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狂欢[无限]》人间乐

23、住院部三

　　伴随车轮滚过地板的声音，顾明曦小心翼翼地翻过身，趴在地上，单手撑起脑袋。她藏匿于床底阴影处，透过床沿的缝隙向外看去。

　　怪物直挺挺立在过道处，细长的触手卷起红褐交错的肉球。肉瘤表面纵横交错，数不清的血管交织，形成一条条狰狞的鼓包。

　　门外远远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其中还夹杂几声尖锐的狂笑。

　　触手忽地一抖，艳红的肉瘤掉落在地，瞬间炸开。猩红的粘液从肉球中蹿出，肆意流淌。

　　不，这不是液体，而是由无数跳动的肉沫组成的集合体 。

　　细碎的肉渣像脱鞘的蟑螂卵，密密麻麻的平铺在地上。在接触到空气后，碎肉疯狂甩动尾巴，形成血色的浪潮。

　　它们争先恐后地向钻进床下，蠕动到顾明曦手肘边。

　　怪物的触手紧随其后，侵占床底所剩无几的空间。细长的触手上布满黄色的凸起，顶端还长有肉色脓包。

　　腥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双眼发疼。顾明曦侧过身，向后挪了几厘米。

　　触手继续伸长，仿佛不摸到底不罢休。细微的气浪吹拂过她裸露的肌肤，冰冷而恶心的气味激得人身体本能的干呕。

　　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顾明曦停下躲避的动作，不再向后移动，放任她与怪物的距离缩近。

　　下一秒，触手以几毫米的距离擦过她鼻尖，缓缓探向下方肉渣。

　　事实证明，规则同样对怪物有限制。在发现任务者违法规则前，怪物无法触碰任务者。

　　数次与怪物交锋的记忆自动倒放，最后通通定格在怪物发现任务者前的画面，即任务者一次又一次的触犯规则的瞬间。

　　顾明曦脑中念头一转，随即一手扯下眼镜，攥紧手中，一手捂住双眼。她绷紧身子，眯起左眼，手指微微分开，留出一条极为细微的缝隙，用以观察怪物的动向。

　　下一秒，触手猛地直起。婴儿拳头大的肉球高高竖起，在她眉心前炸开，射｜出强烈的黄光。

　　光束吞噬黑暗，将原本无光的床底照亮得宛若白昼。

　　顾明曦死死按住眼皮，克制住眨眼的本能。

　　强光的刺激下，她左眼一疼，瞳孔紧缩，眼眶一红，留下生理性泪水，并陷入短暂的失明中。

　　重新恢复视力后，顾明曦屏住呼吸，向光源深处望去。

　　是一只硕大的眼睛。

　　橙黄色的眼球里，白色的瞳孔成竖线的形状。

　　顾明曦侧卧在床底，与这颗眼球对视。

　　她从一开始就有所怀疑，每一次和怪物相遇的时候，总会有任务者违反规则，这一点实在太过巧合。

　　在等候室时，怪物在吃完尸体的脑袋后，突然贴近椅背，造成任务者第一次触犯规则。

　　第二次发生在病房，怪物靠近病床，露出口器，佯装要吃人。结果是霍广浩被踢下床，发出声音暴露位置。

　　第三次是在夹层大厅，怪物先举起触手，做出攻击的假动作。于是，荀飞掣砸碎热水瓶，引开怪物的注意力。

　　……

　　第一次的暴露或许是凑巧，可以归结为任务者还没有适应副本的环境，但之后的交锋足以说明这并非意外。

　　导医台下钻出的怪物也证明了这一事实，虽然怪物发现任务者的方式受到规则限制，但主系统或怪物会创造机会，引诱任务者违反规则。

　　而要想实现这一点，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惊吓或威胁，让任务者本能的做出反抗，主动破坏规则。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后，圆滚滚的眼珠子不断扭动。它像是酒吧舞厅上的光球，不断的向四周散发高亮的光芒。

　　怪物再次伸出另一只触手，冲顾明曦张开口器，舔过地上的肉沫，将它们一口吞下。触手大口大口的咀嚼碎肉，发出刺耳的“咔嚓”声。

　　这世上不会有绝对无解的规则，所以怪物的动作一定有时间限制。顾明曦面色平静，静待怪物结束这一次无用的试探。

　　没过多久，两条触手突然发泄似的抽过地面，接着卷起身子，缓缓撤离。

　　离了光源后，顾明曦保持直视前方的姿势，凝视突如其来的阴影。

　　在重新适应光亮的变化后，她终于能看清床边的阴影。

　　那是一颗脑袋。

　　怪物拉长脖子，将脑袋贴在床栏，双眼卡进床缝边缘，露出阴测测的笑容。它狠狠吐息，遗憾地收回眼睛，抬起头，向其他床蠕动。

　　直到关门声响起一段时间后，顾明曦这才在霍广浩的动静声中，慢吞吞地从床底爬出。

　　她刚一抬头，就和守在床边的霍广浩打了个照面。只见他面色阴沉，拽住她衣领，将她重重的甩到墙上。

　　霍广浩单手卡住顾明曦的脖子，将她举起，再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说道，“顾明曦，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他手臂肌肉暴起，古铜色的皮肤下，青筋虬结缠绕。暗色的灯光下，贯穿他眉眼的疤痕再次凸显了他的不好惹。

　　明知不能杀她，他却依旧选择这种最低效的恐吓方式。比起心怀鬼胎的主系统来说，这样的人总归显得有些无趣，顾明曦垂下眼帘，将叹息藏于心底。

　　她小幅度挪动脑袋，摊开双手，友好的一笑。

　　“只是一个小小的实验而已，实在不值一提。难道你不好奇规则的限制吗？又或者怪物捕捉动作的方式？”顾明曦指向自己的鼻子，毫不在意地笑道，“况且实验对象不是你，而是我本人。”

　　霍广浩稍稍放轻了手指的力道，给予了顾明曦少许喘息的空间。她给出了早已验证的规则：“怪物只能靠眼睛观察动作，这一点有多么重要应该不需要我强调吧。”

　　霍广浩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继续质问道，“如果只是验证猜测，你完全可以直接把荀飞掣推下去。我不相信以你的智商，你想不到这种验证方式，所以为什么不这么做？我需要一个理由。”

　　“唔。”
　　顾明曦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她用余光撇过荀飞掣的脸，只见他双眼紧闭，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唯有睫毛微微颤动。

　　他在装睡。顾明曦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假装对此一无所知。不仅如此，她还有意引开霍广浩的注意力，让他暂时没有心思去注意到荀飞掣的伪装。

　　顾明曦一手按住脖子上的手掌，一手推上鼻梁上的镜架，眨了眨眼睛，似真似假地解释道，“荀飞掣不应该死在这里。”

　　“嗤，收起你无用的同情心。找死可以，但得先完成我们的交易，”霍广浩不屑地冷哼道，“只有你活着，你的脑子才有资格做筹码，懂吗？”

　　话音未落，他左手握拳，狠狠砸向墙壁。

　　破空声响起，锐利的拳风划过顾明曦脸颊。她感受到脸颊一热，刚止血的擦痕再次撕裂。

　　在她的脖子边，古铜和雪白间加入了第三种颜色。血珠落入她的指尖，最后隐于她与霍广浩的手指相接处。

　　顾明曦抬起手指，划过脸侧的伤口。她低头注视指腹的鲜血，鼻尖轻嗅，不带任何情绪的感叹道，“是血的味道啊。”

　　霍广浩松开掐住顾明曦脖子的右手，任由她身子下坠。他双手环住肩膀，冷声说道，“这只是一次警告。”

　　屋内的风再一次凭空而起。从下而起的风隐秘地给予她支撑，帮助她稳稳落地，再将她侧脸的血珠舔舐干净。

　　他既然堂而皇之的将异常暴露于人前，就不能怪她收取帮忙保密的报酬。顾明曦扫过一旁握紧双拳的荀飞掣，淡定地拍平好衣服上的褶皱，接着抬脚碾过地上的血滴。她扯起嘴角，微笑的宣告道，“我生气了。”

　　她话语的内容和她的表情形成强烈反差。两者结合在一起后，显得太过匪夷所思。

　　“什么？”霍广浩愕然道。

　　真的会有人笑着说生气吗？他一时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有答应过荀飞掣，如果再被这样对待的话，我会生气的，”顾明曦随口解释了一句，但还没给霍广浩反应的机会，她便话锋一转，“对了，你饿吗？”

　　霍广浩一愣，下意识答道，“不饿。”

　　“那你渴吗？困的话也没关系，楼上有可以冲咖啡的开水。”

　　顾明曦面色如常，再次重复了一遍。

　　经由她这莫名其妙的一打岔，气氛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缓和了下来。

　　他现在可以确定了，顾明曦的脑子绝对不正常。霍广浩黑着脸，一句一顿地强调道，“不饿、不渴、不困！我现在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我明白了，谢谢。”

　　顾明曦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摸出一颗糖，当着霍广浩的面塞进自己嘴里。廉价的水果香精味在嘴里炸开，她舌尖顶过糖果，将它藏在颊侧。

　　确实不太好吃，顾明曦表情平淡，颇有闲心的感叹到。

　　“呵～”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黑暗中，似有人倚靠在门口，满怀恶意地轻声喃喃道，“顾明曦，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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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忠告：不要百度蟑螂卵脱鞘的图片，有些画面感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