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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擒贼先擒王,吃饭先喝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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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有练气士?”
白玉京看到沈沧时,就在他旁边不远的莫哀真人当然也看到了,被沈沧容貌惊了一瞬后,不由咋舌。
“这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宗门沦落至此,竟连三个筑基修士都派不出来了吗?”
他震惊的言语惊醒了将将要睡去的谢绝,惺忪的睡眼一扫,登时直了——
“沈沧?”
莫哀真人猛地回头:“你认识?”
你好端端的怎么会认识练气士?还是长成这副模样的练气士?
你小子莫不是在外头乱搞吧!
感受到师父陡然凌厉的视线,谢绝后脊一凉,连连摆手:“我跟他也不熟,只是上回在天地阁中偶然遇见……奇怪,原来他竟没死。”
于是将天地阁中与沈沧有关的事情大略说了,并若有所思道:“看来飞舟毁坏时他应是攀到了巨蝉身上。至于后来如何存活,却不知道了。”
莫哀真人缓缓点了点头:“如你这般说来,此人倒有些可疑了……”
区区一名练气士,却对天地阁了若指掌;对上妖兽也未死,反而毫发无伤地逃了出来。
“难道与燕家余孽有关?”莫哀真人面沉如水,越想越觉可能。
他转身走到车乘前,对车厢内的白玉京说:“少主,此人可有异状?”
虽然不知具体使的什么方法,但他知道白玉京有手段辨别燕家之人,故出言相询。
白玉京闭目沉吟,放出神识,细细地感知方圆一里内的生灵气息,半晌才慢慢睁开眼睛,答道:“不是燕家人。”
——不是燕家人,不代表与燕家没有关系。
白玉京想起去桃源谷考察血海洞天的那日,自己曾感到一阵极其强烈的不安。而这个沈沧,正是桃源谷弟子。
白玉京的眼神顿时冷得像四九寒天。
“发函去桃源谷,然后看住他,”白玉京深深地往沈沧所在之处又看了一眼,这时沈沧已重新把头低下,打了个呵欠,看样子竟是打算继续睡,“盆会结束后,把他带来。”
——他要好生彻查此人。
凡与燕家有关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莫哀真人与谢绝肃然应诺:“是!”
“他就是沈沧?”
谢绝失声的同时,南宫炾也认出了沈沧,并惊动了南宫烨。南宫烨把脸从摊开的《神兵谱》中抬起来,沿着南宫炾视线的方向望去,目光微微凝定。
心下发出一声轻叹。南宫烨不得不承认,单从容貌来看,此人也值得三弟迷恋。
“果然不是人间颜色。不过此人只有练气修为,如何敢来参加盆会——恐怕一招都撑不下来。”
南宫炾点头:“我也觉得奇怪。他是桃源谷弟子,桃源谷再寒酸,也不至于三个筑基弟子都派不出。”
言罢,忽然想起天地阁中,沈沧曾自言不是从桃源谷拿的度牒,而是杀了罗氏兄弟得到。当时众人都道是戏言,然而出去之后,竟听说罗氏兄弟真地失了行踪。
难道罗氏兄弟真是为沈沧所杀?
南宫炾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旋即为自己荒谬的想法失笑不已。
练气士甚至不是筑基修士的一合之敌,又怎么能够杀死修为高出普通筑基一大截的小金丹?
“此中必另有缘故。”
南宫烨赞同地点点头,进一步推测:“肯定不是桃源谷自己想丢这个人,是他主动要求,并且用的是桃源谷和金蝉寺都无法拒绝的理由——犹记父亲曾言,上届盆会曾因魔女生事中断,而沈沧师父李盼麟也参加了上届盆会。考虑到李盼麟与魔道的诸多传闻,沈沧能参加盆会,多半与他有关。”
寥寥几句,居然就把真相推出个七七八八。
“大哥说的是。”南宫炾佩服地说。他最崇拜南宫烨的就是他分析事理之能,南宫炾自己虽也称得上博闻强识,在这方面却远远不如。南宫烨在赤水真宫积威甚重,也不仅是因为他的少宫主身份。
“他轮空是好事,”南宫烨把目光从沈沧身上收回,“你若真有心卖个好给他,今晚赛事结束后可送他两件防御法宝,免得明日败得太过狼狈。”
南宫炾“咦”了一声:“大哥不是不同意我招揽他吗?”
路上还说不能留他在阿煌身边。
“我几时说要招揽他?只是稍微卖个好,下步闲棋罢了,”南宫烨施施然翻开《神兵谱》,轻轻摇头,“再者,你真以为现在还轮得到我们招揽?”
“别忘了,这次合欢宗来的,可是素女真人。”
广场上空无数莲台中,有一朵尤其引人注目。台上之人似嫌弃它太素,在缭绕的祥云间又另外撒了许多花瓣粉雾,靡靡异香掩盖了金蝉寺千年浸淫的檀香,场上庄严圣洁的气氛顿时添了些绮糜味道。端肃些的修士如莫哀真人的见此直皱眉,暗骂“晦气”,大多数修士却是乐得如此,嘴边噙着古怪的微笑。
这种微笑随着沈沧进入众人视野,变得越发意味深长。
“往日里他们说吃斋念佛有好处,本尊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有些道理,”体态略有些丰腴的女人横陈在锦榻之上,贪婪的目光不加掩饰地盯着菩提树下的男子,轻笑道,“看来以后这盂兰盆会要多多地参加才是。”
她鬓若乌云,粉面朱唇,体态曼妙婀娜;衣着清凉,薄纱下凝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仿佛触手可及。此刻,她一面看着沈沧,一面把指甲嫣红的玉手滑进侍女衣襟,在侍女断断续续的吟哦声中悠悠说道:“凤仪,这具炉鼎你可不许与我抢。”
她说话的对象是旁边一名苍白瘦弱的男子。这名男子与其师父浪荡的打扮截然不同,不仅脸上脂粉不施,衣服也裹得严严实实,若不是侍坐在素女真人身边,就算称自己是一名病弱书生也毫无违和。
传凤仪听了这话,面色不变,仍是正襟危坐:“师父放心,我对此人不感兴趣。”
他喜欢心思单纯、未经人事的类型,沈沧一看就不像。传凤仪甚至有种古怪的直觉:跟此人扯上关系,谁是炉鼎还不好说。
传凤仪向来信任自己对危险的直觉,尽管沈沧看上去不过一介练气士,他的紧张毫无道理。
“你呀,就是活得太谨慎了,总在白纸上画有甚意思?”传凤仪能看出沈沧不简单,身为师父的素女真人又如何看不出?但她跟自己的徒弟不一样,偏喜欢有挑战性的——并且,再是野性难驯、手段高明,落到她这名元婴大修士手里,难道还能整出什么花儿来?不过情趣罢了。
素女真人风情万种地觑了传凤仪一眼,掩口笑道:“你道我不晓得你中意白玉京?我劝你莫要想了。他背后的浑水之深,连为师都不敢轻易去蹚——况且,你当昆仑是吃素的么?你要真敢动手脚,一道灭罚天雷下来,莫怪为师不为你挡。”
“师父说笑了,”传凤仪把衣衫又裹了裹,好像天气还不够热似的,“欢爱之事,自然要两情相悦才有意思。再说了……”
抬起头,望向那座雪白车乘的目光瞬间变得幽深,嘴角牵扯出一个怪笑。
“水深不深,总要试了才知道。”
几大势力因为沈沧这枚石子各起波澜,然而盆会的赛事进程却不受阻碍。由于筑基组选手有一百二十七人,金丹组的选手只有三十二人,故盆会前一二日只有筑基修士的比斗,第三日起两组方同时进行。首日比赛众多,了尘大师颁布次序不久,筑基修士一百二十七进六十四的比赛便依次进行。
筑基即“修筑道基”,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故筑基修士中法术高明的通常不多,比试多以修为高者胜。连着比了四五场,都是筑基中期修士胜了初期修士、后期修士胜了中期修士,殊无意思。有刻薄的笑说,干脆别比了,修为从高到低站成一排,按顺序挑出六十三个便是。
直到落英宗的汤秀文出场,比赛才终于有些看头。
汤秀文的对手也是名筑基后期修士,虽然名声不如她显扬,看上去也不是好对付的。
然而叫众人意外的是,汤秀文甩着乌黑油亮的辫子上台,没有拿出法器,却是涨红了脸,闭着眼睛朝着对面大喊:“喂!你……你听着!我、我若是这次大比进了前十……你就跟我好不好!”
她此言一出,全场先是鸦雀无声,紧接着一片哗然!
汤秀文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要将这盂兰盆会变成比武招亲不成?!
站在她对面的对手也傻了,心跳如鼓,慌得手足无措。他出自一个极小的门派,与落英宗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何况汤秀文还是宗主汤怀若的女儿。若能娶到汤秀文,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只见他张口结舌,两片嘴唇微颤地开合半天,正要回“好”——却见汤秀文迎面走来,大步流星……竟是径直越过了他!
她盯着树下已经睁开眼的沈沧,羞怯,但又大胆无畏地说道:“我……我喜欢你!”
热烈又倔强,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传凤仪不由失笑:“师父,有人跟你抢食呢。”
素女真人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剔着指甲,慢条斯理道:“这有何难,到时一并纳入房中便是。一只雀儿是养,两只雀儿也是养。”
另一处的南宫炾亦是失笑,说:“真该让阿煌看看这个场面。”
一时间,沈沧再次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
面对汤秀文热辣的目光,沈沧不慌不忙地把帽檐往上抬了两分,对其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汤秀文这是生平第一次向人表白,闻言大失所望,泪水登时涌出,双眼仍死死地盯着沈沧,带着哭腔说:“你不喜欢我么?”
沈沧巧妙地回避了这一问题,温言道:“你很可爱。”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她涉世未深,显然没听懂沈沧的言外之意。
沈沧本欲随便编个借口,想了想却觉得如此很没趣,于是改变主意说道:“因为前十不够。”
前十不够?
汤秀文瞪大了眼睛。筑基修士最高能达到的便是前十,他居然说还不够?
那要怎么才“够”?
沈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目而望,视线扫过某处,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嘴角微微勾起。
他态度认真地说:“我只娶这届大比的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