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数》格子考试一百分

11、第 11 章

　　东京今年的花火大会比以往来的都要早。
　　按照惯例，每年的这一天，许多年轻的少男少女们，穿上自己期待了整季的浴衣，挽着熟悉的伙伴的臂膀，走进灿烂的烟火中，去迎这一期一会的夏天。

　　清川和橘杏趁着夜幕还没落下出发，准备去找一处观景不错的落脚，走到游园会的会场刚好赶上摊贩们出摊，老板们不约而同的点亮起帐篷前的灯笼，五颜六色的灯光将会场映得像白昼。捞金鱼、钓水球、面具手绘、投球，会场上花样繁多的活动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人头攒动，仅仅是挑团扇的功夫，清川便在人群中错过了橘杏的身影，只好走到店铺后面清静一点的位置拨电话。

　　大概是喧闹的人潮把电话的声音被盖住了，响了许久才接通，在此起彼伏的背景音中传来橘杏模糊的声音。
　　“喂，阿幼，你在哪儿呀？”
　　清川分辨了许久才听出来，“我还在卖团扇的地方，小杏你走哪了？我过去找你吧。”
　　橘杏走到商铺门外看了看招牌，“我在鲷鱼烧这里，旁边有个捞金鱼的摊位，你往前直走，拐个弯就到了。”

　　清川挂断电话，在团扇老板的提示下，确定正确的前进方向，拨过层层人群，七扭八拐地找到鲷鱼烧的位置，没看到橘杏的踪迹，倒是看见越前插着兜站在捞金鱼的摊位前，看一群小朋友比赛。

　　难得没戴帽子，墨绿色的头发在灯光的映衬下闪着光泽，虽然穿着休闲服，那张清秀的面孔倒是吸引了不少暗地里的打量。
　　“越前。”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越前下意识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浴衣的女孩子走过来，衣摆处是大朵粉白色的樱花，手里拿的小扇子画了一只圆圆的猫。
　　“清川？”越前不太确定的开口。
　　“哎，怎么了吗？”
　　望着近在眼前的脸颊，越前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子，“没什么，确定一下。”

　　“话说，越前你有看到小杏吗？”清川用手里的扇子轻轻扇着风，打量了下四周的店铺。
　　“在那儿，”越前指着隔壁的投球，目光没从捞金鱼的小朋友身上拎开，“阿桃学长在帮她赢娃娃。”
　　清川顺着越前的手指望过去，橘杏正拽着桃城的衣角，兴奋地看着篮板计数器，嘴角高高扬起，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染着粉色，像桃花。

　　清川不打算去做千瓦的灯泡，转身看到越前盯着金鱼聚精会神的样子，想到他在美国长大可能没玩过夏日祭的游戏，向老板要了几只纸网和碗。
　　“要试试吗？”清川将手里的工具递给越前，顺便推了他一把，“捞到可以带回家给卡鲁宾玩哦！”
　　越前似乎被说动了，接过纸网，和清川两人挤到一处空位。

　　越前瞅着眼前的目标金鱼，将纸网悄悄沉下，在金鱼游过纸网的刹那迅速捞起，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没想到纸网刚脱离水面，“次啦”一下破了，金鱼“啪嗒”落进水中，溅起小小的水花，滑溜溜的跑走了。许是没料到失手的情况，越前露出惊震意外的神情，又因为刚刚靠的池面太近，水珠飞溅到越前的脸上，有一滴挂在眼窝处，莫名有种美人落泪的感觉。

　　“是不是发现没那么简单啊。”清川笑眯眯问道，一只手拎起宽大的袖口，另一只手捏着纸网柄准备下水。
　　“还差的远呢！”越前小声嘀咕。
　　“诶？” 清川饶有趣味的睨着越前不甘示弱的眼神，提议道，“来比一比吧，看谁捞的金鱼多，输的人，唔，”清川抵着下巴思索片刻，“请吃鲷鱼烧，怎么样？”
　　“比就比，不许反悔。”说完越前就气势汹汹的换了张纸网，用手指磨砂感受弹性，确定以后像是知道了什么秘诀一样，跃跃欲试。

　　大概是网球选手天生的控球力，在牺牲了三个纸网零收获后，越前逐渐进入状态，准度越来越高，纸网也能完好无损的用好久，足足捞了整整四碗金鱼。在店老板沉重的揪心目光中，清川坐的像针扎了一样，实在没有越前坦然自若的心理状态。清川用团扇掩着脸，隔离了老板的注视讨饶道。
　　“认输，认输，不玩了。”
　　越前意犹未尽的收手，向清川投去“轻蔑”的目光，仿佛在说“你好菜！”
　　清川揉了揉额头，转身去找老板拿容器，只挑了五只金鱼，没全部带走。

　　“越前，你要去找桃城学长吗？”清川咬着有些烫口的鲷鱼烧含含糊糊问道。
　　“不去，我才不要当电灯泡，回去了。”越前扭头直接朝反方向的出口走去。
　　“哈？”清川小跑跟过去，木屐在地上敲出嗒嗒的声音，拉住越前的袖口，“来都来了，好歹也要看一看花火大会吧，况且还有好多有趣的活动，回去太亏啦。”

　　越前看着清川水汪汪的眼睛，突然想起卡鲁宾每次要他陪着玩的眼神，有些心软。
　　“走嘛！”清川试探性地拽着越前往回走了两步，发现对方没有抗拒的动作，胆子大起来，牵着他的袖子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店铺间。一开始越前还有些拘束，在逛完烤面、大阪烧、苹果糖几家美食店铺后，完全放开了情绪，和清川凑在一起点评味道，听着清川历史向的科普，偶尔还会跟着吐槽一两句。在面具店门口，越前甚至挑了一支猫咪的半脸面具，虚空的掩在清川的脸上。
　　“还蛮合适的嘛。”

　　清川正准备伸手去拿越前手里的面具，身后的人声突然嘈杂起来，人流拥着往会场的草坪方向走去，道路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清川往里走了几步想腾出空位来，被身后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人撞了一下，猛地撞进越前的怀里，嘴唇轻轻擦过越前的手腕。
　　那一瞬间仿佛世界都消了音，万籁俱寂，清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的声音，越前身上扑面而来的青草气息，让清川唰的一下红透了脸颊，像一颗鲜艳欲滴的红苹果。
　　反应过来，清川趔趄着倒退出越前的怀抱，用团扇遮着下半边脸，只露出眼睛，也不敢直视越前到处乱瞟，支支吾吾的说道。
　　“抱歉，不小心被撞了一下。”

　　越前似乎也被这天降的一撞，撞乱了思绪，僵硬的放下手中的面具，重新将手插进兜里，但是在清川嘴唇擦过手腕的那一处皮肤却像烧起来一样灼热，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越前忍不住想去挠。

　　“呦，越前，找到你了。”桃城的声音在身畔响起，好兄弟的搂住越前的肩膀，“原来是和清川学妹在一起啊，青春啊青春。”
　　越前用力挣脱开桃城的手，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阿桃前辈不也是，和…唔…”，还没说完，就被桃城捂住了嘴巴，拖着往前走，“啊呀，啊呀去看烟花啦。”
　　清川的手臂被橘杏挽起来，“阿幼，我们也去吧。”

　　四个人走到草坪的时候，地上已经坐着许多人，难找到四个人的空位，橘杏识趣地拽走桃城，俏皮的冲清川眨了眨眼，“我和阿桃去别的地方，你们两就在这坐吧。”临走前橘杏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缺了橘杏和桃城活跃气氛，清川和越前两人有些尴尬，别别扭扭的坐下，找不到开口的话题。

　　很快草坪上的灯全部熄灭，天地暗下来，清川能清晰的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虫鸣声和风声混在一起。一朵白色的烟花冲上天空，吹响了夜幕的号角，清川在深呼吸中平静下来的心跳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下一秒，万花齐放。
　　几十支烟花直指天空，一粒粒金砂喷射而出，火花变成一道道瀑布，犹如银河般流泻下来，在坠落地面之前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的光芒映照着天空，变幻出举不胜举的形状，像含苞的花，像展开的伞，像争锋的火焰，像飞舞的彩蝶，更像羞涩的笑脸。一时之间，耳畔只剩下烟花燃放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清川望着越前的侧脸在花火中明明灭灭，认真的神情里写着满满的震撼，散落的火光好像汇成了细碎的星星，坠入越前琥珀色的瞳孔中，闪着晶莹璀璨的光。

　　后来清川能想起的永远是一个温和而软化了的夜晚，和手边那个安详的、触手可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