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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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一段能够轻描淡写地就用玩笑带过的历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帕德拉斯卡•S•伊曼目前所享受的待遇和一年后离家出走的哈利差不多，也许还要更加好上一些。
七月中旬的英国，在伦敦西区的某座古老而奢华的贵族府邸中，黑发的男孩一边享受着现代化科技所带来的冷气，一边就下一年的课本预习和梨花木茶几另一边坐着的深色头发的青年男子展开了友好而亲切的探讨。
当被问到对中世纪焚烧女巫的看法时，有着大理石像般端正到刻意的面容的男人卷起嘴唇，讥讽地说了上面那句话。
“也许巫师们觉得这整桩事情都很有趣，可以拿来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不过在当时那种迷信的氛围中，毫无疑问，那些开玩笑的巫师确确实实给已经对巫术和诅咒感到非常紧张的普通人带来了更加恐慌的氛围。他们每一次在火刑柱上卖弄自己的巫术，都会造成那些不了解魔法的人类下一波更加疯狂却徒劳的猎巫行动。自然，在这场绵延数百年的宗教大屠杀中，真正受到迫害的巫师并没有多少，普通人对巫术的恐惧在他们这些旁观者的眼里想必既夸张又可笑。但数以万计被他们的小玩笑波及到而无辜死去的普通人可不会这么认为……啊，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编写了这部教材的作者认为，死了上百万个麻瓜，”他特意加重语气，轻蔑地吐出了那个名词，“并不能被算作是死人的可能性。毕竟，巫师们向来对自己很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帕德玛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附和。他一向认为优越感是所有智慧生物都无法避免的一种心态，如今在此地对巫师评头论足的他们，不也同样抱持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自然，这句话并没有被说出来的必要。
他是在三年前一个放学后的夜晚结识了这名有着贵族式优雅的英俊青年的，对方那得体有礼的举止和彰显出丰富学识的谈吐几乎是立即就博得了他的好感。哦，是的，乖孩子是不应该随便跟着陌生人去他家的，哪怕那个陌生人刚刚风度翩翩地从两个肤色苍白、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红光的变态恋童癖手中把他给拯救出来也一样。
不过，当这个乖孩子同时还兼职着黑魔王搜藏家时，整桩事情就变得很不一样——确切地说，是完全相反了。
黑发，异常俊美，双眼在暗处会隐约闪过血一样的红光，动作在对自己力量的信心下显得从容不迫，因为奇妙的沧桑感而一时很难判断的外表年龄……
简直就好像在身上挂着“魔王”铭牌一样招摇过市的男人。
黑发过腰的男孩低下头来，在羊皮纸上动作迅速地记录着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谈，同时，他也分心留意到了，对方谈起数百年前的宗教审判时仿佛曾亲眼目睹的那种熟悉，以及提到人类和巫师时的蔑视。
……看起来他这位陌生的朋友，在有着人工雕琢般异样违和感的外表下面，还隐藏了不少黑暗的秘密嘛……
“哦，这是……”
男人突然十分戏剧化地倒吸一口冷气，双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男孩正在书写的左臂上，衣袖没能完全掩盖住的那道长长的伤疤。
“太可怕了……”他喃喃地说，眼神专注得吓人，“……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苍白、细长、而又略显神经质的手指自白手套中脱出，像是要去参加上流社会的舞会般穿戴整齐全套晚礼服的男人稍稍欠身，“……如果您允许的话，我的殿下……”
帕德玛在那一瞬间下意识地想要再度遮上伤痕，但在听到某个称呼时，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放下羽毛笔，把左手递给了眼前异样英俊的男子。
这是个机会。如果可以的话，他应该把握住这个好机会来试探一下，看看自己心中最隐秘的猜测是不是贴近真实。
得到默许后的手指动作轻柔地触上男孩的皮肤。决意试探的某人眉头微微一跳——那手指冷得简直就像死人。
冰凉的指尖像蛇一样延着扭曲纠结的伤疤往上游移，顺势慢慢地挑起衣袖，露出整条纤细的手臂来。异界来的法师在手指终于滑动到疤痕末端时抬眼向对面看去，正巧碰上对方也抬起头来，视线中一抹不祥的血红一闪而过，快的几乎让人误以为是错觉。
“实在是太过分了……”男人低声说，声音中充满了感同身受般的痛苦，“竟然会有人狠得下心来伤害您……”
“是啊，那个时候真的很痛呢。”男孩用尽可能天真无辜的姿态抬起头来说道，“还流了好多血……”
在听闻最后一个单词的那瞬间，黑发的男子双眼中猛地燃起了交织着贪婪与渴求的一片血色。他下意识地舔舔嘴唇，随即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般低下头来掩饰表情：
“我尊贵的殿下，这身体上不应该留下如此丑陋的痕迹——您谦卑的仆人恳请您，请仁慈地赐予我这个珍贵的荣耀，让我能有幸为您略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帕德玛眨了眨水莲红色的眼睛，几千年宅在地下迷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结果就是现在冷不丁听到这样殷勤的社交辞令时，一时之间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对方到底是在说什么。但随即，法师特有的好奇心在猜测对方到底会用什么方法来消除连庞弗雷夫人都束手无策的伤疤时彻底燃烧了起来，压过了其他的一切。他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放手去做他想做的。
男人从茶几边站起身，来到他的左手边，动作中带有一种玻璃般僵硬的优雅。然后，像个带领国王参观自己最为自傲的领地的大领主一样，矜持地俯下身来，苍白的嘴唇凑近了那道疤痕。
即使是如帕德拉斯卡这样老资格的巫妖也只能勉强听清那双唇中悄声呢喃的咒语音节，而咒语本身则更是他闻所未闻的另一体系：没有魔杖，没有姿势和施法材料，既不是这世界巫师们通行的魔法，也不是那世界法师们熟悉的法术。
但，似乎有听谁提起过类似的古怪魔法？
不那么遥远的记忆里浮现出了一个在静滞时光极其少见的非骨架类身影，帕德玛微微凝神，让注意力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回到当下。
不管怎么说，这魔法倒是非常有效的。他感到一股冷冰冰的能量浸过手臂，在一阵子寒冷带来的麻木感消退后，男人轻轻放开了他的手，直起身体来。
纵横在整条左臂上的伤疤已经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消失不见了。泛着珍珠色泽的肌肤如往常那样光洁平整，完全看不出曾受到黑魔法攻击的痕迹。
男孩仰起头，飞快地扫了一眼面前的神秘施法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对方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了。
书房里的老式座钟悠悠地敲响了晚上八点整的报时旋律。帕德玛被惊醒般站起身来：
“啊，已经这么晚了？和您的交谈总是能让我轻易地忘却时光的流逝。可现在我恐怕我必须得离开了，再晚回去的话，我的监护人会担心的。”
书房的主人笑了笑，稍稍露出了远较常人尖利的一对犬齿：“不必担心，我的殿下。”他柔声说，“您忠实的仆人很高兴能继续为您效劳——夜晚总是会让一些宵小之辈一时昏头得意忘形，而像您这样一位尊贵的大人绝不该受到卑微如他们的这些鼠辈的冒犯。我早已吩咐我的下属们做好准备，直接送您回去。”
将男孩送到加长版林肯礼宾上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礼服内口袋里取出一只信封，递了过去：
“这是您上次吩咐的开罗直达航班机票两张，预定好的旅馆名片也在里面。下星期三的晚上七点，我的下属们会准时过来接您和您的监护人去机场，请务必做好准备。”
帕德玛接过信封，对男人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如果现在是在费伦，对方又是他比较熟悉的阿方索公爵的话，他也许并不会如此吝惜自己的赞扬。但此时此刻的这里，多说些什么反而可能会触犯到对方的自尊心，这让他实在很难拿捏对话的分寸。
不过，如果那男人真如他所想的那样别有所图的话，那他其实并不用多谢什么。
反正是对方主动提供的帮助。
向来习惯于被他人所服侍的王子殿下在车开出对方府邸后悠闲地往后一靠，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了下去。很显然，他还没意识到这整桩事情的脱离常识性，或者说注意到了，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不过不要紧，在他即将回到的那所小屋中，会有人十分“关切”地提醒他这一点的。
很快。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