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村》毓林

5、第八章、蛇路留下的温馨

　　第八章、蛇路留下的温馨

　　傅强把孩子送到乡里后，韩爱军让人盘问了他小半天，把傅强问得又急又恼，乡里显然是不愿意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幸亏记者蔡雯还没有走，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受这么大的委屈，便打电话给报社，帮助联系了一家福利院，使这孩子有了安身之处，傅强才被放回了家。

　　当天晚上，傅强正琢磨怎么找那头怪兽，却从老龙洼传来一个消息，前天夜里有两个贼人闯进了康霞的家，要绑架康霞的爸爸也就是他们的村长康德厚，幸亏他身高力强，奋死抗争，加上康霞听见动静及时报告治保主任，使联防队员很快赶到，才吓跑了贼人。现在，康德厚正在家里养伤。

　　爷爷得到这个消息便带着傅强赶去看望，傅强想到马上就要见着康霞了，说不出地兴奋。他满心欢喜地跟着爷爷上了路，快到老龙洼时，却又忐忑不安起来，他没找到那个黑怪物，没有吹嘘的资本，到时候跟康霞说什么啊。

　　从小学到中学，傅强和康霞都是同班同学，只是俩人的档次不一样，在老师眼中，一个是好学生，一个是问题学生。

　　上小学时，康霞已经当上中队长了，傅强还是全班最后几个没戴上红领巾中的一个，倒不是因为学习成绩不好，是因为他蔫淘得厉害。老师经常检查他的衣兜，头一天兜里装的是石头子，那是他打鸟用的，第二天兜里改成了鸟蛋，那是他从树上的鸟窝里掏来的，第三天或许又变成了蝈蝈、蚂蚱什么的，总之是不言不语地花样百出。

　　有一次老师正在上课，忽听下边蝈蝈叫，只是叫一下就没声了，再叫一下又没声了。原来傅强把蝈蝈揣在了兜里，一叫就拍一下，老师听不准蝈蝈是从谁那里发出的声音，但是一猜就知道是傅强，让他把蝈蝈掏出来，结果掏出来的竟是拍烂了的死蝈蝈，引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

　　这样的学生当然让老师痛恨，所以傅强几乎是全班最后一个戴上的红领巾。

　　上中学以后，康霞是班长，傅强依然是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上自习课时，康霞经常代替老师站在讲台前监督全班学生上自习，谁要是说话或搞小动作，她立即点名训斥，脸上像下了霜似的，异常严肃。

　　傅强就是经常被她点名的一个，不过傅强好像愿意被她点名，每次都是嬉皮笑脸有多荣幸似的。

　　像这种情况，康霞和傅强很难成为关系很好的同学。可是有一件事使得康霞不得不跟在傅强的屁股后头走路了。那时，乡中学还没有寄宿制，傅强每天上学来回要走三个多小时，康霞上学也要走两个多小时，真是顶着星星上学，披着月亮回家。

　　这一天，康霞在上学的路上被吓得不敢往前走了，原来她在路上遇见了一条叫做长脖老等的蛇。这种蛇的保护色和树皮差不多，缠在树枝上，伸着脖子抬着脑袋一动不动地死等着鸟儿落到跟前，一旦有鸟来了，忽如闪电地窜过去，一口把鸟儿吞掉，所以山里人把它叫做长脖老等。这种捕捉方法当然十分辛苦，有时候就是等上一天也不见得有所收获。

　　康霞这天走到树下时，正赶上一只鸟落在了长脖老等跟前，没想到她的到来把鸟儿惊飞了，本来这蛇正要窜过去把鸟吞到口里，鸟一飞，它又往前一窜，扑了个空，啪地一声，这条蛇正好掉在康霞脚下。康霞低头一看是条蛇，“妈呀”叫了一声，扭头就往回跑。

　　她平时很厉害，当着班干部经常训斥人，但是对蛇、壁虎、癞蛤蟆这些动物却是出奇地害怕，尤其是怕蛇，觉得它长得又凶又丑，太吓人了。

　　她跑回去四五十米，远远地坐在路边不敢过去。有几个上学的同学见她呆在路边上，问她等什么呢，她便顺势说等同班的同学。渐渐地，上学的人们都走过去了，她心里着急起来。就在这时候，傅强来了，见康霞蹲在路边，便问：“你怎么坐在这？再不赶紧走就迟到了。”

　　康霞不得不说实话了：“前边有一条蛇，你给我看看还有没有。”

　　傅强愣头愣脑地问：“蛇，什么蛇？我去看看。”

　　他走到前边找了一会，果然看见有一条长脖老等正在路边的沟里缓慢地爬行。这种蛇是一种毒蛇，傅强却一点也不怕，一伸右手，抓住了蛇的七寸，再伸左手，抓住了蛇的尾巴，熟练而又迅疾，一抓一准，然后两只手举着那条蛇走了回来。

　　康霞吓得远远地就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傅强便站住说：“我把它扔到沟底下，你就不害怕了吧？”

　　康霞连忙说：“扔，快扔。”

　　傅强便攥住了蛇的尾巴，抡圆后甩了出去，那条蛇就像一条烂绳子似的被扔到了路边的沟底下。康霞这才站起来跟他走，不过经过那棵大树的时候她还是害怕，用手抓住傅强的衣裳，紧贴着他才走过去。

　　一连几天，康霞上学时都是等着傅强一起走，这让傅强颇为得意，觉得自己很是英雄了得。可是傅强毕竟是班里的落后学生，康霞跟在他后边走路，总觉得有伤自尊，甚至有点掉价，过了几天康霞就不再等他一起走了，这让傅强很是失望。

　　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下了一场大雨，山洪把一大堆蛇从一道山沟里冲到了路上，这堆蛇足有数百条，在路上、山边、沟沿，树根下，四处爬行，有的地方还滚成疙瘩擀成蛋，缠绕成团，让人又害怕又恶心。别的同学都找了根棍子或是树杈，把蛇扒拉开，趟出条道路走过去，可是康霞吓得两腿软得半步都迈不动，根本不敢跟着人家过去。

　　这种情况她完全可以托故不上学了，可这两天偏偏是期中考试，不去不行，她只有远远地等着傅强来想办法。自从那天傅强抓住了长脖老等，她只相信傅强能帮助她走过这段路，别人她谁也不敢相信。

　　傅强赶到后，看到这么多的蛇也是吃了一惊，又看到康霞吓得快哆嗦成一团，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便说：“这么多的蛇，我可是抓不干净。”

　　康霞一听他都没办法，急得就哭起来。傅强连忙说：“你别哭啊，让人心里慌慌的，咱们再想办法。”他从树上撅下一根树杈下来，说：“我在前面趟道，用这根树杈把蛇扒拉开，你跟在我后面走，行不行？”

　　康霞瘫软得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老老实实地说：“不行，我走不过去。”

　　傅强只得说：“那，我就背你过去。”

　　康霞想也没想便说了一声“不”，姑娘家家的让一个小子背着，那成什么了？

　　傅强着急起来，说：“那怎么办，要不今天你就别去了，我到学校给你请个假，等过些日子再补考吧。”

　　康霞又说了声“不”，考试不及格才去补考呢，她是班长，处处都得先进，岂能补考。

　　傅强见她如此多事儿，有些不耐烦，说：“怎么都不行，到底想怎样啊？路还那么远呢，
　　不行我先走了。”

　　康霞连忙说：“你别走。”又磨蹭了一会才说，“你背我过去可不许跟别人说。”

　　傅强一听就笑了，便说：“不说。”

　　康霞觉得他笑得有点坏，怀疑地问：“你笑什么？”

　　傅强说：“我笑你就是事儿多。”

　　康霞又磨蹭了一会，终于下了决心，看见路两头没有人，这才让傅强背她。不过，她不是用胳膊搂住傅强的脖子，完全趴在他的后背上，而是用胳膊做支撑，让自己的前胸和傅强的后背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重心就有些不稳，傅强用树杈左边挑一条蛇，右边再挑一条蛇，十分吃力，康霞在后边晃晃悠悠地也不住地惊叫着，傅强便气急地吼道：“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地在后边趴着，我就扔下你不管了。”

　　康霞一听，吓得死死搂住了傅强的脖子，身子紧紧地贴住了他，直到从蛇堆里过去又走出三十多米，她才下来。

　　然而，让傅强没想到是，自己竟是费力不讨好，觉得安全无事的康霞竟红着脸侧目瞥了他一眼，再也不理他，赌气似的径自在前边先走了，这让摸不着头脑的傅强很是生气。

　　晚上放学时，傅强也赌气地在前边先走了，康霞却死死地跟在后面，因为没有傅强的帮助她是决计不能通过蛇堆回家的。

　　傅强站住，她在后边也随着站住，傅强生气地说：“你干嘛总跟着我？有能耐你自己先走啊。”

　　康霞嘟着嘴不吭声，只是不远不近地不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