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青》今時

3、暗青（下）

　　当雨水从淹没整个城市的梧桐叶子上收场以后，她很快长大，成为一个女人。姐姐同许老板晁煜父亲一起，忙一个地产项目。大学期间，她一边念书一边学习公司的事情，人们喊她小叶总。她对不熟的人，样子往往很冷，有时坐在那里不说话，甚至还有一点阴。虽然年纪小，却许多人怕她。生意场上的男人，碰了几回钉子，当众难堪了几次，也就不敢再在她面前轻浮。
　　计算人心这回事，仿佛天生沉睡在她身体里某一处，到了某一个时间，自己就悄然苏醒。她凭借这一项天赋，办成了几件很漂亮的事，那段时间圈子里聚会，常有人端着酒杯赞叹点头，“原来是小叶总的手笔。”接着心里暗暗记下了她，不敢再小瞧。
　　自然她同晁煜多有往来，家住得又近，生意合作又不胜数，常常一起坐了车去参加晚宴，商谈合作。晁煜也算她的半个老师，不过她很快就青出于蓝，摸索出一套与晁煜截然不同的处事之法。自然也有老辈瞧不上她，语带讥讽地说，“小姑娘，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她曾在公司里和晁煜公然对立，多数人骂她忘恩负义。
　　但晁煜脾气是好的，也不计较，他常说外面是外面，家里是家里。节日里，他们仍旧一张桌上吃饭。今更结婚以后，就搬去了隔壁的晁家，她仍住在许家，一个人过夜的时候，会去今更房里睡。她只要休假在家，今更常过来找她玩。新婚后的一段日子，今更学习做菜，第一个品尝的不是晁煜而是她。今更常喂到她嘴里问她咸淡好坏。今更偶尔也会听到公司里的事，总问她，“煜哥是不是欺负你了？”她摇摇头，说，“不是他，生意就是生意。”今更说，“我快不认识你了。”
　　已是新世纪。
　　姻亲关系加上合作伙伴，她和晁煜常一同赴生意场上的饭局。席上有人多喝了几杯，问晁煜，“听说尊夫人又怀孕了？”晁煜笑着点头。那人挤着眼睛问，“忍得住？莫葭葭可是还问我要你电话呢。”桌上懂了的男士一同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晁煜看了邻座的她一眼，朝那人说，“一焕，我家小姨就坐在身边，她最偏心今更，你小心她不饶你。”莫一焕连忙举杯，“小姨，失敬失敬。咱大伙儿一起敬小姨一杯。”
　　今更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脾气不好，常常不高兴，有一天她回去，见今更坐在许家的客厅里，一个人在那里哭。她问，怎么了。今更给她看一只蓝色的半月形耳坠，说是在晁煜车里发现的。她沉默了一晌，拿过那只耳环，扬起笑容，哄小孩子似的对今更说，“这是我的。”今更怔住，“你的......”她故意说，“难道你还怀疑我？”今更说，“怎么会？”忍不住自己笑了，擦擦眼泪说，“我还以为煜哥对不起我呢。”
　　她很快找到了那只耳坠的主人，用使人不可忘记的方式惩罚了那个人，从其那里拿到了配对的另一只耳坠。她戴着那副耳坠去今更家里过端午节，蓝色的半月轻轻摇晃。今更得到证实，放下心来，而晁煜望她一眼，已然明白这无声的警告。他笑了笑，从和她两个人的客厅起身，往厨房走，温柔地说，“老婆，我来帮你。”
　　此后只要有晁煜的场合，她总戴着这副耳坠。今更与他，恩爱白头，儿女双全。
　　她啊......
　　她亦很好。
　　上了年岁以后，常有小辈在膝前奉承，说夫人的名字一听就是有福气的，是天上的玉皇大帝观音娘娘都在保佑着的人。她虽未结婚生子，但扶持教导的小辈不在少数，并不孤独。
　　世上许多人羡慕她——
　　一生富贵，平安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