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宫斗》今棠

8、08

　　山洞外两百精锐铁骑，绵延做两条黑线，浩浩荡荡，迎面一位黑甲将士，正跪地行礼。
　　看见太子殿下，一众将士皆下马行跪拜之礼，上百人的铁骑，下马动作竟然如出一辙，军纪严明可见一斑。

　　出了落霞山，迎面便是东宫的车马，黑甲铁骑不宜入京，就此止步。

　　此刻已是天光乍破。
　　朝会多我一个闲散王爷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索性告了假，被送去太子府修养。江怀玉则不同，他恪尽职守惯了，由随行的医者处理了左肩上的伤口，草草包扎便前往太极殿上早朝。

　　太子殿下的东宫我来了几十回，可谓轻车熟路，连宫人引路都不必，当下便自个儿寻了间厢房。
　　昨夜一晚上没合眼，头重脚轻，一沾床便睡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没瞧见江怀玉，喝了点水，在屋内转了圈。
　　这间屋子我以前竟不曾来过，不由生了好奇，推开门走进内室，竟然是一间书房。书桌上摆了几个檀木长盒，看雕工就知价格不菲，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摆的全是画卷。
　　——没想到太子殿下也喜好丹青，却不知存在此处的何等名家之作。

　　我怀着敬畏之心，小心翼翼将画卷展开，定睛一看，傻了眼，里面冲我微笑的蒙娜丽莎，不正是我这端王墨宝？

　　我没忍住又开了几个个盒子，结果无一例外，全是我的大作。

　　先前我的画作一直卖不出去，这些年才有了起色，还当是自己画技见长，没想到是被江怀玉买了回来。

　　一时间说不出好笑还是感动。

　　忽然想起小时候，我跟美院老师学画画，画了个太阳当空照，遇上汶川大地震，兴致勃勃拿去义捐，慈善会那边给我标价五块钱，当时我还挺难过，因为自己的才华没能受到赏识。结果拍卖会上，被我爸我妈一唱一和硬是炒到了五千，直到几年后搬家，看见抽屉底下藏着的画，才知道实情。
　　那时候大约也是这种感觉。

　　——哪怕一文不值，只要是我画的，就是他们眼中的宝贝。

　　来到这么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封建王朝，没想到能遇到这么一个人，把我从地上捡起来还当个宝。

　　我推开门，迎面撞上了小质子，从他口中得知了今日朝会上江怀玉干的好事——
　　太子殿下提刀入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刀斩下了三司使的脑袋，头颅直直滚到门外，血染长阶，朝野轰动。

　　我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父皇可有责罚太子？”
　　小质子道：“只说闭门思过一月。”
　　我又问：“皇兄现在何处？”
　　小质子指了指后厨的方向，待我迈出去两步，他才后知后觉喊了声：“王爷留步，方才殿下说了，不让任何人进去！”

　　我没搭理他，径自推开后厨的门，就看江怀玉正坐在椅子上，他左肩被箭矢穿透，此刻包得严严实实，使不上力，只能用一只手艰难捏着小青团。

　　一路上遇见的侍婢脸上写满了惴惴不安，我原以为会遇到一个惶惑难定的太子殿下，没料想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干了这么一桩好事出来，他本人倒是坦荡得很。

　　江怀玉扭头看到是我，面上难得显出些怔然来，声色倒是依旧温润：“琼儿醒了。”

　　我奇怪道：“你受了伤不去歇息，在这做什么？”
　　江怀玉道：“瞧你睡了大半日，都没怎么吃东西，怕你醒来饿了。”

　　听闻此言，口中像是含了颗未熟的杏子，又酸又涩，我定了定心神，堪堪维持住面上平静：“这种小事让下人来做便好。”
　　江怀玉笑了笑，没说话，专心致志捏着手里的团子，仿佛这就是他太子殿下毕生的事业。

　　我拖了把椅子，和他面对面坐了：“我和你一块捏吧。”
　　江怀玉摇了摇头，阻止了我想要动手的行为：“没事，就快好了。”
　　我撇了嘴角：“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在这勤勤恳恳给我下厨，搞得跟我虐待你似的。”
　　江怀玉闻言，挑了眉梢：“说的也对，那我讨点利息好了。”

　　我还没闹明白这“利息”为何，江怀玉忽然倾身，就那么不由分说亲了上来。
　　东宫太子不识人间疾苦，接个吻还要上手，推搡间手上墨绿的艾草汁沾了我一身，害得我用膳前不得不回屋换套衣服。

　　临走前，我扭过头，正瞧见江怀玉眉眼，其间温和包容依旧——
　　他是提刀入太极殿，杀尽谄臣奸佞的东宫太子，也是陪我一块收拾鸡窝，捏青团子的江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