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及困》到此壹游

10、暴雨

　　阳光从左侧桌面缓缓移动，透射的光从正方形拉伸成长方形。

　　王珂禧很久没有做过梦，这个梦太奇怪，竟是回到班级，旁边就是他的同桌。而他正专心致志的看书，记忆中的姜浩临很少坐下来认真看书，很不真实。

　　王珂禧闭上眼睛，略作思索，再次睁眼，四周摆设皆是图书馆的样式。姜浩临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竟毫无察觉。

　　他没有动，就这样趴在桌子上打量着姜浩临。

　　淡绿色的窗帘遮住半个窗，阴影中伴随着姜浩临翻书动作，“沙沙”的声音，安谧地游荡在阳光中。

　　姜浩临左脸被晒得发烫，他明明将窗帘拉了一半，没想到太阳移动的挺快。

　　他转头看向窗帘，视线一下子被王珂禧的眼睛吸引。

　　大约对视五秒，姜浩临回过神，眼神闪躲，在众多措辞中挤出两个字。

　　“你好。”

　　“嗯。”

　　王珂禧撑起身坐直，随意抓了下压扁的头发，将头发揉正。

　　“你经常来看书吗？没想到在这看到你了！”虽然四楼是比较自由的阅读区，但是人少安静，姜浩临只敢压低声音询问。

　　王珂禧只是轻嗯一声，便开始收拾桌面。

　　没想到刚醒就要走，姜浩临虽说有些失落，但见他站起来，姜浩临还是起身移动到侧面给他让路。

　　王珂禧向前走了两步，察觉到姜浩临没有跟上，一回头见他愣在原地。刚要开口，就被姜浩临抢先：“你要回家了吗？”

　　“不是。来这边。”王珂禧招手示意姜浩临跟他走。

　　姜浩临跟在他身后，一直向北走，终于王珂禧停下脚步，推门而入。

　　“百家争鸣。”姜浩临读着门牌上面的字，推开玻璃门进入，映入眼帘便是一排排桌子。总不能有一百个桌子吧，姜浩临心中质疑，心中点起座椅数量，有一百个椅子。

　　原来百家是指一百个人啊！姜浩临明白过来，坐在王珂禧身旁。

　　“这里可以随便说话了？”姜浩临问。

　　“对。”

　　反倒是换个地方姜浩临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你经常来看书啊？”

　　“还好。没事干的时候，就来看看。你呢？”

　　“路过，上来瞅一眼，没想到遇到你了。”姜浩临可不能说自己是来看他看过的书，要不然自己真成跟屁虫了，“你暑假作业写了吗？”

　　“完了。”王珂禧点头，反问，“你写完了？”

　　“什么？这么快！我没有，老师还把答案收走了，愁死我了。”姜浩临倒在桌子上，每周上那么多辅导班，每天的课都不带重复。姜浩临都上自闭了，要不是音乐老师请假，他难得有空闲。

　　“你有不会的题空出来，下次带这，我教你。”王珂禧说。

　　“唉？”姜浩临吸了口气，不会的题也可以问辅导老师，但他转念一想，“可以吗？”

　　“嗯。”

　　“那真的太好了，下次来的时候我发消息给你。”姜浩临笑道，“不亏是我的好同桌。”

　　一周的时间，只有周日得空，姜浩临便每周日来图书馆与王珂禧会面。写累的姜浩临总是缠着王珂禧下楼去附近的饮品店，烈日炎炎二人躲在树荫下行走，一路上听着蝉鸣，冰凉的果茶在塑料杯上凝聚成小水珠。

　　姜浩临举着果茶笑嘻嘻问：“你看！为什么杯子上会有小水珠？”

　　没等王珂禧回答，姜浩临作出解释：“这是液化现象，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冷凝结成小水珠，怎么样我物理杠杠滴！”

　　姜浩临特别自豪的扬起下巴等待着对方夸他。

　　“你是小学生吗？”

　　“喂！你在说什么？”姜浩临圈住王珂禧的肩膀，拳头不痛不痒的锤向他的胸膛。

　　一路上打打闹闹，夏天是那么阳光明媚。

　　天逐渐转暗，姜浩临打开灯，嘴里嘟囔着：“果然学习中的光阴是短暂的。”还没写多少天就黑了，姜浩临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三点。

　　“要下雨了。”姜浩临话刚落，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王珂禧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聚精在书上。

　　姜浩临继续写作业，可总是被窗外的雨分心，而这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节奏，反而越下越大。姜浩临突然起身，站在窗边，水已经与绿化带边的路沿石持平，井盖处形成微小的漩涡在流动，雨量太大根本排不及。意识到不妙，慌忙下楼。

　　王珂禧见他无缘无故跑的飞快，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也跟过去。

　　门口挤满了人，有进来躲雨的路人，有没带伞不想淋雨回家的，有正在打电话等车的。

　　“这水都快到我膝盖了。”一个头发滴着水上衣半湿的大叔夸张的说道，身体站在最外面，同时将手摊平放在小腿肚，左右横拉，示意水深的高度。

　　姜浩临扒拉着正在讲话大叔，企图从缝隙中挤出来。

　　大叔一把拦住他，教育道：“小孩，这么大雨别离开，一会水把你冲走！”

　　姜浩临只好移到侧边看水的深度。糟糕！这样下去城市内涝，地势低的地方却对会被淹的，看来是今天没错。他大喊：“大家听我说，家里有是东郊和逾白湖附近的，通知家人赶快撤离到高处。快！”姜浩临看到旁边的工作人员上前道：“快准备一下沙袋，怕这雨会淹到门口。”

　　“小孩你在说什么，不要说大话，这雨虽然大，但没你说的夸张。”身着红衣的大妈正欲打伞离开，看着水流还是退回去了。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这雨再大怎么可能淹到门口呢，光这个台阶都有两米左右，而且我看这雨再有一个钟头就停了。”

　　“大家请相信我。”没有证据，话就显得单薄。姜浩临想到气象台应该会发通告，赶快打开手机。

　　暴雨红色预警！

　　他把手机转向众人，红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有人掏出手机查证真伪。

　　“是真的，之前还是黄色预警这怎么一下子成红色预警了。天呢！我妈就在逾白湖住，我得告诉她一下。喂！妈……”

　　馆内传来广播：“各位市民请注意，据杏花气象台最新发布消息，最新气象资料分析，今天傍晚到晚间杏花市内预计有特大暴雨……”

　　“不要涉水行车、车辆水中熄火后不要重启。四、注意人身安全……”

　　“杏花市图书馆今夜不闭馆，请被困市民不要冒险回家，馆内提供热水，毛巾，简餐及休息场所。”

　　保安拿着沙袋过来说：“大家往里面走，现在水深危险，等雨停了再回家，让我们过去。”

　　姜浩临上前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保安停下看了一眼摆手说：“孩子，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说罢离开。

　　姜浩临很想帮忙，但怕自己碍手碍脚不利于他们开展工作，只好点头回到馆内，正准备回楼上一转身与站在楼梯的王珂禧对视上，刚才他不会全都看到了吧。自己刚才太激动了，一定显得很傻吧，想到这姜浩临脚步慢下来。

　　姜浩临不好意思地挠头发，挤出尴尬的笑容问：“你怎么下来了。”

　　王珂禧没接话反倒夸其他说：“这次蛮像高中生的。”

　　“喂！”姜浩临不满的跑上去拦住他的肩膀，“你什么意思？之前说我是小学生，现在又说我是高中生，怎么我智商忽低忽高的。说我是傻子吗？没发现你挺幽默的呀。”

　　“我可没说，是你这样以为的。”

　　“哈？！！”姜浩临心有不甘，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这个人太可恶！拿他没一点办法。

　　傍晚这场雨还未停，相隔时间太久，姜浩临只有杏花市遇到特大暴雨这一点印象。况且当时他也不在杏花市，只是当时刷到新闻才给干妈打电话问了平安，根本不记得雨下了多久。干妈打来电话问他的安全，他回答在图书馆很安全。干妈又交代几句才挂断电话。

　　姜浩临没有一点心思在学习上，他刷起手机。想不明白东郊地势低被淹可以理解，但是逾白湖容量蛮大的，附近怎么会淹呢？

　　现在看新闻只有市中心排水系统不好，并没出现特大事故。姜浩临内心犹豫再三，发布被淹言论会不会再次被举报，他可不想再次进去。

　　思索片刻，姜浩临还是决定发出去，这次他组织好语言不那么直白的说，他写到：降水量这么大，逾白湖水位很危险，为防止湖水漫灌请附近的居民赶快撤离到安全地带。还有东郊地势较低的村庄，如酸杏县，杏仁区，杏核镇等几个地方撤离至高处。

　　他一发布就有人回复。

　　“这是什么，新时代预言家吗？”

　　“不要制造恐慌！”

　　“瞎说什么！！！逾白湖那么大！你家淹了，它附近也不会淹。”

　　“你在吸引流量吗？小心我举报你！”

　　姜浩临真是头大，只好回复：“我只是看地图，觉得这些地方地势低，况且雨这么大，很有可能，只是提醒。”

　　一连串的信息接着轰炸他。

　　“出什么事了？”王珂禧问。

　　姜浩临将手机调成静音说：“没什么。”看着王珂禧，知道结果而不知道过程，说不定跟他讨论一下会有收获，“喂，有一个假设。就是逾白湖附近以及东郊尤其是杏仁区被淹，你有没有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做个猜测。”姜浩临支支吾吾的说，“网上有人说逾白湖附近会被淹，我不信，那个湖那么大怎么会漫出来呢？”

　　“嗯？”王珂禧想了一下，来到窗前向下望去，又走出去。

　　“你去哪？”姜浩临问。

　　“拿张地图。”

　　王珂禧将地图摊着桌子上，杏花市西高东地，图书馆所在的位置在市中心，城市排水系统不好，几年前也有过暴雨导致城市内涝的情况。

　　逾白湖恰恰位于东区，面积广阔，碧河作为主河流从南汇入逾白湖，分出两条支流一条偏北一条偏东呈剪刀状。而杏仁区就在逾白湖北侧，地势平坦，东侧是大片农田。

　　“如果雨量足够大，也就是这个状态下个两天，逾白湖才有可能漫出来。”王珂禧指着地图上的逾白湖画圈，“但是要淹到杏仁区就很难。你觉得这雨能下三天三夜吗？”

　　姜浩临摇头，他从未遇见过下三天三夜的大暴雨。

　　“真要淹的话还有一种可能。”

　　姜浩临睁大双眼问：“什么可能？”

　　“碧河决堤。”他语气坚定，手指重重点在碧河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