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雾之国尼伯龙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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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贺少爷跑去的时候，衣角还是散开了，牵扯着湿润的空气，让她的脚步又沉又重。
每踩一步都要花很大力气把脚拔出来。可她低头看的时候，只有溅着水花的水塘，映出她被踩碎的脸。
大桥被封锁了，贺少爷在桥上听着她的诉说，而她听着自己的声音，被风和雨扯碎又打湿，有着怀疑世界真实的不安。
她问：“我真的被催眠了吗？世界上真的有催眠那种东西吗？”
贺违示意她往远处看去。
她转头，看到天往下压，远处灰色的公路如同巨蟒盘绕着森林，森林中露出一点建筑的边角，又很快被树木与别的什么东西吞噬掉。
“什么？”她一愣。
贺违：“起雾了。”
在旁边持着武器的一名雇佣兵低声喃喃：“有的，更可怕的，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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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嗒——”
在下雨，外面在下雨。
雨声渐渐唤醒了沈安流。
还有缭绕的雾气。
在这样适合回忆的天气，他再次坐在了回忆的马车里。
颠簸的马车在不停地行驶着，他有一种预感，也许尽头是一个死胡同，他的人生就会在那里终结。
他慢慢平静下来，抱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坦然。
马车之外，好像有许多人在敲打着车窗，他们不愿意放过他。
他们紧随着马车，不停地与他交谈。
[你真的快死了。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下场吗？]
因为信息素敏感症吧，他回答。
[在学院里，不管你怎么解释，怎么表现，都会有人讨厌你。]
是啊。
[为什么，沈安流？好可怜好可怜啊。]
……还好吧。
[因为你的性格本来就不讨喜？会不会是因为你无权无势啊。我看高轩的性格也很差劲啊。]
有道理。
[慕强嘛。]清脆的熟悉的笑声。
[会不会如果你是像高轩那样的继承人，那么你的自卑也会变得可爱起来，你的一切都会蒙上一层闪亮的光。]
这是可以如果的吗。
[你好弱你好弱啊。]
你说得对。
[自怜自艾！别说话了，恶心死了！]
……
没有声音了，他在跑得快散架的马车里小心地掀开帘子，眼睛透过一根根被钉死的木板缝隙往外窥探。
按道理，他应该看到他自己的记忆。
他也的确看到了自己。
可自己很奇怪。
伪装成了Alpha的样子，裹紧了长长的围巾，露出的脸苍白无比，眼尾漫着一层红晕。
自己站在病房外，宋航从病房内走出，病床上谭秋乐的身影一闪而过。
宋航鼓掌：“大英雄也来啦，挺身而出的感觉怎么样啊？吸引到高轩和陈劼瑛、哦，要不要再加上谭秋乐——的感觉，爽呆了？”
自己回答：“没有。”
宋航：“你没有去吸引他们？”
自己回答：“……他们没有被我吸引……随你怎么想吧。”
自己走进病房，看着一动不动的谭秋乐，嘴唇动了动：“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沈安流在想，自己是不是坐上了别人的记忆马车，这不是他的记忆。
马车外面又出现了声音，“哐”得一声，一根木板将他的视线钉死。
[为什么会要大家喜欢你，不喜欢你的话，会发生可怕的事吗？]
我没有要大家喜欢我……
[加油，其实你很想被大家喜欢的吧？再加把油嘛，大家会喜欢你的。]
谆谆教导：[你看，人生就像路星演的电视剧啊，想受欢迎的话，怎么可以不好好表演呢？]
[让我们来换个更好的人设吧——]
[不要辜负观众或者编剧的期望啊——]
在说什么？什么观众编剧？
[当然有人在看着你了，不信你看。]
沈安流用手指鲜血淋漓地抠开木板，看到马车外，又是陌生记忆里的自己跪在雪地上，双手疯狂地将雪揽在怀中又推开，反复着，像是在雪地中拼命地寻找着什么。
一个不像是人类的声音突然响起：【主角都崩了，无法处理，重启。】
雪地里自己突然抬起头，从耳朵流血到浑身出现红点：“谁！谁在看着我！谁在说话！是你吗？你在看着我？”
狂风暴雪忽然从木板的缝隙吹入，外面的世界飞快地碎裂在风雪中。
沈安流在马车内后退。
[所以会不会有观众呢？你人生的观众。]
[会不会是编剧呢，你人生的编剧。]
[那个声音——你是主角诶！]
[重新演好吧，你真没用。]敲打的声音急促起来，[再换一个时髦又讨喜的人设吧，求求你了，求求你……]
[你不会以为自卑阴暗、天真愚蠢的穷人是讨人喜欢的人设吧？]
声音兴奋起来：[疯批美少年怎么样？阴暗男鬼？白切黑？噢噢大家可太喜欢了！]
[不要让观众讨厌你讨厌到跳过你出现的画面的程度啊。不然、不然的话，剧情还怎么继续啊？电视剧还放不放了？所以剧情才会无法进行下去吧，好可惜啊，你不是大家喜欢的小天使。唉唉唉，唉。]
[求求大家喜欢我吧我是主角啊！！！]
[至少、至少你不要讨厌我求你了……]
沈安流觉得莫名其妙，他依然不觉得自己需要大家喜欢，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他想这也许是自己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自己真的去做了明星，然后去演戏，结果自己被观众们讨厌了。
他想到路星演的那个剧底下有个很火的评论：[作者专门写下有钱有权的男主，然后告诉大家，我的主角不图这位的钱和权哦，各位亲爱的读者看的时候也不要图这位的权和钱哦。]
他看到的时候想了许久：可是，路星的那个角色有什么错呢？好刻薄的、高高在上的话。
马车外的人好像能听到他的想法，回答。
[没错。]声音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只是剧情进行不下去了，编剧、作者，一定要被你烦死了吧。]
[烦死了！烦死了！你偏偏是主角，大家不喜欢主角可怎么办呀！你能不能——]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没办法。
那个声音好像在哭：[——去死啊。]
……
对不起。
“嗒——”是响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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麓园18号的高点。
树叶呜呜作响的声音，乍一听有点像哭声。
祝文淼找到一个最安全稳妥的位置，以会被家族老古董指责不优雅的姿势蹲下，垂下被碰过的那条腿。
腿就悬在窗户上方，脚踝处的凉意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散。
皮肤上受到刺激而激起的粉红已经一路攀到了脸上，他微微地喘息又屏息，倾听着下面的动静。
在细密的雨声中，渐渐只剩下他自己的衣物与建筑表面摩擦的吱嘎声，随着他收拢兴奋的情绪，这种吱嘎声也很快消失了。
建筑物的边缘在滴水——滴答，溅落在皮肤上。
滴答。还在滴水。
这次也许是顺着那握住金属装饰的手指滑落。
又也许是滴落在于奕的脸上，雨水会顺着他的脸颊流淌，划过唇畔。像论坛贴子里说的那样。
——没有动静？
祝文淼悠悠地晃了晃垂下的那条腿。
像钓鱼一样。
下一瞬，他来不及收回腿，猛地朝旁边一倒。
躲过攥住小腿将他往下拉的手，靠落下时产生的高度差，他快速地去看在雨中偏转视线望向他的于奕。
雨水果然顺着于奕的下颌线滑落，他的发丝有些湿润，而交错而过的瞬间，那些来不及在信息素幻觉中冻结的雨珠在空中短暂地停顿住。
“咚——咚——”心跳声犹如鼓点，将雨点反弹入天空。
简直像是在朝着天空坠落！祝文淼弯起嘴角，余光中却看到于奕没有丝毫犹豫地从边缘跃下。
他的瞳孔骤缩，朝于奕张开手臂。
又是“咚”的一声，或者说重合的两声，两个人几乎同时落在了另一个隐蔽的平台上。
这里是祝文淼在高处看到、提前打算好的落点，他并不认为以刚才那点时间和角度，于奕有可能注意到这里。
可于奕还是跳了下来。
“总是令我惊讶……”祝文淼重新笑着，收回手臂，落地时曲起的双腿微微调整，就一个顺势往侧面翻滚。
然而于奕的腿已经抵在了他的腰侧。
于奕单膝抵在他的腰上，低头看他的时候，有水珠在睫毛上短暂停留，又在虹膜上碎裂，他没有说话，嘴唇也没有张开，于是那些水珠永远也无法停留在他的脸上、他的身上。
只有眼睛里，水珠折射了一点天光。
祝文淼扭了一下，身下积蓄的水潭荡起一圈涟漪，他伸手，接住了一点飘散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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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正！义！】系统大叫着配音。
【这就是宿主之前想要做的事吗！愿望实现了！】
系统分辨了一下宿主用像素点来做出变化的神情，体会了一下宿主的心情，连忙说：【别伤心啊，没录上也没关系！让祝文淼调卫星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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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尘散在妈妈眼角的皱纹里。
他似乎瞧见了自己上大学后妈妈往麻袋里一本一本装书的样子，不禁笑了。
后来，家里没了什么人气。
旧书在楼梯上堆了一层又一层。他听着外面喊着“收废纸喽”的声音，坐下随意地翻着书。
他终于翻到了当年自己认真写下的言灵设计手册。
什么啊，是和冻结有关的言灵啊。
写得有模有样的，冻结世界，冻结时间，将一切冻结在无法挽回之前，中二病一个。
虽然很帅，可原著中不是已经有时间零了？
自己以前是不是根本没仔细看原著啊。
说起来——
那个带给自己很大震撼的情节，后来也没敢仔细看吧。
雨夜，高架桥，迈巴赫。
为保护儿子而牺牲的楚天骄。
还有那个一直痛恨自己没有胆量跟父亲一起死在那个雨夜里的楚子航。
“那样的死亡很好，一点也不孤独。”——《雨落狂流之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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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奕抬起头，看向远处雨夜中的高架桥。
陈劼瑛开着车，冲破了雨幕，冲进了雾的国度。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雾之国尼伯龙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