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迷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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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有什么滴落。是……水的声音。随后一股清泉就从我唇缝间缓缓流入，我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去。原本模糊的意识随着这份清凉渐渐恢复了过来。身体上各个部位的感觉也传递到了我脑中。
“唔……”好痛……右臂跟要裂开了一般，我下意识地想抬左手去捂住，可是还未抬起多少，左手就被轻轻按了回去。
“有归……莫要乱动……”有人这般跟我说。啊，是柌玥……之前尚未多想，可她叫我的字，我竟并不反感，再一想自己之前不要命的行为……
唉……不会被当做疯子罢，我与她只能算做普通朋友，却做出如此傻事，虽说当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但是这份下意识可来的太过突然了，可别招她反感才好。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半晌，眼睛也总算是能睁开了。
“小枫儿，你醒啦。”入目是一片妖艳的红色，是琼九那妖孽，一旁是一只雪白的鸟，那是翳魂。
“柌姑娘，她醒了。”我见她转过头去跟柌玥说话，便也偏头看过去，见她正在一个水池边清洗着些什么。等等……水池？我们不是在那迷宫里头么？还有身边这个火堆，是怎么生起来的？
“琼九……我们在哪……”我勉强开口道。
“这里好像是那怪物的居所，我们将它砍了后，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就到这里来了。”琼九将经过简单地与我讲过一遍，又责怪地训道，“你个傻姑娘，随随便便地就往那怪物眼前冲，这下好了，右手暂时别想用了。真是……”
“我……我乐意，你管不着……”我不服气地反驳道。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可那妖孽的情绪好像低落了一些，我忙抬眼看她，只见她惯常盈满笑意的眸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黯然。
“欸……妖孽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啊……”我有些慌了，虽说与这两人相识不久，可我偏偏对她们在意的不行，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噗……”她又笑了出来，“哎呀……小枫儿你还是太年轻了，妾身的演技可还行啊？”
“哼……”我别过眼去，不想理她，本来剧痛的伤口被她这么一搅，竟也不那么痛了。
这时柌玥过来了，手中拿着一根湿漉漉的布条，看上去像是从衣服上扯的，边角参差不齐。她将长剑斜插在火堆旁，把布条挂在剑柄上烘烤。全程都没看我一眼。
“小枫儿你别在意，她就这样一人，只是心里过意不去，过会儿就好了。”琼九笑道。
“你怎知晓？你们不是刚认识么？”我疑惑，这妖孽怎么好似与柌玥十分熟悉一般。
“曾见过几次，当时她还不是这般冰棱子的模样呢，当时多可爱，现如今就有多……”
“咳嗯！”柌玥十分“不经意”地在一旁咳了一声，看琼九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威胁。
“哎呀，小丫头不要这么凶，当心以后嫁不出去啊。咳嗽了就吃药，莫要忍着，来，妾身这有消疾丹，一枚药到病除。”琼九“语重心长”地将一个小瓶子塞到柌玥怀里，末了还拍拍她的肩，“你看妾身多体贴，莫要太感动啊。”
“……”虽然隔着层面具，可我觉得柌玥的脸都要黑了。
“妖孽，你多大了？”我忽然好奇她是以多大的年龄才能如此毫无负担地称柌玥为“小丫头”的。
“小枫儿，难道临圣师没有教过你，女人的年龄是不能随便问的吗？”某妖孽笑嘻嘻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当初见她时，她十八，现如今，约莫三十了罢。”柌玥淡淡道。
“小丫头，你会算么!分明是二十八!”琼九瞬间暴起，“恶狠狠”地反驳了回去。
“啊，原是我记错了。”柌玥不咸不淡地回道，嘴角却带起了一丝笑意。琼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气得脸都僵了。
我在柔软的草地上躺着，憋笑憋得身子直抖，这一抖，伤口就跟着痛，我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嘶——”
“怎么了？伤口又开始痛了么？”琼九连忙给我把了把脉。我见她手法娴熟，好奇道：“妖孽，你还会医术啊？”
“以往学过一些炼药之术，顺带着也学了点医术。”她专心探着脉息，随口回道。
“那我们算是同行了罢。”我笑道。
“妾身可不敢当，小枫儿可是临圣师的传人，岂是妾身这种半吊子能相提并论的。”琼九没探出什么问题，便轻松地对我笑，“还好不是什么带毒的怪种。”
“那怪物应当是角庶罢。”我回想了那怪物的外形，猜测道，“夜有行者，遇煞焰而猝，年久积怨，化形为兽，兽者引煞焰入体，昼隐于径底，夜则出，袭往来行人而食之，头生一角，而短于别兽者，故称“角庶”。”
“嗯，的确是角庶。”柌玥赞同道。
“它的尸体，你们如何处理了？”我使劲嗅了嗅，发觉并没有很浓的血腥味。
“烧了。”柌玥道，又从随身的包中取出一根黑色的兽角，“角在这。”
“那便好……”我放下心来，这角可是炼药圣品，要是烧了，那我得心疼死。
我这般躺着也不算回事，便起身来，想要检查一下这里的环境，现下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而想要顺利地前进，肯定不是往前走这么简单，既然有活物，那这里的资源必定不会是凭空变出来的，此处的环境不足以支撑一只角庶长期生活，定是有其它的玄机巧妙之处。
柌玥二人显然没来的及仔细查看此处，便也走到旁边检查起来。
草地、水池、灌木……顶上镶着夜明珠，将这里照的亮如白昼，没有食物啊……角庶是食肉的，这点肯定没错，可此处别说肉了，就连只蚱蜢也都没有。
这里并不是封闭的空间，左右都有通道，这说明要从这过去，就必须经过角庶生活的地方，由此来看，角庶很可能是用于看守迷宫内部的，迷宫设计者肯定不会让它死掉，那么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一个除了水和草，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角庶是如何活下去的？
柌玥正在一条通道边检查，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这里有线索。”
我连忙过去，只见她面前的草地上，有一个明显不属于我们三人的脚印，当然也不会是翳魂的。脚印边还有一些干涸许久的血迹，我嗅了嗅，不是人血。
琼九也过来了，她只一看便皱起眉头：“此处还有别人。”
“从痕迹来看，约莫是三天前来过这里的。”柌玥道 。
“可我们都是今天才进来的啊。”我眉心突突地直跳，“总不能是这里边还住着人，定时给角庶喂食罢。”
“说不准呢。”琼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去前面看看罢。”我十分自然地提议道。可那两人却一个两个的全都盯着我，眼神不善。
“小枫儿，你都残了一只手了，不好好休息，还想着探路？”还是琼九先开了口。
“可我是左手使刀啊，你们方才不是见过的吗？”我辩解道，“我无碍的，总不能因为我而在这里拖沓，干粮只够三天的，不能浪费时间啊。”
“……那便走罢。”柌玥幽幽地看了我一会儿，终究是同意了，她转身去将火堆旁的长剑拔出来握好，又将火堆灭了。
琼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我的确说得有理，她便只能妥协：“行行行，走便走，还怕了不成。”
简单地清理了一遍行装，我们便上路了，出了这块地方，前方又是一片昏暗，但是许久没出现岔路，这是一个好消息。
“咔，咔，咔……”
什么声音？我看向柌玥二人，琼九摇头，表示不知，柌玥则是招手让我们靠近，轻声道：“是机关傀儡。”
那声音愈发近了，可是只有一条路，一时间竟也不知往哪里躲。
“往后退，到上一个拐角处贴墙站好。”柌玥道，“待它过来再见机行事。”
我与琼九照做，三人一鸟便退回上个拐角处暂时躲起。
“咔，咔，咔……”这次的声音并没有如上次一般让我们紧张，毕竟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这次倒显得游刃有余。
从墙边探头去望，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团光芒，与镶在角庶居所的那些很像。
“咔，咔，咔……”光亮越来越近，终于从拐角处完全露了出来。那是一个人类模样的东西，右手中拿着一个灯笼，却是木制的，不过是往上嵌了几个颗夜明珠，故而看起来像个灯笼罢了。他的左手上提着一个大盒子，隐约传来血腥味。
我大概明白他是做什么的了，他应该就是定期给角庶送食物的那个“人”了。
“待会儿你莫要出去，交给我与琼九。”柌玥轻声吩咐道。
“若有变故，我立马就会出手。”我固执地说。
她没有反对，点头答应：“好。”
当那个傀儡距离我们所藏的拐角只有五丈远时，她与琼
九便跳将出去，琼九将鞭子甩出去，缠在那个傀儡腰间，将他扯翻在地，柌玥紧跟而上，抽剑干脆利落地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又将他的四肢断去，方才停了手。
我见她们解决了，便与翳魂一同上前。柌玥用剑挑着灯笼，手上裹了布条，这才开始翻动那傀儡的残肢。
“如何，可有什么发现吗？”我问道。可她不回答，又用剑挑开了那个大盒子，盒子里是血淋淋的肉与骨头。
“不可能，这些肉是从哪里来的？”我凑近了打量这些肉，这分明是家养动物的肉，总不能是有人在这里饲养某些动物啊？如果是傀儡，那也太高级了些。
“这个傀儡的核心是以灵力催动的，而且容量有限，需要定时更换。” 柌玥解释道，“这种操作相当复杂，若不是人为的细致操作，核心便会立马损坏。”
这也太诡异了罢，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境里还有人在居住，这让人怎么想。
我将那灯笼检查一番，见没有毒，便将上边的夜明珠抠了下来，又捡了那傀儡身上的几根木棍，用诡夜削了削，将夜明珠镶嵌上去，做成了火把模样。
“这傀儡举着夜明珠的灯笼在这走都没事，那我们举几个夜明珠的棍子，应当也是没问题的。”我将夜明珠火把分给柌玥与琼九，笑道。
“小枫儿真是心灵手巧啊。”琼九将棍子晃了几下，那夜明珠就是掉不下来，她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
柌玥没做什么表示，只是默默地将棍子插在腰带间。
“那，我们继续走罢。”我左手握着刀，受伤的右手轻轻握着夜明珠棍子，率先往前走去。琼九连忙跟了上来，把我往后面一拦：“伤员开什么路？到后边呆着去。”
她又回头对柌玥道：“小丫头，照顾好她，我来开路。”
“嗯。”柌玥应下，往我这边靠近了一点，正好站在能随时对我做出反应的地方。
“谢谢。”我用气音对她道谢。
“？”她疑惑地看我一眼。
“谢谢你保护我啊。”我对她微笑。
“……”她听了这话之后，不知怎的，将唇一抿偏过头去，不理我了。
我：“……？”我又在哪里得罪她了？是我说错话了么？
真是不得其解，我便只能专心致志地盯着前方的情况了。
“等等。”琼九忽然停了下来，“有光。”
我往前望去，前方不远的拐角处的确有明星的光亮。
“翳魂，你去看看。”我将某只赖在我肩上的神鸟提溜下来，道。
体型纤小的翳魂从墙边蹭了上去，小巧锋利的爪子轻易便抓在了墙上，它机灵地从顶上绕了过去。
没让我们久等，它很快就从拐角处出来了，对我们“嘎”地叫了一声。
看来没事？琼九回头看我一眼，我对她点头：没事。也不知是这神鸟的意思是很好懂还是怎的，我轻易便能懂得它的意思。
从拐角转过去，赫然又是一扇门，门上依旧是那树状的纹路，门边镶嵌着一排大一些的夜明珠，故而光会如此明亮。
“这次我不放血了。”我连忙后退，“你们俩去。”在迷宫外被翳魂与柌玥坑了两回，这次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去了。
“唉，瞧你这小可怜的模样，那便由妾身来罢。”琼九撩了下肩前垂落的几缕青丝，冲我妖媚地笑了一下，窈窈婷婷地走到门前，将手指划开一个小口子，摁在门上，门如预期中一般缓缓打开了。
琼九迅速后退，柌玥上前一步，横剑作出备战的姿势。
“咔，咔，咔……”熟悉的机关卡扣声传出来。
门里一片意料之中的褐黄色的人形傀儡，站得散乱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拿着武器。
我们看见了它们，它们自然也发现我们了。
“唧！！！”一阵刺耳的声音从每个傀儡体内传了出来，很快，那些拿着武器的傀儡便动作迅捷地挥着手中的长枪短剑冲了过来，因数量惊人，一时间竟有种地动山摇的气概。
“至少两百只。”我往里瞟了一眼，大致对它们的数量做出了判断。
说话间那些傀儡便冲到了近处，琼九长鞭一舞，几只傀儡便被缠到了一处，只见她臂力惊人地将那些傀儡甩到空中，又反手一扯，将它们摔到了地上，这些傀儡皆为木制的，落地便摔得粉碎。
柌玥清楚傀儡核心的位置，便专挑那里下手，长剑一进一出，便是一只傀儡倒下。
翳魂也抻着尖喙去攻击那些傀儡，要么碎头，要么断脖子，倒也厉害的很。
我顾着手上的伤，没主动去攻击，偶尔有几只傀儡冲到我跟前，我便挥刀利落地将它们一分为二。
这些傀儡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了不少，颇有种连绵不断的感觉。好在它们的数量是有限的，在一番苦斗后，总算是将它们清理完了。
踏过一地残肢碎骸，我们总算是进了门，门边有一个拉杆，应当是门里的开关了，看来那些傀儡还要负责从里面开门将送饭的那只放回来。
“不对。”我忽然想到些不合理的地方。柌玥与琼九看向我：“怎么了？”
“门从外部要以血液开启，若是那角庶不小心将血沾上去了，岂不是也能打开么？那按照傀儡的设置，总不能将角庶给请回去罢，这地方存在许久了，总不能一次意外也没有发生过啊。”我分析道。
“……许是从外部开门所需的血液是有限制的，比如仅限于人血。亦或者是有甚么设置可让角庶不敢过来。”柌玥给出了两种可能，都说得通。
“如此……”我点头，接受了这两种说法。
顶上依旧有夜明珠，将这里照的亮堂堂的，我注意到这里的墙壁不再是外边千篇一律的黑墙，而是米黄色的底色，上边有彩色的图案，像是壁画，我便走过去，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线索。
壁画的内容很简单，大概画的是一名华装鬼面人造傀儡的过程，那鬼面与我在祭坛那里看到的多半是同一人。画中他（她）造出了一批傀儡士兵，又画了那些傀儡士兵与一些人的战斗场面，我仔细瞧了瞧那些与傀儡对打的人，发现那些人很像师父珍藏的那本《神魔图志》中魔族的画像。
莫非那鬼面人用这些傀儡士兵与魔族打仗？可这些傀儡士兵很弱啊，总不能是魔族更弱罢。
“画上的，与这里的不同。”柌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伸手虚点了一下画上的傀儡，道，“那些的材料更好。”
画上的傀儡是金色的，显然与方才打的那些不是一个层次的。
“这应该是那仙人罢？”我问道。
“大约是的罢。”柌玥摇摇头，“谁都不能证明这个秘境一定属于那位仙人。”
闻风而来的琼九听见她这句话时明显僵硬了一下。我疑惑地看她，她却又正常了，对我露出一个笑容。
总感觉她瞒了我什么事情。我收回目光，继续看壁画。她若不愿说，那便算了罢，每个人都有几个秘密，不到合适的时候，是谁也不能告诉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迷宫（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