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如意雪》第二自在

9、铁如意磨炼燕赤雪

　　“逸尘！”百里澍追上燕赤雪，问道：“那位兄台是……”
　　“我村里的一位兄长”燕赤雪道：“托他带些东西回家。”
　　“原来你在此地还有亲戚啊！”百里澍道。
　　“刚好碰到的”龙丫丫道：“咦？铁公子呢？”
　　“他在后面……”百里澍这才发现铁如意不在自己身边，他忙着追燕赤雪没有发现。
　　“真稀奇啊！你们可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啊！”龙丫丫奇怪道。
　　“那个……龙姑娘，中午能去你那吃饭吗？”百里澍道。
　　“可以啊，随时欢迎，铁公子已经付了银子了，不过都是家常菜，要吃山珍海味得提前说，我好采买食材！”龙丫丫一笑道。
　　“那我和如意一会去！”百里澍道：“照如意的口味做就好了。”
　　“嗯，那我先走了，回去准备一下！”龙丫丫说着一溜烟的跑开了，铁如意是她的大客户，她可上心了。
　　“逸尘……”百里澍欲言又止。
　　“说吧什么事？”燕赤雪缓缓的走着，她以为百里澍要等铁如意。
　　“现在堂里无事，我们明天去隔壁的文兴镇玩玩吧！”百里澍相邀道。
　　燕赤雪奇怪的看着他，他以前可不待见自己了，自从上次救了他一命，态度好的不是一星半点，而铁如意一直时不时的欺负一下自己，这两个人还是离远些好，再说了，天哥也不在，没人罩着自己，被欺负了怎么办？于是拒绝道：“我可没大家主这等闲情逸致，我休沐还得到丫丫的店里帮忙呢！”说完走了。
　　“那个……我是想谢谢你救了我！”百里澍追着道。
　　“你不是请我们游览过太湖了吗？”燕赤雪又拒绝道：“大家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不用破费了，我要回去帮丫丫准备今天中午您和铁公子的午饭了，先走了！”说完快步走开。
　　百里澍望着燕赤雪的背影有些失落，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发什么呆啊！”铁如意看着百里澍站在街上发呆用扇子戳了戳他道。
　　“我想谢谢逸尘救了我，请她去游玩……”百里澍没说完就泄气了。
　　“他拒绝了？”铁如意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了。
　　“嗯……”百里澍失望的道。
　　“那个……我银子花完了，你若给我一千两碎银子花花的话，我帮你约他出来！”铁如意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一千两。
　　“真的？”百里澍惊喜道：“一言为定！”
　　铁如意也惊了，忙道：“你就不再考虑一下了吗？一千两银子约个人，很贵的！”
　　“谢谢你如意！”百里澍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来：“拿去！”
　　“你是把今后约他的银子都一次给了？”铁如意看着那一沓银票问道。
　　“你不是没银子花了吗？”百里澍道：“拿去花吧，反正咱两在一起也是你花钱。”
　　铁如意一笑，把那一打银票接下揣进怀里，拍拍百里澍的肩：“包在我身上。”说完和他一道往居香小店去了。
　　等上菜的时间，百里澍又给龙婆婆院里的花草修剪了一遍枝叶，十分认真。葡萄刚熟了几个，铁如意挑拣着摘了吃，酸的他一皱眉。
　　“等它们甜还得半个月呢！”龙婆婆端菜到堂屋里，看到铁如意那样笑着道。
　　“等葡萄熟了，我一定摘了洗干净送到四海堂去给铁公子吃！”龙丫丫也端了菜过来，笑着对她的财神爷铁如意道。
　　“菜齐了！”燕赤雪又端了两个菜，一共六菜一汤，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逸尘，龙婆婆，龙姑娘一起吃吧！”百里澍走过来道。
　　“这是你定的饭菜，我们吃多不合适。”龙丫丫道：“我们要坐下吃了，还不如我请客呢！”说完笑着与龙婆婆一起走出去了。
　　“你们好好吃吧！我去帮婆婆晒谷子了。”燕赤雪说完也走了。
　　百里澍没了胃口，给铁如意夹着菜：“多吃点，都是你喜欢吃的……”
　　铁如意一见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毫不客气的吃着：“玄泽，你干嘛每次都点我喜欢吃的，你也点些你喜欢吃的啊！”
　　“你喜欢就好了，逸尘说我嘴刁，我得改改……”百里澍夹起一块剁椒鱼头吃了下去，辣的直哈着嘴，喝酒糟鸡蛋羹来解辣。
　　“何必呢，你不吃甜的，又吃不了辣的。”铁如意又给他盛了一勺蛋羹。
　　“龙姑娘一问吃什么，我就想起你爱吃的了。”百里澍狼狈的哈着气道。
　　铁如意心里一阵感动，夹了青菜火腿给他：“吃这个吧！”
　　“嗯”百里澍道：“这个好。”
　　玄泽，以后每一天我们都能这样安静的吃饭该多好……铁如意看着身旁的百里澍，内心暗暗祈求。
　　吃完饭，百里澍道：“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问逸尘要不要一起回四海堂。”
　　“嗯”铁如意懒懒的躺在走廊里的凉榻上应了一声。
　　百里澍穿过前院来到中院，奇怪龙婆婆家居然那么大，来过几次都是在临街店铺里和前院吃饭，居然还有中院和后院，虽然不大，但狭长的狠，他们从来没有来到过前院以外的地方。
　　忽然，他听到一阵笑声嬉笑声，后院门栓了，进不去，但也难不倒他，可翻墙这种事总不好做，按说他该回头了，可好奇心真是害死猫啊！他寻声绕着墙根走着，见一豁了口的墙头，便踮起脚向里一看：房廊下，龙丫丫正给一女子梳着长发，两人有说有笑的，两人都只穿着单薄的贴身衣物，像是刚沐浴好，晾干了头发正在梳理。
　　只有一个侧颜，百里澍却捏紧了衣衫，心里激动万分：燕逸尘果然是姑娘，还是个很好看的姑娘……
　　“别动”龙丫丫给她梳好头发，又把胡须给她贴上：“今天又给你做了十条胡子，够用了吧？剪了我好多头发呢！”
　　“用我自己的就是了！”燕赤雪道。
　　“你不在我可不是要用自己的吗？”龙丫丫回身拿了个小盒给她：“你从店门走还是从家门走？”
　　“从家门走吧”燕赤雪装好小盒：“我去北巷口那里买些蜜饯给天哥，陈记的蜜饯可好吃了，他应该快回来了！”
　　“哼！燕哥真偏心……”龙丫丫一抱胳膊假意吃醋。
　　“我银钱都放你那里了，你想买什么自己买啊！乖……”燕赤雪准备出门了。
　　“我是在给你攒嫁妆啊！”龙丫丫邀功道。
　　燕赤雪一笑，打趣她道：“没准这个嫁妆你先用呢！”说完打开门飞也似的跑了。
　　百里澍看到这里默默回到前院，铁如意犯困居然在竹榻上睡熟了，他便坐在铁如意脚边，回想起燕赤雪救落水时的自己，给他吹气，那轻薄柔软的唇……想来不禁脸色发烫。
　　“你都多大了还吃手指？”铁如意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看他坐那里发愣，凑过来道。
　　百里澍慌忙背起手来道：“你醒了？”
　　“这小院真不错，廊下挺凉快的。”铁如意起身道：“逸尘呢？”
　　“我们回堂里去吧！”百里澍刚才扒墙偷看，心虚的要回去。
　　“回去好好睡……”铁如意跟着走了。

　　“天哥还不回来……”回到四海堂，燕赤雪趴在床上专心之至的思念起云在天来，堂里的案子也意兴阑珊不愿接，别人忙来忙去她也不愿帮忙，怕她的天哥回来会错过。
　　晚上，铁如意过来敲门。
　　“谁啊？”燕赤雪懒懒的问道。
　　“铁如意”对方道：“有事找你，我们客堂谈吧！”
　　“哦……”燕赤雪起身来到客堂，铁如意喝着茶，一脸悠闲。“什么事啊？”
　　“玄泽说明天带我们去文兴镇玩玩，我们卯时三刻出门，天热，我们乘马车过去……”铁如意说完起身要出去，燕赤雪忙叫住他。
　　“我还没答应呢！”燕赤雪真的不想去。
　　“我当你答应了！”铁如意回头一笑道。
　　“哪有这种道理？”燕赤雪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妖了。
　　铁如意又回到桌边坐下，看着燕赤雪道：“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是坐着一艘三桅大船来的，路上遇到暴风雨，船沉了，可惜了那两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山里姑娘啊！”说完敲打了几下手里的扇子。
　　燕赤雪忽然心里一惊：他，他就是现在船楼上用碎银子砸龙丫丫脑袋的那个人……想来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惶恐的捂住了嘴巴。
　　铁如意一笑，说了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那个，你认错人了！”燕赤雪转过脸去，起身要回房间。
　　“你要是敢走，我就叫廖堂主喊人来给你验身……”铁如意倒了一杯茶给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燕赤雪慌了，马上回到桌边，求他道：“如意，我又没惹你，你别去告密好吗？”
　　“明天和我们去文兴镇玩！卯时三刻，堂门口，别迟了！”铁如意晃着扇子丢给她十两银子道：“不白使唤你……”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别告发我！”燕赤雪一脸害怕，见到银子又眼前一亮，忙答应道。
　　第二天，燕赤雪一早就敲铁如意的门叫他起床，三人来到四海堂大门前，一驾马车已等在那里。
　　“哎呀，我肚子疼！”铁如意忽然捂着肚子道。
　　“要不要紧？”百里澍忙关切的问他。
　　铁如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去了，我要回去休息，你好好玩吧！”
　　百里澍被拍了两下明白了，也有些吃惊：原来铁如意也知道燕赤雪的身份！
　　铁如意不去？太好了，又少一个人欺负我了！燕赤雪倒是挺乐意他不在的，坐在马车上催促道：“快些啊，还去不去啊？”
　　“我去了！”百里澍看着铁如意道。
　　铁如意对他们挥挥手，心情莫名复杂。
　　出了镇子，马车一路向东跑去，燕赤雪心情不错，一路上哼着小曲驾着马车，看着周遭的风景，百里澍坐在车里看着她，说不出的激动，一个时辰后他们到了隔壁的文兴镇。
　　“这镇子和武修镇有什么不同吗？”燕赤雪找了一家气派的酒楼把马车交给了店小二，两人投了店便出来闲逛。
　　“这里靠近重镇兴阳，比武修镇热闹繁华的多，不管是吃穿用度，应有尽有，京城达官显贵们喜欢的玩意儿这里都有，晚上还有夜市，不像武修镇，戌时三刻街上就没人了……”百里澍介绍道。
　　“你说的这么好，可东西还是贵啊！”燕赤雪看着两边热闹的街市道。
　　百里澍知她无钱，乃道：“逸尘不必为银钱发愁，喜欢什么我送你。”
　　“大家主说话就是霸气啊！”燕赤雪摸了摸路边的一个小摊位上的白色笑脸面具，很是喜欢，因为那面具有两个酒窝，就像云在天。
　　“逸尘喜欢这个面具吗？”百里澍问道。
　　“嗯”燕赤雪挑选着。
　　百里澍一摸胸口准备掏钱，忽然心底一凉：昨天把一打银票都给了铁如意，自己居然没有留一张，今天他又没有一同来……哎呀！他吃穿用度向来有人照顾，与铁如意结伴后也有他照顾自己，而现在……他摸了摸身侧，连装碎银子的银钱袋都没有带，天呐！正发囧时，燕赤雪自己已经掏了五文钱买下了面具。
　　百里澍慌了，在脑海里搜刮着文兴镇有有没有他家的产业……心里一慌怎么都想不起来，这种小镇他们百里世家是看不上的，但四海堂办在武修镇，是德武门的分支，因此置了业。
　　可是没钱这种事是瞒不住的，万一燕赤雪看上了贵重物品他没钱买，不是在她面前说大话吗？犹豫再三，百里澍终于忍不住道:“逸尘，我，我忘了带银子！”
　　“什么！”燕赤雪吓了一跳，猛一扭头望着他：“财神爷没带银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百里澍忙解释道：“我昨天把银票都给了如意，哪知他今天未与我们同行……我，我……”
　　燕赤雪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搓着手，一副囧困的样子忽然笑了，平日里他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全没了！真是一文钱难住英雄汉啊！
　　“哈哈哈……”一阵大笑，燕赤雪丝毫不顾及路人的眼光大笑起来:“百里玄泽你也有没钱的时候？”她好久没这么笑过了，要不是顾及自己现在是男人装扮，得跳起来。
　　百里澍开始被她笑的无地之容，后来却觉得可爱，连那唇上的假胡须都透着俏皮好看，不觉看的痴了，喃喃自语道:“逸尘，你笑得真好看！”
　　燕赤雪一听，忽的收住笑，转过身去，支吾道:“瞎说什么？你玩不玩了？不玩就回去了……”
　　回去也得付银子啊！马车存在客栈，还让小二喂了草料……
　　“没钱怎么玩啊！”百里澍丧气的边走边道。
　　“没钱也能玩啊！再说我有钱！”燕赤雪得意的看着他，还好昨天没来及把铁如意给的银子存到龙丫丫那里。
　　百里澍知道她前些日子才把积蓄托人送回家里，这会儿哪里还有钱？乃问道:“月俸还未发，你哪里来的钱？”
　　燕赤雪只得道:“你们这是大世族家里就是奢侈，你和如意出来玩，还要顾我侍候着”燕赤雪说着叹了口气道:“我呢，也是人穷志短，为银子弯腰！”
　　“逸尘，我是诚心邀你出游的，不是顾你使唤的！”百里澍忙解释着，也不知铁如意是怎么约她的，乃问道:“如意怎么跟你说的？”
　　燕赤雪想了想道:“他是说一起出来玩儿，又说不白辛苦我，给了我十两银子！”说完特别高兴的晃了晃手中的钱袋。
　　百里澍听完不知该怎么说好了，长吁了一口气:昨天大大小小票面的银票怎么也得小万两，如意只给了她十两……
　　“这么多银子可以好好玩一圈了！”燕赤雪道。
　　“吃饭都不够，还能做什么？”一见只有十两银子，百里澍叹息道。
　　“所以说你们有钱人都是造孽啊！十两银子我们村七十几口人一年也赚不到啊！”燕赤雪冷眼看他嘲讽道。
　　“不说了，不说了”百里澍忙摆手道。
　　“穷人有穷人的活法，今儿我带你玩儿！十两银子绰绰有余！”燕赤雪自信的道。
　　“那……银子算我借你的，回去后就还你。”百里澍道。
　　“当然算你借的，不然我可舍不得一天花掉十两银子，造孽啊！”燕赤雪又讽刺他道。
　　咣咣咣咣的一阵锣响，燕赤雪眼睛一亮，耳朵细听着:是杂耍卖艺的，在东街！这是她最喜欢看的，忙拉起还在尴尬的百里澍一阵飞奔，想去占个好位置看表演。
　　百里澍被她一抓手腕惊呆了，不由分说的被她拉着跑起来。
　　“快些，快些……”燕赤雪兴奋的道:“我最喜欢看杂耍了！”
　　百里澍的心砰砰乱跳起来，燕赤雪的这种亲昵只是源于一时的兴奋和对友人的普通举止，可在百里澍看来似乎是男女之间亲密表现，脸一下红到了耳根，他虽看不见自己这害羞心动红了脸的样子，可浑身发起烧来却是能体会的。
　　“火流星啊！”燕赤雪挤到前面，兴奋的指着那一个表演耍火团的卖艺人对百里澍道:“这个可厉害了！火球里是碳火，两团烈火舞的如流星一般，能转能抛能接，晚上看更好看！”
　　百里澍此时的眼里只有她，她还握着自己的手腕没有松开，兴奋的给自己介绍着:“看，旁边那个是水流星！跟火流星正好相反，碗里装着水却一滴都不会洒出来，货真价实的真功夫……那边那个挂着铃铛的木架子是为蒙眼飞刀准备的！”燕赤雪对杂耍十分了解，一一介绍着:“这个班子还挺大的……”她看了看候台等上场的七八个人猜测道。
　　“好！”人群中发出一阵叫好声，众人纷纷鼓掌，燕赤雪也不由的鼓掌叫好，松开了百里澍的手腕，手的离开让他有些失落。
　　一众表演下来，那表演飞镖的少年拿着铜锣来收赏钱，可看的多，给钱的少，这本也是常事，毕竟就是有光看不花钱的人，待来到燕赤雪身边时看客们都走的差不多了，铜锣里的赏钱却不多，燕赤雪见状居然给了一两银子，飞刀少年吃了一惊，忙连声道谢。
　　百里澍看着她有些吃惊，她可是很省的人，疑惑的问道:“逸尘，你怎么给他这么多赏钱，不像你啊！”
　　“这个班子绝活又多又精彩，可赏钱少，还不够他们的出力钱呢，我能帮一点是一点了！”燕赤雪见他不解又道:“走江湖卖艺是很辛苦的，吃不吃的上饭都得看人脸色……”见百里澍盯着自己发呆，她手一挥，摇头摆手道：“我跟你这个大家主说这个干嘛？真是……”她自嘲的一摆手，走开了去。
　　“逸尘，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百里澍忙追上去问道。
　　“有啊！”燕赤雪站住了。
　　“是什么？”百里澍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在燕赤雪心里还有点优点，忙问道。
　　“长的俊！”燕赤雪说完背手而行。
　　百里澍呆在原地：原来，我在她心里没有一丝优点啊？
　　“还有……”燕赤雪踱步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举着食指回头又补充道:“有钱！相当有钱！”
　　百里澍原本欣喜的脸彻底死心了，这个问题不再问了。
　　两人又逛了一会街市，在街边吃了当地的小吃，百里澍为了争取好感，把平日里不吃的食物都吃。

　　“这可不像你啊！”燕赤雪看着他居然能和自己吃街边摊，十分吃惊，她本以为他瞧不上，会端家主的架子。
　　“很好吃啊！”百里澍吃的很尽兴道:“我身份摆在那里，在襄阳是断不能让人看到我在路边吃这些的，出游时也有家人看护，直到遇到如意，他一路伴我开阔眼界，像普通人一样闯荡江湖……”
　　“铁如意那家伙心思深的像一口井，让人看不透，你以为熟悉了他七分，其实连一分都不到！”燕赤雪提醒道，百里澍是喜欢端架子，但人品尚佳风评也好，薛璧城，钱怀锦，聂冬那几个人虽嘴上有恶言但却没有让自己有害怕之感，只有铁如意，总让人背后发寒。
　　“如意对我极好的，可能是因为我在江里救起了他，是他的恩人，他对我也颇多照顾。”百里澍并不认同别人对铁如意的评价。
　　这家伙对铁如意倒也真信任，管他的，又没事，燕赤雪随口一提见他不睬，也不好再说什么影响他们手足之情。
　　正在此时，路边走过一个裙带飘飘的黄衣女子，百里澍一见居然追了上去。
　　“登徒子！”燕赤雪一见鄙视了一句。
　　百里澍与那姑娘不知说了什么，那女子指了指他们身后，两人又各行了礼，他便回来找燕赤雪。
　　“我要买东西。”百里澍开口道。
　　“买买买！我的大家主！”燕赤雪不耐烦的道。
　　百里澍一路找寻着来到一家店铺较大的成衣店，进到店里也不看另一边的男装，单把女装一番打量着，最后相中了一件薄如蝉翼，绣功精湛衣衫飘然的鹅黄色女装:“老板，这件衣服包起来。”
　　燕赤雪心思，价钱都不问，真是大家主做派。乃上前去付钱:“多少钱啊？”
　　“五钱银子。”老板笑容可鞠的道。
　　“什么五钱银子！”燕赤雪吓了一跳:“这么薄的衣服你要五钱银子？你不如拿把刀去街上抢了！”
　　老板忙解释:“天热，富贵人家的小姐们都喜欢穿这轻薄，透气又飘逸的上等丝绸衣裙，我这店开了两代四十多年了，可是有口皆碑的物超所值啊！您看这面料，手感，绣工和裁剪……您身边这位公子真会选啊！这是今年的新款，新料……”
　　“得得得……我买，买！”百里澍虽说是借燕赤雪的钱，可燕赤雪担心他大手大脚惯了，再把这十两整没了，就自己拿着钱，这会儿果不其然又被他的买的东西贵的吓一跳，被店老板说的自己好似什么都不懂一般，赶紧掏钱买下。
　　两人出了成衣店门，燕赤雪不禁问道：“你买给谁啊？”
　　百里澍看着她轻声道：“心仪之人……”
　　“能入大家主法眼的女子一定非同一般”燕赤雪摸着她的小胡子思讨着，好奇的问道：“哪家的小姐？我认得吗？”
　　“你……”百里澍深知还不是时候说出来，乃道：“她不属意我……”
　　“单相思啊！”燕赤雪听罢觉得荒唐，百里澍这么英俊有钱又有地位的人，怎么会单相思呢？对那女子更好奇了，思讨了半天恍然大悟道:“是不是祁门主的女儿祁瑶？那丫头长的可好看啦！”
　　“不，不是……”百里澍脸色发烫，忙制止她瞎猜:“逸尘你别乱猜啊！”
　　燕赤雪好奇起来，边走边想：是谁呢？
　　天色不早了，两人准备回四海堂，便来到客栈牵马架车。
　　两人准备回武修镇，路过一家首饰店，百里澍向燕赤雪讨要银两，他还要买东西。
　　“还有七两”燕赤雪将钱袋都给他道。
　　“你到前面等我一下，马车在这里堵人家门了。”百里澍说着便进去了，燕赤雪便把马车向前赶了赶，拴在一个巷口等着。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道：“可人儿，你我真是有缘啊！”
　　燕赤雪如被雷劈了一般，呆在那里：这个声音是：采花贼……
　　“这儿都能遇到你……啧啧”那采花贼口中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燕赤雪眉一沉，手到腰间回头就横扫出一剑，而那贼知她使的是藏腰剑，早已有了准备，向后一仰避开横扫，又一掌向燕赤雪面门而来，燕赤雪闪身躲过，又刺出一剑，那贼剑鞘一拦，哗的抽出剑来，刺向燕赤雪，两人你来我往厮杀起来，街上行人纷纷避开，百里澍在里面左挑右选，给铁如意挑了一只红色玛瑙带扣，前几天不小心，他把铁如意的带扣给踩坏了，今天是要赔他一个。这家店的东西不错，他又看了看，一支雪花形的珠花入了他的眼：珠粒饱满，造型逼真，真如一朵雪花一般。
　　“燕赤雪，雪儿……”百里澍看着那枝珠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虽然这些东西送不出去，但他还是固执的买下来了。
　　出了店门找到马车却不见了燕赤雪，周围没了人，却有打斗留下的痕迹，百里澍心里一慌，放下手里的东西，向一旁慌忙收拾摊子的摊贩打听，那人说刚才有两人在此打斗，后来又往前面去了。
　　百里澍忙追了上去，不会儿就听到了兵刃相击之声，燕赤雪已与他缠斗了半天，不是他对手，而那贼并没有下死手，更像是撩拨她，一会揽了她的腰，一会儿又摸了她的脸，燕赤雪又气又恼，逃不开，甩不掉。
　　噹的一声，百里澍一剑杀到，破了困局。
　　“玄泽！”燕赤雪第一次这么盼望看见他：“他，他，他……”她指着那贼想告状，却又不知怎么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百里澍剑指那人问道。
　　“有缘人！”采花贼对着燕赤雪一挑眉道。
　　听着燕赤雪在身边喘息粗气，面色惊慌，百里澍知她又怕又累，便把她护在身后，盯着那贼骂道：“无耻！”
　　哼……那贼邪魅一笑，目露寒光：“不要浪费时间了，我先杀了你，再带走她！好的狠！”说罢举剑杀来。
　　“噹”的一声，百里澍迎上他的剑峰，两人打了起来，那贼的剑法十分霸道，戾气很重，跟他那邪魅的脸不太相称，百里澍剑法平和讲究个人修行，打起来有些吃亏，燕赤雪的剑法倒是注重实战，可她就如她师父说的只学到三五，还胆小没有杀心，也发挥不出作用。
　　那贼人一刺一挑，百里澍被动的格挡化解，十余招后，两人还未见胜负，燕赤雪急了，从旁策应，两人共战那贼人，却也占不到便宜。
　　铁如意曾经说过自己的剑法太过平和，修身可以，实战不足，对付一般贼人尚可，若是换了高手或是排上十名前的杀手，绝对要吃亏，自己当时觉得铁如意不修剑道，见解未必对，加之他两在一起也没出过什么危险，也就没放在心上，今日遇上高手，方知他所说字字珠玑，真知灼见。
　　“逸尘，快走！”百里澍见缠斗久了结果难料，忙让燕赤雪离开。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燕赤雪回道。
　　“错了，错了”那贼指着百里澍道：“你可以走，她留下！”

　　难到这贼人已经知道了逸尘的身份？百里澍后怕了起来，转脸看着气喘吁吁的燕赤雪：不能，不能把她留下！乃举剑对着那贼人拼命而去。
　　“呀！拼命啊？”那贼见他加紧了攻势，天色又已晚也无心缠斗，便下了死手，缠上百里澍的剑，两人绕着剑峰都想缴了对方的剑，百里澍不及那贼人的攻势被逼的一路退走，手腕力衰慢了下来，被那贼抓住机会嗖的一声缴了剑，一剑定在了附近一棵树上，又一剑刺穿了百里澍的锁骨处……
　　“玄泽！”燕赤雪大喊一声跑过来，用剑指着那贼:“放开他！”
　　那贼人抽剑一横，架在了百里澍的颈上，锁骨处鲜血喷涌，染红了白衣。
　　“你叫我一声易哥哥，我就放开他。”那贼对着燕赤雪眨了一下眼，又在挑逗她。
　　“休想！”百里澍喊道。
　　“我又没问你！”那贼用剑戳了戳他的伤口，疼的百里澍不禁皱起了眉，豆大的汗水沿着额角流下。“多话！”那贼说完又把剑横在他颈间。
　　燕赤雪一见慌了，忙叫:“易哥哥！”心疼百里澍的伤又道:“我叫过了，你说过放人的……”
　　那贼得意的点点头又道：“再叫声好哥哥来听听！”
　　“你……”燕赤雪看着他那坏笑，真想狠狠的揣他几脚，可惜真没这个本事。
　　“不想叫啊？”那贼人剑峰一带，百里澍啊的一声，脖子处被划出一道浅痕来，不致命却吓人！
　　“好哥哥！”燕赤雪慌了，忙叫道。
　　“别叫他！”百里澍恨自己为鱼肉，救不了燕赤雪还连累她被这贼人占便宜：“逸尘，你快跑！别管我！”
　　燕赤雪愣在那里，她想跑来着，又怕那人伤害百里澍，救他却又没那个本事。
　　“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他杀了。”那贼人道。
　　“不跑不跑！”燕赤雪慌忙摆手，看着百里澍身上的伤十分担心:“玄泽，你怎样了？”
　　“我没……没事……”百里澍失血过多，有些意识模糊了，他强撑着靠在了墙壁上。
　　“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的剑法华而不实，修行？哼！修行就不要出来行走江湖，自己都保不住，还拖累别人！”那贼嘲笑了他一番，又撩起燕赤雪:“再叫声情哥哥来听听！”
　　燕赤雪气的涨红了脸，握紧了手里的剑，可百里澍在那人手里，她投鼠忌器，也不敢妄动。
　　“快叫啊！”那贼又催促道。
　　“情……情……情”燕赤雪磕磕巴巴怎么也说不出那三个字。
　　“情哥哥三个字很难说吗？”那贼人有些气了。
　　百里澍见那贼人不耐烦的看着燕赤雪，趁机一掌推过那剑，燕赤雪瞄准时机举剑刺来，断开了那贼人与百里澍，将百里澍护在身后。
　　“我本不想杀人，这会儿只能杀了他，再带走你了！”那贼人对燕赤雪道，正欲举剑来杀，突然，一阵笛声响起，那贼人心头一惊，辨别了一下笛声的方向，脸色大变，对着燕赤雪道:“可人儿，易哥哥有事去办，下次再来找你！”
　　什么？来找我？燕赤雪心里害怕，剑都抖了。
　　“小白脸，你命大，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那贼人说完施展轻功跃房而上，往北边去了。
　　“玄泽！你怎样了？”燕赤雪扶起百里澍忙带他回身向后走，她记得前面路过一家医馆。
　　“逸尘……我，我头晕……”百里澍说完就晕了过去，好在医馆离的不远，燕赤雪背起他一步步往医馆走去。
　　四海堂内，铁如意坐在走廊的台阶下，百无聊赖的将手中的石子往院子里墙角里投着，有时候砸的是墙反弹回来落在地上，听声回响，有时候落在花丛里没了声，月亮已升起来了，照理说他们该回来了，难不成玄泽自已经把她拿下了？可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自己推翻了，他肯，燕赤雪那丫头也不肯啊！不过，现在还没回来，保不齐百里澍霸王硬上弓……可他又推翻了：百里澍不是那种人。一百个不放心，思虑良多！
　　“如意！”有人跨过东院大门来叫他。
　　是聂冬，他兴冲冲的跑过来道：“议事厅来人了，是德武门的人！”
　　“又怎样？”铁如意不为所动，继续扔着石子。
　　“听说德武门出事了！廖堂主把我们全招回来了。”聂冬道。
　　“出什么事了？”铁如意没觉得江湖上最近有什么动静啊！
　　“好像是丢东西了，廖堂主在议事堂里跟祁门主说话呢，急着召回了潘飞。”聂冬道：“这事一定不简单！”
　　铁如意想了想道：“四海堂虽是德武门的分堂，但创立之初就说过，四海堂为江湖办公事，不做德武门私用。”
　　“所以才说明有问题啊！”聂冬道:“祁门主进门那会儿我也刚回来，看他脸色铁青，这事儿小不了！”
　　“回来几个人了？”铁如意问道。
　　“除了云在天还需一段时日，其他人这一两日就到。”聂冬道。
　　“哦……”铁如意应了一声。
　　聂冬见状问道：“你就不好奇吗？”
　　“关我何事？”铁如意站起身来：“饿了，喝酒去吗？”
　　聂冬一听忙道：“我去叫怀锦和璧城！”
　　当下几人去了酒馆小醉了一通。
　　薛璧城问道：“如意，大家主呢？”
　　“他又不是长在我身上的痦子，我哪里知道？”铁如意喝着酒道。
　　哈哈……几人听罢笑了起来。
　　“……那云在天可是长在燕赤雪心头的朱砂痣了！”钱怀锦笑道。
　　哈哈……几人碰了一杯。
　　聂冬道：“云在天不在，燕逸尘人都没魂了，造孽啊！”
　　“云逍遥是世家子弟，家教甚严，没见过这野路子的燕赤雪，被带偏了也有可能，要是被他家里的慈母知道非打断他的腿！”钱怀锦道。
　　“听说前些日子他家里人是来问云在天的情况来着，好像是家里给他定了亲，他溜了。”薛璧城道。
　　几人闲聊着，铁如意不时的看向街角，他心里还是盼着百里澍他们回来的。
　　亥时三刻，街上已无人迹，四人喝完了酒，准备回四海堂，铁如意总觉得街角有马蹄声，便说要小解未与他们同归，果不其然，只听马蹄声哒哒，走的很慢，燕赤雪赶着马车怕快了会震开百里澍的伤口，可不离开文兴镇又怕那贼人杀回来，只好摸黑回来。
　　眼见马车转过弯来，两盏灯笼摇摇晃晃，铁如意下意识的迎上去，看到燕赤雪惊慌失措的脸，忙问：“发生什么事了？玄泽呢？”
　　“他在马车里面，受伤了……”燕赤雪颤颤巍巍的道。
　　铁如意钻进马车，看到包扎好的百里澍，脖子和肩甲处都有伤，血染红了胸前和背后，他一把抓过惊魂未定的燕赤雪怒问：“谁干的！”
　　燕赤雪把遇到采花贼的事情一说，铁如意不让他们回四海堂，而是带回了鑫通银号，让百里澍手下照料，并叮嘱燕赤雪不要跟人说这事，这是为了维护他的颜面，如果被人知道世家的大家主被一个籍籍无名的采花贼伤了，怕是又要有人来寻麻烦挑战世家地位了！
　　燕赤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留下来照顾着百里澍，而铁如意却出了门，三天以后才回来，并告知燕赤雪不会有人再找她和百里澍的麻烦了。
　　“那个如意……我想回四海堂看看……”燕赤雪给百里澍喂完药，跟着铁如意出来问道。
　　“看什么？”铁如意冷冷的道。
　　可是燕赤雪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寒意，继续道:“天哥他回来了吗？”
　　铁如意一听，眉头一皱，拳头握的格格响，转过头来却是一脸温和：“还没呢，廖堂主差他的事旅途远，还要等些天呢！”
　　“哦……”燕赤雪眼一沉有些失望。
　　铁如意见状道：“你救了玄泽回来，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咱们一会儿去拿吧！”
　　“不用了，玄泽因为我受了伤，照顾他是应该的，礼物就不用了。”燕赤雪忙推辞。
　　“我准备的很辛苦，你好歹看看，如果不喜欢送给云在天也好啊！”铁如意微笑着道。
　　一见他这么诚恳，燕赤雪心软了，道：“好吧！不过，不要太贵重啊……”
　　“放心不贵重，主要是心意！”铁如意说到心意两字眼中又闪过一道寒光，可燕赤雪依旧没发觉。
　　两人出了门，来到城外的一片树林里，这林子人迹罕至，燕赤雪疑惑，这里哪有什么礼物啊？正奇怪间忽然被铁如意踹下了一个荒废的陷井，这陷阱被人又扩大了，能容纳十几个人。
　　燕赤雪爬起来对铁如意喊道：“如意，你发什么疯啊！快把我拉上去。”
　　铁如意蹲到陷阱边上对燕赤雪冷冷的道：“那么好的剑法被你使成这样子！你活着有什么用？还连累别人为了救你受伤……”
　　“如意，你快拉我上去，里面太黑了，我害怕！”燕赤雪在陷阱里跳着脚，伸手抓着他。
　　铁如意冷笑一声，望着陷阱里的燕赤雪道：“这里面有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可别浪费了。”
　　“什么礼物？”燕赤雪看向黑暗处，却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面有十个杀人如麻，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是我送你的礼物，你要么杀了他们，要么被他们杀了，不过也有第三种可能……”铁如意幽幽的道：“也许他们知道了你是女人会对你好一点……”
　　“铁如意，你疯了！你快拉我上去！天哥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燕赤雪心里害怕急了，说话声都变了。
　　“云在天？”铁如意鄙夷道：“你觉得他打的过我吗？如果他来向我要你，我就把他也投到这陷阱中来，到时候你已经变成了一块腐肉，又臭又恶心，你的天哥还会心疼你吗？”
　　“如意，如意，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马上离开四海堂，再也不给你和玄泽找麻烦了，你放过我吧！”燕赤雪拍着陷阱墙壁哭着求他道。
　　铁如意忽然正色道：“里面那些人中了麻药，一会就醒了，你还是省省力气对付他们吧！我明天过来，如果你还活着，我就拉你出来，如果你死了，我就填埋了这里。”说完居然起身走了。
　　“如意，如意，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保证再也不麻烦别人了！求你了……”燕赤雪哭哑了嗓子也没用，这四下里无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黑暗里，忽然摇摇晃晃出现了一群人影，燕赤雪一见，魂都要吓没了！那些人身材高大却衣衫褴褛，头发散乱，面目狰狞，他们麻药劲才过，慢慢寻着光走向燕赤雪，燕赤雪哆哆嗦嗦的摸到腰间的藏腰剑，准备自保。

　　铁如意回到鑫通银号后院，就被倚在门边等他的百里澍叫住了：“如意……”这声音又弱又乏力，铁如意赶忙过来扶他。
　　“你起来作甚？”铁如意心疼的道。
　　“你和逸尘去哪了？她人呢？”百里澍问道。
　　“她，她太累了，我让她回家了。”铁如意扶他回床上躺下。
　　“如意，我有件事情想问你……”百里澍欲言又止。
　　“玄泽你说，我都回答你。”铁如意坐到床边望着他道。
　　“那个……你……是不是……”百里澍纠结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说。
　　“我们是好兄弟，你有什么尽管问！”铁如意忙道。
　　“你……”百里澍挣扎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燕赤雪是姑娘了？”
　　铁如意一听，见他盯着自己只好点头。
　　“那……”百里澍坐直了问道：“那你喜欢她吗？”
　　铁如意一听忙道：“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真的？你没骗我？”百里澍盯着他一再确认。
　　“真的！”铁如意只得道：“我家里那么多女人烦都烦不过来，怎么还敢找女人自寻烦恼！”
　　“你可不像有女人的样子……”百里澍打量着他。
　　铁如意举三指发誓：“我家里有十几个女人，三儿三女！”
　　“哇……”百里澍羡慕不已：“我原先当你是吹牛……”
　　“我骗尽天下人也不会骗你的……”铁如意深情的道。
　　“太好了兄弟！”百里澍忽然高兴的拉过铁如意的手道：“我原来怕你也喜欢逸尘，不想为了一个女子影响了我们兄弟二人的感情，现在好了，我放心了！”
　　“你……你说什么？”铁如意从来没有想过百里澍真的能看上燕赤雪那么粗鄙的丫头，一听这话惊呆了。
　　“如意，我……我想我爱上燕逸尘了……”百里澍眼睛闪闪发光，拉着铁如意的手说着：“以前看她怎么都不好，疑她是断袖，现在知道她是个姑娘，我心里，心里好愧疚以前那么想她……她救了我之后……”百里澍自顾叨叨的说个不停，外面忽然响起了一个霹雳，接着雷声隆隆，要下雨了。这一个霹雳如打在铁如意心头，一个激灵让他手一颤，想到了燕赤雪。
　　“如意，你怎么了？”百里澍见他手一抖，忙问道。
　　“没事，你说。”铁如意觉得自己灵魂要出窍了……
　　“你说逸尘会喜欢我吗？”百里澍身上还带着伤就迫不及待的想这事，真是动了心了。“她应该是喜欢上云在天了……”说着有些失落，刚刚的春心荡漾转瞬变的惆怅了起来。
　　铁如意见不得他伤心，握住百里澍的手道：“你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真的？”百里澍自己都不信。
　　“云在天是占了先机，燕逸尘喜欢他，可他并不知道燕逸尘是姑娘啊，我们抓住这一点，不给他们常见面的机会，你再用心对她，我相信论家世，相貌，武功，你不会输给云在天的。”铁如意道。
　　“有理有理！咳咳……”百里澍一高兴咳了起来。
　　“先喝药吧！这事得从长计议，你莫要思虑太多了。”铁如意道。
　　“可我现在睁眼闭眼想的都是她……”百里澍如一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年，又焦虑又痴心。
　　外面又是一阵惊雷，起风了，马上要下雨了，铁如意一边给百里澍喂着药，一边看着外面，等他药一喝完，忙出了镇子往城外树林里去。
　　“燕逸尘！你死了没有！”铁如意来到陷阱旁大喊着，瓢泼大雨顷刻而下，疾风骤雨吹的人看不清，站不稳。“燕逸尘！你死了吗？没死哼一声啊！”
　　燕赤雪刚刚才杀尽了那些坏人，累的靠在一角休息，血污糊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四周，倾盆而下的大雨浇醒了她，雷声中传来了铁如意的声音，燕赤雪听不分明，以为是云在天来了，忙挣扎着起身，喊道：“天哥！天哥救我啊！我怕啊……”
　　铁如意看着陷阱里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还活着……
　　把燕赤雪拉上来以后，她便哭喊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腰不撒手，铁如意掰不开她的手，于是又吓她道：“你看清楚我是谁？”
　　燕赤雪这会儿上来就好多了，缓了缓神，再看来人：居然是铁如意！她慌忙撒手退后，哭喊着：“如意，别伤害我，我不敢了，我马上离开四海堂，我回家，我回家去……”
　　铁如意走近她，摸着她的脸，给她擦去血污，燕赤雪吓坏了，惊恐的看着他瑟瑟发抖。“今天的事别告诉别人！”
　　燕赤雪忙点着头。
　　“你有没有受伤？”铁如意又问。
　　燕赤雪又摇头，哭着道：“不知道……”
　　铁如意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太狠了，燕赤雪被吓坏了。他有些心软了，将百里澍的受伤迁怒于一个姑娘到底是他小气，还是因嫉妒？他自己已经说不清了。
　　“上来，我背你！”铁如意低下身子道。
　　燕赤雪不敢，铁如意拉过她的胳膊就把她背了起来，两人走在漫天雨幕中。“你别怪我，云在天给你喂招根本没有多大用途，只有你真正杀了人才能突破自我，站上另一个高度！”
　　背上的燕赤雪只有呜咽的哭。
　　“……你以后跟着我，我教你高深的武功，不让人欺负你。”铁如意又道。
　　“可……”燕赤雪还在抽泣：“可欺负我的人只有……你啊！”
　　铁如意一听停了下来，雨太大，风又紧，睁不开眼，四下里已经都是水，看不到路了。好在不远处有个瓜棚，铁如意只好先带她过去避雨。
　　瓜棚只有两张凉席那么大，虽简陋，好在可以避雨。铁如意从水里摸出了个西瓜，拿到棚子里给燕赤雪吃，她的小胡子已被雨水冲洗掉，头发也已经散落下来，现在真真正正是个女孩的模样。
　　“吃吧！”铁如意用拳开瓜，给了她一半。
　　燕赤雪接过去狼吞虎咽的吃了，她得好好活着，她这条小命来的太不容易了！
　　虽然是夏天，可是淋了雨还是会冷，吃完瓜，雨还在下，燕赤雪离铁如意远远的，靠在墙角发抖。铁如意见了便坐了过去，她便又挪了挪。
　　忽然，铁如意把她抱住了，燕赤雪惊恐的挣扎着，两人倒在席子上。铁如意冷声道：“你给我安静点！我对你没有一点念想，只是怕你死了，我不好交代。”
　　燕赤雪刚刚死里逃生，此刻脑子还有些发蒙，听他一说便安静了下来。铁如意的身体又湿又热，但被他拥着的确是没那么冷了。而铁如意此时别提多想掐死怀里的这个女人了。
　　“你……为什么总欺负我？”过了一会，燕赤雪见他没有做什么乃问道。
　　“你遇到的坏人太少了”铁如意缓缓道：“你若遇的多，便知道我有多好了！”
　　“那……你是真的想杀我吗？”燕赤雪害怕，可也不愿意相信铁如意想杀她。
　　“我没想杀你，只是气你这么好的武功自保都不能，想助你一把！”铁如意又道。
　　“那你也不能这么干啊！太可怕了！”燕赤雪又哭了起来。
　　“你不是做的挺好吗？把他们都杀光了！”铁如意幽幽的道。
　　两人躺在湿湿的草席上说着话，像一对恋人一般。
　　“我想回家了……”燕赤雪望着棚子外的雨幕忽然道：“我离家四个月了……”
　　哪知铁如意却道：“不准回家！”
　　“为什么？”燕赤雪不解。
　　铁如意懒的解释，只想单纯的威胁，而对于燕赤雪这个毫无江湖阅历的胆小丫头来说，威胁无疑是最好用的。“你以后就跟着我，我罩着你！”
　　“我有天哥罩着呢！”燕赤雪忙道，紧接着她‘哎呀’了一声，铁如意如铁箍一般抱紧了她，勒的她胳膊生疼：“铁如意，你放开我！你放开！”
　　“以后听我的话，我会照顾你和龙丫丫那丫头的，你安心待在四海堂里，跟着我。”铁如意命令道：“你要是不听话，我保证今天的事只是开口菜而已……”
　　燕赤雪又累又困，又受到了惊吓，不明白为什么铁如意死磕上了自己，云在天不在她身边，她慌忙应了一声软弱的答应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雨水滴答渐止，田野里蛙声一片，积水还没有退完，小径才露出一条长线，新绿的叶子青的逼眼，清新的空气裹夹着田野的芬芳。
　　铁如意猛的惊醒，他刚刚梦到燕赤雪死掉了，百里澍抱着她的尸体在哭……
　　眼前，燕赤雪还在，却还没有醒，铁如意拍了拍她的肩，她没有动，铁如意心觉不对，赶忙摸了摸她的头：糟了，起高烧了！铁如意忙将她背起，一路小跑着往城里赶，一路上也不知滑倒了多少次，回到城里他也没有去离四海堂最近的济民医馆，而是去了镇子东边的悬壶医馆。
　　“哎呀！烧了太厉害了，会出人命的！”大夫看过了忙让人去煎药，又看到她后背有一处刀伤，问道：“她伤的这么重你不知道吗？”
　　铁如意也奇怪，她为什么不说自己受伤了呢？真是吓傻了？
　　三天后，燕赤雪才退了烧，人也憔悴了一圈。
　　铁如意两边跑伺候着百里澍和燕赤雪，人也有些疲乏了，打着哈哈。“来，吃药……”
　　燕赤雪意识清醒了，怔怔的看着他，仿佛不认得一般。
　　“吃药！”铁如意把勺子送到她嘴边。
　　“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可没得罪你啊？”燕赤雪望着他，满脸委屈与悲戚。
　　“好好喝药。”铁如意面无表情的又道。
　　燕赤雪一扭头不看他。
　　铁如意放下碗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再不喝，我就要口对口的喂你喝了！”
　　燕赤雪一听，慌忙端起那碗药，自己一口气喝完，警惕的看着铁如意。
　　“非要我吓唬你！”铁如意收走药碗道：“你若乖乖听话，我也不用充做坏人。”
　　见燕赤雪如受惊的兔儿一般防备自己，铁如意冷哼道：“相信我，经过这次磨炼，聂冬他们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你只要乖乖听话不给我惹麻烦，我们会相处的很好的。”
　　铁如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眼下的燕赤雪见到他就后背发凉冒寒气，可百里澍还跟他这么亲近，一路人？不像，百里澍是名家世子，而铁如意和自己一样来历不明，他一定是受了铁如意的蒙蔽。天哥，你快回来啊……燕赤雪蜷缩成一团，心里巴望着云在天能回来罩着自己。
　　“逸尘！”云在天在噩梦中惊醒，他梦到燕赤雪又被人砍死了，一身是血的喊着救命。他到天门送信，本早该回去，可却因迷路在山里受到了瘴气的侵害，被一采药的药农救了，养病养了好几天，来到天门又被告知有回信，需等议定才能回信。
　　逸尘，你可千万别出事啊，不然，为兄真是要愧疚死了……云在天心里暗暗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