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NIGHT》百岫嶙峋

2、二

　　夜，弦月高悬。
　　魏司雨借着月色悄悄翻过高墙，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昏暗的灯光将“桐阳市儿童福利院”几个字的影子拉扯的忽而长忽而短。
　　“魏司雨!”
　　一声呵斥将魏司雨震住，她小心地侧过头偷偷地向后观察，害，果然是院长。
　　认命的叹气，转身，换上人畜无害的笑脸。
　　“院长好!”
　　孤儿院的院长姓李，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平日里总是凶巴巴的，难见个好脸色，动不动就会发脾气逮谁骂谁。
　　“魏司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在搞什么名堂!”李院长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来，一把揪住魏司雨的耳朵。
　　“我真是想把你小兔崽子给吃了，成天就知道给我惹事儿!”
　　“诶诶诶疼疼疼疼——我做什么了啊我!”魏司雨吃痛奋力想夺回耳朵的自主权。
　　“跟我去会客室，你姐姐在那里等了你一天了！”
　　啥？!
　　魏司雨不明不白地被带到了会客室。
　　这个孤儿院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再加上没什么经费，这整个地方上上下下都有不少毛病，这会客室也算是其中之一了，窗台吱吱作响的破玻璃窗，几张板凳，一张旧沙发一张旧木桌子算是全部了。
　　李院长推开门，一个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窗边，长长的卷发轻轻搭在身后。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表姐了。
　　“宋小姐，这就是魏司雨了。”李院长像那位女子介绍，又侧过头来对魏司雨说:“这位是宋疏奕小姐，是你的亲人你的姐姐”
　　魏司雨没说话，紧张地盯着宋疏奕看。
　　“你好司雨”宋疏奕笑，那笑容似春风又似暖阳，轻轻地挠着魏司雨的心。
　　温暖。许久未曾有过的感觉。
　　“…你好…”
　　“你们聊，我先去宿舍看看。”李院长拍拍魏司雨的肩眼神鼓励她鼓起勇气，随后关上门离开了会客室。
　　“我知道有点突然，”女子走上前来，蹲下。她莫约有一米六五多穿着高跟鞋，就是蹲下也与魏司雨是平视的状态“司雨，以后我会保护你。”她伸出手想揉揉魏司雨的头，缺被其不着痕迹的躲过。
　　魏司雨握住宋疏奕的手，“姐姐是哪里人？”
　　手掌食指处有茧子。
　　“我吗？”宋疏奕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又笑了“我之前在港城读大学，最近才回来……司雨的爸爸，也在港城”
　　“我爸爸？他还活着？”魏司雨眉头扭成一团。
　　“他当然还活着。”
　　“那他为什么把我留在这里？”
　　“…他自然有他的理由…没有父母会愿意离开自己孩子的对吗？”
　　“……也许是这样，哼！”
　　“司雨会生气吗？”
　　“没有，我没见过他，没必要生气。”魏司雨放开宋疏奕的手，他不在乎她，那有没有他又有什么区别。“是我爸…他让你来接我的吗？”
　　“…不是…”
　　“呵”魏司雨冷笑，“连他自己都不管我你又何必来理会我？”
　　宋疏奕脸上出现吃惊的神情“你怎么会这么想？”
　　“嗯？”魏司雨盯着她的眼睛，很干净的眼睛。很漂亮。
　　“我也是孤儿院出来的…你的爸爸收养了我，他把我养大，虽然…我明白独自一人的感受，所以我想照顾你，也是报答你爸爸对我的养育之恩。”
　　“他收养了你？”
　　“嗯，大概在我九岁的时候，先生收养了我”
　　空气忽然变得沉默，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魏司雨下意识想从口袋里摸一支烟，却是没有，剩下白日里没有吃完的棒棒糖。她抽出那长长的一条，还剩下四支。
　　“给你”她扯下一支棒棒糖，把另外四支递给宋疏奕，“无论我那便宜的爹怎么样我都没见过，我自己混的也不错没他什么事，你我无冤无仇我记恨你也无意义…”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我蛮希望有个亲人，肖玉辰最近没什么时间陪我…既然你来了那我就把你当自己人了”她舔了舔棒棒糖，砸吧砸吧嘴“你别骗我，永远别骗我。”
　　她不是一个孩子。
　　那是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宋疏奕唯一留下的印象。

　　“麻烦李院长了”宋疏奕带着魏司雨向李院长致谢。
　　“没什么，小雨这孩子脾气急，宋小姐好好担待着，别和她急，这小鬼一急就什么坏事做得出来，净想些怪招。”
　　“害害!我说老李我都要走了你还来抹黑我是不是太不仗义了！”魏司雨样做不满地抗议。她也舍不得这里，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她何尝不把这里当做是她的家呢？
　　“去!你可别给人家捣乱最后被赶回来!我可养不起你了！”说着李院长在她头上爱怜的拍了拍。
　　“好了李院长不用送我们了”
　　“嗯，你们去吧，路上小心。”李院长停在原地，她手放在上衣的口袋里。
　　一只钢笔被她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把玩。
　　那是一只价格低廉想劣质钢笔，是五年前魏司雨在学校得到的奖励，她很高兴，兴冲冲地把这只钢笔送给了她。
　　魏司雨已经长大了，她已经十五岁了，再过五年她就更高了，或许还会牵着一个男孩子的手…她会幸福的。她已经不是需要她保护的小孩子了。
　　十二年的种种萦绕在李院长眼前，她是爱这些孩子的，她舍不得这些孩子，无论哪一个…想起这些李院长泪水满溢出眼眶。
　　她转过身悄悄拭去，然后离开，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宋疏奕的房子是在沿江的一处大楼，她的卧室里面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江边的全部景观。
　　这里是市中心的外围区域，也很繁华，夜晚也霓虹闪耀，似乎永远都不会安静下来。
　　“小雨，以后你就住在这”宋疏奕满意地站在窗前。
　　“嗯”魏司雨轻轻点头。用手轻轻摩挲眼前这些看起来便价值不菲的家具。
　　“小雨，我明天去给你办手续，办完你就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去上学了。”宋疏奕有些开心，她似乎可以想象到未来日子的美好。
　　“嗯…多谢表姐”
　　“别客气，在你罩我之前就让我先罩吧！”她狡黠地像魏司雨眨眨眼。
　　“…好”
　　她真的很美，魏司雨想。
　　她们会一起生活的很好，对吗？
　　没人回答，深夜，火星在房间里闪烁，缭缭烟雾飞向这不夜城的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