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尘》沈酒

16、君歌受伤

　　“你想干什么啊？”

　　罗然指定君歌压根不会动手，她要真有那么厉害，也不至于被生生欺负了那么几年，都没见她反抗的。

　　但是他话刚刚落下，君歌一棍子就打了下来，罗然沉默了一会，开口骂道:“卧槽！你找死吧！”

　　罗然没管君歌是不是女生，君歌也没管自己还是一个人，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拿着棍子就乱打，也没看周围的人是谁，谁靠近，她就狠狠打谁。

　　她算过了，罗然是个小混混，她妹妹罗玉欺负她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真闹大了，那些人也只会知道是罗然找她麻烦，她不过出于自保。

　　所以这一场，君歌打的虽然痛，却也算，好像积累了经年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总是那么讨厌，那么阴魂不散。

　　只因为她父母离婚，那些人便在身后偷偷议论她，说什么野孩子，说什么指不定她父亲母亲都不是什么好人了。

　　只因为她的奶奶是个清洁工，那群人便天天嘲笑着她，指着大街上捡垃圾的流浪汉对她说，看，君歌，那是你爹了。

　　只因为家里太过节俭，她不过穿了别人赠送的却也崭新的衣服，那群人就疯狂放肆，大声嘲笑她，说穷的连衣服都买不起啊，真可怜啊。

　　说她可怜，一副怜悯语气，却又不停的不停的，欺负她，践踏她的自尊心！

　　君歌打红了眼睛，却忍着没有把眼泪流下来，突然一个男生不知道哪里拿过来一根铁棍，咋在君歌额头上，鲜血直直流了下来。

　　大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包括那个打人的也傻眼了。

　　罗然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几个人也不敢再继续下去，丢了东西赶紧就跑。

　　“然哥，我们不管她吗？她别出事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办啊？”

　　打人的男生有些忐忑，害怕着。

　　罗然吐了一口口水，他其实也怕的要死，却对那个男生镇定着:“你怕什么，她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放心吧，她折腾不了什么，大不了赔点钱当医药费就是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想着刚刚君歌额头流个不停的鲜血，罗然的手，还是止不住颤抖。

　　君歌除了被打蒙了，耳朵有些翁嗡嗡的声音过后，并没有什么，她摸了一把额头，一手的黏糊糊的血。

　　君歌去了医院，不过她没有找医生给她
　　清创，她问着琳琳姐要了碘伏消毒，给了她一块纱布，用医用胶布把纱布包在伤口上。

　　琳琳姐有些担心，问她不需要看看吗？这么大的伤口，还是要打个破伤风才好。

　　君歌拒绝了，道了谢就离开，打破伤风得几百，清创也要几百，她不想花这个钱。

　　其实君歌家里条件也不是特别特别贫困，打针什么的钱，君爷爷还是给得起。

　　只是君歌想到两个老人家都省吃俭用，不怎么舍得花钱，她也不想让他们浪费钱，这么一看就看个好几百，她也心疼，反正这个伤口，又不碍事。

　　经过破败的弄堂口的垃圾桶时，她看到一面竖着的、裂了缝的穿衣镜，里面有一个没什么表情的人影——黯然的眼神，扯平的嘴角和挺不直的脊背，看上去像是活在了一片阴影里。

　　君歌嘲讽的笑了笑。

　　有时候被欺负狠了，她也会想走或死哪一个都好，可她忘了生活的尿性，走不了，死不起。

　　她对生活不太满意，也没有勇气远走他乡。

　　有脚步声轻轻地响起来，由远及近，走得很慢，却似乎又有点急促，还有什么东西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声。

　　那脚步声最后停留在她的身前，没有再前进。

　　“是你啊。”

　　君歌看了过去，就发现青尘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她。

　　青尘看着君歌额头上的那块纱布，有些担心:“你……被打了？”

　　“不明显吗？”

　　君歌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她有些累了，这么折腾了一天，又困又累。

　　青尘看着又要离去的她，拳头握在胸边很久，犹豫了一会，终于叫出了声。

　　“那个，你等等。”

　　“做什么？”

　　君歌有些疑惑看着青尘，不明白他做什么，她承认她是帮过一次青尘，但不代表她对青尘有什么感觉，被欺负只会哭的男生，君歌也不怎么喜欢。

　　青尘只让君歌等等，好一会，才又跑了回来，递给君歌一块膏药，应该是青尘刚刚急匆匆去药房买的。

　　“……那个，这个药膏去疤痕烫伤的，我这是今天被打的，用不着。”

　　君歌看了一眼，笑了笑，青尘的好意，让君歌感动。

　　“不过谢谢你啊，我要回去了。”

　　看着离开的君歌，青尘想要喊住她，却又不知道喊住了她，自己又能说什么，但是青尘心里有些激动。

　　自那一次运动会后，他和君歌一直没有交集。

　　他们就像是白天和黑夜，在各自的生命中以不同的方式活着。

　　没有相依相伴的光阴或瞬间，哪怕他们很多时候只有一道墙的距离。

　　他会故意在她的班门口晃荡，想要看一看她清秀安静的侧脸。

　　也会故意在走廊等她，想要创造一场偶然的邂逅。

　　但其实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连见到她都会下意识地脸红避开视线，然后又在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愤恨于自己的不争气，发誓下次见面一定要和她说句话。

　　当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单独和她说上了这么一两句，青尘都觉得，整个人都开心了好多。

　　“你怎么戴了帽子和口罩，搞得像一个无间道似。”

　　代余漾看着带着鸭舌帽子和口罩，把自己整个脸都弄得严严实实的君歌，有些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刚刚伸手去碰君歌的帽子，君歌便躲开了，让代余漾落了空。

　　“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君歌低着头，不敢看代余漾，压低了声音。

　　代余漾看了一眼君歌，觉得她有些奇怪，但是也没说啥，也没继续再问什么，看着有些沉默了的代余漾，君歌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盯自己。倒是松了口气。

　　但是又担心，代余漾这样，是在生什么气吗？

　　放学时候，代余漾一上午没和君歌说话，但是却拉着君歌到了另外一边偏僻的出校门的过道，君歌觉得代余漾浑身气场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等停了下来，没什么人，君歌还没问出自己的疑惑，代余漾直接就掀了她的帽子，君歌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自己额头。

　　“手给我拿下来！”

　　代余漾直接大声对君歌喊道，带了些许命令语气，甚至还有些气愤与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