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窗》陈榆

2、Chapter.1

　　“路南浔，我要喝水。”

　　路南浔丢下手里的笔给路柯去接水，把水递到他手边，后者又不乐意了。

　　“你想烫死我是不是？往里加什么凉水，我只喝75°的水你没脑子的吗？！”

　　路柯的好友就看不过去了，企图制止他：“小柯，他是你哥哥啊，别这么说他。”

　　好友话还没说话，就被路柯打断了，“做梦，这种人都想当我哥，他只不过是个哑巴，傻子，凭什么说他是我哥，我才不认他。”

　　南浔咬了咬嘴唇依旧没说话，他搬来已经四年了，路柯有事没事就喜欢使唤他，还喜欢找茬，方沅即使看在眼里，也不会去阻止路柯的行为。

　　因为路柯才是她的宝贝儿子，是她的小心肝，南浔只不过是半路冒出来的一个小垃圾而已。

　　他从来没有说过话，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哑巴，也喜欢看他笑话，但是这个小哑巴很争气，承包了年段第一还不会给老师添堵。

　　路柯在学校里人缘很好，又仗着家里有钱，带头孤立南浔，久而久之，除了他会找南浔麻烦，越来越多的人也会觉得好玩来找南浔麻烦。

　　在家里吃过午饭南浔就出门了，路柯不想看见他，刚好他也不是很喜欢路柯，离开这一会儿刚好能讨个清静。

　　走出小区之后南浔意识到自己被人跟踪了，跟他的人少说也有四五个，听他们的脚步声，可能比他大了很多。

　　如果是在校学生来找他麻烦，那就是小事，顶多就是听几句嘲讽的话挨几个拳头的事，但如果是混子的话，那就很麻烦了。

　　江林市的小混混都是带了案底的，他们什么都不怕，甚至还能动手给人搞个残废，事后大不了就是坐个四五年的牢，被放出来之后继续去找别人麻烦。

　　这类人就像苍蝇一样甩不掉又恶心。

　　南浔深呼吸了几次，迈开腿就跑，奈何他身上背了个小包，跑得不是很快，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他跑，那看样子就是来找他麻烦的人了。

　　这片小区没多少人住，因为房价很昂贵，一般小康家庭买不起这里的房。

　　没人能救他了啊，要是落在那几个人手里，他肯定就完蛋了。

　　南浔突然看见前面有两个人，他不知道那两个人会不会出面帮他，但是他只能赌一把。

　　如果他们不帮我，我就只能正面面对那几个追我的人了。

　　想想要是自己一个人对身后的比自己年龄还大的四个人，胜算并不是很大。

　　跑过去的时候南浔有点刹不住脚，直接就扑进了一个男生怀里，他是跑过来的，冲力有点大，被他扑的男生连连后腿了几步才稳住了，将他从怀里扯出来。

　　“干什么。”语气凶凶的。

　　南浔并不怕他，反正自己也是被人骂着长大的，一点都不介意别人凶他。

　　后面的人这会儿已经追上来了，为首的男人抱拳看着眼前三人，不过就是两个毛头小子和一个小屁孩，男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男人不想跟人动手，“喂，你快让开，他是我弟，我喊他回家吃饭。”

　　景野看他一脸不屑的样子觉得这货绝对是个傻'逼，但他这会刚吃完午饭，也不怎么想动手，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

　　打破安静的是沈航，他看了眼景野身后脸色发白的小孩，又睨了眼手臂上闻着青龙的男人，问：“你哥？”

　　南浔摇摇头。

　　既然不是，那就没理由把小孩交出去了。

　　沈航和景野站在南浔前面，脸上厌烦的表情如出一辙。

　　意思很明显了，是让那群人赶紧滚。

　　男人看两个毛头小子想逞英雄莫名火大。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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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再给你们说一遍，今儿心情好不想收拾你俩，感觉把那小屁孩交出来就没你俩事了！”

　　沈航听了简直想翻白眼，在和谐社会竟然还能有这种不知廉耻的败类存在，口气还挺大，一般人估摸着这会儿已经被吓到了，可他和景野又不是一般人。

　　对付这种纹身男，只要能打得过他，他都能给你跪下叫爹。

　　嘁，没见过世面。

　　南浔说实话还是有点害怕的，对方有四个人，而他们就只有三个，他们仨年龄加起来都没对方两个人年龄加起来大，更何况，南浔就像一个小拖油瓶一样，也不会打架。

　　好像，给他们惹麻烦了..

　　景野感觉到身后有人拽他的衣角，不想多说话，因为拽他的是给他惹事的男孩，景野最讨厌事儿精了，尤其是这种才十几岁就能惹上混子的小孩，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想就闹心。

　　他根本就不想帮他，可沈航这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看样子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帮他的，景野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友被打吧，那样在小孩面前脸都丢光了。

　　南浔扯前面人的衣角，后者没给他回应，他下意识就觉得前面两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生也被纹身男的恶言恶语给唬住了。

　　南浔放下收偷偷往包里摸索，他出门都会带把水果刀，因为之前听保洁阿姨说过这一片的混混多，带把刀多少能有点用。

　　如果他们看到刀还不走的话，就只能先下手了，总之不能连累前面两个男孩。

　　南浔从包里摸出刀的时候，纹身男后面的小平头眼尖看见了，那人眼里只闪过一丝错愕，又眼神像下瞟示意南浔顺着他的视线看。

　　小平头只在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刀尖，等对面的小孩已经看见了，才若无其事又把刀塞回口袋，并且用眼神威胁他不要轻举妄动。

　　两拨人一拨来势汹汹，一波做出看戏的样子，纹身男受不了别人看不起他，直接吼了一声准备招呼小弟上去揍人。

　　纹身男猝不及防被一个硬物砸中脑门，有些晕乎乎的，等看到砸他脑门的是个书包时，直接骂了句娘的。

　　小屁孩竟然也这么拽，妈的欠揍。

　　景野有点意外，身后的小破孩子刚才将书包扔过去的时候，有一阵风刮地他耳朵尖尖有些发烫。

　　所以是要反击了么。

　　沈航也是一脸震惊，不过等他震惊完身后的小孩儿已经拿着刀子冲那四个混混过去了。

　　我靠，现在十来岁的小孩都已经这么野了吗？？亏他刚才还觉得这个男孩子白白嫩嫩的像小奶猫，眼拙了眼拙了。

　　南浔只是个十二岁的男孩子，身体发育甚至比不上同龄人，跟二十来岁是青年比力气还是没得比的，但起码他在小平头愣神的功夫里，先一步用刀子划了他的手臂。

　　“妈的！”

　　血从伤口里蜿蜒而下，口子很深还长，足足能有个七八厘米。

　　小平头完全没了方才嚣张的气焰，现在脑子突突跳，伤口上痛痛痛。

　　妈的，小兔崽子下手这么狠。

　　景野总不能一直看戏，见着小男孩要被他们抓住手腕了，他也就进去随便给人踹几脚再赏几个巴掌。

　　事后，沈航想，这场架打得也太没劲了，说他们是混子还不如说他们是孙子，才几下就挨不住了，前面的狠话都是他们从□□里冒出来的吗。

　　想着想着他就神经质地乐了，过一会看见景野一直盯着那个小炸毛，他也跟着凑上去。

　　“嗨，弟弟，今年多大啦？叫什么名字，怎么这帮孙...混子追着你啊？”

　　景野闻言给了他一拳，“别跟人贩子一样。”

　　挨了打的某人委委屈屈地揉着肚子，心说，这不也是你想问的吗，我都替你问了还打我，没良心的坏东西。

　　南浔默默捡起沾了灰尘的包，摸出纸笔，在上面写字。

　　景野看着他的举动。

　　不会说话么，还是..不想跟他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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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浔在白纸上写。

　　“我叫路南浔。”

　　一行清秀的小字后面跟了个12，应该就是十二岁了。

　　沈航忍不住啧啧啧，才那么小下手就这么果断还狠，这要是跟景野一样被丢进部队里待个一两年，估计都能当个小兵王。

　　想起景野被丢进部队的事，沈航就忍不住额头冒冷汗，以前景野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就被送医院打针挂营养液，怎么补营养体质都跟不上，而且脸色愈发苍白，每次沈航跑去找他玩，都觉得这人跟久病初愈后又落下病根了一样。

　　景家老人是当兵的，现在是个领导干部，跟家里一商量，就跟那边的好友说好了，让景野去他们部队里待一两年。

　　老朋友自然拍手叫好，但答应之后才反应过来景家那小少爷是半个病秧子，半推半就劝他说要不还是算了，部队里的日子那么苦，再加上小孩子身体不好，万一出个什么事...

　　结果景老头乐呵呵地回他说，他孙子才没那么娇弱，扛个五十斤沙子都没啥问题。

　　老友一阵唏嘘，但还是听从景老头的安排，在景野过来的第二天下午，让人扛了四十斤的沙子。

　　虽然说那景小少爷扛着沙断断续续地跑了一圈，也算是坚持下来了，可没过几个小时就病倒了。

　　沈，景两家是世交，沈夫人听说景家竟然狠心将儿子送去部队里培养，她转头看看此时只有十三岁，一心只想着吃喝玩乐的儿子，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沈航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一听说自家妈妈也要把自己送去部队，他一想到景野给他复述的那些。

　　每天得五点起床，上学，课间时间就是锻炼，不是扛枪就是负重跑，俯卧撑，引体向上等一系列磨人的运动。

　　沈航听着听着就倒吸一口凉气，从此以后就特听他妈妈的话，生怕他妈生气把他丢部队自生自灭去。

　　十七岁的少年身体才刚刚抽条，整体看上去都有些营养不良的感觉，但由于景野在部队待过一段时间，他身体特别好，也不再像小时候一样那么容易生病，打球时隐约还能看见那好看的腹肌和人鱼线。

　　“嗨呀，路南浔小朋友，我叫沈航，”沈航拿过他手头上的笔写下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字，“呐，就这俩字。怎么样。哥的字好看吧？”

　　路南浔垂眸，不露声色地扯了扯嘴角。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敢夸自己字好看的。

　　字写的特别好看的沈某又开始叨逼叨，甚至还拖着景野一起写名字。

　　最后景野熬不住他的骚扰，很无语的在“我叫路南浔”下面一行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写完后直接拖着沈航就走，他知道的，他发小这人做什么都不行，唠嗑倒是很能唠，凭自己对他的了解，这人硬是能自言自语和一个哑巴哔哔几个小时。

　　只要有人能给沈航做听众，这人就能一直说，不去做相声演员真是可惜了。

　　相声界少沈航那么个人才，真可惜。

　　他们身后，路南浔攥紧了那张白纸，指尖因为太用力而有些发白。

　　忽略沈航在右上角一般人看不懂的字体，中间两行字就显得格外突出。

　　路南浔看着上下两行挨着的字，嘴角小幅度向上弯了弯。

　　“我叫路南浔。”后面有一个12。

　　“不用谢景野。”后面有一个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