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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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最近的心情很不好，这不仅仅是因为莉莉和那个该死的波特的孩子进了学校，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十年前邓布利多随手丢给他的那个黑魔王包裹。
喔，是的，校长先生这计划盘算得是多么完美！把一个黑魔王摆在眼皮底下监视！多妙呀，既可以随时注意他在干什么，还可以控制他能接触到的魔法，保证掐灭任何一丝不对头的痕迹……太绝了，这法子真棒……个头！！
去他个该死的控制欲旺盛的老头！什么东西都喜欢往霍格沃茨里拖，一会儿狼人一会儿魔法石；一会儿救世主一会儿黑魔王的，也不考虑考虑学校承受不承受得起这些。他就没有想过在那群蠢得像片薄薄的白纸的学生里摆上一个黑魔王会发生什么事情吗？拜托！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你既然都养了个救世主，还养个头黑魔王！不知道这两个物种是不能共存于同一片天空下的吗？！
魔药学教授一想到某只姓波特的救世主就开始咬牙切齿，而再想起某只挂着他名字的黑魔王更是面目狰狞扭曲无比。前两年那只忙着考大学，没怎么在他眼前晃悠，所以也没什么切身的感受。但今年仅仅就开学的这些日子看下来……口古月！黑魔王的强大威能果然不是盖的，这才几天而已，就已经该带坏的带坏，该受伤的受伤了。作为一个对学生有责任有义务的不怎么好的老师，他怎么能就这样学着不负责任的校长的样子袖手旁观，任凭一只黑魔王在霍格沃茨里翻天覆地而不出手好好管上一管呢？
德拉科已经惨遭黑魔王的毒手，由原先几乎被注定了的斯莱特林被分去了拉文克劳；波特……波特很可能也受到了某些隐性的荼毒，目前还需要观察一下才能确定；而别人么……庞弗雷夫人已经抱怨过好几次这学期开学以来某些意外跌伤撞伤事故的陡然剧增了，他也有幸在自己的魔药课上零距离目击了那一份盛况……
那真是……惨不忍睹……
西弗勒斯•斯内普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邓布利多可以采用放羊式管理来对待他眼皮底下的黑魔王，他没这么强大的宽广心胸，怎么也没法做到这点，于是只能尽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勉强客串一下敢于牺牲但绝对不是无脑的勇者，尝试尝试能不能智斗大魔王，改变点什么。
……至少得要拯救一下被黑魔王威能扫到的那些无辜的学生们……嗯，格兰芬多的就算了，管他们去死……
一想到格兰芬多，男巫就不由自主地额头猛爆青筋，思绪突然三级跳，瞬间回想起了刚才魔药课上那不堪回首的一幕：
他在男孩覆着黑发的优美背部上方俯下身来。按照以往的惯例，这种紧迫盯人的行动能更好地恐吓学生们，便于揪住对方在调配魔药过程中由于过分紧张而出现的最细微最不容易察觉的小错误。
但是，这一次，某些事情很不对劲。
一丝多种魔药混合在一起的苦涩气味飘了过来，斯内普疑惑地皱起眉头，他在这种自己最熟悉的心爱气味中闻到了某种不知名的花香，同样很熟悉，也很好闻。这是……一种阳光下的草地混合着百合花与水的香气……百合……莉莉！
魔药学教授在一瞬间陷入了恍惚出神的状态中，但随即，多次游走在黑暗与危险边缘的警觉心又让他很快地清醒了过来，脑中警铃大响。
作为一个魔药大师，他几乎是在恢复意识后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那个令他联想起莉莉的香味是什么——迷情剂！
那该下地狱的被诅咒的迷情剂！
短短的几个呼吸间，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脑海中就闪过了那道他生命中唯一的阳光，紧随其后的则是圣芒戈魔法医院整理的一些病例，其中有几个，提到了关于某种黑魔法生物采用了变化成受害者心中最爱的人的方式，以接近他们的特异能力……
冰冷的愤怒涌上男人的心头。他很清楚，那孩子身上并没有携带迷情剂这类特殊的魔药，他只是……只是自身就是最强力的一剂爱情魔药。
他不是故意的，很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身上的这种气味。所以，自己应该冷静一点……
可是……莉莉！为什么是莉莉！？为什么要把莉莉和那种该死的黑魔法扯在一起？！！他，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做！！
就因为自己一直无法忘怀那种温暖吗？
男巫紧紧地抿住嘴唇，头一次对邓不利多当年把那个婴儿丢给他照料时说的那些话有了更直观的认识。魅魔的黑魔法比媚娃的魅惑能力要更危险得多，养大一个半魅魔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松接下来的任务，而放任这个危险生物自生自灭则是最不可采取的做法。既然他那个时候什么都没反驳就接下了这个可怕的任务，那就应当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有思想准备。
但有思想准备和彻底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并不是一回事。
斯内普作了一次深呼吸，他在不久前刚刚面对了那双和莉莉一模一样的绿眸中涌现出的敌意与厌恶，然后紧接着就撞上了迷情剂事件。一天内遇上两件令人满怀心酸地想起莉莉的事，太够了，他真的受够了。
他必须好好和他那位名义上的养子谈一谈。
梅林作证，他真恨这些该死的任务，恨那个骄傲自大的波特，还恨那个该死的半黑魔法生物。
帕德玛谨慎地敲了敲门，得到入内的允许后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斯莱特林院长的办公室，然后微微垂着脑袋，决心以恭敬受教的好学生形象来面对坐在办公桌后的魔药学教授的这一轮怒火风暴。
他留意到，面前的男人脸色有些发白，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帕德玛，”成年的男巫说，他黑色的双眼宛如两条空洞的隧道，冷漠得不近人情，“按照你那个比其他人稍微满一点的脑袋看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为什么要把你叫到这儿来的原因。”
男孩犹豫了下，还是默默地点点头。
“很好，很好……看来众人迷恋的男孩还没有被太多爱慕的目光冲昏头脑，忘了这是一所充满血气方刚的未成年人的学校。哦，是的，这是我的错。我怎么会没注意到呢？在那群荷尔蒙旺盛过头的学生中，你可真是如鱼得水啊……怎么样？挑选好自己未来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了吗？”
那男人是联想到伏地魔的食死徒了？
来自异界的大魔王当然知道低调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不过目前而言，他根本就没有按着这两个字照做的必要。一边如此地想着，男孩一边挑高了眉毛，不紧不慢地反驳道：
“怎么可能？西弗勒斯，我如果想要追随者可不会这么麻烦地从小培养。”当然，最快捷的方法是开个传送门通往费伦的自己老家，然后把那群珍藏版黑魔王拉过来秀一秀，保证效果很震撼，比伏地魔本人要够看得多，“直接招募成年的强大巫师，不是更方便快捷的方法吗？”
他抬起头来扫了对面的老师一眼，发现对方闻言后，视线不自觉地集中到了自己的腿部。
唔，没错，等他再长大一点，估计靠自己那双漂亮的长腿征服世界，都不是没可能的事。
帕德拉斯卡•伊玛斯卡瑞王子殿下为自己跟随他人思路而联想到的诡异场景无声地黑线了下，随即从善如流地跟着对方默契地改变了话题。
“德拉科•马尔福是怎么回事？马尔福家的旁系是出过几个拉文克劳没错，但直系的下任继承人？拉文克劳？别开玩笑了！”
“德拉科那个绝对是意外，意外！就算是我，也没法造成这种毫无水分可言的不可抗力的。”
“就算那是纯粹的意外，那波特呢？波特又是怎么回事？”斯内普低声咆哮道。
“波特？哈利•波特？这又关哈利什么事了？”帕德玛这次是真的莫名其妙了，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被突然扯到那个无害的黑发绿眼的男孩身上。
“别给我装傻了！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接近波特？！”
“我又没去接近他，是他自己先过来打招呼的。”
“不管是你去接近他还是他来接近你——总之你给我离那个该死的波特远一点！”
“喔，好吧，好吧……可是他要是过来找我该怎么办？”
“主动过来找你？那个不知死活的小鬼！果然跟他父亲一样平庸、傲慢，专爱违反纪律，喜欢出风头，吸引别人注意，放肆无礼……”
“在你说得最兴起的时候请允许先打断一下——西弗勒斯，你说的那个波特和我认识的哈利•波特真的是同一个人吗？”黑发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提问道，喜欢出风头？吸引别人注意？这说的好像是他自己耶……而且，居然有人能比他更出风头更吸引别人注意？难道他还是太低调了吗？“我总觉得我们对这孩子认识的偏差很大……”
“没有见鬼的什么偏差！”男巫咬牙切齿地说道，“帕德玛，你的大脑已经被那群小鬼的毒气给腐蚀了吗？——放眼整个霍格沃茨，除了‘那个’哈利•波特之外还有别的波特吗？我再强调一次——不许你去接近那个活下来的男孩哈利•波特！就算是他主动来接近你也不行！！”
在这种诡异扭曲、纠结万分的斯内普式逻辑下，古老的巫妖逻辑混乱了……
不许接近哈利•波特？而哈利•波特又是个“平庸、傲慢，专爱违反纪律，喜欢出风头，吸引别人注意，放肆无礼”的混蛋小鬼……西弗勒斯这是在担心他被哈利带坏？！！
帕德玛那引以为傲的精明头脑彻底囧了，这得要是多强大的人格魅力，才能带坏他这种千年老妖怪啊……不，有这么可怕的力量的话，也难怪婴儿时期就能灭掉伏地魔，平常还能成功伪装成一个普通小孩，让人看不出丝毫不对劲来。
哈利•波特，真应该称你为史上最强•黑魔王杀手的。
“明白了……我会尽量远离他的，‘那个’哈利•波特……”
男孩呼了口气，点点头，严肃地说道。按照西弗勒斯所形容和描述的，哈利确实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对象，不用再多说什么，他也不敢再接近对方了。
“但愿如此！”斯内普喷了一声，讽刺地说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黑魔王陛下……”
来自异界的法师在听到这个称呼后，微微挑起了眉头：“我以为我们已经对不提到这个名词有了一点默契……”
“默契？”魔药学教授冷笑一声，似乎终于对这些没完没了的绕圈式对话感到厌烦了，某只成了精的八千岁老妖怪的实处确实很难被打击到，而这一切都在往他的怒火上添油加料，“真遗憾我给您造成了这种错误印象。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我看着您的一举一动，忍不住深切地感受到我之前的那些观念不正之处——瞧瞧，您有多擅长招募追随者呀。随便勾勾手指就会有人愿意为了你去死。”
“我可没这么做过，西弗勒斯。”帕德玛淡淡说。
“啊，是的。那是因为你太高傲，不愿意动用你的力量。但你还是能如此轻易地影响他人，带着他们走上另一条道路。”
“我只是在走自己的路而已，他人的想法与我无关。”
“真的吗？对了，”男巫满怀恶意地继续往下说，“说到力量，你甚至还选了那根接骨木魔杖？多完美！最强大的接骨木魔杖！！”
“你明知道我不是为了那份力量才选了那根魔杖的。我是为了……”
异世界的大法师猛地闭上嘴，红色的双眼里警惕地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戒备。
“为了什么？啊哈，是的，是的。我还记得，刑罚与赎罪，多妙呀。”对方卷起嘴唇，讽刺地说道。
“不，不。你错了。”看起来只有十一岁大的男孩那张漂亮的脸在一瞬间没有了任何表情。如果斯内普敢于承认的话，那么这个孩子的面孔此刻看起来就和他在某些时候一模一样，空洞，冷漠，不近人情，“不是为了任何别的人或事物——只为了我自己。没错，我做这些全都是为了我自己！”
不是为了赎罪，不是为了自责，更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自己，只是想减轻一点那种痛苦而已，所以要这么做。
有时候总想着如果当时这样做，如果当时那样做……无尽的悔恨啮咬着心灵。但罪孽无法被赎尽，死者不会复生。
对他而言，复仇是义务，是责任，因为复仇能稍稍减轻些内心的煎熬。
所以他复仇。
这不是一件可以随便让他人嘲笑的事情。
帕德玛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那个确实对如何引起他人的憎恶很有一套的男人。很久了，在他漫长的后半生里，从没有任何生物胆敢那样不经允许地践踏自己内心深处的这块禁区，尤其是一个得到他某种程度信任的人。
有那么一会儿，一股强烈的想杀死对方的欲望在他心头沸腾。但很快，对自己受到如此伤害的复仇欲占了上风：
这男人凭什么这么嘲弄他心中最痛苦的部分？无法容忍！他要他付出代价！他要加倍地反击回去！他要这男人和他一样痛苦！！
燃烧的恶意自那双有着美妙红莲花色彩的瞳孔中透出，异界来的魔王扭曲出一个嘲讽的假笑，对面前因为刚才那意想不到的回答而愣了一下的男巫说道：“是的，我仅仅为了我自己……而你呢？西弗勒斯，你又是为了什么？告诉我，一个黑巫师，一个恶名昭彰的食死徒，为什么在这所充满了你所厌恶的没大脑学生的学校里，为一位著名的反黑巫师领袖尽心尽力地服务？说呀，你是为了什么？”
“这不干你的事！”斯内普本能地低吼道，脸上很快地挂上那种刚才他名义上的养子拿来武装自己的无表情面具，神色空洞，“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我了？！”
帕德玛嗤笑一声，根本没有理会对方的反击。他凑近那个黑发的男巫，双手撑在办公桌边缘，异样的杏仁状竖瞳像毒蛇般，紧紧地盯着那双像两条漆黑的隧道一样的眼睛，吐出浸满了毒汁的话语：“告诉我，西弗勒斯，对一个人来说最痛苦最绝望的是什么？你感受到过吗？你爱的人有没有死在你眼前，而你却无力拯救？不，不。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告诉我，你知道所爱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憎恨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眼睁睁地看着所爱的人因为自己的过错，怀着对自己的诅咒与怨恨咽下最后一口气，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告诉我，你觉得死后的地狱里，他们会一心等着撕裂你的灵魂、索饮你的鲜血吗？啊，是的，尽管想着只要死者们稍稍平息些他们的怒火与恨意，要我做什么都行。可是不论做什么，都没法挽救已经发生的事情。做什么都没有用。告诉我，这时，你会怎么办？你会赎罪吗？你会复仇吗？”
黑发的法师冷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脸色逐渐苍白，变得像一张死人面具，宛如大理石一样惨白、凝固，隐隐感到一种畸形的快意。
斯内普逃避般避开了他咄咄逼人的注视，哑着嗓子，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的。我不是……不是为了赎罪或复仇。我……我只是……只是在做我必须要做的。我必须这么做！是的，必须！！”
男人颤抖着把脸埋入双手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男孩复仇的快感很快地烟消云散。稍稍冷静下来点后，他不禁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没错，他是在用暗示的方法影响他，想让他也体会到自己的那种痛苦。可男人的反应比他预计的还要强烈。这样子的话……是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对方也经历过某些类似的痛苦吗？
帕德玛突然觉得十分精疲力竭。用自己的伤疤去攻击别人的创口只可能是两败俱伤。为什么他们非得要这样互相伤害呢？
恨意来得快也去得快。他很难长久地恨一个人。仇恨需要燃料，而他早已在一场持续了四千年的憎恨中一无所有，没什么可以提供给它继续燃烧。
多少次了？这种形式的对话反反复复，只是没到今天这种严重的程度。确实自己称不上是什么好人，可到目前为止，在这个世界里，他也没做过任何可以算得上是邪恶的事情。
不错，世界是脆弱的，经不起任何形式的冒险。他可以理解那些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们的担忧和不安。但老是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辩解真的让他厌烦透顶。九狱啊，他烦透了！
一瞬间他很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他烦躁不安的地方，抛下这所有的一切，完成自己在这世界的计划和安排后，直接回到费伦，用力量来麻痹自己，沉浸到对法术的追求中去，遗忘掉这些不愉快的事。
十年来，这软弱的世界对他的影响太大，让他有些放松了警惕心，允许某些人过于深入到他的情感世界——事实证明这是个天大的错误，他根本就不应该随便降低对他人的防备心！
是的，他不该遗忘自己的魔裔身份。人们在注视着他时总会露出那种眼神：很好，没错。所有的灾难都是魔鬼的孩子带来的；所有的错误都是在他的引诱下犯的；所有的邪恶都源于他……就因为他有一半的炼狱血统！
太久了，他很久没有处于这种完全劣势的地步，以至于把姿态放得太低。而现在，他对这种总是要讨好他人的生活已经厌烦了。
帕德拉斯卡•沙弗莱恩•孔塞•伊玛斯卡瑞呼了口气，干巴巴地对同样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依旧脸色惨白的斯内普说道：“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随即，他不等魔药学教授允许，就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