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为星辰》山添玉

2、邀请

　　倪佳很快就回来了，她带回来的是三明治和热好的巧克力牛奶。

　　她先给楚成辰递了一份，又递另一份给宋尔秋。

　　宋尔秋只接过三明治，道：“谢谢。牛奶就不用了。”

　　倪佳看向楚成辰。楚成辰对倪佳说：“你拿着暖暖手吧，看看安姐他们有没有没吃早餐的，给他们也行。”

　　倪佳应下，很有眼色地跑开了，转身就把牛奶递给了楚成辰的经纪人安洁。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巧克力味的牛奶。”楚成辰转头对坐在离他一个座位远的宋尔秋说。

　　“嗯？”宋尔秋刚刚注意力正集中在安洁身上——那个打她出现就一直朝四处张望，生怕被什么人拍了照片闹出什么新闻。宋尔秋回过神，举起手里装咖啡的杯子，回答道：“我自己买了热咖啡。而且，我很久不喝巧克力牛奶了，现在觉得太甜了。”

　　人的口味总会变的。宋尔秋留了这么一句没说出来。

　　楚成辰哑然片刻，然后伸手摸了摸宋尔秋手里的咖啡杯，道：“你咖啡已经不热了。”

　　宋尔秋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她木然回答：“热不热也无所谓吧？还是有点温度的。冰咖啡也不是没喝过。”

　　“没听说过谁寒冬腊月里特意喝冰咖啡的。”楚成辰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将三明治拆了包装，往嘴里塞。

　　宋尔秋也不再主动说什么，默默吃起了三明治。

　　很快，楚成辰吃完一个三明治，喝了两口牛奶，突然又开口：“刚刚我助理起来走动，看见你在看我演唱会照片。”

　　“？”宋尔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惊了一下，呛了一口咖啡，咳嗽起来。

　　咳嗽间，宋尔秋看见楚成辰正挑眉看着她，等她回答。

　　宋尔秋理顺了气，非常坦荡，非常认真地回答：“是我一个同事看了你演唱会，发了微博，我顺手点开看看。”

　　可别让他以为自己这些年还一直默默关注他才好。不然岂不是越发显得自己……宋尔秋垂眸，心中盘算着怎么解释得更清楚些。

　　“那你有没有兴趣来现场看我演唱会？”楚成辰嘴角带着淡淡的笑，道，“我下周在S市有一场。”

　　这是什么神展开？宋尔秋登时愣住了，不知怎么回答。

　　这下连经纪人安洁也觉得匪夷所思，莫名其妙地看了楚成辰一眼，问：“她是你初中同学？”没有别的什么关系？

　　楚成辰从来没主动请过自己圈外的家人朋友看过自己的演唱会。

　　楚成辰用同样莫名其妙的眼神回应安洁，疑惑地问：“是啊。安姐你不是刚刚就问过了？”

　　安洁摆摆手，说：“哎，没什么，就是再问问。”说罢，她继续抱臂在候机室里踱步，紧张兮兮地“望风”。

　　“呃，你演唱会是星期几啊？我得看看我那天有没有安排……”宋尔秋边从包中掏出工作记录本，边故作镇定地问。

　　至于为什么这样紧张，宋尔秋自己也说不明白。

　　也许是因为，虽然她一直知道他歌唱得很好，却一直未曾有机会看他在舞台上唱歌。也许是因为，她怀疑这是他相处了什么特别的法子来挖苦自己——毕竟他从前就深谙此道，只不过彼时是玩笑，此时却不然……

　　“下周六晚上七点半开始。”楚成辰回答，他打量宋尔秋从慌乱到出神不动的转变，眼中笑意又深几分，带着嘲讽，却又藏着几分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

　　宋尔秋反复翻看工作日程本，希望找到下周六晚上的工作任务，好回绝他的提议——然而没有，眼下工作告一段落，她倒要清闲一阵了。

　　宋尔秋不甘心，又打开手机，翻找微信，看看可有什么亲戚朋友请自己作客吃饭的——居然也没有。

　　看她翻找半天，楚成辰又开口：“看来，我们宋大作家下周六是没什么安排了，我回头找人把演唱会票给你送到你工作室去。”顿了顿，又补充：“送你两张好了，你可以跟你同事一起去。”

　　宋尔秋眼看无法回绝，居然脱口而出：“多少钱，我给你。”

　　语罢，宋尔秋都替自己感到丢脸，强忍住捂脸的冲动。

　　楚成辰收敛了笑意，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我请你听我演唱会。”

　　“哦。那……谢谢？”宋尔秋试探着回答。

　　“不客气。”楚成辰冷着脸打开手机上的游戏玩了起来，不再搭理宋尔秋。

　　宋尔秋坐如针毡，又觉得不适合在此时离开，于是埋头玩手机。因为实在太无聊，居然打开了微博万年不看的私信，挑着给粉丝回复起了私信。私信里有鼓励她的，有跟她分享生活的，也有在私信里骂自己的。前面两种宋尔秋礼貌地表达感谢又或评价一两句，而看见最后一种她也并不太生气，只是默默将对方拉进黑名单。

　　如此打发时间倒也快得很，耳边楚成辰手机里传来的游戏音效就没断过。私信她处理得差不多时，宋尔秋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咖啡已经凉透了，她顺手拿过喝下最后剩下的一口，被冷得眉头一皱。

　　她看了眼楚成辰，见他一局游戏结束，她眼珠转了两转，还是决定问出过去一个多小时一直盘桓在她心头的问题：“楚成辰，你为什么请我看你演唱会？”

　　“为了告诉你，”楚成辰放下手机，直直地看向宋尔秋的眼睛，语气冰冷，“莫欺少年穷。”

　　宋尔秋看见，那双眼睛里像是盛了深冬所有的凉意——那是她从未见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

　　宋尔秋觉得这话奇怪：虽然当年是她提出的分手，但绝不是因为他当时处境困窘啊？她太懦弱，害怕自己忍受不了异地的孤独，怕自己会熬不过，怕自己疑神疑鬼……

　　无暇顾及当年的少女心事，宋尔秋正欲深究他话中含义，便听见广播里的登机提醒。

　　楚成辰没准备解释什么，听见广播后只说一句“再会”，就和自己的团队一同离开了。

　　宋尔秋在原地愣了几秒，仍是没想通他话中含义，于是回身收拾东西，去办理登机了。

　　所幸飞机上她的位置离楚成辰还算远，她自然不会主动招惹他，上了飞机随便吃了点什么，就戴上眼罩补眠了。

　　宋尔秋是被飞机里的落地提醒吵醒的。

　　飞机一落地，楚成辰一行很快就离开了，想来是不想撞见粉丝。宋尔秋下飞机时遇见了洛飞一行。洛飞大约是不记得她了，但他的经纪人对她还算有印象，不过因为她在剧组并不能说上什么话，也只是草草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宋尔秋去拿了托运的行李便往外走，张望寻找来给她接机的助理。

　　没看见助理，她就先看见了不远处被粉丝团团围住的洛飞。她笑：楚成辰大概是成功避开粉丝了？

　　宋尔秋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看见的正是发微博说去看了演唱会的那个女孩子，明思雨。

　　明思雨讨好似的朝宋尔秋笑，挽着她的胳膊，道：“老板，我已经和枫枫姐联系过啦，她在机场门口等我们，我就蹭你车一起回工作室啦。”

　　宋尔秋瞥了她一眼，笑着嗔怪：“好啊你，趁着我出差，就请假去B市看演唱会。”只是玩笑罢了，宋尔秋对待员工一向宽松，并未有责怪之意。

　　明思雨也知宋尔秋并未真正动怒，于是又道：“哎呀，我这不是刚下飞机，就准备去工作室赶稿了嘛？老板就饶过我一回吧。”

　　宋尔秋含笑看了她一眼，道：“这还差不多。”

　　明思雨得寸进尺：“老板，你刚刚坐的是头等舱吧？我男神楚成辰应该也是坐这趟飞机，你有没有偶遇他呀？”

　　“没注意到。”宋尔秋答得飞快，说话也不带一点停顿。

　　“怎么会嘛。他那样的人，走到哪里都很耀眼的，也只有老板你会注意不到了吧？”明思雨嘟囔。

　　是啊，的确，他一直这样耀眼。

　　明思雨突然看见被团团围住的洛飞，眼睛一亮，为老板开脱道：“洛飞也在这趟飞机啊？那楚成辰多半是没坐这趟飞机了。他们俩私下关系其实一直不好的……也难怪老板你没注意啦，他肯定不在这趟飞机上。”她这其实多半是为了给偶像解释——她男神才不是这么不引人注目的人。

　　一直到了车上，明思雨还在“喋喋不休”，从楚成辰和洛飞的恩怨一直讲到这次演唱会的见闻。

　　“楚成辰和洛飞之前在一个团，公司故意安排，想让他们俩炒cp，所以一直对外称两人关系很好。但是我们辰哥不乐意呀，后来这事就作罢了。辰哥在团里人气就是最高的，解散后也发展得最好，所以某些人就眼红喽，洛飞几次活动都被拍到故意挑衅了。”

　　“不过洛飞也还算那个团里发展得不错的了。那团里有一两个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就跑去做主播，当网红了。”

　　“这次辰哥演唱会是真的气派，大体育场，万人合唱。下周S市那场是这次巡回的终场，听说会公布这次专辑里的主打歌，可惜没抢到票，要不然我也不会去B市。”

　　“这次专辑就叫成辰哎，是同名专辑呢……”

　　柳枫枫从后视镜里看到宋尔秋兴致缺缺，强打精神听明思雨唠叨，而明思雨却无知无觉似的，大有要讲上个三天三夜的势头，连忙开口打断明思雨的演讲，以此来“拯救”宋尔秋：“好啦，思雨，放过你老板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老人家从来不关注这些明星啊，男团啊，你就别难为她了。”

　　明思雨这才住口，看宋尔秋的确直勾勾望着自己，眼神分明在说：你什么时候闭嘴。明思雨立刻紧紧闭上嘴巴，埋头看手机。

　　车里安静了片刻。

　　碰上红灯，柳枫枫回头问宋尔秋：“这次去B市谈得怎么样？”

　　“好，顺利得不得了。”谈起这事，宋尔秋心情越发阴郁，“我去之前人早就安排好了，我去就是走个过场，能不顺利吗？”

　　“那他们干嘛这么麻烦。”柳枫枫不解。

　　“不过是到时候宣传起来，可以说是原作者亲自参与，好吸引一批原著读者罢了。”这一趟去B市，宋尔秋将这点看得很明白。

　　“嗯……”柳枫枫沉吟片刻，问，“那…剧情改动大不大？”

　　“大不大？”宋尔秋冷笑，“不过就是强行将小说里一个人气挺高的男角色拔高成男二，然后
　　来一段三角虐恋罢了。”宋尔秋何尝没跟编剧们争取过，不过她人微言轻，最后什么也没改变得了。

　　“靠。”柳枫枫不禁骂出了声。她自然是看过这本小说的，深知这样改动的影响之大。刚巧红灯转绿，她没空多说什么，专注开车了。

　　旁边明思雨开口：“那到时候开播，剧情被改成这样，你这个‘参与剧本创作’的原作者得被原著粉骂死吧？”她也是作者，深知网络上舆论会作何走向。

　　“有什么办法？”宋尔秋无奈摊手，“到时候想办法看看怎么减轻舆论压力吧。这次算是吃了闷亏了，以后卖影视剧版权，一定得把改编权弄到手。”

　　“嗯。”柳枫枫对此表示同意，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后座保温杯里是给你泡好的咖啡。”

　　宋尔秋拧开保温杯，沉默的抿了一口咖啡。

　　车里保持着沉默，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重。

　　明思雨看气氛不对，开口调节起了气氛。她将身子向宋尔秋那挪了挪，眼睛亮晶晶德看向宋尔秋，神秘兮兮地问：“老板，问你个问题。”

　　“什么？”宋尔秋边拧上杯盖，便不动声色地朝后挪了挪。

　　“你看，你既不关注男明星，也不谈恋爱，招进公司的也少有男生。”明思雨一步步推理，然后大胆得出结论，“你是不是不近男色，把我们这些小姑娘招进来，是为了……”明思雨装作很悚然的神情，抱紧自己向后移了许多。

　　宋尔秋愕然，下意识捏了捏手中的保温杯，心里想的是：幸亏刚刚没在喝咖啡，不然今天要被呛到第二次。

　　而前面的柳枫枫若不是因为开车，怕是早就笑趴了。她强忍笑意，一本正经地替宋尔秋解释：“思雨啊，这你可别乱说。你老板她上大学的时候，还是谈过一个男朋友的，不过后来毕业的时候，分了。”

　　柳枫枫是宋尔秋的大学室友。虽然她一直不知道宋尔秋的前男友是何方神圣，但到底还是知道她有这么一段感情经历的。

　　“哦——”明思雨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语出惊人，“那老板你是不是难舍那段感情，仍然心存希冀，所以才这么多年都不谈恋爱，期待着破镜重圆啊？”

　　柳枫枫对此本就也十分好奇，此时也没出声，竖起耳朵想听宋尔秋回复。

　　谁料宋尔秋突然眼神温柔地看向明思雨，轻轻揉了揉明思雨的头发，然后无比诚恳地说：“小明啊，我这边的建议呢，是你可以考虑换换写作风格。”

　　这下轮到明思雨愣住了，她最讨厌别人叫自己“小明”，此时也顾不上了。

　　虽说宋尔秋对她有知遇之恩，平时两人也一直保持亦师亦友的关系，但宋尔秋却从未对她在如何写这个问题上有过任何指导，对公司里其他作家也一直保持任其发展的态度。

　　明思雨一向擅长写那种小白言情文，此番看宋尔秋对自己提出建议，连忙虚心讨教：“为什么啊？”总不能是像网上那些人一样觉得自己写得太肤浅吧？

　　宋尔秋又拍了拍明思雨的脑袋，然后依旧诚恳地说：“因为……我觉得你的智商在直逼你书中的女主角呀。”

　　“什么啊！”明思雨佯装生气，气鼓鼓地扭头不再说话。

　　柳枫枫努力憋笑，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而经过一番玩笑，宋尔秋的心情也舒畅多了。

　　回到公司，又到饭点，三人随便吃了些什么填饱肚子，便各自忙活拖欠下的工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