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茉莉 ...
-
那一年雨水充沛，茉莉开的很好。初春三、四月间，满街都是叫卖茉莉花的老婆婆。茉莉被分成一小把一小把，用白棉线缠了，摆在发黄古旧的竹筐里，吸引的都是上下学的小学生。五毛钱一小把，一块钱就可以买到三小把。路过的时候深吸一口气，都好象已经带走了浓郁的香。
这年麦子初二，已经是学校小有名气的人物。实验班的重点学生，每次考试都在学校十名内，还当了班长。老师喜欢，同学羡慕，麦子自己也觉得理所当然，走起路来也似乎有风。洛方是同班的男生，成绩优异沉默寡言。和麦子坐在同一排，一南一北，都是窗边的位置，本是毫不相干的关系。那一天下雨，麦子被淋得湿透，狼狈不已地往教室去，路过他的窗边。他在睡觉。偏分的头发微微塌下去，双手交叠放在脸颊，睫毛微微颤动，在铺天盖地的混沌的世界里，有说不出的干净安宁。麦子这样热闹的人隔着窗子就忽然失神，心里就象是被什么蚂蚁夹了一下，麻麻地一片。很久以后听到一首歌，还能想起当时那种感觉：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我共你躲过雨的屋檐。
从那之后麦子经常会偷偷看他，上课的时候，略略倾身，可以看到他拿笔算数，算不出的时候就下颚略略收紧，眉头下垂的样子。麦子并不能分辨这样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只是喜欢那个样子，那个线条，还是真的喜欢上那个人的氛围。她知道的是，当她看向他的时候，心就轻轻地放下来，热闹的世界和身边，就都仿佛消失不见。他有时候也会注意到这样的一道目光，就疑惑地转头，然后轻轻地点头对她示意。
这种安静的交流并没有持续多久，一节数学课间，有人在门口叫：班长有人找。麦子出门，三个女生并排站着，一脸倨傲地看着她：你就是麦子？
我是，有事？麦子不示弱地看回去。
知道我是谁吗？中间的女生出声。
旁边已经有眼力好的同学悄悄凑过来：班长，这个是学校老大的妹妹，叫千蔓。
啊……旁边一阵议论。
跟我有关系吗？麦子翻白眼。
你！……女生愤怒地瞪她，麦子耸耸肩，懒得跟这种人再费口舌，转身就要往教室进。
站、站住！女生气得跺脚。
麦子无奈地回身：我知道了，你叫千蔓。还有事吗？
女生忽然收声，在原地扭来扭去，旁边女生忍不住上前，一脸愤怒，努力做出威吓的表情，恨恨地说：你以后啊，离洛方远点。
另一个女生也帮腔道：是啊是啊，谁不知道他是千蔓的男朋友啊，你别想挖墙角。
原来是别人的男朋友啊。麦子把胳膊抱在胸前，转头找寻男生。他站在人群的边缘，一脸兴味。一瞬间脑子转了几个弯，麦子忽然生出气愤的情绪，就笑起来，对着他的方向大声说：喂，那谁，这是你女朋友吗？
一时间人群静下来，统统看向他。叫千蔓的女生也有点愣住，看看麦子，又看看他，不自然地扭着手。他明显没有料到她会做这样的反应，眼睛有一点诧异的波动。
问你呢，洛方是吧？她是你女朋友吗？麦子指着千蔓，再问一遍，笑容开得更大。
沉默。就知道你不会回答。麦子带一点失落地想。看看时间，课间休息就快结束，打算速战速决。于是转去看脸色明显不好看的女生：他看起来跟你不太熟呢。要上课了，拜拜。
转身回教室，没走两步，回身：对了，忘了说，我是想挖墙脚。
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和嬉笑的声音。麦子就在这样的围观中走回座位，还不忘附送那个从头到尾妄图置身事外的男人一个笑容。
那以后预想中的太妹的报复行动一直没有到来。麦子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就不放在心上，只是和洛方的关系开始变得有些微妙。见面也会打招呼，上课会隔一排人对看，偶尔也传小纸条。同学都是起哄的年纪，她又人缘极好，对象又是被千蔓闹得全校皆知的他，自然就成了班级里的最大绯闻，连朋友都在课间从教学楼的另一边跑来逼问事件的真假。舆论的力量是无穷的，两个人的眼里也开始出现暧昧的流转。终于，麦子和洛方被双双叫去老师办公室。
老师是个中年男子，瘦瘦，胡须很重，有浓厚的严肃气味。照例是苦口婆心的劝说，大意是年纪还小，学习又都这么好，不要为了个人好感放弃大好前途。麦子听着听着就觉得好笑，怕老师看到，赶紧低下头，拼命忍住，余光瞄到洛方，也是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右手按住左手，仿佛也在忍着什么。
一个小时的训斥结束，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越走越快，最后跑起来，在确认老师听不到的地方，爆发了隐忍很久的笑声。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并没有什么人。麦子笑得站不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一边笑还一边嘟哝，哎哟，笑死了，哈哈。
一只手伸过来，手指干净而修长。麦子抬头，面前的那个人，眼睛里是亮亮的光，象有钻石一样。头向左边歪一点，看住自己。背后是落山的夕阳，全身镀一层细细的金边。看得入神，忘记了笑。
哎，我们不在一起的话，好象对不起老师训了这么久呢。幻象开口说话。
麦子所知道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把手轻轻放在他手里，象受了蛊惑。
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味道呢。麦子慢慢地回想，却也想不出什么头绪。于是烦躁地挥挥手，赶走脑子里的苍蝇。
——————————————————————未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茉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