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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泉州暗查黑衣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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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离清萧峰路途稍远,师徒二人御剑飞行,足足半日才到。
泉州是富饶的大城,临近京师,商贾富豪大都在此地定居,平时市集热闹,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而现在,却显得有些荒凉。
沈谏背着行李,指着一家客栈问道:“师父,我们就在这家客栈落脚吧。”
沈寒酥点了点头,跟着沈谏走进那家客栈。
掌柜连忙招呼:“哟,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沈谏:“住店。”
掌柜:“两间上好的厢房……”
沈寒酥皱了皱眉,他心里其实想和沈谏住一个房间,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开口。
没想到这时,沈谏却突然说道:“一间,我要一间上房。”
沈寒酥疑惑的看向他。
沈谏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恨自己大意,头脑一热便将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尴尬的笑了笑,只好自己给自己打圆场:“徒儿想师父平日里不曾下山,恐怕自己照顾不好自己,就……自作主张……”
“嗯,”沈寒酥垂下眼帘,没什么表情,淡然道,“无事。”
掌柜看了看他们,改口道:“呃……好嘞!一间上好的厢房!”
沈谏环顾四周,看见这偌大的一个客栈,竟然只有零星的那么几个客人,皱了眉,对掌柜说道:“你这店里……怎么人这么少?”
掌柜听他这么问,顿时变得神色怪异,压低声音,说道:“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这几天城里接二连三的发生惨案,所有人都躲在家里避难,谁还敢出来呀,我也劝你一句,平时就躲在房里,最好不要出去!”
沈谏神情严肃,说道:“惨案?什么惨案?”
掌柜连忙摇头道:“这我可不敢说,免得惹祸上身!”
沈谏又缠着掌柜追问了两下,无果,也就放弃了。
两人进了房间,沈谏将行李放在角落,问沈寒酥:“师父,你想不想吃东西?城里的很多菜式是我们没见过的,要不要试试?”
沈寒酥道:“好。”
沈寒酥这十几年天天都吃沈谏做的饭菜,好吃的习性早就被他给培养起来了,同时培养起来的还有刁钻的胃口,沈谏拿着菜单点了两个看起来新奇又不那么油腻的菜,沈寒酥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吃不了几口就会反胃恶心,且喜食粥汤,这是沈谏多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饭菜端上来了,沈谏给师父盛好汤,放在他面前,自己也在对面坐下。
沈谏:“怎么样,味道如何?可有我做的那般好吃?”
沈寒酥皱皱眉摇头道:“不及你做的,有些油腻。”
听了师父的夸奖,沈谏很是受用的笑了,说道:“不想吃便少吃点。”
沈寒酥闻声点了点头,脸侧零散的发丝落在饭碗里,沈谏伸手给他拨到耳后,指尖无意间划过他细腻的皮肤,沈谏心中一颤。
他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从小到大,为师父更衣的时候,给师父束发的时候,同师父舞剑的时候,无数次,无数次有过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那双温润平静,难起縠波的桃花眼,那高挺的鼻梁及朱润的薄唇,怎么看也看不够……
沈寒酥见他发愣,叫了他一声:“谏儿。”
沈谏从纷飞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问道:“嗯?怎么了师父?”
沈寒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在想这城中发生的古怪事?”
“呃……啊哈哈……是呀,想的太入迷了。”沈谏尴尬着笑道。
沈寒酥:“那你可有什么想法?”
沈谏:“我们目前了解的太少了,下午出去再打探打探吧。”
沈寒酥:“恩,也好。”
吃过饭,沈谏给沈寒酥铺好床,让他先睡了一觉,等下午天气转凉些,才和他一起走出了客栈。
街上没几个人,店铺大敞着门,里面没有一个顾客,商贩们都趴在自己的摊位前,无精打采。
沈谏走到一家买首饰的小摊前,问那小贩:“这位小哥,问你个事,这到底泉州出了什么事啊,怎么这么荒凉?”
那小哥听了他的话,登时满脸惧色,摇头摆手道:“这这这我可不敢说!”他看到沈谏腰间佩剑,顿了顿,又道,“公子你拿着剑,想必是个修仙的道士吧?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别管了,像你这样的人已经来了好几批,都束手无策……”
沈谏笑了笑,耐心道:“你放心,我们既然来了这里,就有十足的把握,可否将这城中发生的怪事与我们说说?”
那小贩还想再劝他们,张了张嘴,却又是一声叹气,说道:“唉,罢了,你若真想知道,去前头树林里有一片坟地,一看便知。”
沈谏点头道了声多谢,转身欲走,却见沈寒酥不曾跟上来,返回去一看,见他正盯着小摊上一个玉佩出神。
沈谏挑了挑眉,笑道:“师父可喜欢这玉佩?”
沈寒酥点点头,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蓝一白两只玉佩,都很普通,但明净通透,晶莹悦目,沈寒酥喜欢,拿在手里,看着沈谏的眼睛,对他说道:“我们,一人一个。”
沈谏又有些心悸了。
这……这算什么?定情信物吗?
沈谏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好笑,转身对摊贩说:“这个我买了。”
这么多天第一笔生意,小哥笑得合不拢嘴,说道:“二位公子感情好,我还可以免费为二位刻字,二位想刻个什么?”
沈谏想了一下,说道:“那便在蓝色的那只上刻一个‘谏’字,在白色的那只上刻一个‘寒’字吧。”
不一会儿便刻好了字,沈谏将蓝色的玉佩挂在剑柄上,正欲将白色的也给沈寒酥挂上,却见他摇摇头,一把抓住蓝色的那只玉佩,说道:“我要这个。”
沈谏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依言将那只刻有“谏”字的给他,自己拿了刻有“寒”字的。各自挂在剑柄上。
二人相视一笑,一同朝那片树林走去。
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刚一进林,扑面而来一股难闻的腐尸味,二人掩住口鼻,循着味道往里走。
越往里味道越重,终于,二人走到一片寸草不生的坟地,那场景让人触目惊心。
到处都是尸体,溃烂的腐肉引来苍蝇嗡嗡嗡的乱飞,死者有成年人,有小孩,最主要的是,这些人死状凄惨,而且都有同一个特征,他们全都身体残缺,有的人是缺胳膊少腿,有的人被削去了五官,挖掉了眼珠,有的则是内脏全被掏空。
沈谏倒吸一口冷气,面色阴沉,正待走近点仔细研究,突然脚踝被拉住了。
那是一双血迹斑斑的手,沈谏回头一看,是一个男子,面部血肉模糊,没有头发,像是被生生拔光了。
那男子开口,声音嘶哑:“救救我……救救我……”
沈寒酥蹲下身子握住那男子的手腕探了探脉搏,叹气道:“你没救了。”
那男子声音沙哑的嘶吼起来,沈谏蹲在他身边,问道:“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杀人魔……杀人魔!”
杀人魔?
沈谏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那伤口像是有人用利器割出来的,而且割的时候还颇为认真,一丝不苟,因为伤口平平整整,没有半分偏颇。
沈谏心中大骇,杀人手段如此残忍,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沈谏看向沈寒酥,沈寒酥此时亦是面露惊骇之色,神情中又有几分不忍。
沈寒酥神情严肃道:“问问他还知道什么。”
沈谏深吸两口气,冷静下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尽可能多的证据。
那男子此时尚有一口气在,沈谏尽量放缓声音,问他:“你可还记得,袭击你的人长什么样子?”
男子面露惧色,两只手放在光秃秃的脑袋上,撕扯着头皮,神志不清的说道:“……黑色……黑色……”
沈谏明白他的意思,应该是说那杀人魔身穿一袭黑衣。
沈谏又问道:“那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哪户人家的公子?”
这次男子抱头痛苦的挣扎了许久,直到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才回答道:“城西……方家……”
是城西方家的公子,沈谏心下了然。
那男子不断发出凄惨的哀嚎,哀求道:“太痛苦了……请你……杀了我……给我一个了断……”
长痛不如短痛,沈谏点点头,叹了口气,伸出手附上那男子的双眼,抽出腰间佩剑快速的了结了他的生命。
此时已是黄昏十分,二人看天色已晚,就先回了客栈,准备休息一晚再去方家。
晚饭时,二人又讨论起这桩惨案。
沈谏:“凶手杀人的手段可真够残忍的。”
沈寒酥:“不错,他杀这么多人究竟想做什么?”
沈谏:“宋师叔没跟师父具体说些什么吗?”
沈寒酥摇头道:“没有,他把事情交代给我就走了。”
沈谏:“宋师叔这人就是不靠谱,把烂摊子扔给我们自己跑路了。”
沈寒酥:“他一向如此。”
沈谏分析道:“根据那男子的描述,现在我们掌握的信息是,第一,凶手一身黑衣,有锋利的武器,第二,看那男子的穿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姓方,家在城西,我们明天就去打探一番。”
沈寒酥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便像往常一样,将这事放心的交与他处理了,十几年来都是沈谏替自己打理好一切,自己全然不用操心。
天色已晚,二人沐浴过后都准备睡了,沈谏将师父的床铺好,自己则打了地铺。
在清萧峰的时候,师徒二人虽同住一屋,但是各自都有自己的床,现在只有一张,沈谏又不可能让师父睡地下,就只好打了地铺。
沈寒酥看他正要躺下,不忍心让他睡在地上,皱着眉头说道:“你睡地上做什么?上来吧,这床榻宽敞得很。”
沈谏自十二岁以后便不跟师父同榻而眠了,现在又可以和师父睡在一起,心下自然十分欢喜,几乎没有犹豫就连人带被子一起滚上床去了。
熄了灯,躺在师父身侧,沈谏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却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他现在已经完全发育成熟,是个真正的男人,有感情,有欲、望的男人,所以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睡在身边,均匀的呼吸就响在自己的耳畔,沈谏无法不心动。
自沈寒酥教他识字起,他就经常下山买些书带回去看,其中不乏描写男女情爱的,也有写断袖之癖的,但无论是哪一种,沈谏都能把书里的人想成沈寒酥。
情爱的种子自小就在心里深深扎根,现在,随着他的成长,已变成了参天大树。
黑暗里,沈谏叫了两声:“师父,师父?你睡了吗?”
没有人回答。
沈谏见他没有反应,大着胆子将胳膊搭在沈寒酥的腰上,紧了紧手臂。
沈寒酥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没睡熟,半睡半醒,没听见沈谏叫他,现在沈谏用手臂环住他的腰,他便被惊醒了。
心脏开始狂跳,沈寒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心悸,但内心中荡漾开的欢喜与迷恋,还有不可抑止的紧张,他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贪恋沈谏结实的手臂和炽热的温度。
他便没有挣开徒弟的手臂,而是又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