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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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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苏尔进宫有三日了,在尚医监已经将她的病因了解了个遍,最重要的是李清还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而以她的身体根本承载不了,君玄烨要暗中去子留母
让帕苏尔心寒的是,君玄烨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疯狂,他连自己都利用
君玄烨道,李清对他有愧意,所以不会起疑心,想要悄无声息的拿掉这个孩子,天底下没有比他更让君玄烨放心的人了,有他在,也许李清会有想活下去的念头
那日帕苏尔怒火中烧的问他,是不是要逼死李清才肯停手,是不是真的要将身边人都利用干净,连最后一层皮也不放过
君玄烨说自己回不了头了
那日他低着眼眸,固执求道:“阿尧帮帮我,最后一次”
帕苏尔还是应下了
他终于感受到了君玄烨的可恨之处,他不会再清醒了
帕苏尔整个人冷了下去,当他真实的看见那个少女朝自己奔来,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紧拥着自己,他又动摇了
*
世子府里的一花一木都没有变化,一切都跟他走时一模一样
帕苏尔内心是煎熬的,他不想再次欺骗李清,也许这会成为压死她最后的一根稻草
可他若是告诉李清,她会怎么选择?君玄烨又还会做出些什么
他只会觉得自己背弃了他,帕苏尔哀叹一声
她二人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一个死局
帕苏尔想,临行前也许巴恪尔预料到了,所以才一直劝阻自已
帕苏尔回屋换上新衣,往醉芳楼去
海棠听今日有贵客来,没想到会是这是负心人
她一边替帕苏尔斟酒,一边酸道:“还以为你舍不得再踏入中原呢”
帕苏尔不语,杯中酒一杯接过一杯
看出他今日只是来买醉,海棠不由也猜测起他这次来中原是不是又有什么变故
海棠又重新为他倒满一杯,见他又往嘴边送去,手快将酒杯打翻,酒水洒了他一身
海棠不悦道:“待会醉了可没人抬你回府”
帕苏尔夺过她手中的酒壶,刚送往嘴边就又被人抢走
海棠奋力将酒壶往门边摔去,她道:“够了,有事你就说事,别喝了”
帕苏尔痴痴的笑了几声,问道:“你生什么气,你开醉芳楼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怎么这就不让客人喝酒了”
海棠摆正着身子,冷眼道:“我开醉芳楼是为了让你与楼兰保持来往,你从来不会骗我,苏尔,除了李清”
殷旭尧愣了一下,才又笑了起来:“海棠,你说我该如何”
海棠一开始确实不知道李清的身份,直到有天她来找自己却被拦在门外,待她追去,就看见了帕苏尔亲自将她送回宫中,一番打探才知那女子是当今王后
她在长安蛰伏许久,见过丞相之女可不长她这样,于是才动用底下的人脉,查了个水落石出,得知这人不但是个冒牌的赵熙媛,还是一个被人圈在局中的可怜人
那日她还感叹,君玄烨这招移花接木玩的可真是够狠
“我以为你带她去楼兰后,会同她说些实情”海棠说道:“你有机会的,苏尔”
帕苏尔无言反驳
“你可以让她死在阿穆耶的那天晚上,你可以让她病死在去楼兰的途中”海棠朝着他怒吼道:“可是你没有,因为在你心里君玄烨更重要”
她总能一眼看穿自己,帕苏尔眸光黯然
海棠沉下脸,问道:“她到底怎么了”
“海棠,她不想活了”帕苏尔眼梢微红
帕苏尔将脸埋进掌心,接着酒劲哭道:“她不想活了,她活不下去了“
海棠呼出一口暖气,她仰着头,不堪泪目
“让我进宫去看看她”
海棠也曾混进王宫过,可唯独东宫,被围的滴水不漏,她只永远见过那人几近香消玉殒的模样
东宫就是个巨大的牢笼
帕苏尔摇头道:“你不能见她,玄烨如果知道了,你会有危险”
“那你总该告诉我,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她有身孕了,但她积郁成疾,身体亏损的厉害,若是要留下那孩子,它日怕是挺不过去”
“她想留吗?”
“李清还不知道,我这次来就是要让她滑胎”
海棠气的手抖,质问道:“帕苏尔,你是不是疯了,那是她的孩子,你们有什么权利替她做决定”
是啊,帕苏尔阖着眼,他们有什么权利
“苏尔,你要和君玄烨一样疯吗”海棠揪着他的衣襟道:“李清还只是个孩子,别这么对她”
帕苏尔静气问道:“如果我告诉她,你说她会怎么做”
海棠也不知道,也许会选择让自己死,也许会选择杀了那个孩子
但无论是哪个选择,对她来说都是惨痛的
海棠松开了手,这个孩子的到来,无疑是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又撒了一道盐
“他已经不求别的了,是爱是恨玄烨已经不在意了,他想要李清活着,活着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就满足了”
海棠起身道:“可他配吗?”
帕苏尔低下头,听着她道:“他这样的人,不配”
*
君玄烨只敢远远的望着那人,生怕她见着自己会伤心难过
帕苏尔让人扶着李清回房,转身就看见君玄烨离去的身影,只是一眼,他心里还是觉得沉痛万分
帕苏尔来到李清房中,支开了玉瑶
将自己准备好的选择放在她眼前
他慢慢道:“红色的是保胎丸,另一碗药是可以让你慢慢流产的药”
李清猛的抬起头看着他
“李清,你有身孕了,孩子应有两个月”
“我有身孕了”李清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想起君玄烨说自己重了,怪不得这么久以来他都没再碰她
“你的身体亏空的厉害,你和孩子只能保一个,玄烨他让我来保你”
李清将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道不清眼里的泪水是喜是悲
往事种种汇集心头,李清道:“淑妃的孩子胎死腹中,也是你做的?”
帕苏尔坦然道:“是,不过失手了,原本是要让她跟着那孩子一起去了的,没想到她挺了过来”
李清失神道:“这个被四面红墙围着的地方,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李清”帕苏尔叫道
“馆禾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愿意为他去死的女人吧,可这样一个人,却也被他算计的体无完肤,成为他手里的孤魂”
李清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和她一样?”
帕苏尔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她淡淡自语道:“不对,我和她不会一样,她说过君玄烨是我的催命符,说我日后只会生不如死”
“苏尔,你看看我,我现在不就是生不如死”
“不,你可以选择,你们不一样”
说着可以选择,可她见帕苏尔还是将汤药往前推了一步
帕苏尔艰难的起身离去,海棠说的没错,不论她的选择是什么,都有权知道
与其等她知道后痛不欲生,不如把这个权利还给她
李清望着身前的药,恍然失神
她好像知道怎么惩罚那个人了
*
君玄烨见到玉瑶的时候心中不知有多开心,撇下一切往她身边去
李清耐心的坐在桌前,盯着桌面上那两杯斟满的美酒
他的选择,就是李清的选择
君玄烨来到门前才放慢了脚步,今日她没有再散着发,身上穿着的还是他送的衣裙
“我来了”君玄烨在其身前落下,轻声唤道:“清儿”
李清淡淡的端起桌上的酒,一杯给自己,一杯递给他
她今日格外的温柔
“君玄烨,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死”
君玄烨低头看了眼她手中的美酒,目光瞬间转冷,他道:“为什么你总要提死,我们明明可以好好活着,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你不愿意”李清道
君玄烨接过她手中的酒随手扔翻在地
没人注意那杯酒,并没有毒
“我对你的爱,你难道真的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到吗”
李清眸光骤然失色,他还在痴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跟我一起去死,你不是做不到吗?说到底你还是更爱你的天下”
她的讥笑令君玄烨觉得自己被抛进了一片无望的死海
“这世上没人不爱权利,清儿,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放下呢”
江山与美人,他为何就非得做选择
“你杀了我的家人,还要我放下,君玄烨那你呢?”李清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能放下你母妃的死,你为什么恨你父王,为什么这么讨厌君儒”
君玄烨忽的起身,怒道:“是他们先要杀我,是他们想夺走我的一切,谋反本就是诛九族的罪”
李清道:“如果你没有挟持我,我爹他们根本就不会起兵”
“君玄烨,如果君儒没有反,你会让他活着吗?”李清将酒杯一翻,美酒洒满一地,地面上冒着“滋滋”的白沫
君玄烨眉间阴鸷顿生
李清道:“君儒从来都不屑你的王位,但你称帝的第一天一定会杀了他,你根本不能容忍这天下留有能威胁到你的人”
“那你以为你的君儒坐上这王位,就能留得下我了?”君玄烨低声道:“李清,王室向来都是如此,强者生,弱者死”
“如果今天站在这的是君儒,如果做这一切的是他,你还会觉得他卑鄙龌龊吗,你会像恨我一样恨他吗”
李清嘴角弯弯,道:“他不会这么做,君儒不像你,只懂得强取豪夺,他不像你视人命如草芥”
“在你的心里,君儒就这么神圣”君玄烨狰狞道:“你的心里就是容不下我,所以我才卑劣不堪,可是李清,我爱你,所以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不能放过你”
“你爱我?”李清神态缓和道:“你的爱太可怕了,馆禾一心爱你,也难逃被你算计一生,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你说那时她知道你对她只有利用的时候,心里有多绝望”
“清儿,他爹曾对我母妃的生死冷眼相待,她也跟着他爹一起要谋害我,为什么你看不见”
“这一切不都是你逼的吗?先王逼你,你逼所有人,你跟你父王没有区别”
君玄烨向前去扼住她的脖子,他心头一沉,咬牙道:“别提他,是他的懦弱害死了我母妃,是他带我走上这条帝王的路却要抛弃我,是他毁了这一切,我已经让他死的足够体面了”
李清笑问:“那王上还记得您第一个爱的人吗?她被您削成人彘,如今都还泡在药缸里”
君玄烨幡然醒悟,他松开手
李清逼近道:“你看,你就是想杀我,哪一个爱你的,被你爱最终还能留得全尸”
“你把我也制成人彘,就能留住我了”
“不,不是这样”
君玄烨将她拉入怀中,声音因慌乱而发颤,他一遍遍解释道:“李清我是爱你的,我不会杀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那个女人只是一心想往上爬而已,是她辜负了我的信任”
“是他们负我在先,你原谅我”
“原谅我”
原谅你?君玄烨,恶鬼从来就不需要被原谅
李清在他怀里松了身子,轻声问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能答应我”
君玄烨点点头,他像只丧家犬低伏在李清肩头
“我不想死了,我要生下他”
君玄烨身子一僵,她都知道了
*
夜里,李清做了个梦,梦见了她许久未见的师傅,在梦里她又湿了眼眶
李清问他自己能离开了吗
她的师傅冷漠的摇了摇头
梦里,她不断的跟着自己的师傅朝一束光走去,无论走多远,只要低头就能看见身上绑着沉重的枷锁
李清的师傅看着她身上的枷锁,叹气一声道:“你还是这么固执”
他将手放在李清的腹前,虽在梦里,可李清还是清楚的感受到了那股暖意
他道:“是个像月亮一样漂亮的孩子,她的一生都很平安幸福”
李清含泪一笑,眼前空无一人
李清从梦中醒来,她还记得师傅说她的孩子像月一样漂亮
一转头,身边睡着是那不安的帝王
她淡漠的转回头
身上好疼,李清背过身去,双肩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