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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是哪个贱人在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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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岚此刻仿佛被困在梦靥里一样,一切都归于虚空之时,她再一次看见了黑暗深处的师夜雪。
关岚梦见自己变作了一只蝴蝶,被师夜雪囚禁在金色的牢笼之中。
师夜雪狞笑着看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翅膀,最后指尖稍稍用力,那翅膀便被撕的粉碎,化进脓腥的血液里。
师夜雪哈哈大笑,仿佛是一个疯子,末了脓粘的血液从他口中流出,将垂死的关岚浸在血泊里的。
关岚拼命向前跑,可梦靥一般的师夜雪就在身后,如同地狱中出逃的妖兽,无法挣脱!
“关岚,你逃不了……你逃不了……”梦中的关岚不住地挣扎,不顾身后那师夜雪声嘶力竭地吼叫。可师夜雪仿佛突然跪倒在地上一般,他颤声对那关岚道:“关岚,回头……抱抱我……我冷……”
关岚不理会那梦靥,还是拔腿拼命跑去。
“关岚!!!回头!!你跑不掉!!你是我的你跑不掉!!!”
那人在身后,拼命嘶吼。
关岚在那梦靥之中不停地奔跑,突然,她看见了梦的尽头。
是光。
“姑娘,姑娘?醒醒了。”一个细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关岚睁开眼睛,发觉是个水灵可爱的妹子拍醒了自己。
“姑娘怕是被梦魇住了罢?我方才起来,看你浑身是汗紧闭着眼睛,便猜你是这样了。”那女孩微微一笑。
“你是……?”
“我叫柳莺儿,别的姊妹叫我莺儿,此时时候还尚早,姑娘且先歇息一会吧。”那姑娘笑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关岚心头一暖,她活了几辈子,对于人的第一感觉比如同野兽一样精准。这莺儿姑娘给人的第一直觉是难得的亲柔和善,莺儿长着双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如春日嫩柳叶一般可爱,她年纪尚小,却因模样的原因入了高阶监星使的行。
可这样的模样,在监星使之中,难保不被人排挤……
关岚看了那莺儿一眼,点了点头后睡了过去。
却是没阖上眼皮子一会儿,关岚便被那嘈杂声吵得醒了过来。
“咦?我昨日放在妆盒里的海蓝冻石冠呢,去了哪里?我怎么哪里也找不见了?”关岚支开眼皮子,只见竟是那漱月急急冲了进来,眼睛红的便如同兔子一般。漱月一脸焦急道:“那是司天殿祭天的束冠啊,丢了是要倒大霉的!”
关岚揉揉眼睛,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高阶监星使是四人一间屋子,关岚和柳莺儿被安排在了一间屋子里。关岚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脑子里被人点了一根爆竹一般,这漱月是发什么神经,找东西找到了别人的屋子里?
此时园中已有三三两两的丫鬟起床了,只听那漱月无比可怜地哭道:“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不见那冻石冠,这若是没有了,我们要担的责任便大了,司天殿的东西若是真的没了,我们怕是都要掉脑袋!”
“你确信是将那东西放在了妆盒里了?”其中一个婢子问道。
“千真万确,只是那妆盒子没有上锁,就放在架子上头。”那漱月道:“我放在妆盒里,就是打算将这冠明日呈给司天殿的。”
“呵,那便好说了,那便是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摸走了。”一个丫鬟抱着膀子冷笑,环视着园子里的所有人:“不知道咱们园子哪一房出了这么个祸害,若要查出来,脑袋首先是保不住了。”
漱月听罢这话,赶紧装好人:“可别,我们终究是一处的姐妹,这事情谁也不想发生,若有这样的姐妹,想来也是一时糊涂,若是查出来,我们一起担下便好了。”
“这怎么担待?”身旁一个丫鬟明显是漱月的帮手,她瞪圆了三角眼道:“这若是你我的东西也就罢了,这可是司天殿的东西!司天殿的东西谁若是敢拿那就是明明白白担着掉脑袋的风险,她本就不想活,谁又能救得了!?”
这些女孩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恐怖阴郁的氛围笼罩了整个园子。关岚瞟了一眼那漱月梨花带雨的脸,心下一声冷哼。
漱月这样的手段上辈子几乎用了不下百遍,这辈子却还是这几种,可叹她作贱人的手段委实没什么长进。只怕一会儿只肖差人来一捜,这玉冠便定会出现在某个貌美如花的丫鬟的箱柜里。
“既然这样,还是叫人来搜查一圈。若是搜了出来,也好有个交代。”其中一个丫鬟道“昨日刚刚新来的那个,叫关岚的是吧,她连地方都不熟,更是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里,我看这新来的姊妹便不必搜了。”
确实,关岚连东西都没放,监星使的一众物品需得今天下午才有人送来。
漱月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不能表现出来什么,其他姐妹点点头,表示赞许。
关岚退居一边,只见漱月等人开始搜查捜捡起来,一时间翻箱倒柜之声不绝于耳,丫鬟们个个胆战心惊,那漱月更是楚楚可怜,全然一副受害者的标准姿态,一点看不出陷害别人的模样。
关岚本不想生事,退到一旁去看戏,憋着悄悄这一次漱月又要搞谁,却不想那一旁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仿佛踩了耗子尾巴一般,听的关岚一激灵。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蹄子?!柳莺儿!真是人穷志短,你看看人脏俱在!你还如何抵赖?”那丫鬟将一个木箱子往地上一扔,叉着腰骂道。
关岚抬头一看,直瞟见了那丫鬟提了柳莺儿的木箱子冲了出来。只见那丫鬟气势汹汹将那木箱子往地上一撂,几件被浆洗后叠的板正的衣服全数掉了出来,却没想到,那冻石冠竟就混在里头!
关岚叹息一声,今早见到柳莺儿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这姑娘容易遭人忌惮,细一瞧更是印堂发黑,可叹还没吃过中饭,这姑娘便被安排上了……漱月的效率果真是极高的。
只见漱月一脸震惊,翕动两下嘴唇后,几滴泪水叭哒哒掉了下来,刚好掉在法令纹上。若不是早就领教过,关岚还真的不相信,这女人的演技居然高超至此,这样的本领,该是随便找个戏班子混混就能当台柱子了。
“莺儿……莺儿……怎么是你?姐姐一直是将你当亲妹妹的呀……”漱月捂住胸口,满脸西子捧心状,仿佛要是没人给她按人中,下一秒她就要昏死过去。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漱月姐姐!”莺儿瞬间苍白了脸色,泪流满面跪在了地上拼命磕头。
“不是你是谁?难不成是有人陷害你个丫头么?”唱红脸的发话了。
莺儿登时被堵的哑口无言,跪在地上,只惨然地流着泪水,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
“呀,没想到是莺儿……”
“谁让她家穷呢,好像她根本没什么背景吧。”
“是啊,她家今年好像大旱,弟弟妹妹都等着吃饭呢。”
“啧啧,刚刚给司天殿奉过一次茶,便做这等勾当,真是凄惨。”
还是那熟悉的配方,还是那熟悉的味道。还是一样的套路,还是一样的故人。
这件事,漱月最终会以一己之力“压下来”。让当事人感激不尽。然后这件事又会“不小心”传出去,传到管事妈妈的耳朵里,这个姑娘最终的命运便是被撵或是被卖,总之这辈子便葬送于此了。
关岚本就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更何况她也不是没有过莺儿的处境,当时她嘴笨,不会为自己反驳,还没刺杀到师夜雪,便先叫一个小小的漱月折磨死了。
但她看着跪在那里的莺儿,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她想起今早困在梦靥之时的样子,那时她那样无助脆弱,却是被这个小姑娘温和地拍了起来。
怎么说呢,她的眼神像极了之前自己养过的一只小兔子,温顺可爱,带着不谙世事的懵懂天真。
关岚叹了一口气,之前无数次的死亡留给她的经验便是,不要多管闲事,可这次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关岚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此处,偷偷溜进了屋子中瞧瞧干了点坏事,之后一脸天真地跑出去,故作惊讶地道:“诶?那是莺儿姐姐的箱子么?你们是不是拿错箱子了?”
瞬间,在场的众人脸色一变,哭的不哭了,骂的不骂了,快痛心而死的漱月又吓活了。
“这,这怎么不是?”那个唱黑脸的丫鬟顿时一惊,看着箱子颤声道:“这是我从莺儿床下拿出来的!”
监星使们的箱子都是一模一样的,衣服也基本没什么差。这些姑娘几乎都没有自己的衣服,平日穿的也都是府中统一定制的衣裙,乍一看的确看不出这是谁的箱子。唯一不同的是摆放位置,每个屋子四张床,个人的箱子都放在个人床下。
“可是,莺儿姐姐的箱子还放在自己床底下啊。”关岚遥遥一指,一脸坏笑。
漱月和那几个丫鬟彻底慌了。
漱月的眼泪就挂在眼底,宛如一尊雕像一般彻底僵硬。
“什么,什么?不可能……不可能!这明明就是柳莺儿的箱子!”那丫鬟叉着腰就要再一次冲进屋内。
关岚微微一笑。
“她们那个屋子因着之前走了一个,今天又来了一个,最近调了床。”一个丫鬟站了出来,落落大方道:“这箱子怕别是拿错了。”
关岚看了一眼这说话的姑娘,心下赞许,这种刚正不阿的面相在此地可是不多得。
“怎么会?这就是柳莺儿的箱子!我怎会认错?”那丫鬟张口就来。
“也就是说,你在进我们屋子之前,就知道那个丢了的天河石冠在莺儿的箱子里吗?”关岚一脸崇拜:“你好聪明哦。”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黑脸丫鬟浑身一颤,表情极不自然起来:“我……我怎么知道?”
“这屋子里四个箱子长得一样,你进去之后就是直接奔着这个箱子去的,没打开之前就说这是莺儿姐的箱子,岂不是未卜先知?”关岚反唇相讥。
所有丫鬟都傻了,大家呆呆地看着那刚才理直气壮的丫鬟,那丫鬟方才的理直气壮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时间翕动嘴唇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都吵什么?”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关岚浑身一颤,向那声源处望去。
那个人,是那个人!是那个自己一生的梦靥!
师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