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
“凡哥，你到哪了？还来不来啊？下个节目就是万众瞩目的澈神了。”
胡一凡走到艺术堂外的梯形台阶时，就接到谭飞给他的电话。
本来他应该和谭飞一起来的，不过他们家最近刚搬到附近，晚上老妈让他办点事就来晚了。
“我就在门口，马上进来。”
胡一凡挂完电话，跳着爬了几个台阶，打开了旁边的小门。
他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凌澈拿着把吉他，从舞台边的幕布后走了出来。那人走过去调低了一下舞台中央麦克风的位置，然后在前面的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黑压压的舞台底下，“澈神”、“澈神”的喊声已经铺天盖地。
但是舞台上那个穿着白衬衫和蓝色牛仔裤的少年恍若未闻，他弹出几个音节试完音后，抬头看了一眼。
光影打在他利落的短发和高挺的鼻梁上，胡一凡有一瞬间的晃神。
整个艺术堂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接着那骨节分明的手弹在琴弦上，干净的嗓音伴着低低的吉他声响起。一句一句地，穿过长长的舞台，落到胡一凡心里，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黑黑的天空低垂凉凉的晚风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简简单单，又沁人心扉。
胡一凡的思绪好像真的随着歌声回到了不知多少年前的夏天，在老家爷爷奶奶的田埂旁，那条郁郁葱葱的小路上，几个男孩女孩在还残留着盛夏闷热气息的夜晚，嬉笑打闹着捉着萤火虫。
舞台下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尖叫声后，胡一凡才回神看着台上的少年收起吉他，站起身来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声“谢谢“就离场了。
底下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消退的趋势，嘶吼声几乎要把学校艺术堂的屋顶掀翻。
也是，三中艺术节名单刚出来的时候，大家最期待的也就是澈神的吉他了。
“有什么好看的，有这空凑热闹还不如多刷几道题。”谭飞当时看着他们班上那群花痴的女生无语地对胡一凡说。
“不是谁都是你啊，学霸。”
他没敢说直说自己也想去，于是就找了个借口：“要不我们也去观摩观摩？代表全体师生检验一下艺术堂的音响效果怎么样，听说学校斥巨资刚翻修完！”
“凡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全校师生自己都会去，还用你代表吗？”
胡一凡：“……”
学霸的逻辑果然不是轻易就能绕过去的。
“你就说去不去吧，去就一个字，不去两个字，干脆点。”他索性开启无奈模式。
“去去去，毕竟你只有我这么个铁子了。”
凌澈的身影消失在黑黑的幕布后，胡一凡看了眼黑压压的人群，残忍地决定要放学霸的鸽子，他不想当沙丁鱼罐头在这里面挤一晚上。
他给谭飞发了个万分悲切的道歉短信，又从刚才进来的小门出去了。
走到外面的梯形台阶上，身后的嘶吼声才渐渐低下去，胡一凡听到晚会主持人已经开始为下一个节目报幕了。
胡一凡觉得他一直以来的人生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一凡，简简单单的，没什么大的起承转折。就连那些青春期最常见的叛逆打架，网吧的通宵游戏夜不归宿，也统统都没有过。
他妈曾经开玩笑地对他爸说：“我们家儿子这么省心，该不会在憋什么大招吧！”
胡一凡听到时抖了三抖，差点把手里的水杯摔碎，心想：“这女人可怕的第六感！”
是，胡一凡从来不做那些出格的事，一方面是真的觉得没什么意思；另一方面，也有点莫名其妙的赎罪感在作祟，因为他老妈作为女人以及网络自由写作者的超强直觉猜对了。
他确实有一件可以让家里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他喜欢男的。
胡一凡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件事情。一方面觉得这都21世纪了，男男女女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事情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要一想到家里，他就有点不是滋味。
他家其实算是非常开明的，爸妈对他基本实行放养政策。
谭飞就非常羡慕每次考完之后无论名次前进后退他爸妈都能一脸淡定。
“凡哥，这要搁我家，我只要从第一名的位子下来了，甭管差的是不是一分两分，我妈都能把满汉全席变得只剩一碗小葱拌豆腐！”
“你妈太可怕，你这是被霸凌惯了，一般人根本hold不住。不过你这从小到大所向披靡的学神身份，也算是你妈拔苗助长出来的，你就放弃抵抗吧！”
胡一凡知道他爸妈走的路线和学神爸妈不同，在成绩上对他没有太硬性的要求。
他妈经常说的话就是：“我不要求你上清华北大，毕竟聪慧如你妈我也还上不了啊，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就像你奶奶期望的，只要你能健健康康地长大，找份喜欢的工作，娶个善良的媳妇儿，平平顺顺地度过一生就好了。”
但就是这种“就好”，把他撕裂开，一想起就有种无法言说的烦躁。
他做不到像千千万万的其他人一样，普普通通地结婚，生子。
胡一凡转过草坪，在小径上接着慢悠悠地晃荡着。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去看节目了，平常路过这片小树林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结伴，中间偶尔还穿插着一两对那种想亲近又克制的场面，带着点青春期的躁动，迷人又让人不敢探究。
今晚倒是安静的很。
夜晚的风轻轻地吹过来，胡一凡觉得舒服多了。在一块大石头后的草地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又浮起刚才凌澈弹吉他的模样。
安安静静地，又光芒万丈地。
“真是，太他妈帅了”胡一凡想着想着，没忍住，笑着轻轻呢喃了一句。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响起。
胡一凡揉了揉还有点迷蒙的眼睛，怎么还睡觉了？他看了眼手表。
“卧槽！”
都睡了两个小时了！
果然最近搬家被老妈使唤惨了。
他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又是老妈的电话，让他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的小超市买瓶沐浴露。
胡一凡拍拍黏在身上的细草，准备回家。
搬的地方离学校挺近的，走路只要十几分钟。
之所以搬家，老妈说原来家里的装修已经十几年，天天这坏坏那修修的，严重影响家居体验，就准备大修一番。
加上今年他也高二了，想着离学校近一点，索性就搬到这片居民区来住一年。
胡一凡当初在看到这片颇有点老旧的低矮的居民楼和没有电梯的楼梯房时，在老妈万分期待的眼神中，艰难地忍住了想吐槽的本能。
“还……行吧”他无奈地说。
“虽然只打算住一年，不过我还是认真地挑选了一番，”老妈颇为自得的神情还在眼前，“顶楼啊，儿子，你肯定喜欢，可以去楼顶露台上吹吹风，伤春悲秋什么的，不是正适合你们这群青春期的小孩？”老妈一副了然的模样。
“……”
简直是无力吐槽：“老妈，我们这栋六楼，旁边那栋八楼呢，伤春悲秋的时候不是送上门给别人当笑柄！”
“这么一说，还真是，以后在楼顶言行举止要端庄一点”老妈撩了撩头发。
“……随你高兴吧。”
胡一凡想到缺根神经的老妈，无奈地笑了笑，拐进了小巷。
这条路早上会被各式各样的早餐摊贩占据，热闹非凡。不过晚上一般都很安静，只有几个路灯透着暖黄色的光。
胡一凡很喜欢在晚上走这条路，带着点无人的空荡和静谧。
但……今天好像有点热闹？
胡一凡看着稍远处的路灯下，一群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但明显散发不出什么好学生气质的“不良少年”，好像正围着一个什么人。
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按着他的不惹事原则，能走多快就走多快，能不抬头就绝不抬头。
但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风太舒服，吹得他默默抬高了点下巴的弧度，在刚好走过被围那人身边的时候，余光好像看到了少年背着的半人高的银灰色的吉他背包。
他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就猝不及防地掉进了一个清冷又带着探究的眼神里。
“卧槽！”胡一凡吓了一跳，不相信一般，又揉了揉眼睛，想再看看清楚。
今晚该不会被凌澈帅傻了，不然面前这个被围着的人怎么和两个小时前在舞台上唱歌的人长得一摸一样！？
而且因为那中间的两个小时他都在睡觉，所以这感觉更惊悚！
就像前一秒那人还在舞台上，下一秒就在这里了。
“看什么看！”旁边已经有人语气不善地开口。
胡一凡感觉他现在的大脑在超速运转着。
“凌澈怎么在这里？”
“他被人堵了吗？”
“好像听说他常打架，该不会是来寻仇的”
“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报警”
“哎呀来不及了”
“看他们这群人的样子，该不会我还没出手就被打趴下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然后谁也没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群人眼睁睁地看着突然停在他们面前的，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在僵硬了三秒钟之后，猛然拉起被围成半圈的凌澈的手，带着风一般的速度跑走了。
跑……走……了……。
时间静止了十秒钟。
“喂，你……认识他？”王浩满脸疑问地看着旁边的石磊。
对方同样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不认识啊。”
“那他拉着老大跑什么？”
“不知道啊”石磊还是一头黑人问号脸，“可能老大认识吧，不然能跟他跑？”
“……应该是吧。”王浩回想了一下老大那生人勿进的冷漠脸，答道。
“那今天先散了吧，回头我们再去找他。”
“好。”
才不过一分钟，胡一凡眼里的那群“不良少年”就平静地各回各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