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您节日快乐［无限］》冥丸

17、重演

　　出了门，一股呛人的烧火味儿袭入鼻腔。

　　宋执扭头看了眼肖龄，抬手将口鼻捂住，惊愕道：“着火了？”

　　“哥哥，没有着火，”走在前面的小孩回道，踮起脚尖费劲的将李婶家的大院门打开了，“哥哥别怕，每年它都会来，那一年的事情，在每年的元宵节前都会重演，我已经看了很多次了，这一次我带哥哥来看。”

　　宋执抿嘴，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院门徐徐打开，村道上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村民们举着火把，照出他们脸上凶狠憎恶的表情，开始只是三三两两，随后越来越多，这些村民聚集在李婶家门口冲着里面放肆叫嚷。

　　“滚出来！李若芳！”

　　“李若芳！你个毒妇！你要害我们良人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私藏祸害！”

　　宋执等人正站在门口，乍看之下，那村民像是对着他们喊话。

　　小孩拽上宋执的衣角，道：“哥哥不用担心，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咱们。”

　　宋执点点头，他心里了然，这一幕大抵就是李婶试图说服村子女孩并不会招灾却失败后发生的事，这些村民找上门要处理掉李婶的孩子，李婶也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这儿，宋执的手抚上小孩的头顶揉了揉，将小孩往自己的怀里带了些，轻轻说了一句“别怕”。

　　小孩抬起头，双眸亮晶晶的，由于身高差异只能望见宋执坚毅流畅的下颌线。

　　她不怕，她已经看了很多次了，有时候是自己一个人看，有时候带别的外村人看，从没有人担心她是否害怕，可这回不知怎么的，她想去害怕，想像个正常孩子一样有恐惧的情绪。

　　太久了，已经太久没有人对自己做出这幅保护的姿态。

　　宋执衣角上的小手抓的更紧了，那张幼小的脸庞悄悄埋在了宋执的袄子里。

　　“那不是祸害，是我的血肉，是我的孩子。”

　　身后传来声音，宋执和肖龄齐齐回头，是一个年轻女子，衣着朴素，面容清秀，手里握着一把镰刀，从神色到语气都染着一丝决绝。

　　肖龄道：“是李婶。”

　　宋执认得出。

　　李婶直直从他们的身体中穿过，一人挡在门口。

　　此时的她对整座村子大失所望，可怜她片刻之前还企图让这帮冥顽不灵的村民能醒悟过来，真是可笑极了。倘若注定逃不开，就卯足劲儿和他们斗上一斗，一定要护住宝儿，哪怕同归于尽。

　　然而，那只拿着镰刀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

　　“李婶在害怕，”宋执不忍，“她一个弱小的女子，怎么跟这群人斗......”

　　肖龄没有应声，侧首将手放在了宋执的肩上以作安抚。

　　“当时你嫁进村子就知道我们的村子的规矩，倘若你一直瞒着倒也罢了，是自己说出来的，你怨不得谁，就按村规处置，孩子你也交出来吧。”

　　人群中，一个白胡子老头站了出来，正是村子当时的掌事。

　　李婶面色狠戾，用镰刀指着掌事老头道：“我嫁进来这几年，本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没想到也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带着一群山村刁民四处害命，真的不怕报应吗？”罢了，又想起什么，讥笑道：“或许报应已经来了呢？你儿子生下来就是个怪物，长了四条腿，哈哈哈，你说说，到底是谁看起来是祸害！”

　　生了个畸形儿一直是掌事的心头痛事，村子的人便是知道也不敢轻易提起，都是半夜里跟自家婆娘在被窝里说的悄悄话，如今被李婶在众目睽睽之下揭伤疤，掌事怒上心头，恨得跳脚。

　　“混账！我的事也是你能随意议论的！我看你是诚心跟整座村子作对，本看你可怜男人死得早，想说留你一命改嫁给他人生儿子，你果真是没这个福气！你跟你那贱命祸害一个也逃不了！”

　　“你！”李婶气的险些站不稳，幸好先前已将宝儿藏起来了，现在只身一人反倒没了后顾，这座村子的残忍手段，这些村民的人面兽心她清楚的很。

　　掌事一声令下，上来七八个成年男子将李婶挟制住，即便李婶手上带着武器依然于事无补，很快被捆成了一团。

　　“李若芳，你那个祸害呢？”掌事冷言道，“你在村子这么久了，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我们一向是如何处理的，现在不同往年了，女人们不嫁进来，村子里的媳妇变少了，你要是好好忏悔，交出那个祸害，还能留你一命，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什么机会？不过是想用我的肚子再给你们这群畜生多生几个带把的，可惜我生过女孩了，说不准我下一个、下下一个，生五个、生十个都是女孩呢？就是要让你们良人村变成女人村，怕祸害是吧？哈哈哈哈，我告诉你们，我就是那个祸害！”

　　李婶声音沙哑，面色绝望，已是全然放弃的模样，在村民们不解的神色中，她将当年的事情缓缓道出，带着些报复的兴奋感。

　　宋执的手攥的发白，他知道不是那样的，李婶为了最大程度的报复这群村民，将原本事实的真相掩去了不少，重新给他们讲了一个可怖又可恨的故事。

　　村民们听的怒火中烧，不知是谁捡了块石头向李婶扔来，正中李婶的额头，砸出一个血洞，登时李婶血流满面，犹如鬼殿阎罗。此刻的李婶哪里感知的到血肉之痛，呲牙哈哈大笑，村民们越生气，她就越高兴。

　　“原来是你这个祸害！”

　　“你和你那老娘害了我们一村人！我们村的子子代代都毁在你们手里！”

　　“你竟还敢更名改姓嫁进来，谁借给你的胆子！”

　　李婶仰着头，目光炯炯，“我进来就是要看看你们这群畜生过的有多心惊胆战，过的有多惨，看到你们现如今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确实让我放心不少，生女孩？看看你们配不配吧，这么多年了，你们的内心一定非常恐惧吧，是如此，我便放心了，往后都要如此，我便今天惨死在这里，也无怨无悔！你们记住，我李若芳活着要你们恐惧，死了变成鬼也要你们恐惧！”

　　掌事的脸气成了猪肝色，手抖着指向李婶，胸膛起伏，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抬手招过一个村民低声交代了几句，不一会儿，那村民提来了一桶不知什么东西泼向了李婶。

　　李婶抬起胳膊遮住了眼，浑身被浇的湿透。

　　掌事的拽过一旁村民上的火把，来到李婶跟前，脸上尽是恨色和冷漠，“良人村的祸事既然是你惹来的，便由你来祭吧，李若芳，你怨不得旁人，要怨就怨你自己吧。”

　　火把落下，李婶瞬间被点燃，火焰冲天。

　　一声声惨叫和诅咒从火团中传出来，围了一圈的村民犹如木偶般毫无反应的立在原地，在火光中，只剩下眼中的疯狂。

　　李婶在火焰中慢慢没了声气。

　　“妈妈......”

　　宋执怀中的小孩探出脸，对着燃烧的李婶喃喃出声。

　　“别怕......”宋执伸手拍了拍小孩，有些哽咽，只是情景再现，他们做不了什么，唯有看着，眼见这份残忍。

　　突然，聚集在门口的村民如惊兽般四散开来，尖叫着稀稀拉拉跑开了，宋执惊道：“李婶......李婶她过来了......”蓦地，他又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孩，“是不是李婶听到了......”

　　一团人型火焰跌跌撞撞跨过门槛，她要回家。隐约可见大张的口似乎在呼唤什么，伸着手，往宋执他们的面前来了。

　　肖龄上前一步，眉头微蹙，在判断了没有危险后道了一句“没事”。

　　李婶身上火焰正旺，皮肤渐渐烧焦、脱落，模样恐怖，她竟然真就停在了宋执跟前，弯下身子歪了歪头，仔细在打量着什么。

　　是在看小孩。

　　小孩也不害怕，自然地将小手递了出去，越过了那炙热的火，摸上了李婶已经面目全非黑漆漆的面庞。宋执和肖龄站在原地，不解的望着这一幕，到底是出现了什么偏差，能让小孩和过去的事情和人产生链接。

　　宋执盯着李婶，缓缓将目光转移到了小孩脸上。

　　“妈妈......”

　　“宝儿......”

　　天上片刻间轰隆隆响起雷声，随后，肉眼可见的巨大闪电劈在村道上，豆大雨点砸落下来，瓢泼大雨中，大门外有人喊了一句“掌事呢？找到那个祸害了！在村后山坡的小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