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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   “有空了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别什么都一个人扛。”
      “......”
      “虽然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但是你一定要记得,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
      “晚上去我那里吧,我做饭给你吃。”
      “......”
      “衣服什么的你放洗衣机洗不就好了?”
      “......”
      “什么时候,我们也养一只猫,养一只狗,再生个孩子。”
      “......”
      “你为什么叫唐先生而不是苏先生啊?”
      “......”
      “我本来就很年轻啊。”
      “......”
      “你和他们不一样。”
      “......”
      “‘愿他一生清澈明亮,做他愿做的事,爱他愿爱的人。’既然是送给我的话,为什么不把‘他’改成‘你’呢?”
      “......”
      “你总这样,说什么事说出来不是很好?压在心里,难受的人,不是你自己?”
      “......”
      “我喜欢你!”
      “......”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空气里泛起了血腥味,满口都是铁锈的味道。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那些混乱的画面还在重复着。
      我看着泛着微微白光的天花板,天还黑着。
      窗户边缘结着白白的霜,路灯已经全部熄灭,雪也已经停了,只剩下风还在呼呼地刮。
      周平蜷缩在不算厚的被子里,呼吸声小得听不见。
      他所在的城市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记得每年秋天的时候,我总会因为一冷一热而感冒,他就在包里放上很多纸巾,还有足够的感冒药,随手提着保温杯;我记得那座城市的十一月总在下雨,没有多大的风,树叶总在冬天结束、春天到来的时候落下;我记得我总在没课的日子窝在他的沙发上,找各种借口留下;我记得我们会在难得的下雪的日子去爬山,聊各种事情;我记得我总喜欢压在他身上睡觉,喜欢他的手环着我的腰;我记得......有好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
      刘子洲,刘子洲,刘子洲,刘子洲......
      我把窗户打开,让冷风灌进屋子里,吹打在我脸上。我好像变得清醒了一些,他的模样在我眼前浮现,微笑的、嘟嘴的、生气的、愤怒的......那些我曾看到过的,那些我以为我忘记了的,都一一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为什么会离开你呢?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啊?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刘子洲......
      “把窗户关了吧,”周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说,“开着怪冷的。”
      “周平,你说,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爱呢?我爱他,可是我离开了他。他爱我......不,不对,他或许爱我,可他现在却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为什么呢?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生活不够好还是生活太好?”
      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说什么才正确。我有那么多的疑问,有那么多疑问需要有人解答,可一直没有人回应我,尽管这是我什么都没有说造成的。
      “再去睡会吧,天还没亮。”她走过来吧窗户关上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又回到了温暖的床,可我不敢闭上眼睛,我怕那些令人害怕的“对话”和画面会再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明天就走了,早上九点的火车。”她突然说,“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我自己生活都变得一团糟了,其实也没什么资格说你什么的。可是,我想说的是,有些事如果想不清楚为什么,那就别想了,生活仍旧会继续下去的。”
      天慢慢泛白,远处的屋顶也渐渐能看出形状,从厨房窗户吹进来的风有雪的味道,有一丝丝的冰凉,却让人觉得很干净。
      对面矮楼里,女人推开了窗户,接着是灰白的烟,在窗户前盘旋了一会后被风吹散。半个多小时后,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出现在矮楼前。
      周平为我做了她最擅长的西式早餐,华夫饼、鸡蛋、豆子、生菜、培根肉、西红柿、牛奶,都是我以前经常会吃的东西。
      街道上铲雪车正在清理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周平问我越往北的地方是不是雪越厚,会不会厚到铲雪车都没办法将它们清理掉。我想说是,又不敢确定,于是只能点头。
      “我要去更北的地方了,”她说,“来的时候就打算好了。”
      车灯刺破黑夜,雪被染成暖黄色,车窗上有因呼吸而结成的水雾。车站旁的小店热气蒸腾,车站内灯火通明。
      “要好好的,要一直都好好的。”和她道别,拥抱她。
      车子在没有铲干净雪的路上摇摇晃晃的行驶着。这里没有海,但这里有河。当地人管它们叫江,可我喜欢叫河,我们那儿都叫河。河被冰封了,大概有两米厚。如果你敢冒险,你甚至可以把车开到冰上去试试。
      天会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黑下来,现在是中午,正是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候。在这座城市里漫无目的转着,看着来来往往裹着厚厚棉衣的无惧风雪的人们。我想我是热爱这座城市的,这座城市里有我喜欢的风景。那些风,那些雪,那些落叶,那些寂寞......尽管有时会觉得不习惯,但我知道我是热爱它们的。
      天黑了下来,街边的小店热闹了起来。我从来不喝酒,可我想试试。
      我以前很喜欢和朋友一起坐在路边的摊位上吃各式各样的串,有时候他们会点上几瓶啤酒,可我从来没试过。
      “女孩子,还是不要学喝酒的好。”这是他和我说过的话,在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桌上,我坐在他正对面。
      空气中各种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觉得很舒服,没敢多喝,吃了很多加了很多盐的烤串。
      我想回家了。
      对面房子里的男人女人和小孩都回家了吧?我也该回去了。
      酒劲是被暖气闷出来的,脑袋很重。脑不受控制的被“刘子洲”三个字占据,忽远忽近的响着。
      “望北,是你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熟悉。
      “是你吧,望北?”同一个声音,说,“我知道是你,望北。”
      “你会回来吗?”多了很久,他继续说,声音在颤抖。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好像又回到了那该死的梦境里,梦里只有他。
      “刘子洲......我好想你啊!”我试着开了口,能发出声音。
      “刘子洲,我好想你啊。刘子洲,我好想你啊。刘子洲......”我一直重复着,似乎这样做了他就能听见我说话一样。
      有些情绪好似要呼之欲出,可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把它们都堵在了喉咙里。这让我很难受,想要哭泣。
      梦里的人没有说话,只看着我,眼里带着幽怨。
      我想我是哭了,可摸我的脸颊什么也没有。我尝试着走近他,可只要我走近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
      忽然,他看着我,眼神变了,让我有些害怕。我不再走近他,呆呆地看着他从嘴里吐出一句很小声的话。尽管小声,可我还是听清了。
      “我恨你。”他说。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近,嘴里不断重复着“我恨你”。我想转身逃跑,可有什么力量阻止了我。
      他离我越来越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感觉到液体从脸颊上滑落,对着他一直摇头。
      我想说求求你别恨我,可我没说。说不出口。
      就在他离我还有四五步远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走。他开始变得模糊,像影子因为光的消失而消散一样,不一会儿就彻底不见了。
      我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窗外的风呼啸得很大声,街灯还亮着。
      起身把窗户打开,让冷冽的风吹进屋子。我站在窗户边看对面的房子。昏黄路灯能照亮的范围很小,路上已无行人。
      被周平喝到底的大泉源还摆在桌子上。我学着电影里那些寂寞失意的风流女子的模样,把酒倒到火山杯里,点一支烟,倚在窗边,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我也想像电影里那些洒脱的人那样洒脱的活着。
      他的新娘漂亮吗?他爱她吗?哦,周平说了,他和他不爱的人结婚了,他是不爱她的。
      刘子洲,我要怎么办才好呢?我要怎么做对你对我才会是好的?你会恨我吗?你恨我吧,这样你就能一直记住我了。你会忘记我的,在不久的将来。我或许也会忘记你,在我想要忘记你的时候。
      好想他啊,真的好想他,想和他像从前那样依偎在一起看书聊天,在床上赖着,一动不动......
      你会想我吗?会想念那些时光,那些和我有关的日子?
      烟蒂烫伤了我的手指,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的夹着雪花风让我忍不住打颤,把杯子里的酒喝光,关上窗户。
      屋子渐渐变得暖和起来,我蜷缩在床上,裹紧被子。我很喜欢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这让我觉得有所依靠,像依偎在某个人的怀里一样。
      我想起God\'s Own Country里Johnny和Gheorghe相爱后一起在草原上简陋的石屋里依偎着的样子,想起Brokeback Mountain里Ennis和Jack在断背山上度过的那些时光、那些种种。它们和有关刘子洲的记忆混杂交织在一起,来回切换,让我分不清哪些和我有关,哪些又和我无关。
      我紧闭双眼,想要把所有这些甩出我的脑海,可脑袋很重,重得我晃不动它。意识又变得不那么清醒了。
      昏昏沉沉之间手机响了,我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响了,可我还是接起了它。
      “望北......”电话那头的人说,“是你吧?你说句话吧,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你是谁呢?”
      “望北......”
      “嗯.....”
      “望北,你回来吧,我想和你结婚!”电话那头的声音大了许多。
      “回去?我能回哪里呢?我也好想结婚啊,可我,能和谁结呢?”
      “你也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不是吗?你回到我身边,和我结婚。”
      “你一直在等我吗?我知道吗?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谁呢?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这样呢?你为什要一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的,不是吗?为什么一定要假装不知道?你知道你这样我有多痛苦吗?为什么不能替我想一想?我一直在等你啊,你为什么就是不回来?”声音越来越低,有些发颤,夹杂着乌咽声。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如此,索性把电话挂断了。我困了,感到疲倦。
      早晨的阳光照在白雪上变得异常晃眼,从没有拉窗帘的窗户照进来,晃得让人觉得难受。
      大地都被白雪覆盖着,我已经不记得我有多少次没有把窗帘拉上就睡觉了。
      我想起昨天晚上的电话,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我明明是想念他的,我明明是想和他在一起的,我明明.....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做那么对违背自己意愿的事?为什么明知道这样会让所有人痛苦却还是要这样做?
      我们总在期待什么时候生活能出现转机,可有时你会发现生活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我始终没有弄明白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才是对大家都好的。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当初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也许是我错了。我不知道......
      手机掉在了床前的地毯上,此刻正在嗡嗡响着。周平打来的。
      “喂......”
      “你给他打电话了?”
      “谁?”
      “你没打?”
      “你指的是谁?”
      “别他妈跟我装糊涂,苏望北,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你总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又在背后耍这些小手段!你不知道你这样很让人觉得恶心吗?”
      “......”
      “不说话吗?”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给他打电话了,我这两天都喝醉了。”我解释道,“那么久了,他应该早就换了吧。”
      “你喝酒了?”沉默了一会儿,周平问我
      “嗯,你不也喝嘛。”我下床,走到窗边。
      “既然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就不要再联系他了,放过他吧,他马上就要结婚了。”
      “嗯。”
      “别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嗯,你也是。”
      “嗯,挂了。”
      “嗯。”
      我不知道周平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却试着拨通了刘子洲的电话。
      “喂,请问哪位?”电话拨通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认电话号码,问:“请问是刘子洲吗?”
      “是,请问您是......”
      “苏望北。”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回了一个嗯。
      “听周平说你要结婚了,所以打个电话祝贺你一下。我还以为你早换了号码了,没想到还用着......“
      “嗯”
      “恭喜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祝你们永远幸福......”
      “谢谢。”
      “......应该的。”
      ”嗯。“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忙,再见。”我惊慌失措地挂断了电话。
      心跳得很快,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我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泪水开始不自觉的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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