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收留门外恶鬼》一粟梦

28、第二十八章

　　而且我突然发现，他提出的问题，我一个都答不上。
　　那时金少爷一说，哎呦我们手头只有你和吕振山两只现存魂体，爱惜着呢，我就觉得自己安全了；说有你五险一金，我就像得了无良HR保证的应届生深信不疑。

　　太愚蠢了，我控诉地看向金少爷。金少爷淡定接过话茬：“你放心，国家还在探索他们存在的机制，这——”他靠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不就是活熊猫么，这么说吧，谁和他吵架急眼给他一巴掌都可能被处分的。”

　　我突然觉得腰杆笔直。

　　陈晨淡淡地撇我一眼：“人家随便说说。你不要飘。”
　　金少爷说：“也不一定，至少他转正以后五险一金这事我绝对没驴他，编制内正常工资，和莉莉小泉一样，税后一万二，年终绩效奖金另算。保险金医疗金巴拉巴拉全备——这种事公务员还是会非常正规的。”

　　陈晨点点头，说：“好的。如果新工作不管住的话，你就还回我家吧，你自己认得路，飘回来就可以了。哦对了，金少爷，刚才说到吕振山···我亲眼见到他死了，他的灵魂被你们带走了？”
　　我点点头：“但是吕青松、吕清源没有灵魂，至少我们没捕捉到。”

　　陈晨很迷惑，我只好进一步解释：“就是，有的人死后会产生灵魂，有人不会，吕振山有的，他的儿子们没有。”
　　陈晨听后：“大概是随机吧，否则我很难理解如吕振山的人品怎么配拥有灵魂。”
　　我嘿嘿笑：“做人时是恶人，做鬼时是恶鬼。”

　　说完，金少爷的小动作告诉我，我真的该走了。一直在这儿陪我，有一分因为我是陌生人，怕我对钱薇薇这样的普通人下手。可其实我能影响别人的能力非常有限。

　　离开之前，陈晨最后请求：“如果可以的话，帮我询问吕振山的灵魂，地下室的骨灰都属于谁。死者不能安息的话，至少宽慰他们遗留在人世间的家属吧。”
　　我求助地看眼金少爷，金少爷安抚地说：“你放心，我们也是警察系统的，查明真相也是我们的责任。”

　　给陈晨关上房门，金少爷带我往楼下走，我问：“咱么去哪儿啊？”
　　金少爷好笑地说：“你怎么小媳妇一样讲话，放心，肯定不会卖了你。我问你，你是想去投胎呢，还是想长长久久留在人世间呢？”

　　我跟在他身后进入电梯，茫然地说：“这玩意儿我说了也不算啊。”
　　金少爷：“不问算不算数，就问你想不想嘛！”
　　“当然想啊，我···”我想留下来，我有新交的朋友，和想看的电影。上次去电影院，陈晨还答应我带我看《速度与激情》的续集呢。

　　我们径直下到安全局鬼事部一楼，出门，走进上午灿烂的阳光里，金少爷身上披着光芒，循循善诱：“幸福是奋斗出来的！想在人世上留一个脚印，就要靠自己的奋斗！我给你指条道，那里都是你的同龄人···啊不同水平人···也不是，是同水平生物，都在学习法术呢！你去那儿学到真本事，至少得让普通人也能看见你啊！”

　　鬼事部办公楼后面是训练场，开放式和密闭的都有。郁郁葱葱广玉兰铁色叶子中掩映着几栋看起来只有五六层的楼，附属于办公楼，围绕着400米标准胶皮操场。虽然占地广，但低调刷色，也没有标语。

　　金少爷带我刷卡走进左边的那一幢，嘴里还在碎碎念：“你看看，没本事，你连进大门的卡都拿不了！”
　　我说：“我直接飘进门，还要什么卡片啊？”
　　金少爷一时语塞，转转眼珠是，说：“你那朋友，叫陈晨那个，是不是从遇见你以后才拥有见到鬼的能力的？”见我点头，他补充道：“那现在你们之间链接已经中断，你在咱们鬼事部上班，他回归正常生活，你觉得时间久了，他还能看见你不？”

　　我大惊失色，和陈晨宅在家里的那个假期，我还看了一部叫做《夏目友人帐》的动漫，里面的人类看不叫妖怪好朋友的时候，我真的特别深有同感，好几次都要掉眼泪了。

　　如果能学到让普通人也能看到我的本事，好像也不亏，而且···学法术诶！上九天抓龙，下九洋逮鳖，还挺有意思的！连孙大圣都没办法拒绝的诱惑，人家还是坐着小木头筏子满世界找神仙授课，我只要跟着金少爷就可以学本事啦！

　　然而神仙是没有的，金少爷带我走到培训楼三楼一间教室中间，叫出来正在上课的老师，说：“我给你带来一个新学生。”
　　宅男一样格子衬衫，半张脸挡在反光巨大黑框眼镜之后的老师用视线X光把我上下扫了几遍：“嚯，是我第一个魂体学生呢！”听起来很开心。后来我知道他姓翟，大家叫他翟老师。

　　我小心翼翼地问：“第一个魂体学生···有什么好处吗？”
　　翟老师一挥大手：“没有，我就是高兴，试验一下魂体能不能修炼我的功法。”
　　“···”

　　我的脑子像雷区爆炸一样浮现出一个个起点文学中瞎瘠薄练功导致自爆的炮灰身影···教练，我不想学法术了！

　　开玩笑的，寄人篱下，哪有选择的权利。我老老实实跟在老师身后飘进门，屋里约么坐了五十来个人，听说还有差不多编制的两个班级，正在上别的课程。教师后排省下七八个位置，我自觉飘过去，没有我能坐的板凳，就站着听。
　　金少爷冲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不等我比出尔康手，就施施然撤退了。

　　翟老师没介绍我的存在，也没有照顾后进生的意思，依旧按照这黑板上图案的进度继续。黑板上贴着老大一张人体穴位图，诸穴等大穴被涂上通红的圆点。白色图片上，赤裸人体腹部上脘、脊中到长强、会阴，圈出一个闭环。
　　“如我之前所讲的，体内的能量——你叫能量也好内功也罢，甚至叫斗气都是一个玩意儿，可以在脉络之中，经行各穴道自由流动，大家第一次上实践课，从简单的开始，走黑板上这条路线。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下面的手爪子如雨后春笋，提问变成one by one解答疑难。翟老师叹口气，我平白在他脸上看出：“你们是我带过最菜的一届”。气人的很。

　　先一女生问：“老师，你是怎么感受到‘气’的，能不能先教我们这个？”

　　翟老师答：“我不知道啊，我工作之前，有一天闲来无事对着书本胡思乱想，看看我有没有武学天赋，然后我就感觉到了。听说你们前几届学长学姐反应有难度，我也不知道难度在哪里噻。”他摊开手，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提问者：“···”

　　一个男生站起来：“老师，黑板上所示的闭环，属于腹部。我想您是为了照顾我们，所以找了感知难度最低的一条路径？”
　　翟老师：“没啊，在四肢运行出岔，轻则筋脉错乱，重则爆体；如果脏腑处走岔了路可以直接爆体，减轻诸位的痛苦。”
　　男同学：“···”

　　我踊跃举手：“老师，我和一些同学”我指指坐在教室前排一位顶着硕大水牛头颅以及另一边上下浮动的一柄龙泉宝剑，说：“老师我们好像没有静脉，咋整？”
　　翟老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脑门，说：“我想起来了，咱们班有非人类族群的同学。”
　　水牛头“哞”地一声，龙泉剑也闪烁一下剑身。

　　眼镜闪过一丝飞光，翟老师自信地笑了：“不要担心，上几届的学生中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那他们是怎么解决的呢？”有人大声问道。
　　翟老师说：“他们想象自己拥有经脉，然后就真的拥有经脉了。”

　　教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除了我）交换着彼此眼中的无措。
　　“我想请问一下上几届非人学生的现状？”刚才那学生再次举手。
　　“炸了几个，退学几个，剩下一柄龙泉剑重修，一条蝮蛇在外勤部门。”

　　牛头人缓慢地举起手：“老师，我能退学嘛？”

　　“不好意思同学，退学事宜请与教导主任商量。”翟老师假装看不见一片高举的手掌，继续说“现在大家试试，提一口气——提气就是吸气——首先在丹田附近感受到它，然后···”
　　房间里一片吸气声。

　　翟老师叹气：“让你们吸的是空气中可以汲取的精华‘气’，不是二氧化碳和氧气。”他走到教室前面踢踢空气净化器一样亮着小绿灯的半人高家具说：“不然放这种聚灵仪器在这里干啥？电费你付吗？”
　　下面的同学一脸问号。

　　最开始那女生直率地发问：“老师，我们毕业以后，能不能对授课情况进行评价？”

　　翟老师说：“那当然可以，但恕我直言，我已经连续五年综评垫底，可本门功法入门主讲教师，我，依然稳如磐石；隔壁教授符咒史的老师倒是各个和蔼可亲，开课五年以来换了八位老师。所以，I don\'t c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