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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Part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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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周六通常起得比往常迟,等我9点多去体育场找叶知州的时候,他已经绕着跑道跑了好几圈了。他看到我来了以后,便和登山队的那几个哥们摆了摆手,朝我跑了过来。
“走,去吃早饭。”说着便一边擦汗,一边要拉我去餐厅。
“不吃了。”我摇头。
“不吃饭怎么行?走,我陪你,就算吃不下,也得吃几口。”
“我真的不吃了。”我站着不走,还是摇头:“倒是你,满身大汗的,臭烘烘地怎么去见你哥啊?”
“哦,原来如此。”他明白地点了点头,然后摸了摸我的头:“昨天和你说了那么多,怎么还那么紧张?好吧,我去洗澡,但是你必须听我的,你自己去餐厅吃饭,吃完饭到我楼下等我,我哥估摸着一个小时之内就要到了。”
我点了点头,转身要走,他却叫住我,让我等等。我看着他跑回去拿他的运动包,一边掏一边朝我过来,只见他拿出餐卡,递给我:“用我的卡刷,要是里面的金额没动,我就要惩罚你!”他用命令的口吻向我要求,然而眼睛全是笑意。
我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接过餐卡,转身走了。只是走到半路,突然懊恼,怎么也不问问是不是该给他带点吃的,就那么急急忙忙哄他洗澡收拾去了。
周六睡懒觉的人很多,基本很少会像平常那样在早点的时间挤满学校餐厅。所以,餐厅早餐的供应会比平时晚一点,东西的种类也会比平常少一些。橱窗里供应的少量的早餐品种,其实都是叶知州经常吃的:豆沙包,小米粥,咸菜,酱豆腐,都是些普通的北方常见的早点。和他在一起吃饭的这几个月,从来没见过他挑食,向来吃饭都是津津有味,而且饭碗也是干干净净的。
相比之下我就差很多,我不太习惯吃咸菜和酱豆腐,实在是太咸了,不太和我胃口,而且我一次也吃不了那么多,通常豆沙包吃完了就喝不完那碗粥,或者把加了糖的小米粥吃完了,就解决不了那豆沙包了。第一次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叶知州不太清楚情况,只想着要让我吃饱,结果剩下太多。第二次他就学聪明了,只会帮我叫一碗比较南方口味的小馄饨或是两个茶叶蛋给我做早餐。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说,叶知州是个非常随和的人,或许换到普通人身上,把小米粥,酱豆腐,各种面点当早餐实在是没什么奇怪,可是这些平常至极的打发早点的随性放到家庭条件十分优渥的他身上,那么就极其难得了。回想起,在火车上遇到时,他和队友们互相交换睡着卧铺。为了逼我面对,他才去找哥哥借的车。还有,他从来没有主动把他的家世背景当做一个话题在我面前挑起,这所有的一切行为无形中让我对他的感觉加了好多分。
赞助、A8、军区,这几个只言片语都是从他的无意提及以及同学们之间的流传获取出来的。它们的份量,我想,除非是拥有与他家世相当的女孩,那么换做是谁都会和我一样有些沉重和迷茫吧?
但是,我又不免认为,能够将叶知州培养成现在这样毫无炫耀和骄傲的人的家庭,应该也不会让人太遥远吧?
诸多想法早已把我的脑袋填的满满的,让它失去了为肚子维权的功能。我点了一小碗粥,喝了几口之后就实在是下不进肚里了,于是打包了几个豆沙包预备给叶知州送去。
走着走着,就听到身后有喇叭声,我忙让到一旁,只见一辆黑色轿车从我身边开过,车尾上挂着车牌甚是熟悉,我心一跳,这不就是那天叶知州开的那辆车吗?正要抬头再次确认时,车却已开得没影了。
虽然心里没底,可是我却不是那种临到就想退缩的人,没有停顿地继续往前走着,拐了个弯,便看到前方不远处停着那辆黑色的车,而车旁靠着一个人。
那人和叶知州一样个子很高,只是却没有叶知州那样强壮,但也不瘦削。穿着深色休闲式西服夹克,下身则是浅色长裤,颇有些雅皮士的味道。只见他从衣兜里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轻轻一抖,一根深色的烟就伸了出来,他熟练地打着火,双手一拢,便点上了烟。一只手将烟盒和打火机放回衣兜,另一只手将抽了一口的烟从嘴边拿起,随之站了起来不再倚靠在车旁,就是这么一转身,他看到了渐渐走近的我。
他看到我后,并不像看到陌生人般地把眼神转开,而是仿佛与我相识,面朝着我站立着,似乎等待着我的靠近。
我暗暗吸了一口气,微微抿着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表情自然,朝着他大步地走去,直到走到他的跟前,他的脸在我眼前清晰了起来,奇怪,为什么我觉得好像和他在哪里见过似的?
“你是姜荨?”他将烟放到一旁,问我道。
我点点头,报以微笑:“你好。”
他也点了点头,将烟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朝我友好地一伸:“你好,我是叶知州的哥哥,我叫叶知桓。”
的确如叶知州和我说的那样,叶知桓看上去的确有些严肃,不像叶知州那么爱笑,那么阳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爱笑的缘故,我竟然觉得他们俩的五官不是十分相像。但是他的声音却能给人一种安全感,让人很快就能对他产生信任。
我嘴角微微上扬,也朝他伸出了手,可一伸手却发现手上的那袋豆沙包,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倒是没有介意,待我换过手来,再与他握手的时候,他说:“我们之前见过面。”
我愕然。
他继续说:“上次你帮我指过路。”
“哦,”我恍然大悟:“上次您也是开着这辆车,不好意思,我没认出来。”
“没关系,当时天黑得很,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嗯?听到他这么说,我的脑中遂闪过一句话,认不出来是正常,那么您在天那么黑的情况下却认出我来,就是不正常了?
想起昨天叶知州和我说的那个冷笑话,我扑哧一笑,看来他说的一点儿也不假,他这个哥哥真的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人。紧张和忧虑顿时消失了,这时,叶知州也从宿舍楼下来了。
看着谈笑自如的我和叶知桓,叶知州那双充满自信笑意的眼睛仿佛在对我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哥很好相处的。
因为要绕过大半个P市去接在学院路的朱昀,所以便将谈话地点立刻转移到了车内。一路上,主要还是叶知州和叶知桓两人在说话,偶尔,叶知桓会主动问我一些事情。
“听知州说你是南方人,可是你好像没有那边的口音?”
“是的,因为我妈妈从来都和我说普通话,她的普通话很标准。”
“哦?你妈妈在北方生活过?”
“不知道。”
此时,叶知州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看来他应该事先和叶知桓提起过我现在是一个人的事情,其实,叶知桓问我一些关于我家庭方面的事情也是为了多了解我一些,毕竟我和他的弟弟在一起,所以他的做法我能理解。而我刚才的那句不知道,也许在叶知州看来是心情低落的表现,为了不让他们尴尬,于是,我立刻解释道:“其实我自己也挺纳闷的,明明外公外婆都是南方人,为什么我妈妈能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小时候妈妈还经常主持厂里的晚会呢!只是后来身体不好就没有继续了,我妈妈私下里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以前好奇问过,但是我妈妈都说这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便把我打发了。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妈妈平常特喜欢看中央台和P市的新闻,可能普通话就是这么学会的吧?”
说话间,叶知州的手覆盖在我的手掌上,一股暖流从他的手源源不断地流到我的心中。
“你和叶知州好有夫妻相哦!”这是朱昀见到我们后,凑到我耳边说的第一句话。虽说是凑到耳边说的,但是声音大的让坐在前面副驾驶的叶知州都听得一清二楚。
“谢谢。”叶知州转头看向我们,满脸灿烂地坦然接受。
而我,或许还是有些不习惯吧?
然而,看着知州和朱昀对我的笑脸,我告诉自己,我也要学会这样的喜悦,这样的充满阳光。
饭吃得很愉快,叶知桓并没有预订特别高档的餐厅。虽然这两兄弟在长相上不太像,但在为人处事这一方面却清楚证明了他和叶知州的亲兄弟关系:随和,平易近人,为他人着想。
“姜荨,我们学校的期末考已经考完了,我定了下个礼拜的学生票,你呢?要不要一起回去?”席间,朱昀问我。
处理完妈妈的事情,回到P市以后,我和朱昀一直没找到机会见面。她也许还不知道我已经把房子退给工厂的事情。在那个城市里,我已经没有家人,也没有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我也没打算到外公外婆住的另一个城市度过寒假,也许是因为不在同一个城市的缘故,从小就只有春节的时候妈妈会带我坐火车回去过年,后来上了中学,因为学习开始紧张,也因为妈妈的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回去的机会就更少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因为老人家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们目前的生活全都交给了妈妈的姐姐照料,而且老人的房产全都转到了姨妈的名下,我现在回去,虽然他们不会表示不满,但也确实会给他们添不少的麻烦,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他们那里。
正要开口回答说我准备留在P市时,没想到叶知州先开了口:“姜荨今年寒假和我一起过。”
我惊讶地看向他,他却将视线转向叶知桓:“哥,我打算带姜荨回家。”
只见叶知桓神色依旧淡然,沉稳的声音没有一丝异样:“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