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偶视界》一曲幽弦

85、离奇失踪

　　“怎么是你？”楚天阔冷冷地问道，觉得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肖遥！是你！肖笑呢！你们没事吧！”来人正是亚尔曼，他一看是穆遥他们，顿时惊喜交加，立马就灭了暴躁的小火苗，转而弱弱地委婉地说，“我们车撞一起了。”
　　“哦？”楚天阔转头看看前方，啧，实在有点惨烈。
　　原本排得还算整齐的小车龙此刻跟散了架似的，横七竖八，很多人都下车了，有的在打电话，有得在查看车子，有的跟那两个警察比比划划，有的正和其他司机说着什么。再定睛一看，自己的车被撞得偏到了右边，车头和前车车尾咬合在一起，都几乎撞报废了。心念电转，他回头一看，车尾更惨，后备箱连同备胎整个凹陷进来，后挡风玻璃全碎了，东一块西一块掉满了车厢，幸亏没砸到穆遥。
　　他想想就后怕，终于想起那个可恶的肇事者，顿时怒不可遏。此刻看到亚尔曼一脸担忧的样子，更是心生不爽。
　　“嗨，亚尔曼。”穆遥见楚天阔生龙活虎，稍稍放下心来，抹了把眼泪，朝车外试图探身进来的亚尔曼打了个招呼，然后打了个哈欠又头一歪靠在了护颈枕上。
　　“小遥，我下车去看看，你先休息一下。别下来，外面冷。”楚天阔看穆遥这么累，非常心疼，可看目前的情况，还真是一时间走不了。他升起车窗，看了看空调面板，解开安全带，从凌乱的后座翻找出一个袋子，拿出一双黑色手套给穆遥戴上，“空调好像撞坏了，这手套里面是兔绒的，你先戴着暖手，我一会儿就回来。”
　　穆遥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楚天阔这才下了车，又立刻关上车门，阻止了亚尔曼的动作。他不放心地看了穆遥好几眼才和亚尔曼走去车后面。
　　不看不知道，那撞得叫一个惨烈，车尾被撞得面目全非，可见当时撞击力度有多大。后面的车辆大概是刹车及时，没有撞上来，而是停在了几米远的地方。再一看，那肇事车辆居然是一辆路虎揽胜！此刻就横在左后方几米远的人行道边，车头嵌进一棵棕榈树，已经被撞得稀巴烂。前挡风玻璃裂了一半，引擎盖和发动机严重受损，防撞梁则断了个干脆，两侧大灯也掉了，各种碎片散落一地。
　　这个位置刚好是路灯盲区，玻璃的裂纹又阻碍了视线，他们看不太清车里的情况，只能隐约看见司机被安全气囊挡着，不知道是晕了怂了还是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警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对大家一通询问，这才发现肇事车辆就是最后这辆路虎。大家火冒三丈，都气冲冲从车辆夹缝中穿了过来，骂骂咧咧，大有干一架的气势。不一会儿，三十几个人就聚集到路虎面前，把它团团围住。
　　“混蛋！你给我下来！给我下来！操！车门怎么打不开！”一个说着英式英语的男人暴躁地踢着车门。
　　“不会是撞晕了吧！这龟儿子，可千万别是死了！”一个中年大叔说道，还夹杂了一句中文骂腔。
　　“我看他是怕了！把窗砸了！”一个彪形大汉愤怒地指着车窗。
　　“该死的！我老婆鼻血都撞出来了，她现在还在车里哭着呢！给我砸！”又一个年轻人气急败坏，连踢几脚后车轮。
　　“对，砸了它！砸了它！”众人附和。
　　就在大家同仇敌忾的时候，另一个警察也过来了，喊着让一让，大家立马散开让出位置。两个警察见驾驶座车门紧闭，对视一眼，默契地打开了随身相机，然后一个上前用力拍打车窗，一个警惕地把手移向腰间。可是拍了半天都没有动静，两人又对视一眼，之前拍窗的警察立马说“我来”，随后从腰间抽出了破窗器。另一个警察点点头默契退后，打开了枪套的揿纽，手抓住枪把，戒备地看着车窗。
　　随着清脆的一声响，车窗瞬间破裂。他们这才看清司机伏在瘪了一半的安全气囊上，双手搭在腿上一动不动，似乎是被撞晕了。
　　“队长……”
　　“安东尼，放松，没事。”被称为队长的警察瞥了一眼那紧紧抓着枪把上的手，朝他摆摆手。
　　“哦。”安东尼嘴上应着，走上前去，手仍然没放开。
　　“嘿！醒一醒！你还好吗？！”队长简单清理掉玻璃，拍了拍那个司机的肩膀，大声喊着。他连喊了好几声，那人才蠕动了下胳膊。
　　大家呼出一口气，顿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shit！该不会是醉驾吧！”
　　“谁知道呢！这该死的家伙！”
　　“前面的车祸还没解决呢！又来个连环追尾！我们怎么这么倒霉！”
　　“你瞧瞧我那车都撞成什么样了！我找他索赔！”
　　“对，我车也是！我差点撞脑震荡了！必须要陪！”
　　“你们看看我！头上还肿一个包呢！鬼知道那气囊怎么没弹出来！害我撞方向盘上！痛死我了！”
　　“行啦你们，快打电话给保险公司吧！再说直接受害者在这呢！他的车比你们严重多了！”亚尔曼揉揉自己的额头，不耐烦地打断他们，指了指楚天阔，示意他们看看车况。这话一出，大家顿时恍然大悟，纷纷打起电话，一些人还不忘关心楚天阔。
　　“小伙子，你没撞到哪儿吧！”
　　“帅哥，你车估计报废了，你买全险了吧？”
　　“撞得不轻啊！一会儿救护车来了，你也跟着去检查检查，别撞出什么毛病来！”
　　“对对对，诶，快看，他醒了！”
　　楚天阔正想感谢他们的关心，听到这话立即扭头看去，只见那个长着亚洲面孔，看上去三十多岁年纪的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此时正靠在椅背上，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嘿，你还好吗？有没有撞到哪里？”队长问道。
　　那人看了一眼前方，眼神突然一变，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他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又被安全带给勒回去了。
　　“啊，没有，我没事，对不起对不起！晚上喝了点酒，一不小心超速了！对不起对不起！”那人一开口便是一连串的道歉。
　　“请出示你的驾照。”队长又道。
　　那人连忙从车里拿出驾照，队长接过来看了看，拿起对讲机，安东尼也凑了过去。在队长与那头说话的时候，大家纷纷指责起那人来。
　　“你还真是酒驾！自己不要命还要拉着我们啊！”
　　“我告诉你，我和我同事都受伤了，医药费你得负责！”
　　“你是全责！我才买半保！你要赔偿我！”
　　“时间都被你耽误了，你赔吗？”
　　“我一定会赔偿，”那人点头如捣蒜，“大家放心，我会赔偿大家损失的！对不起对不起！大家等我一下！”说着又赶紧从车里翻找出一叠名片，下车一一分发给他们，“这是我的名片，大家随时可以去我公司找我，除了保险公司那份，我还会额外加倍赔偿，实在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大家见这个男人态度良好，便都没有过多指责，接过了名片。楚天阔第一个拿到名片，他低头扫了一眼，是一个光学科技公司的CEO，中文名叫李骏。他没打算要赔偿，但是他非常生气，想起穆遥他就想痛扁一顿眼前这个始作俑者！扁是没法扁了，态度还是可以有的，楚天阔毫不客气地把名片往这人车里一丢。
　　“不必了！你刚才吓到我朋友了。拜托你下次开车注意一点，别害人害己！”楚天阔用英语说完便准备走人。
　　“就是！你看看你开的什么车！把我朋友撞坏了怎么办！你永远也赔不起！”亚尔曼也有样学样地把名片一丢，气呼呼地附和着。
　　众人人见他们如此，都没吭声，其实他们也火大，也想大骂，只是在双倍的赔偿金面前，都选择了闭嘴。
　　“这位小兄弟！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下次我不会再犯了！你那位朋友没事吧，我可以向他道歉的！”李骏见楚天阔要走，慌忙拉住他。大概是太着急了，他直接说起了汉语。
　　楚天阔撇开胳膊，没搭理他，拨开人群朝自己车走去。两个警察有条不紊地处理后续，一个拨打电话，一个处理现场。
　　“大家散一散，都散一散！前面的事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车能开的开走，把路让一让，开不了的等拖车来拖，别围着了啊，散了散了！如果有受伤可以先自行检查，也可留在这里等候，救护车马上就来，大家稍安勿躁！”
　　“肖遥，等等我！”亚尔曼追了上去，正想说什么，突然一声惊慌的呼喊传来，差点震破他的耳膜。几乎在下一刻，他就拔腿冲了过去。冲上前一看，便发现楚天阔的车车门大开，而穆遥已不在车里，再看看沿车寻人的楚天阔，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肖笑不见了！可肖遥怎么叫肖笑肖遥？难道肖笑才是肖遥？亚尔曼被自己绕晕了，他来不及多想，当机立断跑去找那两位警察。
　　“小遥！小遥！你在哪儿！”越急越慌的时候越无法冷静，此刻的楚天阔便是这样。他六神无主，心急火燎，跑向横七竖八的车辆，一遍遍喊着，望眼欲穿。然而，一连找了十几辆车都没看到穆遥的影子，他红着眼睛，数度踉跄，急得都快晕了。
　　“你去哪里了！小遥……我又把你弄丢了……你到底在哪儿啊？”楚天阔痛苦地呢喃，有点站立不稳，不得不抬手扶住一辆车，就在手搭到车门的那一刻，手表划过眼帘。
　　楚天阔顿时如梦初醒，立即从手表上调出应急程序，只看了一眼便激动地大喊，“梧桐街！他在梧桐街！”而后直接忽略了试图搭话的司机，拔腿就跑，不知道磕碰了多少次，他全然不顾。
　　“帅哥等等！我载你去！”司机在他身后大喊。
　　亚尔曼刚报完警，便听到喊声，他一回头，就看到楚天阔已经跑到路口了。“肖遥你的理智呢！”他叹了口气，见那司机的车完好无损，赶紧跑过去，“朋友，麻烦你载我去追他！谢了！”
　　大概是意识到事态严重，安东尼和队长也跑了过来，一边跑向右边路口的警车一边招呼亚尔曼，脚下一刻没停。亚尔曼愣了半秒果断选择与警察为伍，转头朝警车跑去。
　　短短几分钟，人们才刚从事故中缓口气，又听闻有人失踪，街上再度热闹了起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梧桐街？这么远，他就跑着去？”
　　“放心，这不有警车么。”
　　“……”
　　“这个小遥会不会是自己走了？”
　　“谁知道呢？瞧那帅哥都急成什么样了！”
　　“……”
　　“就这么一会儿人就跑梧桐街去了？也太蹊跷了。”
　　“搞不好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也不是没有可能……”
　　“……”
　　“你说小遥是大人还是孩子？”
　　“肯定是孩子吧，不然他们怎么急成那样……”
　　“……”
　　亚尔曼边跑边听了几耳朵，心里越发着急，车门一开就一屁股钻了进去。屁股还没坐稳，警车便呼啸而去，吓得他慌忙抓住扶手才没有和前座椅来个亲密接触。
　　“小遥你一定要等我！你千万不能有事！”楚天阔在黑夜里狂奔，看着表盘上离得越来越远的红蓝两点，和右上角始终漆黑一片的小窗口，从未有过的心慌占据了他的大脑，使他一时间忘了两只脚再怎么快也快不过四个轮子。好在没跑多远他便反应过来了，也就在此时，亚尔曼他们赶到了。而同时穆遥的定位刚好停在梧桐东路的尽头就不再移动，上面显示精确范围为1米。
　　警车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梧桐街。
　　梧桐东路的尽头是个T字型路口，偶有车辆经过。随着距离越靠越近，楚天阔心里却越来越慌。那停止不动的红点分明显示穆遥就在这里！1米的范围！明明是触目可及的地方！却就是不见穆遥的影子！楚天阔突然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停车！”他大喊一声。
　　警车还没停稳，楚天阔就迫不及待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然后他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路边。
　　一块手表静静地躺在那里，表盘的镜片在路灯的映照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楚天阔踉跄着跑上前，弯下腰去。
　　亚尔曼紧随其后，看到楚天阔颤抖着捡起手表，蹲在那里迟迟没有起身。他走上前，又见楚天阔把它捂在心口，泪水流个不停，眼睛一直盯着那个黑色窗口。他迟疑片刻也蹲了下来，默默地看着楚天阔，想为他擦去眼泪，手伸了一半还是放下了。
　　“亚尔曼，快让警察调取监控画面，谢谢。”楚天阔的声音极其冷静，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唯有冷静下来，利用一切办法，才能尽快找到穆遥！刻不容缓！
　　“好！”亚尔曼刚起身，两个警察就过来了，他忙说，“队长，肖笑的手表被丢在了路边，人不知道在哪……”
　　“别着急，我马上让技术员把监控画面传过来！”亚尔曼话没说完，队长就懂了，他拍拍楚天阔的肩，拿起手机翻出通讯录。一个电话还没拨出去，楚天阔就突然站了起来，差点把他手机撞飞。而此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入耳朵。他回头看去，只见楚天阔手表上的那个窗口已变成大片白色，像是开了灯。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画面晃个不停，时左时右，时黑时白，没多久便停止了。光线随之暗下来，但右上角依然有一片模糊的亮白，边边处还有一个红色的点。
　　由于反光的关系，他们看不清那个红点是什么。楚天阔调整了焦距，把视频投放到空中，他们这才看清画面细节。
　　那是一块天花板，右上角的亮白则是一串密集的白色水晶垂饰，一条条呈波浪形长弧状，周围泛着金黄色的光晕。弧线末端向内卷曲成单螺旋状，而那个红点，正是螺旋里面的一颗红色心形水晶，上面还连着三颗红色小球。楚天阔迅速截图，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因为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是线索。
　　看到三个脑袋紧挨在一起，六只眼睛齐盯着窗口，队长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把未拨出的电话重新拨了出去。
　　很快那头便把监控画面传了过来，一连传了三个视频和一份车主信息。队长看他们一眼，再次默默地自己打开了视频。
　　第一个视频是追尾过程，来自路口的广角摄像头。画面有点暗，不过技术员已经用红圈和箭头标明了重点。视频的开头，是一辆黑色牧马人行驶在二车道上靠近车龙，然后两辆车从一三车道开来，和它并排缓慢行驶。十几秒后，一辆银色路虎出现在监控画面，它静止了两秒，突然加速直冲牧马人，然后便是连环追尾。
　　第二个视频正是穆遥失踪的真相。画面一开始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箭头，箭头所指处是一个黑衣男子从四车道一辆黑色小车上下来，猫腰迅速穿过车辆，走到牧马人副驾驶座直接打开车门。此时一个红圈跳了出来，队长定睛一看，心提了起来。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被该男子扶了出来，又被他背回小车塞进了后车厢。而后该男子上车，从狭窄的人行道把车开走了，期间还碰到了电线杆和棕榈树。当时肯定是有碰撞声的，队长拉回去看了看，发现那时他们正在呼叫和砸窗，把声音盖过去了。而副驾驶座那边是他们的视线盲区，周围也恰好都没人，所以那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拐走。
　　第三个视频便是黑色小车的行车轨迹。这辆车从车祸路口驶出，一个红色椭圆圈出了清晰的车牌号码，旁边还标着“黑色宝马”四个字。随后的几秒钟画面里，该车拐了好几条街，然后驶进梧桐街往东边路口开去。快到尽头的时候突然停下，大约半分钟后，一只手从车窗伸出来，往空中做了个抛扔的动作。黑暗中有个东西闪了一下，然后车子再次启动，向左拐进另一条街。镜头一转，该车从一个单车道拐进一条黑漆漆的小路，而后消失在画面里。
　　这三个剪辑过的视频加起来不到一分半钟，队长一会儿就看完了。他抬起头，看到那三个脑袋依然紧挨在一起，而那个窗口不知何时又变成漆黑一片了。
　　“各位，我已经看到那辆车了。”他打开那张图片，凑过去对他们扬了扬手机，“这是车主信息。”
　　三个脑袋瞬间撞到一起，楚天阔第一个抓过手机。他只看了一眼，便如五雷轰顶，身形一晃，亚尔曼赶紧伸手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