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萨斯顿三原则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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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维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毯上，怀里人的乱发随着呼吸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胡渣，宣告着昨晚的经历都不是梦。
挪了挪僵直的手臂，在不吵醒克利切的情况下，瑟维缓缓地坐了起来，宿醉的后果是脑袋依旧昏昏沉沉，这种感觉让瑟维很难受，真不像一个优秀的魔术师该有的样子，默默发誓不再有下次，便起身拿了块毛毯盖在克利切身上，望着眼前人的睡颜——好几天未修的胡茬，一头杂毛如同它主人一样放荡不羁，现在却服着软而透着一丝乖巧。瑟维都能想象的到，平时充满挑衅意味的蓝眼，如今一定安静地闪着如同蓝天般纯净的光芒。
仿佛一切都那么美好——直到那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瑟维皱眉，起身去开门，是约翰老师，他腆着肚子不断地捏着自己握在手里的帽子，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瑟维，快整理整理跟我走，哦我的上帝，你怎么一身凌乱？”约翰探头往房里看，恰好看见躺在地上的人，联系瑟维一脸的疲惫，约翰顿悟，随即摆出长辈的姿态，“果然如此啊，年轻真好啊孩子，不过也不能因此耽误了重要的事情！快整理整理和我再去操练几遍。你的点子实在是太棒了！相信我孩子，过两天的表演一定会轰动全世！”
兴奋的约翰简直忍不住要尖叫出来，丝毫没有注意到瑟维脸上的阴霾。
瑟维抬头，又是一副温柔乖巧的样子，说道：“是的老师，我相信那的确会成为最……令人难忘的魔术盛宴。”
克利切再次醒来时已是正午，熟悉的敲门和谩骂声，让克利切忍不住低骂两句，却还是捂头起来。昨天瑟维那令人窒息的怀抱，让克利切不得不怀疑最后自己是昏睡过去的；也正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麻烦，给克利切一个……更头疼的麻烦。
“皮尔森，你给我出来！”克利切打开门，外面站着气鼓鼓的安吉拉太太，“我要的画呢！怎么现在正午了，还没给我送来！”
“已经正午了吗……哦哦哦不是这个意思，您别急！”克利切扶额，“再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我过两天就给您送来……”
“还要两天？！”突然拔高的声线让克利切忍不住轻捂住双耳，安吉拉皱着眉说道：“不行，自上次帮你以假乱真转卖临摹画到现在，我已经给了你那么多天了！不能更多了！今天不交出来，我就要去找教会了！……除非……”
听到有妥协的机会，克利切立马精神起来，弯着眼逢迎地笑着说道：“为您效劳永远是克利切的荣幸，安吉拉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到的尽管吩咐克利切。”
“约翰大师的魔术表演的门票。”安吉拉努力板着脸，也掩不住从眯眯眼里透出的光芒，像只自傲的蟾蜍抬着厚重的下巴，“我知道你和罗伊先生比较熟，这个周末的门票，你若能给我拿来，我就……帮你说说拖一个礼拜。”
“不就是门票嘛，克利切早有耳闻，相信克利切，周末的邀请名单上，一定会写着安吉拉女士的大名。”克利切一脸保证地说道。安吉拉听到这样的话，才扭着腰转身离去。
克利切翻了个白眼靠在门前，低着头拨了拨手指，才深呼一口气转身回房。
深夜瑟维回来后果然丢给了克利切一份纸函，华丽的封面配上扑克的花纹，克利切瞥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
瑟维脱下大衣坐在椅子上，说：“礼拜天有我的魔术表演，给你留了个位置，你来看吗。”
“怕不是约翰的表演会吧。”克利切头也不回地接着画画。
瑟维无奈地笑了笑，“瞒不住你，但是……也算有我的一份力吧。”
“约翰的身上沾满了金钱的臭味，还能想出什么新鲜的魔术点子，怕不是又直接拿了你的主意，克利切觉得没意思，不看。”
瑟维耸了耸肩，笑着说：“瞒不住你，但我还是期望你来看一下吧，明天会有我的表演的，你不在，我怕……我会太紧张，我怕我会出状况呢。”
克利切停下手中的笔，转过头，一脸探究的看着他。
瑟维笑眯着眼，看不清表情。
“我们昨天……”
“克利切累了，克利切要睡了。”说着便丢了笔转头要离开，带着一丝狼狈。
瑟维无奈地靠向椅背，抬头望天花板。
礼拜天的夜晚随着太阳的西落而到来，剧院的灯光却让该有的静谧无法如约而至，彩球飘满了整个白沙街，万人空巷。剧院门口贴满了横幅“空前绝世——约翰的魔术表演即将开演！”
安吉拉站在白沙街的小巷子里，不同以往，一条鲜红色的礼服紧紧地包着她臃肿的身躯，仿佛一只插着孔雀羽毛的山鸡，正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
“安吉拉女士您在找我吗。”克利切从大街上溜进小巷。
“你这个混混！总算来了，我的邀请函呢！快给我！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安吉拉急声骂道。
“这不是给您送来了嘛。”克利切将信函拿了出来，低着头笑道，看上去万分谦卑懦弱，“愿您看得愉快，画的事……”
安吉拉一把夺过邀请函，不屑地看着他：“知道了，知道了！你快滚吧，一脸穷酸猥琐的样子，看着晦气！也不知道罗伊先生怎么会和你熟。”说完便扭着腰快步离去。
“一定要装什么上等人，啧。”
克利切看着安吉拉的背影，一脸鄙夷。思考了片刻，克利切离开小巷走向了剧院的侧面，高耸的墙上是一扇扇透明的窗，热闹的响声，绚丽的灯光不断从窗内溢出，克利切想了想，后退了两步，又瞬间冲上石墙，一跃而上。
瑟维穿着熟悉的礼服，坐在准备室的一边看着眼前的人生导师照着镜子，无意识地操练着手中的绳结。
“瑟维啊，”约翰整理着领结转过身来，“逃生魔术从始至今无人表演过，这次一定会惊羡到所有人！我们的名声一定会响遍国内！不不不，我们还要去海外……全世界都会为我的表演而惊叹，真是太令人兴奋了！是吧，瑟维？”
“是的老师。”瑟维停下了手中的绳结，谦卑地回答。
“瑟维啊，”约翰看了看瑟维，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挺了挺腰板，郑重而耐心的安慰道，仿佛一个温柔的父亲，“这次表演完，我一定不会亏待你，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约翰门下，还有一个魔术天才，可以为大家展示更多更好的魔术。这次的魔术也一定会很成功的。”
“……好的约翰老师，这一定会是最令人留念的表演的。”
约翰没有注意到，瑟维的绳结与排练时已然不同。
也没有想到这是他最后的一次表演——失败的表演。
瑟维待在台下坐在许多条绳索旁。
看着约翰用着熟练的手法表演着一个又一个的魔术，听着台下随之传来的一阵有一阵惊呼和鼓掌声，瑟维回忆起了以前一场又一场的魔术表演，都是像这样的一个熟悉的角落。从憧憬，到兴奋，到失望，到麻木，魔术人生中约翰是眼前一座高不见顶的山，瑟维不断地学习攀爬磨炼着自己，终于爬到山顶时，满心以为便可以走向终点，却发现前方路前有着一条深不见底的渊，它还无情地嘲笑着自己年少的天真，吞噬着他一路得到的天赋与才华。
瑟维看向观众席，那个心里有着某种期待的位子坐着的是一只假装自己是孔雀的山鸡，兴奋地在喔喔直叫，熟悉的人影并没有出现。瑟维摸了摸怀里的旧硬币，无奈地笑了笑，一如往常，又有所不同，仿佛放下了最后一点杂念。
瑟维握着身旁的绳子，又开始打着某个熟练的绳结。
对的，这次的表演绝对不能失败。
克利切，你说过，该夺回来的。
人总要继续前进的吧，那就用这高不见顶的山来填了这深不见底的渊吧，呵，一块有分量的垫脚石呢。
啊，真黑暗，克利切，你不来阻止我一下吗？
“下面，有请约翰大师为我们展现最旷世惊人的，逃生魔术！”
克利切靠在高台最边上的窗沿旁，良好的观演位置让守卫无法发现自己并且能看清剧院里的一切——包括幕后孤零零坐着的瑟维。
“克利切就知道瑟维又要在角落憋屈了。”
克利切枕着头，不屑地看着约翰的魔术，正如自己想的那样，瑟维根本没有上场几次，更多地是帮着约翰摆弄着魔术的机关，一群上等人时不时地发出惊叹，让克利切烦躁地皱眉，将目光投向瑟维，有时候真的有些难以理解瑟维向往的东西，这些烦人的尖叫和鼓掌声吗，而如今都是约翰的，没人在意幕后的瑟维，如今的他就像只无助的小兽困在那个见不得光的角落里。
克利切突然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有点难受。
“下面，有请约翰大师为我们展现最旷世惊人的，逃生魔术！”
克利切平复心情，最后瞟了一眼瑟维，便看向了舞台。
无数的锁链和粗绳捆着的约翰，被关在封闭的玻璃箱里，水不断地被注入箱中，约翰在水箱里不断挣扎，观众们随着水面的上升而不断地发出惊呼，克利切看着却直打哈欠。水已经注满水箱，女助手微笑着拿来黑布遮住水箱，克利切于是无聊地转头看向瑟维，瑟维正低头摆弄着那些锁链和绳子。克利切看着，不知为何有种异样的感觉——直到舞台上传来女助手的惊呼。
双目泛白，毫无生息，约翰溺死在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舞台上。
那瞬间，克利切望向了角落的瑟维。
瑟维只是安静地坐在那看着。
那种孤独的感觉，好像已经不一样了。
这无疑是第二天最大的新闻，有人嘲讽不屑，有人低叹惋惜，而这一切都与克利切无关，克利切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没有画画，没有破坏，就那么安静地坐着，这也让后来回来的瑟维有些意外。
“今天不画画了吗，”瑟维关上门，笑着打破了这份寂静，调侃道，“不怕没有钱了吗。”
“克利切今天都看见了。”克利切文不答题地话语让瑟维停下了手中的事。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瑟维突然笑了笑，仿佛戛然而止的影片重新放动了起来。瑟维继续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衣服，说道：“你不是没有来吗。”
“而且……看到又怎么样呢，”瑟维坐在了克利切对面，黑灰色的眼眸比以往都要深邃，“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克利切轻皱着眉，“你杀了你的老师。”
“你只陈述事实，却没有问我原因，克利切，你心里一直很清楚，不是吗。”
克利切说：“它是动机，但它不是杀人的理由。”
“它是。”瑟维认真地看着克利切，隐约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祈求，“它一直都是。”
克利切垂下眼眸不再看瑟维，他站了起来，说道：“瑟维，虽然克利切不想承认，但克利切喜欢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克利切可以想象得到，克利切的这份喜欢，会阻碍你的魔术人生，也会让克利切变成第二个约翰。”
瑟维低下头不说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克利切转身走向门口，回头说道：“克利切理解你，但克利切不认同你。”
“瑟维，你让我想起了艾玛。”
瑟维仿佛一尊雕像，一声不吭。
克利切不再看瑟维，走出门外。
“帮克利切把房里的画交给安吉拉，谢了！”临走前还是那么的不客气，仿佛沉闷的话题没有开始过。
关门声为一切画上了句号。
瑟维成了这片安静的主人。
太阳厌倦了世间的繁琐，悄然落山，黑暗再次笼罩了瑟维。
“我也是啊……克利切……”
“喜欢……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低语，是不敢说给别人听的呢喃。
几个月后。
身后的船支吐着污烟，发出催促的低鸣，克利切叼着烟，随手捡起地上被风卷起的报纸，看了眼报纸上印着的最大标题——“从有到无，从此处到彼处，瑟维·勒·罗伊是本世纪最出色的逃脱魔术专家！”
“在看什么呢。”克利切抬眼，是穿着大衣带着礼帽的瑟维。
克利切丢掉了手中的报纸，随意地将烟踩灭，说道：“克利切无聊看看，果然报纸上就会登些杂七杂八，毫无用处的消息，也就那些上等人喜欢看。”
瑟维看了眼报纸笑了笑，说：“谁说不是呢。”
突然安静。
“我要走了，很高兴你能来送我。”
克利切揉了揉鼻子，皱着眉看向远方，“你别那么矫情啊老神棍，克利切只是闲着没事而已。有点快啊，这么就急着出国了？”
“萨斯顿三原则第二条，不在同一时间、地点对相同的观众变同样的魔术两次，没办法，魔术不能拘于一处。”
瑟维看着眼前的人，仿佛看见了初见时向自己道谢时的克利切，“克利切……”
“啥？”
“你愿意跟我去国外吗？”
“……”
克利切收回目光，看着瑟维，突然，克利切笑了，“别说笑了瑟维，那你愿意为了克利切留在白沙街吗。”
“……”瑟维眼神一黯，却也是意料之中。
“克利切早说过了，瑟维是瑟维，克利切是克利切，瑟维当初没必要为了克利切去庄园，现在也没有必要为了克利切留在白沙街，那是瑟维你最爱的魔术，是你的生命。”克利切低头看着这片土地，“而白沙街的孤儿院，是克利切的希望，是克利切的所有，克利切也不会走。”
“真是残酷的事实呢。也只有克利切你会忍心那么直接地说出来。”瑟维看着克利切，灰黑色眼里是溢出来的温柔，“那么，皮尔森先生，临走前能看我变完最后一个魔术吗？”
克利切提眉，“别给克利切表演约翰的那些老套路就行。”
瑟维笑了，掏出魔法棒灵巧地挥舞着，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落在克利切的口袋上。克利切疑惑，一摸，是一个钱袋。
“我觉得克利切的孤儿院很不错，”瑟维望着夕阳下的克利切，霞光为他披上了一件温柔的纱，“我觉得，克利切也很不错。”
“我也喜欢你。”
船鸣声中两个身影突然重叠，瑟维蜻蜓点水地吻了克利切，“那晚我没全醉呢，可惜了。”
说完瑟维脚底泛起烟雾，克利切振振地看着那团烟，待烟散去，瑟维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手中的钱袋还残留着熟悉的余温。
克利切期身靠着木桩坐了下来，安静地看着余晖。
“瑟维你看，那个快落山的太阳像不像你欠克利切的硬币？……哦，你已经还了克利切一袋了。”
克利切看向右前方，不远处的客船正缓缓地驶向天边。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萨斯顿三原则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