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邀约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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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良鹿丸一直在暗中注意春野樱和伊藤一家的联系。他知道伊藤家的女儿去找过他们一次，也知道春野樱和伊藤香织在咖啡馆的碰头。这两件事情以后他们似乎就真的放弃了一样，再也没有什么大动作，既没有联系他，也没有联系他的委托人。他当然不会这么乐观地认为春野樱那个人就这么简单放弃了这桩案子，大概还是在寻找什么突破口。
他空闲的时候仔细想了想可能存在的漏洞，什么都没有想到。这是一桩一开始就让男方胜券在握的离婚案件，只要他们小心不让对方作出什么伪证基本上就是万无一失。
想到自己的委托人，奈良鹿丸也只能叹一口气。本来他是不想接触这么麻烦的家伙的，只不过这次的委托是一个熟人牵线，只说酬劳丰厚，他打算做完这次委托好好休息上一阵，这才没有做足预习就接手了。
没想到那一位委托人兴趣相当“奇怪”，他只是不想用“变态”这个词来形容他。奈良鹿丸知道他对自己女儿不正常的心思，但是事情到这个地步他也不能中途反水，只能想着等委托结束以后留一些又用的证据交给需要它们的人，比如说春野樱他们。
这件事情应该能就这样结束了吧。
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思考过一边以后他喟叹一声躺倒在沙发上。手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他眯着眼睛拿起来一看。
“明天上午十点，叫上伊藤彦先生，见一面吧。”后面是一个地址，看样子是某个商业区的什么店铺。奈良鹿丸几乎没有多想就知道发消息来给他的一定是春野樱。看着面前简短的信息内容，他心里产生了一种颇有根据的不良预感，这个节骨眼儿叫他们出去大概率不会是认输服软，如果是的话大可直接撒手不干，十有八九是掌握了什么有利证据。
奈良鹿丸思考了半晌，在现有条件下他实在是不明白春野樱他们能有什么翻盘的可能性。实在没有头绪，他犹豫了一会儿，又打了个电话给伊藤彦。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了起来，伊藤彦的声音通过机械处理从那边传来，带着浴室特有的回声——这个男人连洗澡都会带着自己的手机啊——“有什么事吗，奈良先生？还是说香织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不，伊藤先生，是这样的，刚才我收到了那边的信息让我们去跟他们见一面。虽然不知道当下他们掌握了什么证据，不过看起来确实是有备而来。我想跟你确认一下，你确实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了吗？我们现在是同一条战线上面的人，你的隐瞒让我判断失误的话我是不能对委托失败负责的。”奈良鹿丸这话说地很严厉，就算把关系弄僵，他也希望对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电话那头的伊藤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不，我没有什么隐瞒你的，你所需要知道的一切我都已经告诉你了。”
奈良鹿丸难得有些烦躁，可能是对手过于强大，也有可能是他潜意识里对伊藤彦这个人颇为抵触：“我所需要知道的事有哪些不是你决定的，你应当全部告诉我由我来做判断。”
“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伊藤彦轻声说。
奈良鹿丸闭了闭眼睛。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情与雇主辩驳争吵，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把刚才短信上收到的地址和时间告诉他，说到时候一起去。伊藤彦声音里带着疑惑：“我们一定要去跟他们见面吗？我并没有私了的打算。”
“如果我知道的就是他们知道的，那么这次过去就只会是走个过场，我只担心他们有了其他什么筹码。”奈良鹿丸揉着额头说。
伊藤彦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自己会准时前往就挂断了他的电话，看他的意思连先跟奈良鹿丸碰个头商量商量对策的意思都没有。奈良鹿丸端着杯白开水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控制。毕竟连并肩作战的人都心怀鬼胎的话这场战争的危险就会无上限增加。而且他们对面战壕中隐藏的敌人并非善类，春野樱和那个缠着绷带的宇智波佐助。伊藤彦也许觉得自己好好得躲在无垠大海中，但是那两个人就像鲨鱼一样，只要海水里弥漫出一丝血腥，他们就会循迹而来，死咬不放。
“真是麻烦。”他这么说着，不知道是在说自己的对头还是那位雇主。
*
第二天上午十点，奈良鹿丸打车到了春野樱说的地方，七拐八绕好不容易在偌大的商业区找到了这个偏僻但人满为患的小餐厅。一进门就看到角落靠窗的位置一个女人正笑着挥手，她旁边坐着个表情淡淡地青年。
他走过去拉开春野樱对面的座椅坐下，外表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说：“看起来你们是真打算说完正事以后在这儿吃个饭？”
“那是，毕竟这里的甜品超级有名，我准备等会儿吃一点。”春野樱笑眯眯地说，然后向他身后看了看，“怎么，伊藤先生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奈良鹿丸摆了摆手，“他稍微有点事情，一会儿就到——你知道的，医生嘛。”
春野樱点了点头：“也是，这个社会上哪个医生不是精英，更何况伊藤先生这样优秀的，恐怕从小到大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吧。据说他是国立医科大学毕业的？真是了不起。”她假意鼓了鼓掌，眼中带着明显的戏谑。
在这种时候忽然提到伊藤彦当年读过的大学，奈良鹿丸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动了动。他顺势掏出口袋中的烟盒，又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禁止吸烟的标志，于是只将烟盒放在了桌子上，身体微微放松靠上椅背，姿势随意轻松：“等一会儿伊藤先生来了再说吧，你也知道关键不在我。”
春野樱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她身边的宇智波佐助倒是一直毫无顾忌地看着他，奈良鹿丸在他的眼神下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有什么人正在窥探自己的内心一样。不过为了不给对方任何软肋，他故作无所谓地坐在那儿闭目养神，等着自家雇主过来。
十点过了一刻钟，伊藤彦西装革履地走进了餐厅，看到他们所在的位置，走过来坐到奈良鹿丸身边，看了看手表说：“不好意思，上午医院的事情不好走开，而且恕我失礼，我只有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奈良先生，你们已经进行到哪里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用正眼考过坐在对面的一男一女，漫不经心就像和什么不起眼的小人物碰面一样。
“我们还没开始呢，伊藤先生。”春野樱代替奈良鹿丸回答，一边从身边的包里拿东西一边说：“不过既然您到了，我们也希望速战速决——还请看看这个。”她将一封装订好的打印纸推到他的面前。奈良鹿丸看过去，发现是一份离婚协议。他快速地阅览着条件，发现它不仅要求女方获得女儿的抚养权，甚至还要求一大笔赡养经费。
伊藤彦随便看了一眼就冷笑着靠回椅背，“这是什么可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答应。”
春野樱耸了耸肩，“为了你好，我希望你能答应。”
伊藤彦直接站了起来，掸了掸一直没有松开的西装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低头对奈良鹿丸说：“我想跟他们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走吧。”
“唉，真是心急，想必伊藤先生也急着回去给医院里的病人治病吧。不过伊藤先生如此敬业，也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偶尔也要给自己匀出点时间做娱乐活动。就像我前几天跟佐助君去的一个画展，嗯，非常好的画展，里面有一幅画叫什么来着——”
宇智波佐助盯着站得笔直眼露不屑的男人，张开嘴说出一个词：“奇美拉。”
伊藤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甚至像站不住了一样趔趄了一下抓住椅子的靠背，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双目圆睁，死死地瞪着宇智波佐助。奈良鹿丸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低声问是怎么回事，伊藤彦却充耳不闻，只是瞪着两人。
春野樱却仍然自顾自地打了个响指：“啊，没错，就是《克里特岛的奇美拉》，真是幅好画！咦，伊藤先生，你不准备走了吗？那不如坐下再聊聊？”春野樱一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奈良鹿丸眉头紧皱，不知道笑眯眯的春野樱到底是用什么把伊藤彦吓成这样，竟然真的慢慢扶着椅子又坐了下来。
“怎么样，决定接受条件了吗？”春野樱重新将离婚申请书递给他。伊藤彦看了她半晌，喉头滚动数下，艰难地说：“你，你们没有证据。”
春野樱点头：“确实，如果不能证明你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的话，对于伊藤夫人夫人来说局势还是不利的。不过好在我稍微得到了一点资料。”她将文件袋里的另外一张纸拿了出来，推到伊藤彦面前。奈良鹿丸迅速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张二十年前的实验计划表，落款是国立医科大学。实验内容是关于男性生殖细胞在不同温度下的活跃程度和控制因素。
看到生殖细胞，加上刚才宇智波佐助口中所说的奇美拉，奈良鹿丸脑子一闪，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脸色差得像尸体一样的雇主：“伊藤先生，难道你……”
“放心，我不会直接拿出来做证词的，只要伊藤夫人提起调查申请，就会发现你曾经在自己的大学实验中早已知道自己的特殊体质，届时你会因为多项诈骗罪名被控告，而且——”春野樱递给他一个无线耳机，“听听？”
伊藤彦像个木头人一样僵硬地伸出手接过耳机塞进耳朵里，奈良鹿丸只看到他的整个身子都在抖，冷汗从他惨白的脸上流下来，整个人和刚才进来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春野樱叹了口气：“你的女儿是个勇敢的孩子，我觉得你多给点钱好好培养她也不亏。奈良先生，为了避免你接下来做无用功，不妨看看这个吧。”她将离婚申请书下面的两份材料抽出来递给他，奈良鹿丸一眼就认出第一份是他见过的，否定伊藤彦和伊藤雪乃亲权关系的亲子鉴定书，第二份上的鉴定人也是这两个，结果却完全相反。
“前面那份用的是伊藤先生的体细胞，后面那份是生殖细胞，奈良先生，我想你应该懂了。”
奈良鹿丸闭上眼睛。他一直担心的暗炮竟然就在己方阵营里，将他们现在隐晦表达的一切衔接串联起来，真相基本上已经浮出水面，就在他缺失了最重要的线索使得一切看起来都能简单获胜的时候，春野樱和宇智波佐助甚至已经查到了伊藤彦的大学经历了。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奈良鹿丸站起身对伊藤彦鞠了一躬，开口说：“伊藤先生，我确信我已经没有确保你委托内容达成的能力，但是由于你隐瞒了重要事实，违背了我们初期定下的合同，还请支付相应报酬和违约金。我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那么先走一步。”
然后他就真的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伊藤彦也不拦他，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离婚申请书，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走到餐厅门口时，他听到咚的一声和顾客们的惊叫声，转头看去，伊藤彦正躺在地上，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昏迷。
计划绸缪了这么久的事情，被别人一朝推翻，会急怒晕倒也很正常吧。奈良鹿丸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门缝中他看到春野樱对他挥手道别，宇智波佐助仍然在用那种过于具有透视性的眼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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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夫妻离婚案宣判的当天春野樱和宇智波佐助一起去看了。一方席上的伊藤彦胡子拉碴，形容憔悴，另一边的伊藤母女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穿着慎重普通的衣服，眼睛倒是灼灼地盯着法官。最后宣判孩子的抚养权归伊藤香织扶养的时候，两个女人竟然相拥而泣起来。
散场后春野樱站起来去迎接伊藤母女，并与她们一起向外面走。出去之前她看了一眼呆呆看着这边的伊藤彦，他的眼神很痛苦，痛苦到几乎任何一个路人都能看出来，也许有的人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爱自己的妻子，但是出于难言之隐只能离婚的可怜男人，但事实上他这充满不得之痛的爱意全在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她转回眼，不再看他。
到了法庭外面，一直颓废偏激的伊藤香织诚恳地对两人鞠了一躬，伊藤雪乃也哭着向春野樱道谢。春野樱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辛苦她了。母女两人对视一眼，相携离开。
春野樱看着她们的背影，对身边的宇智波佐助说：“佐助君，其实世界上哪有这么容易切断的联系啊，更何况还是亲生父亲，她们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伊藤彦是个心思缜密的男人，这次是猝不及防被他们抓住了痛脚，而且为了自己目前在业界的名声和道德水准不败坏，这才做出了这样的隐忍退让，难保将来不会有更多阴暗的行为。
“那是她们自己的事了。”宇智波佐助看着伊藤雪乃背后的意识海，仍然是灰蒙蒙的，但有时会跳出来几个安慰自己或者母亲的词语。他斜眼看着春野樱：“你要做的不过是接受委托，解决，拿到薪酬而已，不该想这么远。”
“身为人，没有办法不对同族类的际遇心怀怜悯啊。”春野樱背着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学着点儿吧，佐助君。”
宇智波佐助想了一秒，没有再说什么，迈步跟上她。
［第一案奇美拉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邀约对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