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如意雪》第二自在

1、武林新秀齐聚四海堂 上

　　“哇！这船好大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扒在船头，看着江浪翻滚，白色的水花连绵不绝，甚是兴奋，高兴的手舞足蹈。
　　“比江叔叔的鱼船大十倍还不止……”后面跑过来一个比她稍大的少女也兴奋的道：“我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呢！”
　　“我也是啊！”年龄小点的少女答道。
　　两人都穿着半旧的粗布衣衫，一青一红，背着蓝花色的包袱，仅鞋子是新的，还是没有绣花的黑布鞋，一看就是第一次出门的乡野村姑。
　　小乙，我出来了，我出了小洞天了，可是你却永远埋在那里了……二层船楼上一个黑衣公子望着一望无际的碧波江面，吹着忽暖忽凉的江风正在追忆往事，正在情伤时被一层船头甲板上叽叽喳喳说话的两个村姑给打断了，他嘴角下沉，露出厌烦和憎恶，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来，手指一弹击向说话的那个青衣少女。
　　“哎呦！”青衣少女被打中了头，疼的捂着头回望身后，喊道：“谁打我？谁啊？”可嚷了半天也没人理她。
　　红衣女子忙查看她被打中的后脑勺，又向身后张望，满船的人看不出是哪个，不经意的她看到了地上的碎银子捡了起来，心里狐疑：甲板上都是菜叶和杂物，没有别的坚利之物，莫不是有人拿银子砸她们？
　　黑衣公子看着两人，青衣少女圆脸大眼，一双眸子黑闪黑闪的，梳着双环发髻，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甜，皱着眉头，呶着小嘴，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红衣女子鸭蛋脸，鼻梁高挺，一双剑眉十分英气，好在眼睛生的媚，一睁一瞥间似乎带着几分情愫，红唇丰盈，长相甚是不俗，黑衣公子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叹道：还好眼睛长的媚，不然真是女身男相了。
　　“银子？”青衣少女见钱眼开，忙问：“哪来的？”
　　“可能就是这个砸中了你。”红衣女子还在人群中搜索可疑之人。蓦然看到二层船楼上的黑衣公子，立刻心头一惊：此人脸色青白没有血色，斜眉入鬓，鼻头微勾，眼弯似笑，嘴角似笑，可必竟没有笑，虽生的俊美却给人以阴邪之感。红衣女子心头有了丝丝寒意，不敢看他，忙扭过头来。
　　“算了，被银子砸中也很好啊！”青衣少女高兴的道：“一两银子啊，能买好多东西呢！”说完把银子从红衣少女手里夺过，放入自己怀里。
　　“你的头不疼啊？”红衣女子关心的问道。
　　哪知青衣少女扶过红衣女子的肩，认真的道：“石头砸的疼，银子砸的——不疼！”
　　“丫丫，你可真是够财迷的。”红衣女子笑她道。
　　“不财迷怎么过活？我们俩加起来才十五两银子，能在江湖上活多久还不知道呢！你混不下去了可以回归田村，我可是烧了家里房子誓不回头的！”青衣少女可怜巴巴的道。
　　红衣女子叹了口气：是啊，丫丫是没有退路的。
　　被砸了一下，两人果然安静了，靠在一起吹着江风，看着水花，晒着太阳。
　　小乙……二层船楼上的黑衣公子摸着颈上的一块玉佩，心头还是伤心不已：约好的一起出山，而你却死在了我怀里……如果我们一起出来，是不是也会像那两个傻丫头那样兴奋的叽叽喳喳呢？
　　船行了半日，到了申时，天色忽然大变，江面风浪大了起来，船身也颠簸的厉害，甲板上的人有些站不住了。
　　船老大和船夫拼命掌着船，可无奈风浪太大，几番颠簸，船上的人尖叫不断，青衣少女紧紧抱着红衣女子大叫：“燕哥，我不会水啊！我怕！”
　　“别怕，我会水，我会保护你的！”红衣女子紧紧抱着船桅道。
　　难到我刚出山就要遇沉船吗？黑衣公子将手里的铁扇放入袖中系好袖带，准备好了落水的准备。
　　果然，没捱过一个时辰船翻了，船上的人全落入水中，一时间江面上哭喊声阵阵，红衣女子紧紧抓住青衣少女吃力的游着，终于把她带回了河边……
　　黑衣公子运气好，随后风浪静了些，来了一艘更大的船，将一些还活着的人救上了大船。
　　“你怎么样了？能听清楚我说话吗？”有人拍着他的脸轻声问道。
　　黑衣公子虽然会水，但还是呛到了，游了半天，有些虚弱的靠在船身上，左臂被什么东西刮破了，流着血，他寻声转头看到一个白衣华服的世家公子模样的人蹲在他身侧，一脸关心的看着他。
　　此人一字平眉，双目如潭，眉眼很近，山根高耸，唇微厚下沉，头戴华冠，长相英俊又透着冷傲。
　　“无事……”铁如意游了半天，没了气力，虚弱的很。
　　“你胳膊有伤……”那白衣公子说着便与他敷药，又从怀里拿出一汗巾来给他包扎起来。
　　“你是谁？”铁如意看他身份不凡乃问道。
　　“伤口切莫沾水了……”白衣公子声柔且冷，听不出感情来，抬头看着铁如意却让他心头一颤。
　　“敢问恩公大名？他日，他日好相报……”铁如意平日最不喜听人同情之言，而今日白衣公子的话语却入了他的耳。
　　“不必了……”白衣公子又道：“能站起来吗？”
　　铁如意一手撑地，还是虚弱，一个趔趄被白衣公子及时扶住，把他带回船仓，甲板上还有许多人正在被人救治。
　　第二日，铁如意气力已恢复九成，根本不在乎胳膊上的那点小伤，出的仓来只觉艳阳刺眼，忙用手掌遮挡，指缝里看到昨日那白衣公子在船头吹着一只埙，可江风大，埙声被吹的断断续续。
　　这么个风雅公子怎么喜欢这么深沉幽怨的乐器？乃上步一礼笑道：“恩公，你这埙声被风吹歪了……”
　　那白衣公子忙收回埙，回头看他：这人昨日还剩半条命，今日便神采奕奕了，身体真是好!而他手里的铁扇更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公子安好”对方回礼：“莫再称我恩公，我叫百里澍，字玄泽。救公子是机缘，莫要再说什么报答的话了。”
　　铁如意一思：这不就是襄阳百里世家的家主吗？这么年轻！乃道：“在下铁如意……你们世家大族就是阔气，要是我一定要让被救之人请我吃顿饭才行！”
　　“铁公子真会说笑。”百里澍露出一丝笑意来。
　　“刚听百里家主埙声沉闷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铁如意问道。
　　“并无……”百里澍又恢复了无情脸，闷闷的。他家家底太厚，他爹又给他留下一波好帮手，家里事无巨细都不要他操心，简直是个摆设，他出来游玩散心几个月，开始还好，现在又觉无趣，即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铁如意又问道。
　　“不知……”百里澍又面无表情的道。
　　铁如意一敲手中扇，笑道：“我看啊，你就是闲的！”
　　百里澍一听，心头一惊，看着铁如意说不出话来。
　　铁如意见状，始觉失言，忙道：“我说笑的，玄泽兄别介意，当小弟没说，没说……”
　　“你……说的对……”百里澍并不生气，只是依旧闷闷的答着。
　　“我要去中原四海堂，那里正在广招武林新秀以卫正道！”铁如意激情澎湃一脸向往，相邀道：“玄泽兄可愿同去？”
　　“我……我……”百里澍身份高贵，担心会有麻烦犹豫着。
　　“大男人痛快一点嘛！”铁如意铁扇一指远处的陆地：“青梅煮酒，快意江湖，人不痴狂枉少年，莫待白发空留羡！”
　　百里澍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心里的平静被打破：他好似一个燃烧的火团，把自己撩拨的心里痒痒的，他何尝不想到江湖上闯闯，可身后的一大群随从，仆众把自己看的死死的，好似自己如笼中金丝雀一般。
　　见他还在犹豫，铁如意道：“那麻烦玄泽兄前面有码头时靠岸停一下，我要上岸。”
　　“我去！”百里澍忽然道。
　　铁如意也意外，必竟百里澍不是世家子弟，他现在是家主，有许多事得他出头。“你确定？你家里事怎办？”
　　百里澍苦笑了一下：“就是因为家里无事让我做啊……”
　　“好！那我们一起行走江湖！”铁如意伸出一只手。
　　百里澍见状与他击掌而握，喊来家里随从吩咐了一番：“……阿诚，你不用跟着我，我和铁兄一起去中原四海堂，若无大事也不来找我。”
　　阿诚听着看了看铁如意，十分担心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还是让属下跟着你吧！”
　　“阿诚，我这个家主说话不好使吗？”百里澍正色道。
　　阿诚忙领命：“是!”
　　到了一处码头，换了件白色素衣的百里澍从阿诚手里接过包袱和剑，兴冲冲的和刚认识不到两天的铁如意头也不回的走了！阿诚看的目瞪口呆：人贩子拐孩子还需一颗糖呢！这个叫铁如意的居然三言两语就把大家主给拐跑了，他不禁担心，忙传唤手下人调查起铁如意的来历。
　　“燕哥，我饿了……我们去哪里啊，我快不行了……”那日落水的青衣和红衣少女正在一条乡间小路上疲惫而行，又累又饿，她们丢失了包袱，浑身上下只剩那一两被砸中头的碎银子。
　　“我背你！”红衣女子体力尚可，俯下身子让青衣少女上来。
　　“不……”青衣少女摇头，乃把手递给她：“你拉我走……”
　　红衣女子点点头，拉着她走走停停，可惜四周连个农家都没有，讨口饭吃都没法，可这还不是最糟的，天又开始打雷，眼见又要下雨，两人只好抓紧时间赶路，期盼前面有挡雨之处。过一条小溪时，前方不远就有一座小庙，两人很高兴走的急了红衣女子的鞋被水里的石头卡住，她用力一抬脚，鞋被溪水带走了，她忙对青衣少女道：“丫丫，你先去躲躲，我马上回来！”说完追着鞋沿小溪下游跑去，慌忙中又滑了几跤，还欲追赶时被一持剑的男子一把拉住：“不要命了吗？那下面是个深潭！”
　　“可我的鞋……”红衣女子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打断了。
　　“命重要还是鞋重要!”对方拉着她的手腕斥责她。
　　红衣女子怔怔的看着他：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剑眉修目，神采俊朗，一抿口露出一双酒窝来，十分喜人。此时雨停了，太阳一瞬而出，山涧的深潭里立刻投出一道彩虹来！男子看着彩虹惊呆了，红衣女子看着男子看痴了：太阳在他身后把他照的光彩夺目……
　　“好美……”男子看着彩虹欣喜的道。
　　“是好美……”红衣女子看着他痴痴的道。
　　半饷男子才回过神来松开红衣少女的手腕，而红衣女子则心乱神迷，两颊绯红，可她此时篷头垢面，如乞丐一般，又失了一只鞋更是狼狈。
　　见她失了一只鞋，男子道：“没有鞋子是麻烦些，待前面有村庄了就好办了，走吧！”说完转身走了，红衣女子忙跟上他。
　　来到了破庙里，青衣女子发着抖巴望着红衣女子回来，一见到红衣女子就扑到她怀里哭了。
　　男子放下剑生起火来，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红衣女子：“吃吧！”说完就出去了。
　　“喂……”红衣女子将吃的给青衣少女，忙追着那男子喊了两声，那男子却头也不回的走了，红衣女子心里泛起了一丝失落。
　　“燕哥，快来吃！是桂花糕。”青衣女子打开油纸包欣喜的道。
　　红衣女子接过糕点咬了一口，满口留香心里又暖了起来。
　　两人实在太累，太冷，围在火堆前烤着火，衣服渐渐干了，人也困乏起来，相互靠着睡了去。
　　再醒来，已是黄昏，红衣少女竟然看到那男子给火堆添着柴，转过脸来道：“你醒了，一定是我吵到你了，这是鞋和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鞋子？”红衣女子看着那双红色绣鞋心里十分激动。
　　“你脚踩在外面的泥泞里，看的清楚。”男子答道。
　　“多谢公子相助，能否告之大名？”红衣女子忙问道。
　　“举手之劳，不用挂齿。”男子说罢站起身来欲行。
　　“天都黑了，你要去哪里？”红衣女子忙问。
　　“我有急事不能耽搁。”男子道。
　　“等一等！”红衣女子伸出手臂拦住他：“你叫什么名字？要去哪？”
　　男子奇怪歪着头看着眼前的“乞丐”奇怪道：“你要做甚？”
　　“我要报答你！”红衣女子道。
　　男子听罢笑了，忙摆手。
　　“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走。”红衣女子坚持道。
　　两人僵持了一会，见她如此认真，男子没办法，只好道：“我叫云在天，要去中原四海堂，你要报答我啊！下辈子吧！”说完扛起他的剑走了。
　　青衣少女揉着眼睛上前问红衣女子：“燕哥，你看上他了？”
　　红衣女子心里十分高兴，点了点头，下定决心的道：“这个叫云在天的男人我燕赤雪要定了！”
　　“可是燕哥，我们俩现在跟乞丐没两样，人家哪看得上你啊！”龙丫丫担心的道。
　　燕赤雪一听气泄了一半，可依旧不死心，缓缓道：“丫丫，你也知道我这次出门就是给自己找如意郎君的，这个人又善良又好看，我十分喜欢，我是决意要去寻他的！”
　　“你去哪我都跟着你，可就算他不嫌咱们穷，也不知他是否婚配了啊？”龙丫丫还是担心。
　　“是啊……”燕赤雪也担心，心里暗暗祈求老天爷千万别让云在天成亲！
　　龙丫丫回到火堆旁拿起那双鞋，满眼喜欢：“这绣鞋真好看！”接着又有发现，包鞋的纸包里居然还有三两碎银子。“太好了！我们有钱了！”
　　“我们去找他！”燕赤雪坚定的道：“他若没成亲，我就一定要做他的妻子，他若成了亲，我就找机会还了他的相助之恩！”
　　“燕哥，你可真是铁铮铮的女汉子，小妹佩服的紧啊！”龙丫丫打趣她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二十岁如果还没嫁出去会死的，我都十八了，也就一两年的事了，我可不想死，现在只能抓紧时间了！”燕赤雪皱着眉头，抱着胳膊一脸不甘。
　　“孙瞎子算的准吗？”龙丫丫问道。
　　“很准！”燕赤雪无奈道：“他算我爹命中无子，我娘有一女一子，当年谁信啊！”
　　“是啊……这倒是真的。”龙丫丫想了想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那个什么堂啊？”
　　“他走的那么急，一定赶时间，我们去追他！”燕赤雪说着又看了看龙丫丫：“你能走吗？”
　　“我是饿的，吃饱了就没事了，走吧！不能耽误燕哥的终身大事啊！”龙丫丫熄了火，把鞋子递给燕赤雪：“燕哥，快穿上试试！”
　　燕赤雪真舍不得穿那鞋，可没办法只好穿上，两个人手拉手在初夏的晚上踏上了去中原四海堂的路。
　　中原四海堂，广招武林新秀的英雄贴已经发出去三个月了，离收官只剩三天，已有近三百人前来报名，其中不乏名门子弟，武修镇上的客栈已满，看热闹的，想给自家府上找客卿的也都齐聚于此。
　　铁如意和百里澍到来时已无客栈可住，还好百里家在此处有生意，找了鑫通银号住了下来，得知是家主来了，鑫通银号的掌柜忙安排了银号后院大宅给两人居住，一边飞鸽传书给襄阳老家报平安。
　　“多亏和你在一起，不然我可是要露宿街头了。”铁如意洗着澡，惬意的道。
　　百里澍也十分高兴，觉得铁如意是个十分有趣的朋友，一路上给他说了好多江湖趣闻，不觉行路辛苦，五日便到了武修镇。
　　“明天是要去四海堂吗？”百里澍问道。
　　“嗯，紧赶慢赶的总算到了，明天精精神神的去四海堂看看。”铁如意擦着身子道。
　　“铁兄，你后背……”百里澍看到他后背布满斑驳的伤痕心头一紧。
　　“小时候贪玩，我师父打的，没事！”铁如意无所谓的道：“怎么心疼我啊？”
　　“那你小时候是多皮啊？”百里澍难以置信的道。
　　“上房揭瓦都是小事，为了提前下山我差点把师父的家给烧了，你说他能不打我吗？”铁如意随口答道。
　　“放火？”百里澍一听道：“那你是挺该打的……”
　　铁如意看着百里澍噗嗤一声笑道：“玄泽你倒是生的玉琢一般，不知要迷死多少女人呢，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如意你不要乱说，我可不是随便的人！”百里澍紧张道。
　　“看你这么紧张，你不会还没碰过女人吧！”铁如意嘲笑他道。
　　百里澍涨红了脸：“没……没碰过又怎样？”
　　“难以置信啊！”铁如意假装震惊的夸张道。
　　“你，你……有过？”百里澍不禁问道。
　　“当然了，好多呢！”铁如意口中说着，脸色却沉了下来。
　　百里澍没有在意，依旧问道：“那你很喜欢她们了？”
　　“谈不上喜欢，吵吵闹闹，哭哭笑笑，挺烦的，可没办法，得传宗接代啊！”铁如意说着把澡巾盖在脸上。
　　“那一定是你没有遇到真心喜欢的。”百里澍忽然由感而发的道：“我家里也给我说过几个名门小姐，她们又漂亮又温柔，对我十分恭敬顺从，可我只能像欣赏一副画一样，无法再与她们更亲密的接触。”
　　铁如意的脸还在澡巾下，他听了百里澍的话不禁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如意，你莫乱说”百里澍急了道：“你知道吗？我说什么她们都说是，哪怕是错的也说是，一点主张都没有，好似木偶一般，十分无趣，我百里澍想要的是个妻子啊！”
　　“哪天找一个悍妇打你一顿，你就觉得还是木偶好了！”铁如意扯下脸上的澡巾无奈的摇摇头道。
　　百里澍用水泼他：“乱说什么！”
　　“你敢泼我？”铁如意说罢与他泼起水来，只弄的浴房全是水。

　　终于来到武修镇了，燕赤雪和龙丫丫累的不想动，坐在一家饭馆门口看着眼前带着各种兵器的人来来往往，龙丫丫有些怕，拉着燕赤雪的胳膊问道：“燕哥，你的武功跟他们比怎样？”
　　燕赤雪摇头不知，正在此时，有人丢给她们几文钱，龙丫丫捡起来惊诧道：“我们不是乞丐啊！”再看向燕赤雪，别说脏了，脸都分不出男女了，自己的鞋破了洞，燕赤雪更是舍不得穿那鞋，进了城就脱了装怀里，她心知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乃叹道：“好吧！我们是乞丐……”
　　“我们得收拾干净，不然去做工人家都不要，还有多少银子？”燕赤雪问道。
　　“三两。”龙丫丫道。
　　“走！”燕赤雪站起来，拉着龙丫丫随着人流去了四海堂门前，可看招幕贴才知道人家不招女子，且要家世清白文武双全。
　　一路上两人日夜赶路又为了省钱，燕赤雪现在已经浑然一乞丐。
　　“走走走叫花子，别挡别人报名！”门廊下一身着蓝色衣服，胸口和背后印着黄色‘海’字的四海堂文书撵着燕赤雪和龙丫丫。
　　两人被撵到一边，随后便见一黑一白两位公子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在文书那里报了名。
　　“喂！凭什么不让我哥报名！”龙丫丫上前去理论。
　　那文书冷哼一声：“叫花子，你识字吗？”
　　“当然！”龙丫丫指着一旁的牌板道：“就算我们是乞丐，你那招贤榜上可没说乞丐不可报名啊！再说了英雄还不问出处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不少人在看热闹，起哄道：“是啊！英雄不问出处啊！”
　　铁如意和百里澍报过名字，也好奇的在一旁看着两个乞丐。
　　一看起哄的多，文书忙道：“我们四海堂要的是文武双全，你若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别说写文章了，我做主破例给你报个名！”
　　龙丫丫得意的看着燕赤雪，燕赤雪走过来拿起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文书和离的近的铁如意，百里澍一看那三个字：笔锋如刀，力透纸背，大有将军之风！纷纷心头一惊，料定此人不简单。
　　文书见了字忙起身施礼：“是在下眼拙了！明天请燕少侠务必前来！”
　　“好说，好说！哥，我们走！”龙丫丫拉过燕赤雪，两人在旁人的好奇声中离开。
　　铁如意听龙丫丫的声音觉得耳熟，可一时又未能想起来。
　　“没想到一个乞丐能写出这样的字！”百里澍还在感叹。
　　“没准是故弄玄虚呢！”铁如意未在意：“有没有真本事，明天比过就知道了。”
　　买衣服，鞋袜，从头到脚每人置办了两身，又洗了澡吃了饭，还剩下二两银子。
　　龙丫丫感叹：“这里的东西也太贵了吧！”
　　“最糟的是还得露宿街头……”燕赤雪苦恼：才洗干净的又要弄脏了。两人靠在一小户人家门口，庆幸是初夏，天不冷，可以熬。
　　“燕哥，我明天去找活儿干，中午去四海堂门口找你。”龙丫丫靠在燕赤雪身边道。
　　“嗯”燕赤雪叹道：“如果我明天没有入选就和你一起做工去！”
　　“那哪行啊！”龙丫丫给她打气道：“就算为了你喜欢的那位公子你也要使出吃奶的劲把对手都打趴下。”
　　“明天是文考，不用打架。”燕赤雪搂着龙丫丫道：“如果明天云公子真在的话他能认出我吗？”
　　“千万不要！”龙丫丫正色道：“四海堂不招女子的，他若认出你，你还怎么留下接近他！”说完又打量着燕赤雪道：“燕哥，我觉得你唇上加条胡子更好一些，不然你面色若桃花还是会被人怀疑的……”
　　“嗯，好！听你的。”燕赤雪为了进四海堂也是拼了。

　　“谁在我家门口嘀嘀咕咕的啊！”院里传来一位婆婆的声音。
　　两人忙起身，那婆婆开门见是一男一女两人问道：“你们在我家门口做甚？”
　　龙丫丫忙道：“婆婆，我们不是坏人，我陪我哥哥来参加四海堂招贤的，可是客栈都满了，我们只好随意将就一夜，打扰您了！”说完施了个万福礼，燕赤雪见状也作揖行礼。
　　老婆婆见两人懂礼，又生的乖巧，英俊，心头一软道：“老身家还有一间空房，给你二人住吧！”
　　“太好了婆婆，您是我们兄妹二人的贵人啊！”龙丫丫说着拉燕赤雪进门又道：“婆婆我哥哥比武要两天，还需打扰您一日，不过您放心，我们付钱。”
　　“无妨，无妨，我一个孤老婆子时日无多，不贪这些身外之物。”老婆婆说着带她们去了堂屋，又热了些粥和馒头给她们吃，看着两人吃的那么香直心疼的摇头。
　　“婆婆，我这次出来又遇沉船又丢了盘缠的，以为自己倒霉透了，真没想到遇到您这么好的人！”龙丫丫收拾着碗筷，又帮婆婆烧热水洗脚，哄的老婆婆十分高兴。
　　“你们姐妹不易，我也不忍心看你们流落街头啊！”老婆婆道。
　　燕赤雪被她揭穿身份，尴尬的道：“婆婆您认出来了？我们没想骗您的……”
　　婆婆并不在意：“我年轻时去军中看望丈夫也是扮男装的，有时女装确实不便。”
　　“那，爷爷呢？”燕赤雪四下里没见过其它人。
　　“走了，走了三十年了，也没留下个一男半女的，我这日子就是在熬啊……”婆婆说着不禁抹泪。
　　“怪我，怪我不会说话！”燕赤雪急了，嫌自己没有龙丫丫会哄人，可她在厨房烧水呢！
　　正着这时，龙丫丫过来倒来一杯水给婆婆道：“我们隐瞒身份骗了您，向您赔罪了！婆婆不嫌弃的话，我们姐妹陪着您！”
　　“哎……都不容易，不说了。”婆婆倒也大度，她看了看燕赤雪道：“你去四海堂做什么？那都是打打杀杀的事多。”
　　“婆婆，姐姐不是去做打打杀杀的事情的”龙丫丫笑着道：“她心上人在那里，她是找机会会情郎的……”
　　“哦，这样啊！”婆婆听了还很高兴：“这不跟我当年去军队找丈夫一样吗？”对燕赤雪忽然多出几分喜欢。
　　“没影的事呢！”燕赤雪羞红了脸怪她乱说，气的呶起了嘴。
　　婆婆更笑的开心，两人真是没想到，可能是她一人太孤苦寂寞了。
　　聊了一会婆婆年龄大吃不消了，便要休息，龙丫丫殷勤的扶着照顾了一通，燕赤雪佩服不已，乃道：“丫丫你可真会哄人。”
　　龙丫丫往床上一躺十分疲乏的道：“哪得看对方是什么人，我再会哄人我大伯不还是要把我嫁给一老头吗？”
　　一听龙丫丫说了伤心事，燕赤雪也不敢再多言，两人躺下片刻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龙丫丫想起早表现一番，不料婆婆起的更早，已煮好了粥，热好了馒头。两人尴尬不已忙帮忙摆着碗筷。
　　“多吃点别客气！”婆婆客气的道。
　　“婆婆，我叫龙丫丫，十六岁，她叫燕赤雪，十八岁。您贵姓啊？”龙丫丫问道。
　　“真巧啊！我也姓龙，我夫家姓贺。”龙姓不多，一听还是本家，龙婆婆更是高兴，打心底喜欢她们，始终笑着。
　　“这么巧？缘分啊！那我把您当自己的婆婆啦！”龙丫丫趁机讨好道。
　　“好好，这一定是老天爷看我孤老婆子可怜送你们来我家的！”婆婆喜道。
　　“那是您心善给我们开了门！”燕赤雪感激的道。
　　吃完饭燕赤雪要去了，龙丫丫做了半天的胡子给她贴在了唇上，可龙婆婆又给揭下来了，重新做了一个给她贴好。
　　“果然婆婆做的自然！”龙丫丫高兴的道。
　　“我当年也是这么做的，不然去给丈夫送个寒衣都担心路上遇到歹人。”龙婆婆说着送两人出门。
　　“婆婆，您留步，我去了。”燕赤雪道。
　　“我去找活干，就不能陪您了，等中午或晚上回来再陪着您。”龙丫丫也道。
　　“去吧，我等着你们。”龙婆婆欣慰的看着两人，多年寂寥的心突然有了盼头。
　　四海堂门口，报名的各类剑客纷纷入内，十分壮观，龙丫丫送她来到门口便去城中找活干去了。
　　燕赤雪步入前院只见前，中，后三进院摆满了桌子没有椅子，她来晚了到了前院，找了一空桌像其他人一样等着发卷。
　　巳时刚到，考场发卷，燕赤雪左右没看到云在天，心思他可能在里面。中院里，百里澍和铁如意相似一笑，静待发卷，而百里澍却又在四下张望。
　　“玄泽在找那个乞丐吗？”铁如意猜测道。
　　“你怎么知道？”百里澍奇怪。
　　铁如意笑而不语。
　　“不准交头接耳！”文书喝道。
　　两人不敢再说话，拿起笔来写下姓名，籍贯，年龄，兵器，师从，婚否，最后才入正题。
　　写完的人自行离开，文书去收卷子。燕赤雪早早写完了，见时间还早就到四海堂对面的空地假山石堆那里坐等着龙丫丫，也为了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云在天。
　　眼见人越来越多，燕赤雪紧盯着门口，忽见一明朗男子出的门来，左右看看，往西边去了。
　　“是他！他真的在！”燕赤雪高兴的跺脚，冷不丁想到自己现在是男人，小心的左右看看，还好无人察觉，看来自己真的要小心了。
　　她本要跟上去，却被龙丫丫叫住了：“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题目不一样，我的是：如果人贩子贩卖了孩童应怎样处罚？”燕赤雪道：“我出门时撇了一眼身后的人，他的好像是偷盗家贫者置其无钱就医而身亡，何罪？”
　　“这考题真奇怪……”龙丫丫想了想又问：“见到那个云公子了吗？”
　　“还说呢，刚见他出了门还没追上去看看呢，就被你打断了！”燕赤雪无奈的道。
　　“他只要在就好说！”龙丫丫安慰她：“我们回去吧！”
　　“你找到活干了吗？”燕赤雪问道。
　　“回家说，气死我了！”龙丫丫涨红了脸。
　　“什么！轻薄你！”回到龙婆婆家院里，燕赤雪一听龙丫丫找活干被欺负，气的要给她出头。
　　“算了，你明天还要应试呢！我跑的快又没吃大亏。”龙丫丫叹了口气道：“被人欺负也正常，咱们是穷人，是女人，是外乡人，算了……”
　　龙婆婆听了一会，拉着龙丫丫来到后院，打开一个破旧屋子，一开那边的门，居然对着街，是个临街的铺子。
　　“我这房子虽旧，但绝对是好地段”龙婆婆说着手一指南边：“这是武修镇最主要的街道，做买卖的都在这条街”又一指北边：“往北是济民药铺，药铺隔壁就是四海堂后院，你们早上是走的是南门。”接着拉过龙丫丫的手道：“丫头咱不去做工了，咱自己开店！”
　　龙丫丫望着龙婆婆热泪盈眶，忍不住抱住她哭道：“婆婆，你是除燕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我，我……”
　　“别说了，苦孩子，以后婆婆疼你！”龙婆婆拍着她的背道。一旁的燕赤雪也看的眼泪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