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遏制》众神之王

41、双生子

　　“嘿，起来吧。”塞西莉娅暂时放弃了寻找那稀奇古怪的阿飘，对地上的男孩伸出手，“我叫塞西莉娅，想必你还记得我吧，谢谢你上次帮了我。”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沾染着不知名黑色污渍的手，自己打眼一瞧那脏兮兮的猪爪子，实在不好意思递给塞西莉娅，只好将手转了个方向，假作无意地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呃……我叫夏佐，上次其实也没帮上你的忙，不用感谢我啦……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刚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的配合也不错啊……”塞西莉娅也只好仓促地收回手。

　　恰在此时，胸前挂着张吊牌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她低着头，脸颊隐匿在阴影里，还不如胸前的吊牌来的惹眼，她的出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些微的尴尬：“虽然你们违反了规则，但大家都觉得你们打得很精彩。小勇士们，过来领取你们的奖励吧。”

　　“哦……好的。”夏佐用手撑着地面，从地上爬起来，他身体上还有不少伤口正往外渗着血。

　　夏佐强忍疼痛，拍打着坐在地上时沾染的灰尘，然而灰尘是拍不完的，在他屁股后面团成一团肉眼可见的烟雾集群。

　　“哇，奖励？”塞西莉娅憧憬地在脑海中描绘着美好蓝图，想要拎着夏佐去领心心念念的奖励，转眼一瞧却正看见到夏佐狼狈的样子。这让塞西莉娅忍俊不禁，她的笑意溜了出来，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灵活的眼波从男孩身上滑过。

　　夏佐不好意思地停下自己的动作，站到塞西莉娅身边，脸红扑扑的，像是新鲜的苹果，他跟她咬耳朵试图转移女孩的注意：“塞……塞西莉娅，你刚刚的那个大招是魔法吗？”

　　塞西莉娅很惊讶，把脸转向他，他们脸颊的距离本来就很近，这样一转头，两人对视，且几乎呼吸相闻——塞西莉娅瞪大眼睛，夏佐甚至能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只听塞西莉娅小声嘀咕：“当然，你不知道吗？那朵你变出来的花也是魔法呀？对了，还有那些树枝风刃。”

　　可惜，在说话的同时，塞西莉娅也借助夏佐的眼睛看见自己小小的灰头土脸的影像——跟她自己想象的英雄美少女形象大相径庭。她连忙拉开与夏佐的距离，避免让这残酷的现实破坏自己的想象。

　　夏佐错以为这是对他个人邋遢现状的嫌弃，作为一个小海盗后备役，他一向走的不是干净漂亮的路线，但此时内心突然滋生出一点自卑——对过往、对现状，他小声嘟囔着：“没人告诉我呀……我只是会变花。我哥说那不是什么特别的能力……”

　　为了避免领路的工作人员听到，夏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小。可是由于距离的拉开，这一次，连塞西莉娅也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塞西莉娅从他低落的表情里捡拾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虽然无法确切理解，但是得益于贝卡给塞西莉娅的启发，塞西莉娅觉得这种时候说些漂亮话总是能够温暖人心的，她稍微提高一些音量：“夏佐，我们都是很不一般的存在呢，你的风刃超厉害的，我的雷电也是。”

　　一夸夸两，绝不厚此薄彼。

　　夏佐的脸刚因距离的拉开而退却一点颜色，此刻却比以往更红了，脸颊憋了一点气，圆蓬蓬地鼓起来，像个涂了胭脂的爱俏小姑娘。

　　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员听到此言回过头来，她的样貌这才清晰地展现——她生得很有本地特色，脸颊上有一片蜿蜒大半个脸面的疤痕，延伸直至右耳，整个耳朵都消失于此。

　　她灵敏地扑捉到塞西莉娅的自吹自擂，居然被塞西莉娅逗得笑了起来，这笑使得她面上的疤痕整个扭曲，显得尤其吓人：“是的，你们都是不一般的存在，要把握好奖励的机会啊。”

　　“孩子们，可存续的奖励远优于即时的。”

　　塞西莉娅由于这个诡异的笑，心里有些害怕，加之自夸的时候被别人听到的羞耻，她选择低头、揉脸、踢脚、默默思考：奖品不是你给我拿吗？怎么还要自己选择？

　　夏佐望了望那女人怪异的半侧的脸，到底在海盗船上呆过，由于见惯了而不以为意，只是思考着她的话语。夏佐莫名想到了以前跟哥哥玩闯关游戏时设置的那些选项，轻声说：“谢谢。”

　　于是塞西莉娅也不甘示弱，勇敢地抬起头来，对上了工作人员略显促狭的眼神：“谢谢您的提示。”

　　他们被带到角斗场后的小休息室里，身后，又一场比赛开始了，吼声淹没来时的痕迹。

　　“祝你们好运。”带他们来到这里的工作人员关上门，把后来的故事留给神秘的黑暗。

　　塞西莉娅和夏佐肃然起来，黑暗促使他们不自觉地又一次靠近。

　　塞西莉娅后知后觉地紧张：奖励到底是什么呢？大家对于角斗是如此的热情，这奖励应当是人人追逐的好东西才对。

　　忽然响起一个悠远的声音：

　　“很简单，孩子们。”

　　“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三个选择：

　　首先，你们可以选择进入晋级赛，将会有机会成为角斗场里新的英雄哦；

　　或者，事已至此，你们是否有很多问号？我可以给你们一些小提示呢；

　　最后一个——现有的生活你们满意吗？或许你们想要重获一切尚未发生时的生活，哦，过去是那么的无忧无虑。你们是否想让时间退回到某个理想的节点？”

　　这声音好像引起了在空间的震动，由于寻找不到声源而更添神秘。

　　在拖得长长的尾音里，塞西莉娅和夏佐陷入沉思。

　　首先第一种选择直接可以排除了，这两个孩子对于什么荣耀桂冠、什么角斗英雄都没有追求。

　　关于第二种选择，塞西莉娅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些自己不清楚的东西，比如母亲的动机和爷爷、父亲的想法，或许还包括圣女怎么会跟禁地扯上关系，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阿飘……

　　夏佐也有许多东西想要了解，哥哥的死亡、哥哥所谓的海盗朋友们的无情、前方的道路该如何行进……

　　至于第三个，心高气傲的塞西莉娅第一个回想起的竟然是贝卡——可能是出于对纯粹的追求？贝迪和道格拉斯夫人的面具让纯粹沦亡，因而此刻塞西莉娅对于贝卡身上那点纯粹的光芒汲汲营营。

　　而这些脑海中的画面变成影像在她面前呈现，如此真实，让她情不自禁地相信过往真的可以回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是魔法吗？魔法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一时间千头万绪都在塞西莉娅心头。

　　而一旁的夏佐呢？哥哥挺拔的身影此时重新展现在他眼前，耳畔萦绕的声音似乎唤起了他的某些回忆——那是哥哥爽朗的笑：“夏佐，长大了跟哥哥一起出海吧，海上有许多好玩的东西，还有许多金银珠宝，能让夏佐和哥哥永远永远一起好好生活下去。”

　　他在眼前的光幕中看到了逝去的兄长的笑颜，熟悉的跟他自己的眼睛一模一样的棕色笑眼，弯弯地酝酿着思念，望着夏佐。

　　眼前的世界扭曲起来，与之前的认知存在着出入，时间真的可以退回某个理想的节点吗？

　　寒意和麻木在夏佐心中四窜，怎么回事？这真的是奖品吗？

　　塞西莉娅和夏佐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塞西莉娅拂开遮蔽思绪的幻像，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嘿，夏佐，你相信时空扭转吗？”

　　“嗯，不知道……你想回到那什么理想的节点嘛？”夏佐其实有些心动，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又补充了自己的小小疑惑。

　　塞西莉娅心一横：“不……我没有什么理想的节点——既然来到这里，我就要把一切搞清楚，明明白白的那一刻才算理想的节点嘛。”

　　鬼知道奖励是这样装神弄鬼的东西，什么幻象、什么真实……塞西莉娅此刻都不在乎，几乎是凭借着胸中蛮横燃烧的气魄：“我选择二！我要弄明白这一切。”

　　夏佐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小伙伴这么快就有了抉择，他很犹豫，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样行使手中的权利。

　　塞西莉娅似乎想要给自己一点底气，撺辍夏佐：“你不好奇嘛？不好奇我们的魔法是怎么一回事嘛？”

　　因为实际上并不熟悉彼此，塞西莉娅其实也不知道怎样说服夏佐做出一样的选择，她突然急中生智地想起一个莫名其妙的点：“夏佐，当时他们把你卖到妓……妓院，你又是怎么出现在角斗场的？”

　　夏佐也疑惑起来，高密度的波折让他来不及思考其中的逻辑链条，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后背上细细密密的一片鸡皮疙瘩：“我……我当时一睁开眼睛，就在那辆囚车上。对啊，这也太奇怪了。”

　　角斗场作为禁地城邦的娱乐圣地，绝对不是像那个小妓院一样，可以被边缘化的海盗们轻易插手。那么，是谁篡改了他既定的命运？

　　夏佐伸出手，像以前每一次不确定的时候一样，他让手心开出花来——这花是他心灵上的慰籍，每一次不确定的时刻，他都选择让它为自己抉择——如同那次放弃告发塞西莉娅。

　　蓬勃的生命很快绽放在男孩的手掌上，根须与掌心的纹路融合在一起，似乎汲取着来自人体的生命力。

　　塞西莉娅也是首次这样细细观察这朵花，不同于上一次的戛然而止，这一次她连花瓣上的纹路也没放过，冥冥之中，她又感受到了召唤和即将倾吐而出的欲望。

　　迷惑之花已经种下，结出怎样的种子还要看孩子们自己的选择。

　　“我想要怎样的存续呢？是无忧无虑嘛？”夏佐问自己，很快，他摇了摇头，像是把自己从某个漩涡中拔出来，自问自答道，“不是的，我也想弄明白啊！”

　　“我想弄明白，我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不管是死亡、抛弃、还是流离，总要有一个说法才对。”

　　“我……我要和塞西莉娅选择一样的路。”

　　“我选择二。”

　　话音刚落，面前的第二扇门悄然打开了，黑袍人端坐其中，她的影子在黑暗中蛰伏，似乎等候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