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等待 ...
-
不知为何，我望着武士的背影，逐渐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他的面前忽然打开了一道纸拉门，很突兀的，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他要走了。]
我心里有这样一个声音对我自己说着。
“喂！”我听到我自己已经带上几分虚弱几分沙哑的声音。
我抬手按在插入我肩头的刀柄上，咬了咬牙，猛的一使力，鲜血像是喷泉一样涌了出来。但是失去了阻碍物，我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我半跪在地上，将手里的断刀扔开了。
“喂！你是我的朋友吧……曾经。”
我并没有听到武士的回话，但我已经不在意那些了。
“抱歉啊，忘了你的名字……也很感谢你，为我留的一线生机，但是啊……”我将手掌握紧又摊开，反复了两次之后，终是狠狠攥紧了拳头，暴涨的指甲狠狠刺进我的掌心，皮肉不断的被撕裂，然后在愈合。
“你口中的那位大人，企图将我的挚友转化成鬼……这是我绝对，不能原谅的！也是我……绝对会拼尽一切想办法阻止的！”
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武士猛然转身，瞪大的六只眼睛之中，倒映着我似乎和什么人逐渐融合起来的身影。
[那是……以前的我……吗……]
来不及多想，炽热从心底烧起。
冰冷的冬日深林之中，白雪皑皑，积起厚厚的一层，但是半空之中却凭空燃起青色的火焰，带着几乎要燃尽一切的气势，冲天而起，然后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宛如游蛇蛟龙，猛的一卷，直直冲向武士。
.
熟悉的感觉袭来，本来站在富冈义勇肩头隐隐有些打盹的小鹦鹉猛然抬起头，眼神瞬间清明起来。
“绘理！是绘理！绘理在附近！”它忽的拍打着翅膀，从青年肩头倏然窜起，顾不上向青年解释着什么，它的身体像是和什么有了呼应一般，连羽毛都隐隐泛起了微微的青色光芒。
“绘理……主动使用火焰了……糟糕！她有危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小鹦鹉的瞳孔骤然收缩，它快速的拍打着翅膀，小小的身躯像是一颗子弹一样，一头扎进了黑夜里，速度之快，饶是身为水柱的富冈义勇也追不上，只能跟着小鹦鹉飞去的大致方向跟了上去。
.
火焰并没有伤害到武士，而是擦着他的发丝猛的灌进他身后凭空敞开着的纸拉门之中。
就像是沾染了毒药一般，火焰一接触到里面的墙壁，就迅速开始燃烧，就像是见风即长，火焰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旺盛。
“你！”武士猛的将手搭在腰间的刀上，顿了顿，最后还是没能拔出刀。
他再度深深地看了一眼我的方向，满眼青色，火焰已经将我完全包围了。
“呵。”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听到武士发出了一声带着嘲讽的轻笑。“你和四百年前，还是一模一样啊……可是你还是没能追回任何人，不管是我，还是缘一。”
“而现在……你能做的，比起四百年前来，依旧毫无变化，也……不过徒劳挣扎而已。”
说完，武士扭身，毅然踏进那已经满是青焰的纸拉门里。
我注视着武士的背影逐渐被纸拉门隔绝，然后缓缓消失，无力的身体已经彻底控制不住火焰了。
青色此刻已经不再是我的保护色了，伴随着我暴涨的指甲逐渐恢复成人类模样，体内的力量也开始消失殆尽，火焰扭曲着，狰狞着，宛如扭曲的恶魔，舔舐上我的身体。
先是我撑着地面的指尖，由葱白如玉，逐渐涨红，开始发出炙热的警告。然后皮肤开始涨起，一个个水泡开始在皮肤上面浮现，缓缓的，开始溃烂。
我身体的愈合能力，在体内那股力量逐渐消失的时候，已经开始减缓下来，但是也靠着这退步很多的愈合力，我才能勉强将火焰的烧伤范围控制在手掌上。
烧伤，再治愈，烧伤，再治愈。
我勉强拖着灼热的身体，昏昏沉沉的迈着步伐，想要回到灶门家的房子边上，去看看祢豆子……
[我终是没能救祢豆子。]
脚下的雪在火焰的炙烤下，发出滋滋的声音，先是化成雪水，然后被热浪蒸发，在我身后，逐渐拖出了长长一条裸露着土地地面的路。
天边已经浮现了一点点白色，破晓将至。
.
意料之中的，我看到了祢豆子已经失去呼吸的身体。
我咬紧下唇，眼睛里不知为何弥漫起了水雾，似乎有什么在我的心里崩塌了。
我身上此时不停的冒出火焰，手臂上的火焰被我压熄之后，肩膀上又冒出来了，压下了肩膀上的，小腿上又冒出来。
我不敢靠近祢豆子，生怕会将她一起卷入火焰之中。
我靠坐在离祢豆子很远的一片空地上的一棵树下，不知不觉间，树干已经逐渐变得焦黑，接触着我身体的地方也开始逐渐化做飞灰。
而我的意识也愈来愈模糊，火焰灼烧的范围开始从指尖扩散到整个手掌。
恍惚之间，我忽然想到昨天炭十郎和葵枝走的时候，告诉过我早上会让炭治郎来为我们送一些物品和早餐……
[好想……再见到炭治郎一面啊……]
[至少……要向炭治郎道歉……]
我这么想着，头愈发低垂下去，眼底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雪。
.
天蒙蒙亮的时候，炭治郎就已经背着葵枝准备好的热乎乎的便当出了门，背后的竹篓里还塞着一些耐寒的动物皮毛，一些常用品之类的。
少年带着几分期待、几分欢喜，快速的沿着山路一路向山上小跑过去。
天有些阴沉，似乎一会儿就要下雪了。
少年加快了步伐，在接近屋子的那片树林里发现了不正常——林子里有被火烧过的味道，浓烈的几乎掩过了其他的一切味道。
少年瞪大双眼，在有些焦黑的地方停留一瞬间，然后再度加快步伐朝自己家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靠近自己家的位置，那烧焦的味道之中，夹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然后他看到了，靠坐在一棵树下的少女。
“——雪！”少年想想绕过树干，去看一看少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被少女微弱的声音阻止了。
“别……过来。”
“可是，雪……”炭治郎皱起了眉头，他的鼻尖嗅到了一股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我……没关系的……相信我……费些时间，就能……愈合……”少女已经是背对着他，靠坐在大树前，让少年看不到她的表情和动作。
“可是……”炭治郎还是不放心，他迈前了一步，立刻被少女陡然拔高的声音阻止了。
“炭治郎！”沉默一刻，少女细细索索带着一点点哀求的声音再度响起：“求你了……别过来。”
炭治郎最终还是没能走过去。
他听到了少女似乎夹杂着绝望的道歉：“抱歉啊……炭治郎，没能守护好……祢豆子。”
少年瞳孔骤缩，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自己家的地方——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角落里传来低低的属于小鸟的哀鸣，像是指引一般，让炭治郎不由自主的将视线移了过去。
“祢……豆子？”
粉色的和服微微散开，无声无息的耷拉在地面，少女柔软的长发像是海藻一般铺在地面，与白色的雪形成鲜明的对比。褐黄色的小树莺有气无力的趴在她的腹部，发出短促而有些嘶哑的哀鸣。
“祢豆子！”少年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将妹妹抱在怀中。
“祢豆子！你醒醒！发生什么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年的心彻底乱了，竹筐被他胡乱的丢在地上，少年手足无措的抱着妹妹，不知该如何是好。
“冷静下来，炭治郎。”少女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奇异的让少年逐渐冷静下来。
“祢豆子……祢豆子还有体温！我——”他刚想说带祢豆子下山去找医生，但是猛的意识到什么，视线落在了大树前的那抹身影上，有些迟疑：“雪，你……”
“去吧……”少女的声音更加虚弱了。“我不会有事的……会在这里，撑到你回来。”
炭治郎毕竟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想要同时带两个人一路下山，体力估计就吃不消。所以少女主动推了他一把。
望了望少女的背影，再回头望了望在自己怀中紧闭双眼几乎没有呼吸的妹妹，炭治郎下定了决心——
他扶着妹妹，将她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头，然后半跪在地，双手朝后托起少女的大腿，一使力就把少女背在了他的背上。
他回头望向树前的少女，声音坚定：“那就约定好了！雪！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完，少年便快速朝山下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