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偶视界》一曲幽弦

124、欢聚一堂

　　此时会叹气的，除了吴悦笙，还能有谁？
　　“穆遥，原来你都没用护肤品啊，还想说跟你取取经呢，没想到你是天生丽质，唉，没得比。”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自己的外表了？转性了？”方书田莫名有些不爽，不客气地揶揄道。
　　“什么啊！我就随便一说！”吴悦笙脸一红，不由分说拉起方书田就往外走，“走走走，都参观完了，我们去跟机器人下棋，刚才就想来一局了。”
　　方书田心虚地看了看穆遥，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果断离开了这个让自己想入非非的洗手间。
　　于是穆遥又把他们带回了健娱室，这下，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就待在里面不出来了，说要把游戏玩个遍。
　　穆遥给他俩简单介绍了下玩法，没有多做打扰，转身走去了厨房。
　　此时的厨房里，楚天阔他们正有条不紊地备着菜，偶尔聊几句跟火锅有关的话。他们的背影融入一众黑白厨具之中，竟然意外的和谐。这一幕是穆遥从不敢想象的。他不禁想，原来一旦打开自己，期待就会如约而至啊。他欣赏了片刻，走到楚天阔身边，拿过盘子和他一起备菜。
　　他一来，楚天阔的注意力便全转移到他身上了。结果，厨房里全是他俩冒出的粉红泡泡。
　　作为一名仙子，没人比苏若迎更激动了。她很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分享给仙子们，一为纪念二为“炫耀”，尤其想给冉皛皛看，那小妮子今天都快把她微信发爆了。但她知道楚天阔不喜欢曝光，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些利害关系，之前的热度好不容易才降下去一点，不能前功尽弃。“有些美好，记在心里就好。”她安慰自己。虽然没法用照片记录这一刻，但她还是可以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
　　“啊，此情此景，真是难得一遇啊！”
　　“？”六人齐齐转头看她。
　　“什么情景？”穆遥放下刚洗好的莲藕问道。
　　“六雄战厨房，偶像来相帮。分工合作忙，只为涮鸳鸯。妙。”苏若迎剁着蒜末，微微一笑，二十一字总结。
　　“还真的是呢，很贴切啊！”穆遥大为赞同，又一想，要是能拍个照片图文结合就完美了。
　　“我说小苏，你跟小陈说话都这么出口成章的吗？”李延明把皮皮虾码放在盘子里，好奇问道。
　　“这是简明扼要，董事长。”苏若迎笑了笑，看一眼陈其松，“不过我跟他不一样，我是不喜欢废话，他那才叫出口成章。”
　　“不敢当，纯粹习惯而已。”陈其松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摇摇头说，拆开一包菌菇包装袋，放进水盆里。
　　“董事长，他们平时就是这么文邹邹你来我往的，我们都习惯了。别说，听多了也会不自觉整上几句。”苏从君笑道，捞起一把芫荽，正要放进篮子里，却见旁边的张则琰心不在焉地扒拉着娃娃菜。他心里一揪，暗叹口气，碰碰他胳膊问，“你说是吧，则琰？”
　　“啊？”张则琰转过头，看到他手中的芫荽，接过来下意识回答道，“哦，对，这香菜很新鲜，配牛肉肯定很香。”
　　“小张啊，”这波答非所问让李延明忍不住调侃道，“火锅里水才还没开呢，你就想吃的了啊。”
　　“是，是啊，我肚子说它饿了……”张则琰很尴尬。
　　“哈哈……”李延明大笑，“小张，我发现你还挺有趣。”
　　“……”张则琰更尴尬了。
　　“他不但有趣，还很幽默呢！”穆遥立即附和，见大家一脸诧异地看过来，连楚天阔也停下来用眼神询问，于是回忆说，“就以前我们研究‘BCI’的时候，有一次加班加晚了，大家都有点累，他就讲了几个笑话给我们醒脑。有一个印象特别深，他当时站在中间，刚开始一板一眼地说，金庸的14本书可以连成一句诗，叫‘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JK罗琳的7本书也可以连成一句话，然后他突然一字一顿‘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把我笑懵了，后来我才反应过来，那是七本《哈姆雷特》。”
　　“哈哈，我记得我记得！”苏从君也想起来了，“当时我都快笑抽了，其实那些笑话本身没多好笑，主要他那样子太逗了，就是那种怕我们不笑使出浑身解数逗我们笑结果把自己逗成笑话的样子，你们能想象吗，他那么斯文的一个人，真的是太颠覆形象了。这样，我来给你们模仿一下。”他说着，甩了甩湿漉漉的手，身一正，胸一挺，又摸摸鼻子做了个扶眼镜的动作，再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很好笑的，你们听啊，金庸……”
　　“哈哈……你是张则琰附体？惟妙惟肖啊！”他还没模仿完，陈其松已经忍不住笑起来。
　　“不会吧，小张这么逗的吗？看不出来啊，哈哈！”笑点低的李延明也笑开了。
　　穆遥也想到了当时的细节，忍俊不禁。
　　他一笑，楚天阔便笑了。
　　“原来你……你们还记得啊。”张则琰摸摸鼻子，扶了扶眼镜。刚做完这两个动作，他自己就笑了。
　　“那必须记得。”苏从君道，笑着继续洗菜。
　　“诶，要不我给大家拍张照吧，今天实在太难得了。你们放心，我就发给我们几个和皛皛，不公开。”看到大家说说笑笑，苏若迎很遗憾自己没有参与，唉，谁让她比较晚进公司呢。她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想法，当然也没忘对穆遥和楚天阔保证。
　　“好啊好啊，我也……”穆遥正中下怀，可话没说完，就见苏若迎把刀一放，抽了张纸巾边擦手边跑去了客厅，速度快到让他惊讶。
　　“太好了，我去拿手机，等我啊！”她喊道。
　　“需要这么着急吗？”穆遥有点纳闷。
　　“许是憋半天了。”陈其松有些失笑。
　　“老陈，还是你比较了解女人啊。”苏从君打趣道。
　　“不，我不了解女人。”陈其松却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惆怅。
　　说话间，苏若迎跑回来了。
　　三分钟后，她如愿拍到了三张照片和一段视频。
　　一张是洗菜池边穆遥和楚天阔身披围裙的双人合照；一张是以其他四人为背景，她和他们的三人合照；一张是六个男人大合照。而视频自然是以穆遥和楚天阔为主角的六人备菜过程。至于方书田和吴悦笙，就等吃火锅时再拍了。她心满意足地把照片和视频分享到群里，然后把蒜剁完又把蘸料都调好了才迫不及待打开冉皛皛的微信。
　　她一边和她聊着，一边打量屋子。
　　来时她就想和方书田吴悦笙一起参观的。他们的话她也听到了一些，对他们很刮目相看。但没有穆遥指引，她不便到处走，于是直接去了健娱室。看方书田和吴悦笙下棋下得起劲，她也忍不住走进去，加入了他们。
　　最后，三个人被字母华容道难住了。
　　他们以前只玩过数字和三国的，字母的还真没玩过，尤其还是在墙上——他们不知道穆遥是嫌坐着玩游戏太累为了活动身体并解放脖子和屁股才这么设计的——于是三颗脑袋凑在一起，举着细长的触摸棒上看下看左推右推讨论着思路，声音一次次传入厨房。苏从君好奇走进去一看，揉揉其中一颗脑袋，笑着退了出来。陈其松也跟过来一瞧，在长发背影上停留了几秒，默默回了厨房。
　　六个人备菜花不了多少时间，很快食材酒水便摆满了餐桌。至此，小仙终于光荣卸任，从陪穆遥吃饭的“另一半”，变回一盆普普通通的观赏植物了。
　　新一关的解法还没研究出来，三颗脑袋就被分开了。
　　方书田被苏从君架着胳膊半推半抱请出了健娱室，吴悦笙被李延明勾勾手指头就乖乖走了，苏若迎后知后觉想起今天的主旨是聚餐，“哎呀”一声跟了出去。
　　由于穆遥家没有相机，他们一落座，苏若迎便又拿起了手机。她调好焦距放在博古架上，用延时功能换着角度拍了好几张大合影。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原本心情还算平静的九个人，却突然都感慨万分。他们不约而同静默下来，谁都没出声，谁也没动筷。
　　餐厅里有些安静，只有火锅在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一边红油飘香，一边清汤溢味。
　　穆遥是睹物思人，他想起了周炀。回来时他就发现那间理发店已变成了水果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有些感伤。他不自觉看向楚天阔，却见他正对着醒酒壶发呆。再看看其他人，好像也各有心事，就连一向话多的方书田和吴悦笙也都少有的安静，丝毫没有来时的兴奋。
　　好在他已经学过一点待客之道，否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集体沉默，他定要手足无措了。
　　他拍拍楚天阔的手背，拿过醒酒壶，站起身来。其他人见状，赶紧收起心思，都看着他。
　　穆遥一边给大家倒酒一边说:“谢谢董事长的好酒，谢谢大家光临我家。不怕大家笑话，这是第一次有朋友来家里，也是我第一次和那么多人一起吃火锅，我特别开心。今天也是你们春节后第一天上班，为了庆祝这些‘第一’，我们一起干一杯吧！”
　　楚天阔率先端起酒杯，起身朝大家微微颔首，说:“我也要感谢大家，感谢大家这些日子对小遥的照顾。小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还有，苏若迎，苏从君，陈其松，张则琰，今天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们。”
　　“不用谢不用谢！”
　　“不客气不客气！”
　　“我也是我也是！”
　　七人纷纷端起酒杯起身。然而这简单三个字，愣是整了一出“同步下的参差。”
　　有酒热场，这顿聚餐便正式开始了。
　　“小遥，我帮你夹菜。”
　　“老大，你帮你夹菜。”
　　随着两道声音响起，穆遥的碗被两只手同时抓在了手里。
　　楚天阔手上暗暗使力，抬眼看去，微微一笑:“书田，我来就好。”
　　方书田刚想说什么，下一秒，他们手上就空了。
　　“谢谢你们，我自己来。”穆遥拿起自己的碗，下意识想去夹辣锅里的菜。
　　“小遥，别……”楚天阔按住他的手。
　　“别什么？”穆遥转头问道。
　　“我是说，别烫到了。”楚天阔本想说别吃太辣容易上火，但怕扫兴便改口了。
　　“好，我会小心的。”穆遥乖乖应着，随便捞了两样菜。碗才刚刚放下，然而两道声音又同时响起。
　　“小遥，也给我装点。”
　　“老大，也帮我装点。”
　　紧接着，面前伸过来两个碗。
　　穆遥看看方书田又看看楚天阔，觉得他们今天也太默契了。他思考一秒，正想先给方书田装，可手还没够着，碗就被苏从君拿走了。
　　“小田田，我帮你。”他说。
　　“不要，我有手，我自己会装。”方书一把抢回了碗。说是自己装，可他却并没动筷子，而是放下碗，拿起酒一口闷了。
　　苏从君看着他，什么也没说，默默拿起了自己的酒杯。
　　这次，穆遥终于看出方书田情绪不对了。他用嘴型问楚天阔:“书田怎么了？”
　　楚天阔没回答，只摇了摇头。
　　做表哥的可以不过问，但做老大的却不能不关心。穆遥想起之前苏从君说方书田为自己哭成了泪人，心中一阵愧疚。从回来到现在，他都还没跟他好好说过话，好像一直忽略了他的情绪，虽然他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书田。”穆遥温柔地叫了声。
　　“老大……”方书田瞬间委屈上了。
　　“酒别喝那么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你想吃什么，我帮你装。”穆遥拿过他的碗。
　　“我要毛肚！我要肥牛！我要莲藕！我要丸子！我要腐竹！里面有的我全都要！”方书田立马喜笑颜开，对着火锅一通指。
　　“你碗装得下吗你？”楚天阔没好气地说。
　　“我肚子装得下就行了！”方书田挑挑眉，完全没注意一旁表情异样的苏从君。
　　“君哥，”张则琰开口，“你不是喜欢吃娃娃菜吗，你那边够不着，我帮你烫一点吧？”
　　“好，谢谢。”苏从君看他一眼，放下了酒杯。
　　原本张则琰只是想化解尴尬，没想到此举却让陈其松也跟着效仿，站起来绅士地拿起了苏若迎的碗。
　　李延明觉得自己存在感太低了，假意咳嗽了几声。这暗示太过明显，七人同时看向他，随即意识过来，纷纷起身，几只手同时伸向他的碗。不过还是他身边的吴悦笙抢先了一步，然后他如愿吃到了自己秘书的爱心食物。
　　苏从君看着事不关己的方书田，突然说:“今天的聚餐来之不易，穆遥，要不电视开起来看看？要是现在刚好有重播春晚的话，就当是我们除夕围炉了。”他顿了顿，又加了句，“我春晚都还没来得及看，挺想看看的。”
　　方书田吃得正欢，头也不抬地反驳:“不看不看！电视在客厅，这么远怎么看？而且我春晚都看好几遍了，在美国天天被我老妈拉着陪她看，节目我都会背了。”
　　苏从君:“……”
　　方书田想到什么，转头对穆遥说:“老大，要不我们听听歌吧，你最近有听到什么好听的歌吗？”
　　刚抬起屁股想去客厅的穆遥硬是坐了回去，抱歉地看了看苏从君，回答说:“嗯，挺多的，大都是从天阔那听来的。还有是萧亦寒的歌，你想听什么？”
　　“我哥的我都听过了，都是情呀爱的，不适合现在听。萧亦寒嘛，他就那么几首，而且都太伤感，算了。诶，对了老大，他有没有跟你联系？他不是要出新歌了吗，到底什么时候发布啊，他歌迷都等急了。”
　　“有，前几天刚联系。他说他还在准备，公司打算给他发唱片，估计没那么快。”
　　“哦。那老大你来首纯音乐吧，我看你以前放的都挺好听的。”
　　“你想听吗？”穆遥礼貌地问苏从君，他怕纯音乐太无聊，所以又问其他人，“你们呢？”
　　大家自然没意见，事实上听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在一起。但此时此刻，大概只有张则琰看得出来，苏从君虽然面带微笑，但眼里是有一丝失落的。
　　也只有他知道，苏从君说想看春晚不是随口一提，而是真的想看。可别说春晚，他连年夜饭都没吃上。要不是除夕他给他打电话拜年时听到有人喊病人家属，他都不知道那会儿他在医院，更不知道他相依为命的妈妈下楼时不小心摔到了腰差点瘫痪。
　　初四他去医院看望苏妈妈的时候，看到他整个人都憔悴了，还一直咳嗽，一问才知道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也是在那天，方书田发来了视频通话，可苏从君只跟他说是感冒。当方书田说要回国看他时，他的脸上才终于恢复了神采。
　　然而今天，方书田仅仅三言两语，就把苏从君眼里的光给浇灭了。
　　想到这些，张则琰很难过。
　　他很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苏从君。
　　他始终记得机场那个拥抱，他很感激他。可现在，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跟着大家一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