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你尽余生》耳俞心

11、11

　　朝堂之上，皇帝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指着下面一众大臣，面上的恼怒挡也挡不住，底下的人个个噤声，生怕天子一怒他们的脑袋就得搬家。皇帝平息了一阵，再次出声，“郁瓷发生水灾，朝廷下拨的赈灾粮食被层层盘剥，最后到了地方的那点根本连一阵子都抵挡不住，郁瓷知府瞒不上报，直至引来大批灾民暴动才知道纸包不住火，呈上了请罪书，朝臣议此事议了两日，连个人都给朕挑不出来，不是能力不够就是经验不足，你们说，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底下的那一群可个个是人精，这是个苦差事，如今闹到这份上自然捞不着什么油水，办的好了且不说，办不好只怕是连命都捡不回来了。这会儿即使皇帝在恼怒，他也不可能把这一堂臣子都拖出去砍了，所以还是装鸵鸟比较安全。
　　皇帝眼看着就要气昏过去，祁王却站了出来，朗声道，“父皇，这郁瓷水患引来灾民暴动，若要处理此事，最好派一文官，一武将，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不过，还想同父皇讨两个人。”
　　皇帝盯着这个素来精明的儿子，一时间摸不清他想要做什么，“你说，要谁？”
　　“楚蕴，南长安。”
　　祁王话落，朝堂一下子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开始盘算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有些人则在分析祁王的用心，反倒是当事人，一个还在侯府待着不知锅从天降，另一个淡定的好像被提的人不是她。
　　皇帝在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瞳孔一缩，他一瞬间竟然起了杀意，不过很快就压了下来，不可能有人知道当年的事。不过，他可不相信这个儿子会毫无所求，但只要他能平了这郁瓷水患，那他所谋取的他也可以装作视而不见。想到这儿，皇帝缓缓出声，“王颖，去拟旨吧。”身边侍立的大监立刻应了一声。君无戏言，这件事便定了下来，满堂的大臣立刻呼啦呼啦跪下来，喊着陛下英明。楚蕴一人立在原地，垂下头压着眼底的鄙夷。
　　朝毕，楚蕴转身打算回府，却被王颖拦住，大监肥嫩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楚大人，皇上请您去御书房呢。”楚蕴闻言无所谓的换了方向。
　　“公公带路吧。”
　　到了地方才发现，御书房里祁王也在，应该是为了早朝那事儿。皇帝见楚蕴进来，笑着招呼了一声，“来了。”
　　此时的皇帝脸上早已褪去了朝时的恼怒，又成了那个仁慈良善的明君。楚蕴站定，并未开口，祁王的目光却落了过来，在某个瞬间划过了某种楚蕴看不懂的情绪。楚蕴微微蹙眉，收回思绪，淡淡的应了一声。
　　“把你们叫来，主要是因为此次郁瓷水患，小侯爷也要随行，自然要给他安排个名头。之前朕考虑着他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便没有为他安排什么官职，希望他能好好休养生息一阵，如今看来，倒是不得不麻烦他了。”皇帝说着，脸上恰如其分的表露出几分无奈。
　　“回父皇，以小侯爷的身世，战功，只怕不能糊弄，否则这顾家，凤家怕是会心有不快。”祁王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响了起来，话说的四平八稳却是气死人不偿命。
　　皇帝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显然不愿放权。
　　楚蕴看着只几句话就彻底放弃伪装的帝王，心中冷冷嗤了一声。
　　“朕是皇帝，要做什么自有朕的道理，自然无法顾忌每个人的心情。”
　　“父皇说的是，只是，有些面子还是得给的。”
　　这父子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着。
　　楚蕴不动声色，偏过眸却瞧见祁王眼中滑过一丝鄙夷，她心下疑惑，面上却不显。她早已知晓，这位和膝下儿子并不十分亲近，现在看来何止是不亲近，简直是嫌弃的要死。只是往日她也远远见过这父子二人相处，并没有今日的剑拔弩张，何况祁王何时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了，除非，他是故意让自己瞧见，那么，目的呢？这祁王看来是个有故事的，虽然她不喜欢管闲事，但这闲事自己找上门了，她也没办法，回去要好好查查了。
　　这厢楚蕴正在心里计较着，那边皇帝和祁王僵持不下，只好转头寻求楚蕴的意见。
　　“楚蕴，你怎么看？”
　　“陛下，此事小气并无意义。”
　　南长安不会反。这后半句被楚蕴咽进了肚子，反正说出来也并无意义。南长安这样的人，最适合那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惜皇帝永远都不会懂。
　　皇帝的胸膛被两人一唱一和气得起伏，这一个一个的，话说的如此漂亮，却没有一个肯给他指条明路。一瞬间他不由得怀疑他真是气糊涂了才会找这二人来商量这件事，可他心里却一清二楚，这二人比起旁人才是真的对他的江山毫无兴趣。虽然他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所以之前在朝堂上他才会如此痛快的应下祁王的条件。想到这儿，他的眼底又闪过一抹复杂。
　　“罢了，你们退下吧。”皇帝疲惫的挥了挥手。
　　二人的目的都已达到，这会儿早巴不得离开，一听这话立刻一个字都没有的转身就走了，那叫一个利落。老皇帝一个人留在御书房里，神色晦暗不明，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声音显得疲惫无力。
　　“王颖，你说，朕要拿砚之这个儿子怎么办才好？”
　　“陛下，您最信任的不就是祁王殿下吗？”王颖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那是因为他自己混账，硬生生的把自己继承大统的资格给作没了，”皇帝说到这儿声音又提了起来，可不过一息又落了下来，“他是朕最优秀的儿子啊，可他，怎么就喜欢个男人呢，还誓死不渝，你说，朕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皇帝的声音无力到了极点，王颖不敢吱声，默默的立在一旁，这件事，可是牵扯到了十年前的一桩秘闻，若不是他年纪大了，又一道儿陪着皇上长大有些情分在，如今哪儿还有命活。可他如今想起那件事依旧后脊发凉，他苦笑一声，这些罪孽总是要偿还的，他等着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