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里尽是黑》木极

9、慎德关公

　　怀陵一千多年都与妈妈相依为命，不敢相信立早说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他们去事发现场的空中，时空突变，两个人穿越回了2017年。故事重新开始，每个人的角色都发生了变化。
　　北京的五月，杨絮纷飞、绿肥红瘦，天气也已经开始热了。自从大学本科毕业，章立早就进入投资银行工作，平时工作繁忙，但受一位秦川省唐都市朋友的影响，对道教很有兴趣。听这位朋友说，中央民族大学有一个关于中国道教哲学的讲座，要他务必去听。
　　果然，讲座没有让立早失望，很有启发性。让他不禁感叹，真正读懂道教，读懂《道德经》的人，可能真是不多啊。
　　听完讲座，立早在不大的校园里面溜达，校园里很多樱花树，但花季已经过了。宣传橱窗里，立早看到了一张海报，是一家叫“无为慎德阁”的古董店招聘兼职，整个招聘广告就二十个字和一个太极符号：
　　慎独人不渎，
　　德馨物不新，
　　乾坤熔一炉，
　　门生各识途。
　　立早觉得这广告挺有意思，学校里的少男少女们没人关注这条。可有一位姑娘足足看了这条广告十分钟，立早则在旁边偷看了她十分钟：扎着马尾辫，瓜子脸，尖下巴，有点小雀斑，眼睛很明亮，黑眼珠大，鼻头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淡淡的酒窝。身材高挑，大概一米七左右，白色T恤配牛仔裤，和身后的樱花树组成了一幅青春的图案。
　　于是，立早在朋友圈发了一首七绝：
　　东听道法悟三一，
　　众妙天门演九七。
　　坠落凡间香五月，
　　青春善走地仙惜。
　　唐都的朋友很快评论了。张怀陵：“谁坠落凡间香五月，是不是遇到美女了？”
　　立早回复：“还好，最大收获还是讲座。”

　　此后的一周时间，立早都在鑫州省出差。短期频繁的出差对于立早来说再正常不过，但这次，立早却非常希望快点回到北京。
　　飞机航程有两个半小时，立早闭眼休息，但始终睡不着，满脑子里都是“无为慎德阁”的那首诗，偶尔还会冒出那位姑娘的模糊轮廓。
　　回到北京，立早周六上午10点就来到“无为慎德阁”，在某公寓小区的底商，挂着一个黑底红字的招牌。里面不是太大，有两层楼，一楼对普通顾客开放，放的东西和潘家园没有太大区别，但以素雅风格的居多，二楼只对熟客开放。一楼只有一位中年男子，一边呼扇着纸扇子，一边扫了两眼立早。看来那个姑娘也只是看看，没来兼职啊。
　　正准备出门，一个瘦高的姑娘正好进来，立早仔细一看，就是那天的美女，不过感觉她心情很低落的样子。立早刚想说话，中年男子用胡同普通话说：“我说小顾，又迟到了？第三次了啊，纪律性必须有。”
　　小顾：“胡叔叔，对不起，我学校里有点事情，您多包涵，今天的工资就给我算半天就行。”
　　老胡似乎还有点心疼：“哎，你脸上怎么弄得啊？被人欺负可别忍着，叔帮你削他。”
　　立早这才仔细看了一下，小顾的脸上颧骨的位子有淤青：“对啊，坏人一般都欺软怕硬！”
　　这时候小美女才注意到立早：“没事，没人欺负我，自己不小心摔的。诶，好像之前在哪儿碰到过你啊，你也来做兼职吗？”
　　立早心想：我长得像帮人卖假古董的吗，哥可是年入几百万的金领。
　　立早：“路过好奇，进来看看。”
　　挑了一个八千块的关公，立早付了钱，给老胡说：“老板，这个记在这位姑娘头上。”
　　老胡笑了笑，“这儿没销售提成，敢情儿这会儿都这末追女生啊~”
　　立早：“不是追女生，庸俗，我这是请财神！”
　　老胡边点头边写销售单，递给立早，上面用俊秀的行楷写着：“她叫顾念晴，手机号139****7281”。
　　谢别之后，立早抱着个关公，沉呼呼的，也没回去，在旁边咖啡厅里坐了一天。等那无为慎德阁关门之时，偷偷开车跟着，一直跟着公交车来到民族大学旁边的老破小区，心想这姑娘怎么不住宿舍啊，八成跟人同居了吧。
　　这时候，有两个大汉走过来，大约都1米75以上，又黑又胖，穿着西裤、白色带领的T恤，倒是没有纹身，不过看上去不太好惹。这两个人来到门口居然瞪了立早一眼，立早避开了他们的目光。不过，这激起了立早心中的怒火。
　　立早身高1米89，体重110公斤，唐都的张怀陵定期给他寄过来秦岭的松脂，长期服用身体自然也起了变化。
　　过了大概5分钟，听到楼上有动静，有女人喊救命。立早正准备报警，发现小顾居然哭着跑下来了，看到立早，像是看到了救星，大声喊：“快报警，我男朋友被人打啦~~，我的手机被摔坏了。”
　　立早一把拽住小顾，拉着就上了三蹦子，对司机说：“快，到民族大学边上那停车场。”
　　没想到小顾说：“不行，得救我男朋友啊。”
　　立早心一软，和司机说：“大哥，你把我妹安全送到民族大学。小顾，你家住几楼？”
　　小顾：“403房间，你千万小心啊，没想到这么巧啊。”
　　三蹦子司机挺热心：“老板，我帮你们报警。”
　　立早下了车，在路边拿起一个晾衣服用的竹竿，直冲4楼。
　　两个大汉背对着立早，正用脚踹躺在地上的帅哥，其中一个边踹还边说：让你欠债不还，还在这儿泡妞！
　　立早听到这话，怒发冲冠，把细弱的竹竿一扔，抄起楼道里一口破锅，甩开膀子就朝着咋呼最凶的那货头上砸过去。那货反应过来，用胳膊挡了一下，立早力气大，加上怒火冲天，那货根本招架不住，一声闷叫，踉踉跄跄摔倒在楼道里的自行车上，后背还被自行车把戳了一下，龇牙咧嘴的蜷缩起来。立早手也被震疼了，顺势丢了锅。另一个家伙从蒙圈状态回过神来，挥拳来打立早。立早没躲也没档，脚一蹬地，俯身用肩膀头猛地顶了过去，180多斤的体重像个坦克一样，把那家伙撞飞出去了。立早不依不饶，冲过去一拳一拳砸在那人头上。立早这才气喘吁吁的厉声呵斥：“你们两个臭流氓，老子就专门治你们。”
　　那个在自行车旁边的也不敢过来了，急忙解释：“我们可不是流氓，我们是互联网金融公司的，那小子欠我们三十多万不还，我们也是没办法堵上门来要钱，我们也有考核压力的。”
　　立早一猜就是网上那种贷款公司，心想你们这帮披着互联网外衣的高利贷，也好意思说金融？
　　立早忽然反应过来：“我可不知道你们什么欠账还钱，我只知道你们入室抢劫，还□□未遂，我就是见义勇为。”
　　地上躺着那个还捂着嘴，手上都是血，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自行车旁边的走过来：“你进去看看，他们家有啥啊，还入室抢劫。我们这叫财产保全！”
　　这会儿，小顾带着两个警察上来了，见到帅哥，里面跑过来抱住他：“你没事吧~”
　　立早看着心中颇为不爽，小顾也反应过来，转过来连声对立早道谢。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警察：“好家伙，这有一个躺地上挂彩的，谁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谁先动的手，为什么事情动的手？”
　　立早马上抢答：“警察同志，是这样的。我从楼下听到这位女士呼救，就立马跑上来，发现这两个垃圾入室抢劫，殴打男主人，似乎还想□□女主人，我怒火中烧、拔刀相助。”
　　老警察：“嘿，您这罪定的比检察院都快~”
　　自行车男：“警察同志，别听他说的。我们是金融公司的，是公司派我们来追款的，没想到这小子骂我们，还动手打人，我们也是自卫啊，顶多吓唬吓唬，结果喊过来一个帮手，你看把我同事打的，得养好几个月。”
　　帅哥：“你胡说，你们就是诈骗公司，还堵到我们家门口。”
　　老警察皱了皱眉：“都不要说了，跟我回派出所。这个嘴上都是血的，你带他去医院。”
　　小警察有点不情愿，老警察瞪了他一眼。
　　四个人来到派出所。
　　立早是一口咬定对方入室抢劫、□□未遂。帅哥和小顾就配合着立早。
　　自行车男似乎被培训过，张口就来：“我们公司叫“随身借”，是个正规的互联网金融企业，被好几个大机构投资了。这个吴强最早从去年年初开始就在我们这儿借钱，起初借了2万，一开始还款正常，后来越借越多，最后一次在我们这儿借了10万，结果到期了一分钱没还，拖到现在连本带息再加上违约金和罚息一共30万。这些都有借款记录，他抵不了赖。”说着就要拿出手机。
　　小顾听着又惊又气，开始掉眼泪：“吴强，你借这么多钱去干啥了，是不是又在网上赌博了？”
　　吴强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狡辩：“我喜欢足球，我就是下了点注，一开始赚了不少，后来赔了，我就想翻本，又借了钱去玩其他网上的项目。”
　　立早长叹一声。
　　老警察和一个女警察一直在仔细记录：“最近你们这种互联网借贷纠纷很多。李子儒，你们的借款利息多少？”
　　李子儒似乎被平反了一样，理直气壮起来：“不算太高，就日利率万分之八。这个年化没到36%，受法律保护。”
　　老警察：“借款纠纷这种我们警察是不管的。你上门收款打人，这个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视情节轻重要行政拘留的。”
　　李子儒：“那我们还被打了呢。”
　　老警察把执法记录仪这些都关了：“行了行了，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们都各自老老实实回去，这次你们就都自行协商解决吧。每个人写一个保证书。”
　　立早心里对这位老警察感恩戴德，要真是按打架斗殴，估计立早也得被行政拘留，虽然故意收着力气，但要是那位真掉了几颗牙，伤情鉴定严重，说不定得还是刑事拘留，后果不堪设想。
　　李子儒还老大不情愿，总感觉最后自己吃了亏。
　　小顾又拉着吴强给立早倒了谢，匆匆陪着去了医院。
　　立早有些失落，磨磨蹭蹭的，刚要走的时候，老警察抬起手来拍了下他的后背：“小伙子，下次啊，不要太冲动，万一那两人有刀呢？看你文质彬彬，怎么这么不冷静啊，这么暴力？要是严格按法律来，你还真得拘留。到时候估计工作都丢了。”
　　立早心想这大爷还真是个厚道人：“嗯，您说的太对了。我现在想想也觉得后怕。可我这个人就是看到这种情况就压抑不住。看他口口声声说什么互联网金融，我就在证券公司工作，他们那个就是披着互联网外衣的高利贷，各种诱惑你借钱，等你陷进去就得倾家荡产！”
　　老警察：“证券公司啊哈哈，那咱们得常联系，我这好多钱套进去了，后面你得给我推荐点股票啊。”
　　立早：“哦，好的，加上微信了。”
　　原来警官姓冯，快退休了，儿子儿媳妇都是警察，准备抱孙子孙女了。
　　冯警官后来还告诉了立早一些关于小顾的信息：小顾和吴强都是民族大学新闻系的研究生，小吴已经毕业一年了，平时就去剧组跑跑龙套，收入不太高，但也凑合，就是有赌博这个臭毛病。小顾成绩很好，家庭条件也不错，已经拿到了北京电视台的入职资格。由于老是把生活费拿出来接济小吴，所以平时还去古董店里兼职。
　　回家的路上，立早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帮吴强呢，还不如任由事态发展，只要念晴不受伤害，要是吴强让念晴彻底失望，对自己不是更有利吗？哎，还是经验不足啊。”

　　回到家，立早先把八千块买的关公拿出来，这才仔细欣赏了一番，不得不说，做工精湛，胡须都是那么有质感，一种威严之气，正义之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