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番外十六（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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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六（终章）
两人花了几分钟在“新房”转了一圈便出来了。
一来，因为不着急入住，这一趟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向许若愚转达程家的心意。二来，房子只做了简单的硬装，干净亮堂，但确实没什么看头，许若愚出门时就疑惑了，“所以，你最近也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在这里吧？”
说这话时，许若愚眼尾向上一挑，笑意隐晦，是明明白白质疑的神色。
程谨知心虚，心里暗叹老婆太聪明了，惊喜都不容易准备。好在马上就可以解开谜底，他勉强维持住平静表情，揽着肩膀把她按进副驾，边扣安全带边应，“嗯，所以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次是直接往H大的方向开的。许若愚实难不去猜测，“程医生，你可别告诉我，你在H大这边也准备了“学区房”？”转脸看他的同时，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程谨知好笑于她的反应，语气悠悠地逗她：“不好么？这样诺诺跟我们就是校友了。”
“……诺诺还这么小，你就想这么远嘛？万一，万一她不想在杭城读大学呢？”许若愚说着说着就有点急，“况且，我们现在住的地方离H大也不远啊？”
“也是哦，还是老婆大人想得周到。”
“……”
程谨知笑意溢出嘴角，根本掩不住，许若愚才发觉自己是被逗了。气不过，换个角度讨伐他，“程医生，我合理怀疑你有自己的小金库哦！虽然我也不是很介意，但你之前是说过都交给我保管的，有重大开支也是要跟我商量一下的嘛……”
其实之前他交给她的东西，她原封未动地放回了原处。是觉得两人的生活尚未被开支琐碎困扰，没必要花精力在这方面，况且，孕育和照顾诺诺就已经够她忙得了。
但这个问题倒真的问到了点子上。程谨知面上闪过一丝紧张，未做应答，而是轻咳两声搪塞过去。好在车子已经来到H大附近，他仔细辨认着路口，驶入通过学校后街的一条小路上。
小路一边是H大校园，一边是H大早些年新建的教师公寓。靠近学校的那侧用低矮的灌木和铁艺栏杆做了隔断，留了小门，视野上是连贯开阔的。而靠近公寓的那侧蜿蜒了一排沿街商铺，从热闹接地气的超市水果店到文艺小清新的餐厅咖啡馆，应有尽有，许若愚偶尔也会从校园出来这边逛逛，给午饭换换口味，或喝杯下午茶放松一下。
假期里，后街不似平时人来人往，许若愚一直望着车窗外，很快便发现了一处变化——
“老公，我之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转让了诶，你看，里面好像搬空啦。”
程谨知应声转头看了一眼，然后把车子靠边停在了咖啡店前的路边，“走，下去看看。”
许若愚没做他想，对咖啡馆的本能好奇让她顺从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签上程谨知的手往店门口走。
她本来只是想靠近橱窗张望一下里面的施工进展的，没想到程谨知的大手握着她的，有力地往门口带，然后站定，摊开另一只手，上面躺着一把钥匙。
“你的咖啡店，你来打开。”
短短几个字，她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可连在一起却没听懂。心跳声陡然间增大，“扑通、扑通”清晰地响在耳边。
“……我的咖啡店？”
从他说再带她去一个地方，这一路上她就在猜会是什么惊喜，或许就是他这段时间精心准备的那一个，可是……一家咖啡店？
开一间咖啡店，这个很早萌生、却也很早放弃、然后认真地存放在心底的愿望，她都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跟程谨知提及的了。是刚在一起的时候么？当时随口一说，只是想告诉他自己真的很喜欢咖啡，单纯地分享喜好而已。
可几年后的现在，她站在一间咖啡店门口，而他在她身旁告诉她，这是你的咖啡店。
这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钥匙，摊在他温厚好看的手掌上，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许若愚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而后，一寸寸上移，落到程谨知望向她的脸上。他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干净，此刻还包裹着几分鼓励和期待。
许若愚突然就平静了。
再次低下头，小心而郑重地拿起那把钥匙，转身插进了锁眼里。“咔嗒”一声，门开了。
她推开门走进去，环顾了整间店面，桌椅摆设都已移走，地面墙面做过清洁，但空气中还漂浮着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咖啡香气，清幽醇厚，许若愚做了几个深呼吸，眉眼都舒展开来。
“老婆，这些年我总觉得委屈你了，想要补偿，但问你想要什么，你总说什么都不缺。可是，毕竟要办婚礼了，我总要表达我的心意，所以我想到了你曾经说过的愿望，想送一家咖啡店给你。
留意咖啡店面有段时间了，别的方面我不懂，唯一在意的是位置，我想找一个距离家和学校都近的地方。
年前听到科室里来见习的H大学生说，后街有家咖啡店打算转让，我听到就了解了下情况。他之前有个朋友在这边勤工俭学，说店里经营得不错，只是老板不是本地人，因为一些原因做了离开杭城的打算。时间比较急，价格开得也公道，我过来谈了两次就决定接手了。
你也知道我们俩的情况是不能经商的，所以我拜托妈妈过来，以她的名义走了下程序，花了些时间，再把这里大概整理了下，变成今天能带你过来看的样子。
所以接下来，”
程谨知跟过来站到她对面，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笑着，语气斟酌着，“许老师，许老板，接下来就是你的任务了。这是你的咖啡店，请把它打造成你心目中的样子吧。”
许若愚安安静静听完这番话，笑了，笑着笑着就鼻酸了。
可她不想哭。因为，面对这样一个、足够再一次刷新程谨知带给她的感动峰值的时刻，眼泪并不能够表达她内心震撼的十万分之一。
她抽出手来，搂住他的腰靠近，然后仰着头问他：“除了这些话，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程谨知思索了几秒，泄了口气般老实交待，“买下这间店面的钱是从咱们家的小金库里拿的，我自己真的没有……”
程谨知心虚的样子太好笑，许若愚真是快要憋不住泪意了，赶紧伸出手指点他鼻尖，佯装不满道：“谁问你这个？！”
“那，那我还要说什么？”程谨知真是想不到了。
“傻！”许若愚嘟起嘴，眨巴眨巴眼，“准备了这么久，你怎么不问问我，喜不喜欢这个礼物呀？”
程谨知看着她水光盈盈的眼睛，勾唇笑道，“不问。”
下一秒，低头，吻在她颤抖的眼睫上，吻住她终于夺眶的泪水——
“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
婚礼如期举办在这年七月的一个周末，地点是在距离杭城很近的一处海边庄园。
当时策划给了好多个选项，海岛啊教堂啊草坪啊，国内外的都有，看上去都很诱人。许若愚选择困难症犯了，迟迟下不了决心，程谨知便想了一个“妙计”——让程诺来抓阄——最后这个结果皆大欢喜。
婚礼的布置上，高度还原了许若愚理想的样子——洁白细软的沙地上，装点了层层叠叠蓝白色的纱幔 ，海风吹过，雾一样飘荡在空中，挟着清新自然的气息。宾客不多，受邀而至的都是两边的至亲好友，专程从杭、宁二城赶来。
礼台下，白色的椅子整整齐齐码了几排，中间的过道铺起一道平直的白色丝毯。程谨知身着一套雾霾蓝色西装率先走过，得体的剪裁衬得人身形挺拔。
经过第一排时，刚满周岁的程小诺坐在奶奶身上不安分扭动，清晰地叫出了“爸爸、爸爸……”
她穿了一件粉色蓬蓬纱裙，头发已经可以扎起两个小鬏鬏儿，也用粉色的皮筋儿绑着，小脸蛋儿肥嘟嘟得，可爱得让人想捏两下。
程谨知本来因为紧张走得目不斜视的，听到这几声呼唤，没忍住回过头，低头亲了亲女儿。程小诺还伸出小胖胳膊想求抱，被程谨知拦下，摸摸头安慰道：“乖，爸爸一会儿抱完妈妈再来抱你！”
待他重新回到礼台、面对宾客站定，目之所及的白毯尽头，许若愚已经挽着许爸的手臂等在那里了。
蕾丝白纱遮面，垂在胸前，一字领设计露出的精致锁骨若隐若现。修身的设计，收腰包臀，鱼尾曲线延伸到膝盖上方一下散开，拖地两米有余，兼具唯美与气场。
婚纱礼服是本场婚礼的唯一伴娘，于朦送给许若愚的新婚礼物，她本人原创设计再交由专人制作。
最近一两个月，她陪着许若愚多次试装调整，力求达到最完美的展现。期间，只有她们两个人见过这件婚纱，所以今天，程谨知是第一次看到许若愚穿上她的样子。
隔着不远的距离，两人相视一笑。
程谨知以为，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已经足够了解许若愚，包括她有多美丽。但此刻的她，还是美得让他屏住了呼吸，鼻尖泛酸，让他完全记不起，这是他相伴多年的爱人，他孩子的妈妈，脑海中唯一的想法是——
从今天起，这个女孩子，就真真正正属于他了。
婚礼的基调温情而不煽情，却也无法阻挡台上台下哭成一片。
特别是誓词环节，连程小诺都感受到了全场汹涌的泪意，虽然小脑瓜迷迷糊糊不懂大人们在哭什么，但…跟着哭就对了。于是，在默默拭泪的观众席中，她“哇”的一声清脆的啼哭，瞬间吸引到台上爸爸妈妈的注意。
正好流程来到交换戒指环节，许若愚马上示意于朦把她带上来。
他们很早就有让程诺递戒指的设计，小姑娘也不负众望地，在半个月前学会了独立行走，不过也是走得不太稳当。遇到今天这样的场合，再加上刚哭过情绪还不稳定，她急着扑到爸爸妈妈怀里求安慰，走到台上迈了没两步就左脚绊右脚地摔倒了，随即哭得更大声了。
台下的宾客一边心疼一边开怀大笑。
许若愚穿着长纱行动不便，还是程谨知大步上前把女儿抱了起来。两人围着她哄了好一会儿也不凑效，便叫于朦拿来了戒指盒，搁到她手里把玩。
果然转移注意力这一招还是好用的。程小诺很快平静下来，无师自通地打开了盒子，抠出来一枚戒指。许若愚一看是女戒，赶紧把左手无名指伸出来，“诺诺好棒，给妈妈戴上吧！”
程小诺瞬间领会，毫不犹豫地把戒指套进了妈妈的手指。
程谨知见状，也把无名指伸过去，示意女儿给自己也戴上。程小诺超配合，不到两分钟就完成了这个重要仪式，收获了爸爸妈妈热情的亲吻，也收获了台下的一片掌声。
……
婚礼结束的第二天，他们两人启程飞往南美，开始为期十天的蜜月。
这是程谨知升任主任医师快一年，第一次休假。许若愚本来颇有作为医生家属的自觉，提议就在国内、甚至杭城周边玩几天好了，这样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方便他回来处理。
但程谨知说不要。人一辈子就一次的婚嫁和蜜月，他不想让许若愚留遗憾，干脆跟她商量，把地点选在了南美的两个国家。至于原因，是和许老板的咖啡馆有关。
咖啡馆在年后两个月开业，聘用了两个专职员工打理，剩下的侍应生等员工，全部是从H大招的勤工俭学的学生。店里的咖啡小食物美价廉，环境清幽整洁，在学生群体内和周边的口碑很好。
许若愚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在这里，她一般只会在每天中午光顾自己的店——咖啡馆里面有个专属于她的休息室——所以，这里更像是程谨知给她安排的一个可以午休的地方。
某天，程小诺被接去曾祖父那边玩，许若愚难得可以在下班后来店里一趟，索性呆到打烊、等程谨知下班了顺路接她回家。等程谨知推门进去时，正好看到许老板在前台端详着咖啡罐，好像在自言自语着什么，走近了才听清——
“要是能去过这些产地亲自挑选咖啡豆就好了……”
“那就去吧。”
他突然出声，吓了许若愚一跳，完全没能把他这句话衔接上，“去、去哪里？”
“不是想去咖啡豆产地吗，那就蜜月的时候去吧。你选好地方，我们就开始准备签证和机票。”
虽然许若愚早就暗暗感慨，程谨知就像是她的哆啦a梦，上天特地派来实现她愿望的人。但那一刻，她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因为未曾预料，梦想可以无限圆满，而且一个梦实现了，还可以做下一个……
临行前，许爸许妈主动接管了程小诺。
自过年那次留诺诺在宁城很顺利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许爸许妈时不时地就要把她“拐走”，连她第一次独立行走和第一次开口叫“妈妈”都是在宁城，当时，许若愚和程谨知都没有陪在身边。许若愚对此很有几分心酸遗憾，这次分别前反复嘱咐爸妈十天后一定要把诺诺送回来，不然她也想孩子也会落寞呀！
许妈的心思都用来哄诺诺，答应得很是敷衍，听女儿唠叨多了还反问一句：“我倒是有个让大家都不落寞的办法，你要不要听？”
“什么办法？”
“给诺诺生个弟弟妹妹呀！”
“……”这就开始催生二胎了么？果然父母的套路，谁都逃不过。
在飞机上许若愚跟程谨知吐槽了这段对话，但说完，自己竟也觉得未尝不可，便悄悄打量他的表情，想分辨一下他的态度。
程谨知的态度很平静，“我们有诺诺就足够了。”
“……”
其实许若愚自己还是想再有一个孩子的，听了这话也不清楚他到底是现在不想要，还是以后都不要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追问的时候，程谨知也想到了这一点，转过头来仔细地跟她解释，从诺诺身上他体会到，拥有一个孩子，从孕育到养育，方方面面，没有一件容易的事。
“你怀诺诺时，我就不在身边，过程有多少辛苦我都无法见证，更遑论体会、分担了。诺诺出生后，绝大部分时间也都是你在照顾，我能做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而现在，我工作越来越忙，你也有店要看顾，我想，这应该不是要二胎的好时机。如果我们真的还想要一个孩子，那我希望那时候自己可以好好陪伴你、照顾你，因为这是我的责任，而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努力。”
说这话时，程谨知一直握着许若愚的手。她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生怕她误解了什么似的。许若愚满心的感动，哪里会多想，笑笑回握着他的手说，其实她也觉得现在不合适啦，至少，等诺诺大一点再说。
这一等，就是四年多。
彼时，已经上幼儿园大班的程如许小朋友放学回家，突然问了许若愚一个问题：“妈妈，我可以有个小弟弟吗？”
许若愚正在开车通过路口，被女儿的问题惊到，但也无暇回头，只能轻声问她怎么突然这样问。
“因为朋朋今天告诉我，他要有小妹妹了。”程如许乖乖坐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上，穿着白色中筒袜的两只小腿晃啊晃地，和许若愚同款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期待，“所以妈妈，我也可以有个小弟弟吗？”
虽然这两年，两边的父母都暗戳戳提醒过几次生二胎的事，但许若愚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五岁的女儿催生。
她觉得好笑极了，反问女儿：“那诺诺告诉妈妈，为什么你想要小弟弟而不是小妹妹呢？”
“嗯……”程诺歪头思考了一会儿，语气很严谨地回答：“因为朋朋是男孩子，他想要小妹妹，这样他们家就有两个男生，两个女生，这样感觉……很好！所以我希望我们家也是这样，如果再要一个妹妹，爸爸一个人照顾三个女孩子，会很辛苦的！”
现在的小朋友，逻辑严密到让大人惊叹。
许若愚心里是有点为女儿骄傲的，回复的语气很轻快：“生小弟弟这件事，妈妈一个人做不了主的~诺诺记得，回家要再问问爸爸哦！”
于是，晚饭时间，程小诺一开口就成功地让程谨知呛到了饭。小姑娘一边贴心地给爸爸抚背顺气儿，一边耐心地，又把下午在车上跟许若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程谨知平复着呼吸，转脸跟许若愚对视了一眼，看到她冲自己挑挑眉，笑意溢出嘴角，便知道自己在这件事的发言权上已经落了下风了。这两年他工作强度已经平稳很多了，毕竟职位资历摆在那里，正常情况下都能按时上下班，过周末也不再那么奢侈。这样看来，或许是合适的时机了。
顺势松了口，程谨知摸摸程小诺的头说，“爸爸妈妈不能保证是小弟弟哦，如果是妹妹，诺诺也会喜欢她吗？”
“当然！”程诺高兴得从椅子上蹦了一下，挥舞着手里的苹果扬声道，“诺诺会好好爱弟弟妹妹！诺诺连弟弟妹妹的名字都想好了！”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都爱起名字。程谨知配合地问道：“诺诺起的名字叫什么呢？”
“果果！因为诺诺最爱吃苹果了！”
“……”程谨知、许若愚听完，同款憋笑脸。
不过，小名也没那么讲究，“就果果吧，程果，程小果，念起来也很顺口呢！”许若愚首先给予肯定，“诺诺好棒！”
二胎计划正式列入家庭计划。
这次，两人积极认真备孕，什么时间吃什么做什么，都有规可依、有理可循。程谨知无条件配合许若愚的安排，但也忍不住调侃她快要变成妇产科专家了。
过程愉悦，结果也很顺利。
三个月后，许若愚察觉到自己频繁犯困。经验使然，她买了测纸，清晰的两条红杠。
欣喜，欣慰，心满意足……
脚步轻快地迈向餐厅，落下的瞬间却有意识地放轻了。
餐桌旁，父女俩正在等她用早餐。
程谨知知道她刚刚去做什么了，看到她表情就知晓了结果，笑着向她伸出手。
许若愚走过来，牵住，然后俯身靠近女儿，“妈妈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用另一只手拉着女儿的小手，放在小腹上，笑盈盈地看着她，说，“果果来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番外十六（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