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枋记事录》叁叁不吃香菜

1、第1章

　　刚过十二点，华洛百货已经是人山人海，远远望去，大厅里交错着的人头乌泱泱一片，面容难以辨认。
　　门口摆着电影《冬至》的巨幅宣传海报。这是当下人气极高的男演员路楚凡的最新作品，据说今天首映会他也会到场，所以现场有非常多的粉丝。不断有人流持续地汇入，年轻人居多，有的手里还拿着横幅和灯牌。
　　大门口旁边的咖啡馆里有许多在附近工作的上班族，中午时他们都爱来这里喝上一杯提神的咖啡。方知行着便衣坐在其中，倒也不显突兀。
　　“今天这人也太多了，这个电影有这么火吗？这可怎么找啊！”耳机里传来同事秦都的抱怨。
　　方知行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少说话，仔细盯着。”
　　秦都连忙道：“是是是。莫姐不在，你是老大。”
　　半个月前，一家首饰店遭到抢劫，经过警方这些天的调查，已经基本锁定嫌疑人陈瑜，就等着抓人了。然而昨天，他们突然发现陈瑜在网上预约了《冬至》首映礼的入场券，也就是今天在华洛百货举行地这一活动。
　　首饰店报案时，店员曾提到过陈瑜持有手枪，监控也能证实这一点，虽然他没有开过枪，但警方对此也不得不警惕。手持枪械的恶徒，在犯案后又大摇大摆地来到人群这样密集的场所，不得不高度重视。
　　陈瑜这个案子，因为队长莫离请假，是由方知行全权负责的。
　　喝掉第二杯咖啡，方知行终于在人流中看到了陈瑜。不算高的个子，戴着一黑色个鸭舌帽，很容易被人群淹没。
　　他远远跟上并低声通知2号位的同事。人流会遮挡目标，却也可以成为他的掩护。陈瑜并没有发现他。
　　“目标坐直梯上了八楼。”2号位报告。
　　八楼正是电影院所在的楼层。陈瑜坐的是商场透明的观光电梯，从外边也能看见他，没有半点绕路的意思。不知到底是反侦查意识太差还是根本无所畏惧。他的腰间确实有一块鼓出来的东西。
　　方知行从另一边的步行梯上楼，方便观察电梯里陈瑜的动作。
　　陈瑜在八楼电影院大厅排进了领票的队伍，大厅人太多，队伍一直停滞不前，他看上去有点着急。
　　“他在摸腰上的东西，是不是要拿枪？”一个同事突然说道。
　　果然，就在一切似乎进入暂停的时候，陈瑜右手伸进外套里似乎是在取什么东西。
　　“你们从两边，秦都和我从后面。”方知行果断下令。
　　然而现场的人实在太多。一群中学生打扮的女生举着灯牌跑过，把只顾着看陈瑜的秦都撞了个趔趄，陈瑜也被这些动静吸引转过头来，和秦都来了个尴尬对视。
　　陈瑜反应也极快，立刻意识到不对，一个侧身躲过抓捕，又从旁边的队伍里随手抓出来一个女人，掏出手枪抵着女人的太阳穴。
　　周围的人惊呼连连，作鸟兽散，现场一片混乱。
　　而那个被挟持的女人，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嘴角微张，一双杏眼没有多少恐惧，反倒是震惊地瞪着眼前的方知行和秦都。
　　“别……别过来你们！”陈瑜额边青筋暴起，几近狰狞。他情绪很激动，并没有注意到女人的异常。
　　方知行也怔了片刻。
　　这个女人，化着淡妆，穿着长裙，手机还捏着一张小小的应援横幅。可她的模样分明是他们的支队队长莫离。
　　那个从来没穿过裙子的莫离。比爷们还爷们的莫离。以“父亲生病”为理由请假的莫离。
　　方知行表情复杂地轻咳了一声，赶紧转头示意其余人先维持现场秩序。
　　以莫离的本事，对付一个小毛贼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这毛贼手里有枪。他看向莫离，看她有什么想法。
　　莫离接收到他的眼神，悄悄给他比了个手势，让他放心，看着配合就好。
　　方知行心领神会。便对陈瑜说道：“你别冲动，我让他们下去。”
　　他让其余人维持着现场往外退，只剩自己与他们对峙。
　　莫离装模作样地呼叫了几声，那浮夸的演技看得方知行直起鸡皮疙瘩。趁着陈瑜放松警惕，她略微弯了一下膝盖，错开枪口的位置，同时手肘攻向陈瑜的腹部，陈瑜痛苦弯腰，手中的手枪被莫离夺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陈瑜完全来不及反抗。
　　方知行也看准时机上前，把他反手按到了地上。
　　莫离用手转了转那把枪，笑着把它对准了陈瑜的肩膀：“挺会玩啊，整把小水枪学人家抢劫？”
　　周围人皆是一惊。
　　莫离突然按动扳机，枪口喷出的并不是火焰，却是一股小小的水柱，打湿了陈瑜的外套。
　　莫离啧啧着把水枪扔给方知行：“走走走快弄回去。”
　　说着又愤愤地叹气：“我好不容易骗来的假期啊。”
　　方知行哭笑不得。莫离早知道那是水枪，难怪这么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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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离坐在办公桌前，再次悲痛了几分钟。路楚凡的新电影她期待了这么久，还不惜用老莫当借口请假，结果临到头又被牵涉进这个案子，电影是看不成了，路楚凡也见不成了。
　　看了看手机，是老莫发来的信息：“今天弟弟考了满分，你琳姨要做大餐庆祝，今天早点回来噢离宝。”
　　莫离长叹，大餐也没了。
　　她给老莫发去要加班的消息后化悲痛为动力，跟着方知行完善工作。秦都负责审问陈瑜。
　　秦都整理着陈瑜的供词：“这小子，怂包一个。那枪也不知道是哪里买的，做的确实挺像那么回事。他说他是那个什么明星的粉丝，特意去看电影，正准备掏手机取票呢，被我们给逮了。”
　　“他看个电影带枪干什么？”方知行问。
　　秦都转头看审讯室里低着头的陈瑜：“他说他就觉得好看，随身带着感觉自己很厉害。”
　　莫离翻看着陈瑜的资料，他才十九岁，她啧啧道：“年纪轻轻的，这么中二。”
　　秦都忍不住疑惑：“这到底是什么电影这么吸引人？”
　　莫离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他：“那可是路楚凡的电影。你们这些凡人是不会懂的。”一想道自己就这样错过了亲眼见男神的机会，她就气得抓耳挠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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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事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所幸并没有人受伤。莫离和方知行不出所料地被总队长约谈。
　　胖胖的林队清了清嗓子，语气严肃：“知行，知道这次问题出在哪里吗？”
　　方知行老实答道：“知道。因为我没有考虑到现场人太多，突发情况对行动的影响，导致我们提前暴露。如果不是莫姐在现场，后果不堪设想。”
　　林队点点头说：“知道问题就好。你以前考虑问题都很周到的，这次念你第一次单独带队，就不过分追究了，但检查还是要写的。不要再有下次。”
　　“是。”方知行应到。
　　林队又转向莫离，眼镜都瞪得大了几分：“你，你跟我说你爸爸得了痔疮要做手术没人照顾？”
　　方知行忍不住转头看她，神色复杂。为了请个假，这么狠。
　　莫离尴尬地笑笑，小声嘀咕：“我去医院看完我爸，顺便去看个电影嘛。”
　　林队声音大了些：“什么？”
　　莫离语气诚恳地说：“没有！我是说，是我的错。我会立刻写检查，另外还有什么处分，我都接受。”
　　林队瞪着她，沉默片刻：“算了，明天，我要看到你们俩的检查。”
　　莫离赶紧：“谢谢林队！”接着便抓着方知行逃离了林队的办公室。
　　处理完各种事务天色已经见晚。同事们都走得差不多了。莫离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
　　她一手勾过方知行的脖子，他是坐着的位置，她能刚好靠在他的身后：“今天姐可帮了你大忙，不表示一下吗？”
　　方知行好像在发呆不知在想什么，这才应到：“等《冬至》上映，我请你看电影吧莫姐。”
　　“哟，铁公鸡要拔毛了？”莫离有些意外，她不过是想骗他一顿宵夜而已。
　　“你就看不看吧？”
　　“看！当然看！”
　　这人平时抠得不行，找他借钱，几毛钱都得要回去的。还请看电影，太奇怪了。她想着又盯着他试探性地得寸进尺：“今天的夜宵你也赖不掉！”
　　方知行居然笑着点头。
　　“龟龟，你是方知行吗？”不对劲！
　　方知行笑得无奈，只好白了她一眼：“走不走？”
　　“走走走，出发！饿死我了，有便宜不占我是傻的。”莫离往门外走去，说着又转头，“还有件很重要的事。”
　　她神色严肃，方知行也正经起来仔细听。
　　“别告诉老莫是我把他割痔疮的事暴露的。”
　　“……好。所以你真是先去了医院？”
　　莫离拜摆摆手：“没有啦。他是前年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