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钱塘湖（新版）》归去来辞

2、第一章承君命远赴江南暗查访

　　雍正十三年五月十三日夜
　　养心殿
　　龙案之上，银烛高烧，雍正正在聚精会神的批阅着各地送来的奏折，他时而停笔思索，时而下笔如飞，有时看到奏折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脸上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有时却会面含隐怒，眉头紧蹙。
　　“来人，”雍正搁下朱笔，冷声传唤。门外守夜的小太监闻声忙推门而入。
　　“皇上有何吩咐？”
　　“速传宝亲王来见。”
　　“喳。”
　　虽已过三更，却没有人敢质疑雍正的命令。在这位铁腕凌厉的君王统治下，整个朝廷都笼罩在一片高压的气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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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臣参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案前，一年轻男子恭身请安。来人正是当今皇四子，和硕宝亲王——爱新觉罗弘历。
　　“起来吧。”雍正招手让他近上前来，“弘历啊，你看看这份折子。”
　　弘历依言走过去拿起折子仔细的看了一遍。“有什么要说的？”雍正看着他，淡淡的道。
　　“回皇阿玛，浙江巡抚方淮在奏折中所说在浙江推行改土归流这一举措收效甚微，但儿臣以为，皇阿玛推行的这项举措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只是我大清地广物博，但正因为地广，所以各个地方的情况也都不尽相同，在一些地方推行不是很顺利也是有的。”弘历有条不紊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今年二十五岁，精致的面庞如同刀刻出来般的线条分明，通身鲜明厉烈气度如虹。
　　“嗯”。雍正抿了口茶，示意他继续说。
　　“但是凡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辞，自古以来地方官员拿着国库的银子来中饱私囊的事情也屡见不鲜，虽说这些年在皇阿玛的治理下我大清官员已是无官不清，但凡事多查查总是好的，也免得有人借这次改土归流之机私吞银两，视皇阿玛天威于不顾。”
　　“嗯。” 看着弘历的成熟稳重，雍正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道：“方淮在任巡抚之前，衡臣就曾和朕提过他，这个人能力是有的，只是性情不够坚定，耳根子又软，易被他人挑唆，只是当时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派他去也是看中他的能力，这几年他在任期间倒也没犯过什么错处，便就一直没再换人。”
　　雍正思索了一会儿，“这样吧，弘历，你明日便去江南，查一查是否真如方淮所说，记住了，暗访。”
　　“儿臣遵旨”弘历恭声领命。
　　“跪安吧”
　　弘历依言退下，走到门口时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弘历。”
　　那声音很轻，却没了平日里的冷意，隐隐透出几分疲惫与倦怠。
　　弘历转过身，看着雍正，他最敬爱的皇阿玛，多年的辛劳操持国家大事使大清一步步走向全盛，而不经意间他的父皇已经这么老了。
　　“皇阿玛……”他轻声唤了一声。
　　雍正看着弘历，眼底慈爱淡淡，“自你十三叔走后，朕身边便更没有知亲知近的人了，你是阿玛最骄傲的儿子，别让阿玛失望。”
　　雍正极少这么推心置腹的说话，弘历看着雍正，此时的他似乎不再是白日里高高在上的冷面帝王，只是一个日渐老去的父亲在对儿子谆谆教导。
　　弘历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他跪下去，认认真真的给雍正行了大礼，声音坚定：“儿子定不负阿玛所托。”
　　“下去吧。”雍正挥了挥手，弘历缓缓退了出去。雍正怔怔的望着他的身影，良久，深深叹了口气。
　　只有为君才知道为君的难，因为他需要用更多更大的功绩来证明自己。国库空虚，官员敷衍了事，边疆不稳，政敌虎视眈眈——这就是仁爱皇阿玛留下来的大好江山，他的那些兄弟不惜流血牺牲为之争夺，若是知道了这些，若是看见了如今的他，不知是否还肯为这冰冷的龙椅奋力一博呢？
　　他靠在椅子上，脑子里纷纷乱乱，又似乎一片清明。在想什么呢，他也不清楚，只知道皇阿玛留下的烂摊子，他历时十三年，终于一一摆平了。
　　如今的大清，政治清明，国库充盈，外患已定，内忧已除。
　　他突然感到累了，前所未有的累，回想这一生，为国活，为家活，为民活，似乎……从没有为自己活过。
　　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扫向那已快要烧尽的银烛，烛泪一滴滴向下流着，难道真要蜡炬成灰泪始干吗？罢了，罢了，就让他也任性一回，放纵一回，为自己活一回吧。
　　“高无庸，撤去旧烛，点根新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