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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九章 仙媛落恒河(2) ...

  •   三月初八一早,苏恒和苏悕在苏家人的殷殷叮嘱中踏上了长达九日的春闱会试。
      目送两人走远,夏小蝶突然大叫一声,“妤儿,你前几日做的护膝可放进去了吗?”
      苏颜妤安抚地拍了拍夏小蝶的手,柔声道,“放了,都放了,还特别加了薄棉大氅,若是晚上冷了,也不怕受冻。”
      紧张了大半个月的苏启平到了考试这日反倒淡定了许多,他伸手拍了拍夏小蝶,劝慰道,“我和妤儿都检查了三四回了,什么都没少,该放的都放了,你就放心等他们中榜的消息就好。”
      夏小蝶双手上下交叠,互相不停摩挲,踌躇不安,“我也不知怎的,心里总没底。”
      “小蝶……”苏启平无奈,只好眼睁睁看着夏小蝶打着风卷儿往后院去。
      苏颜沫扯了扯苏颜妤的袖子,看着夏小蝶飞快消失在眼前的身影,低声道,“三姐姐,我看母亲前两日不是还一副稳坐高台的样子吗?怎么今儿个就这么……”她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词,“嗯,担忧……倒是父亲看起来更轻松些……”
      苏颜妤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其实苏启平和夏小蝶的状况就好像同样面对一场重要考试的学生:一种是在考前紧张兮兮,考试的时候就淡定了,另一种是考试前淡定无波,考试时慌得抖腿。苏颜妤站在门前,静静看了会儿主街之上,一位位身穿春衫的莘莘学子或精神抖擞或昏昏沉沉,或年迈苍老或青春洋溢,或步履蹒跚或车马骨碌,脚步一致往会试考点,良久才无声转头回屋。
      春闱和秋闱类似,连考三场,每场三日。十日后,苏恒和苏悕面孔青紫,脚步虚浮,被各自的小厮青山和半夏搀扶回了苏宅。
      见过苏启平和夏小蝶,就一头栽回房间,闷头睡大觉去了。苏启平和夏小蝶是第一次经历,看着青了脸,软了脚的两人,吓得心脏几乎飞出咽喉,还是苏颜妤告诉他们秋闱和春闱的考试机制,他们才稍稍放下心来。
      文盲苏启平茫然地拍拍自己的脑门,呆呆道,“果然付出和收获是对等的吗?”
      心疼儿子的夏小蝶则忙碌着,招呼着自己的丫头若云和若音帮忙熬炖补神益气的汤药,“一次一次的,孩子的身体那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看着两位哥哥似乎瘦了一大圈脸颊,苏憬呆愣地揉了揉自己白嫩嫩的脸颊,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听见采衣回复说两位哥哥已经睡下了,苏颜沫这才心有余悸地对一脸淡定的苏颜妤道,“还好,我是女子……”
      苏颜妤:……
      春闱中榜的消息来得很快,与之同时来的,还有两位特殊的客人。
      彼时,夏小蝶正在厨房炖煮补汤,苏启平在厨房旁边的空地开垦了一小块土地,准备春播。
      木春脚步匆匆到来到厨房,弯腰行礼道,“老爷,外头有位姓黎的老先生求见。”
      “黎?”苏启平挥起半空的锄头停在半空,歪着头看向木春,“那个黎?”
      “黎明的黎。”
      黎老先生身着蟹紫色葫芦万字织锦缎立领长袍,由身旁的杨灵搀扶着,身边站一位穿着靛蓝暗纹织金锦直领长衫的遒健中年男子。
      男子皮肤黝黑,一双虎目锐利锋芒。他厚实、布满老茧的右手有规律的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珏,见半日没人出来迎接,眉心微皱,“这半日未出来了个人迎接,苏家便这般没礼数?”
      黎老先生微笑摇头,“胡屠,你也太性急了些。”
      被叫做胡屠的中年男子正要说什么,就见影壁后匆匆走来三个人。带头的,是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庄稼人,穿一身簇新的百草霜暗花薄棉长衣,鬓角因匆忙的奔跑而有些凌乱。身后两个小厮,其中一个还是刚才去通报的。
      突然听到黎老先生上门拜访,苏启平先是震惊,随后急急扔下锄头亲自接见,没走几步,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是旧时之物,穿旧衣接待人又恐怠慢了,于是又折回去换了衣裳加紧脚步出来迎接。
      学着京城里贵人之间的礼仪,苏启平正了正自己的衣裳,恭敬行礼,“黎老先生。”
      将人引入正堂,请黎老先生和胡屠坐了上首,苏启平这才松了口气在下首坐下。待人坐定,若云和若音分别端上三杯清茶和两碟新做的点心。
      “这是新鲜的白茶,先生请。”苏启平恭敬地敬茶,借喝茶掩下小小的尴尬。若不是恰巧前两日庄上来了两个粗使丫头,顺道带来了庄上主家孝敬的白茶,否则今日黎老先生来了,他只能把自己平日随便喝的茶叶拿出来招待,那就真是丢脸了。
      茶饮半盏,黎老先生乐呵呵地捋过自己的胡子,笑问苏启平,“我那三位学生呢?怎么今日我来了,还不出来拜见?”
      苏启平急忙起身行礼,道,“已经差人叫了,大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大户人家的子弟,未经传唤,都是不随便出来。
      黎老先生满意地微一颔首,似乎对苏启平虽然笨拙但已经开始上道的礼仪颇为欣慰,“既然如此,就叫他们进来,我正好有好消息要告诉他们。”
      很快,苏恒、苏悕和苏憬换过簇新衣裳前来拜见黎老先生。
      “学生苏恒(苏悕、苏憬)拜见先生。”三人动作整齐划一,同时跪拜行磕头大礼。
      黎老先生受了三人大礼,嘴角眉梢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好,好,都起来吧。”
      三人起身,又朝端坐上首,浑厚的脊背挺直,手中不断摩挲着温润的玉珏的胡屠躬身行了一礼。胡屠锐利的眼风扫过三人,又停留在藏不住欣慰和骄傲的苏启平身上半瞬,若有似无地敲了敲玉珏光滑如丝绸的璧面。
      看着三人分别落座,黎老先生笑道,“今日是放榜之日,你们去看过?”
      苏启平还没坐热的屁股又一下子站起来,行礼讪讪道,“说来惭愧,还未去看过。”其实在黎老先生来之前,他刚派木春去看看是否放榜的,结果榜还没看,倒先迎来了黎老先生。
      黎老先生何许人,一见苏启平的神情就知道了情况,他抚须而笑,朗声道,“不去也罢,自有人上门通告。”黎老先生话音未落,木春就上前来报,说是报喜的人来了。
      ……
      彼时,京城十里街一间朱红填漆大门口,百无聊赖守门的两个小厮眼见着好几位腰束红带的人骑着棕马从街上飞奔而去。其中一位在快到门口之时拉住马缰,身形敏捷下马,扬着手中文牒,嗓音洪亮,“□□苏家苏恪杏榜有名,一百零三名。”
      门口的小厮急急上前接文牒,道谢的话还未到嘴边,人已经重新骑上马,奔赴下一个贡士所在之地。
      两个小厮你我对视半秒,咧嘴一笑,赶紧进去通报。
      主屋内,尤氏一身家常烟灰色暗纹刻丝宝葫芦斜襟禙子歪在贵妃榻上,榻下跪着一个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的年轻媳妇,手上拿着美人拳小心轻敲尤氏的腿。
      “昨日伺候老爷伺候累了,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尤氏半睁开眼,扫了眼面色紫涨的年轻夫人,冷哼一声道,“别跟我在这儿装狐媚,我不吃……”尤氏话未说完,只听门外小丫头敲门回话,“夫人,门口小厮来报,大少爷杏榜有名,已是贡士了。”
      尤氏闻听此言,骤然从榻上坐起,惊喜确认道,“果真?”
      “是,文牒已经送至老爷手中。”
      尤氏心中欢喜,瞥见低头跪在地上的年轻妇人,心中的喜悦被浇下去不少,她穿上鞋,踢了踢年轻妇人的小腿,轻蔑道,“出去吧,不用在这里伺候。”
      年轻妇人匆匆擦拭眼角的泪渍,躬身弯腰退下。穿过几条曲折的抄手游廊,年轻妇人回到自己的小院,推开门,自己年仅十一岁的儿子苏慎正捧着苏恪早年看厌了的书小声诵读。
      “娘亲,是不是夫人又欺负你了?”苏慎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转头便见自己的母亲杜氏红肿着眼,不停拿帕拭泪。
      杜氏收起手帕,低声制止道,“都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叫我娘亲,要叫姨娘。若是被夫人听见了,又是一顿板子。”
      苏慎放下书,从榻上下来,拉过杜氏的手,温柔安慰,“在人前,我叫娘亲姨娘,但现在只有我们。再者夫人现下忙着大哥的婚事,我们小院的事情,她不会在意的。”
      杜氏红着眼眶,伸手揉了揉苏慎的鬓角,哑声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苏慎稚嫩的脸蛋扬起一抹灿烂笑容,“能和母亲在一起,我就没有委屈。”
      沉甸甸的官家文牒被送至苏启华的酸梨木嵌大理石桌案上,苏宏志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文牒,转头对难掩喜色的苏启华道,“恪哥儿这次能够中榜,少不了王老先生的提拔,这两日你亲自上王家给王老先生送份礼,顺便也提一提恪哥儿的婚事。”
      苏恪这次能春闱有名,要多亏王家的王老先生将他送入人才辈出的仓山学院习学,否则以官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教学水准,除了花大钱捐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小官的官学,苏恪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苏启华呷了一口茶,想起王家二姑娘的品性,微微皱眉,“父亲,王老先生那边我会亲自准备谢礼,只是恪哥儿的婚事……”他顿了顿,犹豫几秒,开门见山道,“王二姑娘刁蛮任性,恕儿子直言,恐难以为妻。”
      苏宏志闻听此言,也不由皱起眉来,“可我听说王家二姑娘,知书达理,温柔娴静,没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苏启平放下茶杯,摇了摇头,“父亲莫被人蒙了眼,我去亲自打听过,风评确实不佳,否则以王老先生的名望,为何会巴巴地提拔名不经传的恪哥儿。”
      这话说得隐晦,但苏宏志不是傻子,不过思忖几秒也便转过弯来了,“那你可有人选?”
      “有,京城,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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