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武汉人》待位

1、第1章

　　比病毒更恐怖的是恐慌和自私——题记
　　林翔得知武汉封城的消息时，时针刚好指向午夜12点，比官方宣布整整提早了两小时。
　　走还是不走？林翔感觉脑袋快炸了。
　　尽管因为疫情公司提前放了假，完全可以早点开始拟定好的旅行，可这两天发生的事儿，还是让他有些始料不及。首先是前天金蓉下轮渡时不小心崴了脚，走不了路，是他第一时间赶过去送医院，到了医院大门口却又突然被金蓉叫停了：“现在武汉是非常时期，我们不能进去，里面很危险。”“你看，我一着急，咋把这事儿给忘了。”林翔一边调转车头，一边说：“我们去药店弄点云南白药，过两天就没事儿了。”同时提醒金蓉检查一下脸上的口罩是否严实。
　　哪知药店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才搞到一瓶白药喷剂。林翔将车开到江边一个僻静的小公园里，金蓉就要他背下车，林翔很听话。不料想放下来时，金蓉死活不干，非要背着她在公园里跑几圈，直到林翔满头大汗才作罢。
　　“别任性了宝贝，你看我都快倒下了，饶了我吧！”林翔很利索地将金蓉扶持到公园的休闲椅上。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累，我是故意逗你的。”金蓉笑得咯咯响，一边掏出纸巾擦拭林翔额头上的汉。
　　林翔最喜欢看金蓉天真的笑脸，可她脸上严严实实的口罩太让人扫兴。正要伸手去摘，被金蓉拦住了：“不要命了？你不想活，我还没活够呢！”
　　“云南还去吗？”金蓉话题一转。
　　“去！”林翔不假思索地回答，一把搂住金蓉娇小的身体，又被推开了。
　　金蓉这一意外小事故，让他俩约定的郊外爬山计划彻底泡汤了！
　　刚把金蓉送回小区门口，就接到丈母娘电话：“林翔，刚刚我们隔壁小区有人被感染送医院去了，你们一定要加倍小心！没事儿最好呆家里，别满街跑，现在真的太危险了，云南就别去了。还有，你们不要来看我，不安全，今年年夜饭我看就各自在家吃算了，好了，不说了，我忙着呢。”林翔刚要回话，电话就挂了。林翔足足呆了三分钟才缓过劲儿。这到底咋了？这场瘟疫难道真比想象中可怕？忙碌了一年，就盼春节松口气儿，可半月前公司氛围就不对劲儿了，整天的话题都围绕冠状病毒这个中心名词，到后来从几个同事带口罩迅速发展到全公司清一色口罩脸，大有兵临城下之势。再后来，大家期盼已久的年会大餐也被取消，并提前放假。看来，在武汉过春节确非明智之举，更何况提前三月就拟定好了云南行。难道这是天意？
　　接下来更让林翔坐立不安的是国家级专家针对事态发表的一句话：武汉人最好不要外出！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整个武汉城立马陷入空前的恐慌！大街上开始有混乱的迹象，尽管物价迅速飞上天，依然挡不住疯狂抢购的人们，不少超市货架甚至出现空架子了！市民有如蝗虫一般四处奔忙，各种传言更是满天飞。
　　按原计划，林翔应该陪家人准确说是到丈母娘家一起共度除夕，初一出发去云南。现在，只能说计划不如变化快！
　　“我妈怎么办？会不会被染上？”章欣整晚不断重复这句话。
　　“过几天局势应该好转了，回来正好和妈一起补一顿团年饭呢，你说这官方也是，非得大过年搞得如此夸张，还让人活不活了！”林翔安慰老婆更像在安慰自己。
　　“不能这样说，你看看这段时间感染人数火箭一样往上窜，我妈那个小区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章欣声音很低沉。
　　“不用担心，我们即便留在武汉也帮不了你妈，有社区的照顾，你就放心吧，再说，这十几年我们才第一次经历瘟疫吗？不照样过来了？所以，这次封城估计就是要在短期内彻底解决问题。既然呆在城内哪儿都去不了，又陪不成你妈，还不如现在出去，了却我们的心愿，你说呢？”林翔继续做动员，章欣也不搭理，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分外刺耳，窗外汽车的马达声开始越来越喧嚣。无疑，这是两人结婚以来第一个不眠之夜，当然，陪着二位未眠的还有整个武汉城。
　　“一会儿天就快亮了，事不宜迟，马上收拾！”林翔扔下最后一个烟头，双手搭在章欣丰满的肩上，充满血丝的双眼满是期待。迟疑片刻，章欣终于机械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个世界一定有个和你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为什么就不会有个完美匹配的另一半存在？这是林翔看见金蓉的第一反应。尽管金蓉刚进公司第一天，只是轻轻从他办公桌前微风一样的掠过，那嘴角略微上翘的浅浅笑容还是让他手中的鼠标来了个急刹车！
　　遗憾的是，林翔很快打探到这个女人早已为人妇，当然，更遗憾的是自己结婚已经三年了！
　　可这样的遗憾并不能说明没机会啊！是的，这个世界最怕没梦想，怕的是不敢想，万一实现了呢？至少林翔抱定了这个念头。
　　“我的洗发水怎么没放进包里？还有那瓶朋友送我的法国香水呢？你咋收拾的东西嘛！”就在林翔满脑子奔跑着金蓉妙曼身姿的时刻，女人的声音就劈头炸下来。一起身，头又撞到了汽车后备箱门上。
　　“你没长眼睛啊？没看到我正在收拾吗？”林翔一边揉着头，一边狠狠地压下了后备箱门。
　　“是不是我们就要结束了，你就心不在焉了？也不知被哪个野鬼勾了魂！”章欣不依不饶，扭头回屋了。林翔感觉胸口被人打了一拳，片刻，掏出手机，屏幕翻到第三页，那个被刻意隐藏的小图标还在闪烁。大冷的天，脑门好像有汗！操！背过身迅速点开小图标：亲，就要封城了，你能出去吗？真担心你，一定要安全驾驶，等你快点回来，最后再强调一点，请务必遵守我们的约法三章！
　　“放心，我马上出城，节后就回，保重，想你！”
　　回复到清空，一气呵成。刚才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林翔甚至有些得意，如果不是和平年代，说不定自己真的是块间谍的料。
　　回到驾驶室，再次检查手机充电线，查询导航地图。一抬头，前档风玻璃前那个熟悉的手工小人儿正朝自己憨笑。犹豫了几下，林翔伸出的手还是没摘下它。手机响起，是母亲打来的。原来母亲一大早就得知武汉封城的消息了。“放心吧，妈，我们会小心的，今年春节不能回家团聚，等下次有空我请假回来陪你们，也祝你们新年快乐！”没等母亲说完，林翔就急着挂了。后面的话，就是往常的复制了，不外乎就是早点生个大胖孙子，对此，林翔的确有些烦了，但又不能扫母亲的兴，每次只能打哈哈腔应付。
　　“妈——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们只是出去过一个纪念性质的春节，很快就回来，你说什么？现在出不去？我知道了，十点开始封城，还早呢，我们现在出发，哎呀——放心吧，我们是离开武汉，倒是你要提防着点，昨天我给你拜年的年货已经委托小区物管转交了，哦，你收到了，那好，妈，不多说了，我赶时间！”章欣一边说话一边侧身进了副驾。
　　“你说，是哪个该千刀万剐的家伙，那么多地上跑的天上飞的不吃，非要吃那看着都恶心的蝙蝠，这下好了，感染了不少人，唉——但愿我们回来时这场瘟疫能彻底结束。”章欣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我们出发吧！从武汉到丽江，两千公里呢，老天保佑我们此行一路顺风！”林翔启动了发动机。
　　“今晚住哪儿呢？”章欣的声音有些温柔。
　　“如果顺利，我们可以在常德住一晚。”林翔油门儿一轰，汽车驶出了小区。
　　大街上的车流明显比往常多，路边不时有带着口罩匆匆而过的行人。
　　“戴上口罩！”林翔扭头看了一眼章欣。
　　“哎呀，你看我，老是记不住，唉，这玩意儿烦死人了，出气儿特难受！好在我们是往外面跑，出城就可以扔掉了。”章欣乖乖地带上了。
　　“不说这倒霉的瘟疫了，说说你下一步的打算吧。”林翔转移了话题。
　　“那是我自己的事，用得着你操心吗？”章欣猛拿起身边的水杯就要放到嘴边，却被林翔一把夺去：“你就不怕路上堵车难上厕所？我们是长途，不是郊游！明知自己尿泡小，还不省着点！”
　　“我说，林翔，这就是我们三年始终走不到一块的原因，你总是拿自己的标准去看别人，什么时候替我想过？”章欣又一把夺过水杯，仰脖就是一大口，转瞬却喷了林翔一脸！
　　“你个瓜婆娘！让你显摆！”林翔一激动，汽车差点追尾。
　　“你就不能开慢点吗？后面又没有鬼追你！”章欣终于爆发了。
　　林翔知道，如果继续怼下去，恐怕这趟旅行要泡汤了。原计划能否顺利实现也未必。只能挤出笑脸：“你看看，多大事儿，别生气了，我也是为你好，高速路上厕所真的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