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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殇 ...

  •   公子逸静静地伫立着,仿佛亘古以来就立在那儿。面前是他的挚爱和挚友,只是此时已化作几抔黄土。风起、叶落,一缕淡淡地凄凉从心底升起,弥散开来。

      薄雾绕江,流水清泠。纵马到此,再无去路。
      公子逸白衣猎猎,面色如湖水般沉静。身后的五人望着对岸草房,仰天长叹。
      半年前陈国政变,丞相篡权,王储逸逃亡天涯,身边只跟着陪他一起长大的五个卫士。老大马横刀,是个豪爽的汉子,耍得一手好刀法,人送绰号“立马横刀”;老二严博是公子逸身边的小诸葛;老三杨念如,老四沈扬,老五周文元,他们五人与公子情如兄弟,立誓同生共死。
      此刻,追兵将至,却被眼前这无舟无渡的天堑挡住了去路。天意弄人,六人正在烦恼,忽见烟雨蒙蒙的碧江之上飘来一叶轻舟,舟上女子,明眸皓齿、淡柔宁静,仿佛一江碧水幻化而成的精灵。她从亭亭莲叶中抬起头来,脆生生的开口:“请问公子,是要渡江吗?”
      公子逸点点头,跌进那双清眸,忘记红尘何处。

      吴国都城,柳绿花红,公子此行,本欲与吴国结盟,寻求帮助夺回王位,怎奈苍天不佑,老吴王驾崩,新王与公子逸并无交情,多次求见均未获准。
      花开花落年复年,转眼就蹉跎了两度春秋,公子逸在吴国都城无人理睬,眼见复国无望,心灰意冷,整日借酒消愁。酒醒几分,愁便遗世独立。添几分,鸿鹄之志如霜刀雪剑般刺透他的胸膛。
      踏上白马,闭上眼,任骏马恣意奔腾,耳畔风声呼啸。睁眼,只她一人映入眼帘,遗世独立。马儿也懂他的苦闷只她一人能排解,把他带到了碧江之畔的桑园里。
      “青儿。”他轻轻呼唤。
      她转头嫣然一笑,天地都失了几分颜色。在她心中,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储,也不是国破家亡,伺机复国的公子。他只是衣袂飘飘,白衣胜雪的俊雅男子。他是她自初见便再也放不下的惆怅。
      吴国郊外小小的院落里,公子逸在青儿的耳边呢喃:有朝一日他要在陈国巍峨的宫殿之中,为她建造一间仙阁,只有他和她……。
      他的壮志渐渐复苏。
      立冬时分,收到飞鸽传书。
      陈国夺位逆臣昏庸残暴,引发宫廷暴动,被太监们乱刀砍死,朝中大臣力邀公子逸回国主政,落款赫然是秉笔司礼太监魏忠贤的印章。他是此次宫变的领导者。
      隔几日,陈国王宫派了最高规格的仪仗来迎接新王。青儿亲手为他穿上绛紫色的华美王袍。临行前,公子逸紧握着青儿的手对她说:“我不能无声无息的把你带走。登基以后,我马上派人来迎娶,让你风风光光做我的王后。”
      仪仗到了碧江边上,一叶小舟飘然而来,是她前来送行,泪眼盈盈。

      陈宫的大殿,灯火通明,奢华的酒宴,绮靡的歌舞,新王入上席而坐,魏忠贤就站在他的身边。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新王,魏忠贤击掌数声,偏殿里缓缓走出身着火红舞衣的女子,为首的正是青儿,眼中波光粼粼,一如初见。
      王拍案而起,怒视魏忠贤。魏忠贤笑容可掬的问道:“王,这几个姑苏女子,奴才找来伺候您的,您可中意。”又凑上前来,举壶斟酒之际,淡淡地说道:“公子,这陈国早已不是以前的陈国了。这么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我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的生死。”王颓然落座,再也不语。
      魏忠贤的野心昭然若揭,他邀逸回国,不过是想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需要的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让天下人心服而已。
      乐停舞毕,王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醉得口齿不清:“青儿,明日我为你建造一座仙阁!可好?”
      话音未落,席间便有官员小声议论:“唉,又是一个痴迷酒色的君王……。”
      仙阁很快建成,依山傍水,真如人间仙境。七个人朝看旭日,暮观晚霞,日子简单,却不快乐。
      王,只是五个人的王,除了五个贴身的卫士,没有人称他为王,也没有人送呈奏章,一切政事到了魏忠贤那里就停止了。与其说是隐居在这仙阁之中,毋宁说是被软禁在这仙阁中。
      陈国百姓,流言四起,说君王宠信吴国美人青儿,不理朝政,整日饮酒作乐。可谁又知道他内心的痛,是再浓烈的酒也化不开的。
      五卫士再也忍不住了,为了他们的王不再痛苦,在逸又一次烂醉如泥之后,他们行刺了魏忠贤,虽然五人拼死力搏,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了。“自己了断吗?”马横刀浑身是血,提着刀问他的兄弟们,“我不怕死,可我想再见王一面,就让他们捉了吧。”严博体无完肤,却仍然器宇轩昂。
      魏忠贤将行刑的地址选在了仙阁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大学,将整个皇宫都染白了,白得刺眼,白得炫目。
      五卫士望着阁上的人,眼里只有焦虑,他们走了,他们的王该如何自处啊。王面无表情的坐在阁上,眼睛死死闭着,看不出悲喜。是否,不闻不看,心就不会痛了呢?
      手起,刀落。血染红了半边天,雪越下越大却遮不住那片片殷红。火一样的鲜血点燃了青儿的勇气,此刻,她已暗暗做了决定。
      魏忠贤的府邸里,青儿笑靥如花,心却痛得没了知觉。她献上了自己亲自酿的百花美酒。魏忠贤是多疑的,看着青儿饮下一杯之后,才在青儿曼妙的舞姿里,浅笑着品起了美酒。
      很美的一支舞,青儿却没有跳完,嘴角的鲜血,滴落在胸前,如红莲绽放般璀璨夺目。
      至死,魏忠贤也不明白,这个如水精灵般轻柔曼妙的女子,是哪里来的勇气,竟能在死神面前翩翩起舞。
      没有爱的人,永远不懂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只是,如果今生不曾相见,她仍是碧江河畔最美的采莲女子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梦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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