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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太阳之下的暗角 ...

  •   其一
      瑞士,圣莫里茨。
      假如不是要来赴这场生死未卜的约,这一定是个好地方,阳光与雪将整个城市映衬得像刚镶上玻璃的窗户一样明亮,将目光投向它时总叫人不仅愿意看一看透过它呈现出来的景物,仿佛这份明亮也值得细细赏玩。只有一点是不好的,太过透明的玻璃总是在没有防备时透露进过多的阳光来灼伤人的眼睛,同时也意味着玻璃本身的易碎。
      这样一个美丽的城市总不免使人疑心,这里一样是个绝佳的埋骨之处——会是我们之中某人的吗?还是卡兹或瓦姆乌?
      我收回目光,露台上的空气冷而带着一些雪特有的味道,我不讨厌这种寒冷的气味,于是深深地呼吸一口,立时觉得清醒了不少。即使不动脑子也能知道,昨天晚上不可能有人睡得好觉,因此现在大家都不算很精神,LISALISA和梅西纳正拿着望远镜似乎在找什么,JOJO居然还有心情逗旅店老板养的猫,西撒坐的离我最近,脸色看起来也最差,看起来他被他总是挂在嘴边的“齐贝林家的宿命”折磨的不轻。
      我踮着脚走到他身后,捂住他的眼睛,试图以一种低龄恶作剧的方式缓解一下他的紧张情绪。但西撒仅仅以沉默回应这个拙劣的恶作剧,过了一会,他终于拽了拽我的小拇指:“图兰朵,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
      我感到有些扫兴,只好放下手,这张桌子旁只有一张椅子,因此我便斜靠在桌边面对着西撒。此时他的眉头像拧着一个粗重的绳结,与深陷的眼窝一道,显示出一种忧虑和坚定并存的神态,眼帘半垂着,这使眼中的神采被遮掩去一大半,叫人看不清真正的眼神。
      “别太担心,事情会顺利的。”刚一开口我就感到了我的语言是如此苍白,一切毫无力量的话语在此时都只能起到恰到好处的反效果,我不禁后悔如此着急地说话。
      但西撒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依旧攥着我的手,甚至抬起头迎上我低头看他的目光,并且在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担心?我一点也不担心,我只是很激动。”但他紧紧抿着的嘴角使他开口说话变得有些困难,因此这句话的声音仿佛与平时有着细微的差别。
      这次轮到了我的眉头拧成一团,从西撒的眼里读不出一丝笑的意味,反而满是那种熟悉的宿命论,是那天晚上在海边,那样期盼的眼神,我依然不清楚,他期盼的究竟是了结眼前的一切,还是去热切地投身一个伟大却幻灭的结局——就像所有英雄史诗里写的那样,我敢担保一切悲剧史诗故事的主人公都曾经无数次排演过那样壮丽华美的死亡——但即使是这么荒唐的想法,我又凭什么去过问,我想阻止他,又以什么立场去阻止他呢。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因此我只是抿了抿嘴唇,不知该接什么话。
      我回过神时西撒正举着手在我眼前晃:“是我没休息好的样子吓到你了吗?真抱歉。不过老师在叫我们过去,也许有什么事。”他的声音神色又好似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仿佛我刚才都是在自己臆想似的。
      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室外的空气,冰雪的气味已经无法使我安定下来,于是我轻轻地亲吻了一下西撒的额头,在做这件事时,我仿佛感到我是一个真正的神在亲吻着我的信徒,又好像恰恰相反,是一个信徒在汲取着信仰的力量。
      我一时被这种奇异的气氛感染,小声地说着:“Dio ti benedica,mio ragazzo.”就好像我们确确实实在进行某种宗教活动一样,但我的确并非信徒,只是希望所谓的宿命能善待这个玻璃一样明亮却脆弱的孩子。

      LISALISA指着偏北的某个方向,告诉我们那就是红石包裹上所写的最终目的地。我顺着她所指看过去,那里有一栋稍显破败的城堡样式的建筑,看来已经没人住在里面,院子里和屋顶上和这座城市里其他所有房屋一样覆盖着积雪,但紧闭的门窗和窗户上钉着的木板透露出危险的气息。与镶嵌玻璃的恰恰相反,木板的窗子会给屋子一种黑暗冷硬的气质,让这栋房子——据LISALISA说是一座废弃的旅馆——成为这个被称作“太阳之谷”的城市里一个无法照进阳光的暗角。不知为何,一丝隐隐的不安在我的心头盘旋,并且愈演愈烈。
      当LISALISA问我们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看法时,西撒果然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他的计划全说了出来。确实,瓦姆乌还在希腊,卡兹只有一个,我们这有五个,这么看来我们的赢面更大,我实在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觉得立即闯进去不妥。看着西撒眼里的期待,我实在难以把“应该摸清情况再伺机而动”这样的话说出口,正琢磨着怎么说,JOJO居然抢在我前面开口了。
      我只是沉默地听完,没想到平时JOJO是个最咋咋呼呼的,这会到比西撒沉得住气。现在西撒简直像个打满了气的气球,谁都碰不得,果然JOJO的话音未落两人就有来有回地吵了起来。都知道吵起架来嘴里没有什么好听的话,但我没想到JOJO居然一开口就说到祖辈的事,于是这两人在大敌当前的紧张气氛里居然自己先打了起来。
      好不容易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拉开,LISALISA直接以命令的口吻宣布我们先按兵不动,我于是拉着西撒的手臂,又加了几分力道希望他能冷静一下。西撒环顾了一圈,最后眼睛落在我拉着他手臂的手上,一用力挣开了我的手,接着紧了紧头上的发带,扬声对LISALISA的方向道:“老师,只有这件事,恕我不能听您的。”就这么从二楼的露台上跳了下去。
      我一下冲到露台的栏杆边,喊了西撒一声——不过我完全在多虑,厚厚的积雪上安全的很,西撒现在好手好脚的扭过头冷冷地盯着我。他此时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我们在罗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居高临下而带着审问的意味,我深呼吸了一口,恶狠狠地也向他瞪了回去,接着翻过露台的扶手,也跳了下去。
      虽然一层楼不高,还有雪地作缓冲,我跳下来时也在雪地里翻滚卸去了落地的力,但雪扑进脖颈间的滋味依然不好受。拍了一下头发上的雪,没等我站起来,西撒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几乎把我从地上拎起来:“你也要来拦我吗?”不知道是因为他过于激动还是我才从雪地里站起来,他的手既烫且用了十分的力气,像要把我的手臂捏碎。
      我挣了下手发现不过是徒劳,白了他一眼,反而摆出副混不吝的神色。
      “不拦你,跟你一起去,走吧。”

      其二
      破败的旅店是没有人为它清扫积雪的,因此这扇铁门似乎成了两个世界的起始处,门外是光亮明媚的世界,门里则一片死寂——同样洁白的雪越过这道门就从飞舞的精灵变成毫无意识的死物——但正是门里本应该死寂的雪地上,现在有着一行清晰可见的脚印。
      我和西撒对视一眼,同时小声地说了句“瓦姆乌”,但我们心里还都存着侥幸,暗自想着也许那是卡兹的脚印,或者只是路过的居民——虽然单从步距上看,有一位像这样接近两米高的居民,或者是一位习惯于以劈叉的方式行走的居民来到这个废弃的旅馆,这样的可能性实在比这串脚印属于瓦姆乌的可能性低得多。
      “使用风之流法的战斗天才,怎么样,有什么想法么?”我稍稍提高声音询问着西撒是否对战斗有什么计划。
      西撒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听得出来其中的紧张和兴奋:“现在还是白天,在我们进旅馆之前都是安全的,至于进去之后——光,阳光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
      这话说的倒没错,但对于一场战斗来说显得太过笼统,JOJO总结得很对,西撒实在太喜欢装腔作势了,我也不揭穿他故弄玄虚的把戏,只是点点头表示懂了,便抬手推开旅馆的铁门。
      这座旅馆恐怕已经荒废了十年以上的时间,铁门锈在一起,推开时我差点把整扇门给拆掉。院子里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那行脚印就像是什么诱饵一样吸引着我们向它看去,向它走去,正当我们沿着脚印的方向渐渐接近旅馆的大门,却听到大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声,两扇门一起打开了。
      察觉到门的动静,我们都停了脚步,略微侧过身互相警戒着后背的方向,摆出迎敌的姿态。在白天开门?难道说这里除了卡兹和瓦姆乌,还有什么他们找来的帮手不成?但门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出现,就好像“门自己打开”这件事像吹风下雨一样是世界上最平常不过的小事。我将手虚按在刀柄上,本应该冰冷的刀被我捂在外套里带着些温度,我的指尖却冷得几乎无法握刀。
      这种冷维持到下一刻,寒意便蔓延了我整条手臂,使我的手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我紧紧握住刀柄,不为迎敌,只为了抓住一些切实可靠的东西
      ——门外的雪地上出现了一个脚印。
      这个脚印与雪地上原本的一行脚印别无二致,我瞪着眼看脚印处,可以看到一个虚浮的人形踩在雪地上,仔细看可以看到胸口处有几根管子似的东西向外喷出气体,看来是操纵风的瓦姆乌。等看清了,我其实松了口气——至少不是瓦姆乌已经学会了把自己变得透明,只是通过折射走光线可以短暂地在日光下行动,如果我们把瓦姆乌在院子里拖住,胜算绝对大过在旅馆内部。
      脚印向门外的方向延伸了几步,突然消失不见了,但瓦姆乌模糊的影子却在雪地上消失了。西撒抬头看向空中,看来瓦姆乌是跃起到了半空,我却低头看着地上,试图搜寻影子——瓦姆乌将光线折射到其他方向,这种方式可以令光照射不到他的身体,肉眼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但是这些光线最终却不会落到地上,因此影子,影子的轨迹是无法骗人的,只要看清了影子的方向,就能判断瓦姆乌要从什么方向攻击。
      地上影子的方向是——果然瓦姆乌觉得我是软柿子吗?
      我向后一仰身,后手翻刚好躲开瓦姆乌这一击,脚面顺势抄起地上的雪,朝瓦姆乌大致的方向踢去,退远站定,瓦姆乌也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落定。雪并没有击中瓦姆乌,不过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好像想到什么,一矮身在雪里向侧方滚过去,果然,西撒的波纹泡泡割刀擦着我的身侧贴地向瓦姆乌的方向飞去,身后传来利刃割破皮肤的声音。瓦姆乌果然被波纹割刀命中,脚腕处有血液流出,我站起身来,朝西撒比了个拇指。
      我们重新从两个方向向瓦姆乌走去,在他的伤口复原之前他的行动在雪地上可以说是无可遁形,但以柱之族的恢复速度,这么小的伤口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就会复原,因此我们的时间有限。西撒从他的手套和外套的各个角落制造出泡泡,我则拔刀出鞘,瓦姆乌却像等待着我们的动作一样依然按兵不动。
      我看出他在等伤口复原,因此首先腾空跃起,沿着半坍塌的断壁残垣绕到瓦姆乌的背后,向他的后心举刀便刺。但瓦姆乌的反应并不慢,他将上半身以某种诡异的角度拧过来,举起手想要施放他的风刃,果然如我所料——我立时收了刀,侧身趁他蓄力时一脚踢在一旁的墙壁上,借着这一脚的力向侧边闪身。在风刃击中身后的雪地的同时,我也听到波纹割刀命中瓦姆乌胸口的声音。在雪地上站稳,看来西撒也知道我首先出手只是虚晃一招,配合的还不错。
      只是这一击似乎并没有达到我预料的重创瓦姆乌的效果,不知是瓦姆乌及时回身防御还是西撒有所犹豫没有用全力。
      瓦姆乌两个回合都吃了亏,现在我们两个离瓦姆乌的距离太远,如果瓦姆乌不想与我们缠斗,我们恐怕很难把他拖在院子里。果然,瓦姆乌分别向我们所在的方向放出了风刃,就像战争中用机枪强火力一样压制着我们的行动,在我们各自躲闪的时机,他则已经在墙上硬生生撞开一个洞,回到了旅馆内。
      “心有灵犀哟,小西撒~”虽然嘴上这么嬉笑着,但我实际上却不敢放松,依旧将手按在刀柄上。西撒抿了抿嘴,没有接我的话,只是问了句“没受伤吧?”,见我摇了摇头,他便向墙上那个洞抬抬下巴,示意我跟他一起进去。
      我看了看墙上的洞,眯起眼睛。
      这座城堡依着山建成,大门朝南,上午的阳光正逐渐变得强烈,从墙上的洞里斜斜照进去,院子里刚才被我们打碎的石质矮围墙散落一地。光——确实是我们最好的武器。

      其三
      走进旅馆内部,和我印象里的所有城堡样式的建筑无甚差别,只是空旷的大厅里满是灰尘和碎石,显示着这里已经荒废多年,我们背着光站在破洞处,灰尘在阳光里飞舞成缭乱的姿态,使得这个场景有种格外悲凉的美感。等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我注意到二层的平台有几处轻微的坍塌,但尚且可以行走。瓦姆乌也许就在二楼的某处等着我们。
      我拉住西撒,指指我自己,又指了指二楼的平台,不等他作什么反应,我便踩着一边的碎石堆,借力爬上了二楼的走廊,又召唤出万花筒将身上衣服的颜色变得像室内一样晦暗不明,只是简单的变色应该可以维持到战斗结束。刚隐匿起身形,我便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传来,这脚步声正是瓦姆乌的,他正站在楼梯上像是要往下走,却停在楼梯的上端,居高临下地睨着西撒。奇怪的是他显然注意到了我的消失,却既没有开口质问西撒,也没有用目光搜寻我的藏身之处。
      这反而让我的不安加剧了,瓦姆乌是觉得我太好对付,还是认为西撒太好对付了……在旅馆内部瓦姆乌不需要分出精力去维持他的气体屏障,而且只与西撒一人对战,想必会更能展得开手脚,也许他在想的正是要速战速决,将我们两个分别击破,看来给我的时间不多。
      一边这么想着,我又让万花筒干脆把我全身变得透明,经过丝吉Q被艾西迪西附身的事,我也很多次练习过这种将人的身体变得透明的方法,持续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足够我潜入到敌人的背后。
      西撒已经和瓦姆乌开始了有来有回的攻击,泡泡和风在整个大厅里飞舞,带起无数的灰尘和碎石,目前看来两人还难分胜负,看来我暂时还不必,也没有时机去加入战局。我粗略看了看整条走廊,右边更近一些,但坍塌的情况比较严重,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坍塌并不碍事。
      我再次确认了一下别在后腰的刀,接着让万花筒掩盖住我的气息,蹑足潜踪向楼梯口走去。
      当然,我也在同时关注着大厅里两人的战况,在我离楼梯口,离瓦姆乌的背后只隔着一处比较远的塌陷时,西撒落入了下风,他的波纹已经不够他驱使太多的泡泡去攻击,许多泡泡被瓦姆乌的风吹散到整个大厅里,而后撞在墙壁、地面或是碎石上,它们破碎时仿佛在发出一些清脆的声音,这些声音催着我尽快去越过这个坍塌处。
      但这个走廊坍塌的情况有些超出我的估计了,瓦姆乌此时已经开始蓄力想要放出他的神砂岚——如果我想要在这个角度直接跳过去背刺,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发现,但是绝不能让瓦姆乌施放出神砂岚,没办法了——
      正在我准备跳出走廊的前一刻,西撒居然开口说了话——他的声音竟然听起来那么冷静,就像这场战斗从头到尾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瓦姆乌,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正是你自己撞开的洞,让我可以用泡泡透镜把阳光折射进室内。现在你就像相机底片一样,只能感光到全黑了——”我松了一口气,我竟然忘了他还有这个,光这武器还真是好用。
      但是——我向瓦姆乌望去,他再次从胸腔中伸出那些排气管一样的结构,试图再次用气体屏障将阳光折射走。看来我从背后的这一击,就会是决定我们这场战斗的一击了,我索性不管会不会发出声音,一脚踩在碎石上,又在斑驳的墙壁上找了几个点借力,落在对面时发出的声音其实不小,幸好瓦姆乌现在是没有空闲来管我的。
      我站定的地方离瓦姆乌不远,但等我回头看时,几乎要大喊出声——西撒显然也意识到了瓦姆乌正在制造着气体屏障,他心急得等不了我去给出最后一击了吗?他没有万花筒透明化的能力,他的影子恰恰会给瓦姆乌最需要的,喘息的机会。
      但此时我已经顾不上去想最优解,万花筒的透明化我也不清楚还能持续几秒,我只能双手一撑走廊的栏杆,来不及多想,现在最优解就是——
      我飞身向西撒的进攻路线上去,几乎就在瓦姆乌蓄力完成要施放出完整的神砂岚之前的那一霎时,我带着前冲的力量一脚踹在西撒肩头,与此同时发狠地反手将短刀弯曲的刀尖插入瓦姆乌的胸口,几乎用尽我所有的波纹注入短刀当中。我的余光看见,瓦姆乌的神砂岚依然在蓄力,但幸好——万花筒的透明化还没有解除,被泡泡透镜折射进来的阳光会聚到瓦姆乌的躯体上,正像灼烧一样侵蚀着他的皮肤、肌肉和骨骼。
      这样的情景,使我想起那个在绳索上吹着冷风的清晨,我明明伸手抓住了那条“项链”,却被LISALISA在其中灌注的波纹震得松开了手,但她依然告诉我,我通过了试炼。但现在,瓦姆乌可不会在我松了手之后还告诉我,我顺利把他给杀了——如果这是敌人的头颅,即使会死也不能松手,我不像西撒那样是个听老师话的乖学生,但这次,我觉得LISALISA说得对。
      神砂岚最终没有蓄力完成,但依然施放了出来,我的短刀已经几乎连刀柄都没入瓦姆乌的胸膛——在我被未完成的神砂岚击中失去意识前,我想,透明化应该已经失效了吧?

      我再恢复意识大约是被右半边手臂到躯干的剧痛唤醒的,经过我反复的尝试,最终只能勉强睁开左边的眼睛,根据模糊的视觉和位置感觉来说,我现在应该躺在这个旅馆院子里那些碎掉的石头矮墙旁边,正对着墙上瓦姆乌撞出的洞——对了,我刚才是不是吃了瓦姆乌一下神砂岚来着?这么疼我应该是还活着吧?于是我试着扭了扭头,想找到一些我尚在人世的证据——毕竟我并没有死过,或许死人也会疼呢。“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是西撒的声音,我反应过来,我好像是靠在一个柔软又有温度的东西上,应该是西撒的肩膀吧,真好——不对,好什么好,我吃了一记神砂岚都是因为这家伙,等我伤好了一定暴揍他一顿!
      西撒并没有察觉到我这一恶毒的想法,依然非常包容地让我靠着,甚至还改成绕过我的伤口扶着我左面的肩膀,并且用手指来探我的呼吸。等他把手指伸到我鼻子下方,我就故意地闭起呼吸,果然他脸色显露出惊慌来,想更仔细地察看我的伤情。但是把我靠在墙壁上的动作实在太大了,就算闭紧了嘴我还是疼得发出了一些怪叫,这倒反而使西撒松了口气。
      “图兰朵,别开这种玩笑。”他重新把我揽回他的肩膀上,我猜是我龇牙咧嘴又一脸血的样子把他吓到了。
      “没你玩笑开得大,其他人呢?”我笃定瓦姆乌已死,否则我们俩也没有命坐在这里。
      “老师带着JOJO和梅西纳师父进去了。瓦姆乌……已经死了。”他就像在宣布什么电影节获奖名单一样郑重其事。
      “那么你的宿命呢,已经了结一半了对吗?你不跟进去?我腿伤得不重,休息一会能自己走回去。”由于右眼睁不开,我看不到西撒的表情,但我能想到一定又是他那副宿命论的决绝神色。
      “宿命……也许宿命从来没有选择我,是我自己选择的这条路。至于那另一半的宿命,就留给JOJO好了。”他低下头隔着我额前的碎发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虽然浓烈的血腥味让我怀疑我的脑门只会糊他一嘴血,但这个吻依然显得十足的圣洁,就像他将战斗之前的那个吻原原本本地还给了我。
      我的刀呢?是不是留在旅馆里,和瓦姆乌的尸体一起化成飞灰了?
      瓦姆乌似乎认为西撒和JOJO都是值得尊敬的战士,但是他到死都没有对我发表过任何意见啊,也许他认为我是一个用暗器,玩偷袭的狡诈之徒。我当然算不上什么光明磊落的人,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认为“正确”的,这就够了。
      再次睡过去之前我竟然想的是这些,也真是奇怪……

      注:Dio ti benedica,mio ragazzo.为意大利语God bless you,my boy.不用中文,是因为笔者想不好my boy的译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太阳之下的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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