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魄》孟九书

40、向阳花孤儿院（二十二）

　　半夜路上车不多，徐瑾无将车开到酒店地下停车场，此时距离沈焱打的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喂，我们到了，去开会”楚启远用手指将自己的头发往脑后梳理着一边打电话。昏暗的地下车库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响彻。手机黑屏，楚启远冲着手机屏幕看了看自己冒出头的胡茬和浅淡的黑眼圈转身往徐瑾无的脸上看去。徐瑾无看上去并没有楚启远这样糟糕，下巴上没有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胡茬，脸色也是如常。楚启远有些奇怪的盯着徐瑾无研究，边研究边走路。
　　“再看就撞墙了”徐瑾无出声提醒，楚启远回头看了看距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墙，再次转向徐瑾无“哎，我想问个问题”
　　徐瑾无:“不行”
　　楚启远：“你还没听到问题是什么就回绝”
　　徐瑾无：“虽然不知道问题是什么，但感觉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楚启远被说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笑了笑“行吧，不问了”
　　说说笑笑，楚启远不那么累了，但楚启远还是觉得神奇，明明徐瑾无的睡眠时间和自己差不多，更何况自己刚才还在车上睡了一觉，怎么徐瑾无一点疲态都看不出。
　　楚启远不知道的是遇到楚启远之后的徐瑾无睡眠质量已经比起以前来好了不知道几个度，平常的睡眠时间已经足够。

　　楚启远房间的餐桌上，六人分别坐在六把椅子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峻。三方消息汇合，楚启远也已经知道了大概，正摸着下巴想下一步的走向。
　　现在晋唐市向阳花社会福利院里的非法勾当已经知道，但最重要的那个人——负责将孩子卖出。联系买主的人暂时不知道是谁。除此之外钱招娣的下落还不知道，县公安局的警察们正在加班加点的查录像，查一切能找到蛛丝马迹的东西。
　　除了解筱和叶立这两个已经将白烨给的录像看了无数次的人之外其他四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录像中的男人。
　　“线索太少，脸看不出，但能根据身形猜测出大概的身高和体重，身形也在录像中能够看出”沈焱看着墙上的录像说道。
　　楚启远皱着眉头看着录像，总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和录像相似，脸也是看不清。但最近几天的时间楚启远走过的地方太多，根本确定不了是真的见过这个男人还是自己脑子的幻想。因为太过在意，于是大脑自己绘制出一个相似的人来欺骗自己。楚启远捏了捏眉心，尽量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
　　“既然是负责将孩子出手以及联系卖家的人，那最长去的地方应该是福利院和医院，与福利院和医院中的人交接”徐瑾无坐在楚启远一边，拿起玻璃杯喝了口热水说道。
　　“徐哥，这个我和沈淼查过，但福利院和医院的监控录像都是只能保存一个月的时间，最后一个孩子出手的时间是在17年的6月份，按照规律，这段时间应该是出货的时间，但因为咱们的调查，对方应该将时间延后了。所以不论是医院还是福利院，压根没找到身形相似的男人。我估计不是最近没行动就是这个人足够的熟悉两边的监控位置，会故意寻找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地方进入”沈焱说完，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我，好像见过这个人”楚启远犹豫着开口道。刚才自己将脑子里的东西清空，再次仔细回忆了到这里之后遇到的人和事。就连那天和徐瑾无去商场买衣服店员小姑娘红彤彤的脸和店里的另一个小姑娘的交头接耳都没放过。楚启远确信自己真的见过这个人，而且是在福利院里。这个最令人起疑的地方。
　　但那天福利院里的生人太多，除了徐瑾无和孩子们其他的不论是志愿者还是老师都是楚启远第一次见，正将脑子里的人一遍遍过筛。徐瑾无在一边开口道“从查这件事情开始咱们两个是一直在一起的，我确定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沈焱：“好了，现在现在范围缩小”
　　徐瑾无：“你仔细想想是在查案之前见过的这个人还是在这之中，咱们两个分开的时间里”
　　徐瑾无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情绪波动，这样的声音让楚启远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
　　徐瑾无接着分析道：“事情发生之前，你和张玮院长吃了顿饭。之后的事情我不清楚。2月12号早上我来这里找你，之后便开始了调查；2月13号，人数到齐，下午去福利院；2月14号开始分别走访，我和你再次去了福利院，其中你一直在我视线之内，除了志愿者们工作完成往外走的时候你也消失不见，但只是几分钟，之后你满身的烟味回来了；在那之后就是2月15号昨天，榆社县的敬老院，我们两人放开调查过。”
　　楚启远本以为那天自己偷偷出去抽烟并没有被徐瑾无发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徐瑾无的一番话将时间和两人的行动全部整合，楚启远也在徐瑾无分析的时间里清楚的回忆起在那里见过这个人，就是在躲着徐瑾无抽烟的时候，那个讲电话的男人。“2月14号晚上，晋唐市向阳花社会福利院，我在那里见过这个男人”楚启远说道。
　　刚才的一番分析让沈焱不得不佩服徐瑾无。这段时间里众人时间早已混乱，今天是几号沈焱都不知道，更别说是几号做了些什么。但徐瑾无无比清楚的将时间和事情整合。沈焱不禁想到这就是文科生和理科生的区别么？
　　沈焱有些好笑的看着楚启远，楚哥出去抽个烟的事情徐哥都清楚的掌握，这样的脑子，要是之后两人翻旧账，楚哥肯定不是徐哥的对手。但沈焱看着徐瑾无想了想摇了摇头，这样的徐瑾无不像是翻旧账的人。
　　精确到时间之后沈淼快速的调阅福利院的监控视频，这个男人真的像众人猜想的一样全程规避着摄像头，专门寻找监控死角行动。但如此精明的人独独疏忽了一次，2月14号志愿者们出门的时候男人是跟在志愿者人群中出去的。虽然带着兜帽的男人没有露脸，但根据这个就能找出男人的去向。百密一疏，让楚启远众人抓住了尾巴。
　　凌晨四点的晋唐市，冬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楚启远拨通了晋唐市公安局的电话。
　　“大家回去休息一下，接下来就等榆社县的通知，我去公安局将线索递交一下，沈淼你这边先将所有证据备份”楚启远挂断电话说道。
　　沈淼：“好”
　　刚说完楚启远手里的电话再次响起，是榆社县公安局。
　　楚启远：“喂”
　　众人听不清楚启远电话里的声音，楚启远将电话免提，放到桌子上。只听那边的周海情绪有些郁闷的说道“兄弟，我们这边尽力了，那个女人的车牌号是挡住的。我们顺着路上的监控查，最后车消失在附近村子里的田地里，那里没有监控。我们去找了，田里没有车，那辆车也查了，是失窃车辆，车主早就报了警，但由于车太旧，车主压根就没想过能找回来，因为这样片区的民警也没在意。汇款的账号也查了，是境外账号，现在暂时查不出来。”
　　一路说下来都是坏消息，但周海下面的话多少让众人的心里舒服一些“但钱杰那孙子局子是蹲定了，侮辱尸体和买卖儿童，剩下的时间就让他好好在老李改造吧。还有，孙向春虐待儿童，已经拷回来了，先让她在拘留室里待几天再说。”
　　挂断电话，刚才的高兴劲已经变淡，原以为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但这通电话让众人再次回归起点。福圆在那里，死后又经历了什么，还是不知道。这样的现实就像是在狠狠的打众人的脸，几天的调查就像是在原地踏步。
　　楚启远看着低沉的气氛咳嗽了一声说道“行了，行了，别灰心，还是有进展的，至少能确定张玮肯定能掉马。不管他在这边有多大的势力，我能确定，他肯定会被拉下来”
　　楚启远的这份底气不止来源于手里的证据，还来源于自己，以及自己身后的人。不论是自己这个保密局的头衔还是楚琳的身份。
　　众人因为楚启远的话暂时舒了口气，楚启远说得对，至少又一件事情查清了，剩下的就是福圆灵魂的去向，这样想，福圆的事情也已经进展了一半。
　　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叶立突然在楚启远之后开口道“我有一个办法”。这句话让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叶立身上，叶立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这个办法可以找到福圆灵魂所在的位置，但···”“有些危险，并且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楚启远刚想开口，身边的徐瑾无说道“说吧，我能帮忙”
　　叶立抬头看了看徐瑾无，徐瑾无的双眼黑沉沉的隐藏在镜片后面。叶立点了点头。
　　“哎，等等”沈焱刚想说话就被楚启远急切的打断道“我不行么？非要徐瑾无？”叶立和徐瑾无看看向楚启远的视线就像在说不行。
　　叶立将视线收回说道“这件事，非徐瑾无不可”。在见到徐瑾无第一眼的时候叶立就看到了，徐瑾无和正常人是不同的，并且徐瑾无和自己这个可以在阴阳两岸穿梭的人也是不同的。徐瑾无比起自己更像是那边的存在。但也不彻底属于那边。这种与那边交汇的事情，只有徐瑾无能办到。徐瑾无也知道，所以在叶立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瞬间答应下来。
　　不知名的危险和凝固不前的案件找到突破口这两件事徐瑾无都不是很在意，虽然这个这个突破口可能是关键性的，甚至是决定性的。徐瑾无并不认为自己的性命比其他的任何东西都重要，但徐瑾无不喜欢半途而废，也不喜欢明知道有解决的方法但不去解决。并且徐瑾无不想看到福圆死不瞑目。
　　楚启远盯着徐瑾无的眼睛，这是徐瑾无第一次没有在自己的目关中收回视线。楚启远心里不知名的情绪像是找到了溃口，顺着这个溃口缓缓流出，流向四肢百骸。
　　楚启远点了点头说道“好，沈焱和沈淼去公安局”
　　“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