣襟,优雅地坐在床沿,再放了下来。
      疼,疼,疼…
      林月明突然间被摔了出去,磕到了腰。
      “你…”
      江庭远嫌弃道,“就你这样的功夫,真难想象他们是如何费力才将你放进来的。”
      功夫这样差,只怕一个衙役也打不过,刑部的诸多高手还要故意将她放了进来,真是难为他们了。
      面对江庭远话语间流露出的嫌弃,林月明早已见怪不怪了,“大人有时间数落我,还不如快将您的猜测与我说了。”
      江庭远于是将自己的分析悉数说与林月明听。
      林月明听了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您的意思是,赵立言是幕后主使,但却不是凶手。”
      江庭远冷哼一声,“借刀杀人。”
      “我看该是借人杀刀才对。”林月明补充,“没想到赵立言如此城府。”
      林月明突然想到什么,“大人,不对呀,您说赵立言想借此契机拉太子下马,可为何等宋怀之死后才告知这一消息呢?难道赵立言不是想让太子杀了宋怀之吗?”
      江庭远摇摇头,“赵立言深知太子为人,哪怕大祸临头,太子也是不会动手的,因此他找了人替太子动手。”
      “难道是…皇后。”林月明小心翼翼道。
      江庭远点点头,这小姑娘脑子倒还不算笨。
      林月明瞪大了眼睛,心中仿佛有一百个疑问,她又问道,“那皇后的人究竟是用剑者还是下毒者?另一方想杀宋怀之的又是谁呢?”
      “还记得那个吴氏吗?”
      “宋怀之的妾室,有什么问题?”
      “林大夫约宋怀之出来就是要避开吴氏,吴氏便是那个安插在宋府的人。”
      “大人是如何得知?”
      江庭远眯了眯双眼,“那日宋怀之下朝,吴氏得知此事,便急忙出门报信,留下了痕迹。”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是赵立言想杀人灭口了?”
      江庭远听闻此言,眉头紧蹙,摇了摇头。
      林月明深深疑惑,“您不是说吴氏是赵立言安插在宋府的人吗?”
      江庭远缓缓道,“吴氏,是三皇子的人。”
      什么?
      怎么会?
      难道不是赵立言想借太子这把大火杀掉自己在宋府的眼线,好毁灭证据么?
      怎么会…是三皇子的人?
      林月明疑惑地看着江庭远,不明白他的意思。
      江庭远看着月光下,穿着单衣的单薄身影。
      如今林罗甫的嫌疑已经洗清,这小姑娘也累了一整日了,该好好歇歇了。
      一个小孩子牵扯进这样的大案总归不是好事,她已经帮他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他处理吧。
      江庭远轻唤了声,“过来。”
      林月明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戒备道,“作…作什么?”
      这小姑娘,他江庭远有那么吓人么?
      或许是他今日急着查案,真将她吓着了。她毕竟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这两日经历了这一切,已是十分不易。她不仅没有像一般孩子一样哭哭啼啼,还自告奋勇帮他查案,着实帮了他不少。若没有她,此案也绝不会如此快地告破。
      或许他真是对她过于苛刻了。
      “过来。”江庭远尝试用温柔些的语气同她说话。
      不料这样反常的语气,让林月明心生惧意,“大…大人…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古人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江庭远一反常态地面露诡笑,不会是想…杀她灭口吧…
      她悄悄向窗口挪近了几步,向窗外探了探,却没瞧见季风的踪影。
      江庭远现下明白林月明的心思了,他不禁有些生气,自己又不是阴诡之徒,为何要杀人。
      这个小姑娘,对她温柔些,反倒不适。
      江庭远长舒了口气,看来有些人,就是喜欢冰冷些。
      “我叫你过来,听不懂话么?”江庭远厉声道。
      “好好好,”林月明应着,“我这就过来。”
      这样的语气听着还正常些。
      林月明走近,江庭远突然站了起来,吓得林月明一激灵,立马摆好作战姿势。
      不料江庭远一手钳住她手腕,叫她动弹不得。
      “躺下。”他命令道。
      躺就躺,好汉不吃眼前亏。
      林月明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连忙顺从地躺在床上。
      江庭远轻轻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林月明被他这一举动吓得不敢动弹。
      这个活阎王又搞什么名堂?
      江庭远轻轻将被子盖好,将她的手收到被子里,柔声道,“好好睡一觉,我保证,等你明日醒来时,你爹就能回家了。”
      “真的?”林月明眼睛亮了起来,“大人不骗我?”
      “我不骗你。”江庭远道,“睡吧。”
      林月明连忙闭上双眼,乖觉地入了睡梦。
      江庭远将他刚点燃的蜡烛吹熄,轻轻翻出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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