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旭微寒》三三得空

76、黄玉强

　　B市老城区，寒枫下了出租车，再次看了眼手机上的地址，确认是这里没错。
　　地处B市老城区，这里的大多数楼房都还是前几十年流行的浅黄色5-6层建筑，年月经久，那层鲜明的淡黄已经被生活的琐碎侵蚀，大多数黄色墙皮已经爆皮张裂，只有那一个个被标志了红色的“拆”字，格外醒目地焕发着老房子新的生机。
　　寒枫看着地址，走过一条条很是老旧的街道，像是为了迎合周遭的老房子，来往的人群大多数都是赶在做晚饭之前出来买菜的中老年人，像寒枫打量周围一样，他们也打量着这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长腿年轻男孩儿。
　　寒枫低头看一眼手机微信列表里刚刚被置顶的红黑格头像，对方似乎并没有后回复他的打算。不知道是不是那骄纵的自尊心作祟，他给温旭发了地址后顺便加了一句‘我自己先过去了’，强调了一下‘自己’，没等对方回应直接来到了这个地址标注的地方找人。
　　心思不由自主地往那个红白格头像上瞟。
　　其实，寒枫一点都不担心温旭不会来，相反，他相信他一定会来。
　　他偶尔也会感觉奇怪，只有半年的时间，他对这个沉默寡言，性格寡淡的男生竟是异常的了解，看上去温旭一副对人冷漠毫不关心在意的样子，其实从骨子里他也是一个铁打的性情中人，不爱表达，不善表达。况且事关井陉，事关秦老伯，温旭应该是着急着来。
　　寒枫停在一栋楼房的单元门前，楼房外面黄色的墙皮几乎已经全部脱落，暴露的土灰色墙皮给人一种破败之感，如果不是单元门框上那红色油漆喷的歪扭三个字‘二单元’，他几乎就错过了。
　　地址上写着：宿山小区8号楼二单元顶层。
　　寒枫微微皱眉，抬头仰视着整栋楼。顶层？这表述很有问题，顶层是第几层？他对这表述有些质疑，想着可以在温旭他们到达之前，先去探究一下。
　　周围的老房子，格局造型几乎都一般，六层高度，没有电梯，每个水泥的楼道里都安有声控灯，而且都是那种不把楼顶的积灰跺下来是不会亮的那种。
　　寒枫一口气爬到六层，六层只有东西两户人家，而且门都紧紧关着，抬头看到楼梯还在继续上延。
　　顶层？寒枫跟着楼梯继续向上，楼梯的尽头是一个铁栅栏门，栅栏门的后面是一个露天的天台，天台的北侧有一个小房子，房子周围堆满了杂物，看上去有些凌乱。
　　寒枫透过铁栅栏门扫视了一圈天台周边，不到他膝盖高的水泥墙砌堆在楼顶边缘，勉强围成了这个小小的天台，水泥墙上竖有几处生锈的铁栏杆，歪三节扭地立在空中，除了让这个天台看上去更加险峻之外，寒枫一点都想象不出这几根铁栏杆的用意。
　　天台的高度让寒枫生出一丝怯意，打住了过去查看一下的念头，他手扶住栅栏门，只是想象站在水泥墙边往下看的场景，他双腿竟有些发软，站立不住。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还是等温旭他们到了再做打算吧。
　　这边退堂鼓刚刚打完，那边就听到天台上的小房子里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叫声。
　　这声音哭的寒枫心头一颤，他无声对着铁栅栏门苦笑了一下，孩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要在这么高的地方生活，人生不易啊。
　　恐高者心中人人恐高。
　　“呜呜......小，小叔，叔，我要，我要找，妈妈~”天台又传来小孩子哽咽着的声音。
　　寒枫贴着墙边战战兢兢刚迈下两阶楼梯，就愣住了，孩子的声音很是熟悉，结结巴巴害怕的样子很像......
　　小栌！
　　寒枫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猛地转身走回来，站在铁栅栏边往天台小房子的方向张望，侧着耳朵聆听里面的动静。
　　“好，小栌乖，小叔已经给妈妈打电话了，妈妈一会儿就到了~”房子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可，可是，小栌，小栌现在，就，就要，要找，找妈妈。”说完又开始哭。
　　寒枫惊愕，果然就是黄栌，听着声音，黄栌像是跑到了小房子门口，声音无比清晰地传了过来。
　　“听话！不许哭了，再哭就别想见到你妈妈了！”听到黄栌哭，男人貌似开始不耐烦起来，声音从刚刚的低声哄慰变得尖锐起来。
　　“哇~啊~~~~”撇开黄栌的智商不说，他的年纪本也不大，对于男人的厉声喝斥不仅没有被吓住，反而是被吓得更大声地哇哇大哭起来。
　　小栌的哭声让寒枫暂时无视掉刚刚的眩晕感，他开始急切地解开用铁丝缠绕着的铁栅栏。
　　“不许哭！！还哭，再哭我就，我就......”男人被黄栌哭得有些烦躁，看到恐吓后适得其反的效果声音竟有些颤抖，说着只见天台上小房子的门被人一下子从里面踢开，男人揪住黄栌的后衣领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把哭着的黄栌拖到天台边缘的水泥墙上，有些气急败坏：“哭哭哭，再哭我就把你在这里扔下去！”
　　黄栌哭着往天台边缘看了一眼，吓得挣扎想抱住男人的手臂，尖声哭喊：“小，小叔，我我怕~，小栌，小栌要，要找妈妈~”
　　寒枫的怒火随着小栌的哭声不断上升，铁栅栏上缠绕的铁丝像是跟寒枫作对似的，他猛撤了几下不仅没有扯开，缠绕着的铁丝头甚至在他手背上刮了一道口子。
　　寒枫失去了耐心，在黄栌的尖叫声中往后退几步，抬起腿朝铁栅栏门哐哐就是几脚，本来就松散颓萎的铁门不堪一击地零散躺在了地上。
　　直到此刻，男人才被这边的响声吸引过来，他条件反射般转身把小栌揪到了自己前面作掩护，一脸警惕地看着寒枫问：“谁？！你谁？！”
　　寒枫迈过废弃了的铁栅栏，瞳如墨染，自信看，他脸后面的后颧骨凸了出来，冷冷盯着抓着小栌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像是从鼻腔中冒出来的：“放开他！”
　　“枫，枫哥哥~”黄栌看到寒枫，暂时停住了哭喊，哽咽着：“枫哥哥~，小栌，要，要找，妈妈~”
　　“你谁？！”男人一脸戒备，看到寒枫一步步迈向他，他揪着小栌也不断后退，“，警告你，别管闲事哈！”
　　寒枫没有再说话，紧紧盯住男人，脚步沉稳地向对方迈着。
　　“我说让你别走了！！你听不到吗！！？”男人往身后看了眼不远处的水泥边缘，有些气急败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放在了小栌的脖子下面。
　　寒枫立即刹住了脚步，为稳住男人还往后退了几步，“别，你别乱动，真的会伤到孩子。”
　　小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男人的怀里向寒枫的方向挣扎着，水果刀贴着他的脖子划过，留下几道印记，男人有意避让了一下，手里的刀才没有划破小栌的脖子。
　　“小栌，别动，听话，别动，哥哥在这儿不怕。”寒枫安慰着还在乱动的小栌，生怕男人手里的刀再次刺到小栌。
　　效果还不错，听到寒枫的话，黄栌停止挣扎安静下来，用水汪汪的大眼盯着寒枫，男人见小栌听话地安静下来，有些诧异地盯着寒枫看了看。
　　寒枫正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只听到“噔噔噔......”楼梯口传来上楼的声音。
　　寒枫往后倒了几步，视线却没敢从小栌身上移开，生怕小栌在一瞬间就会受到伤害。
　　楼梯口的声音越来越大，寒枫听着声音判断应该不止一个人，对面的男人貌似也听到了声音，惊恐地拖拽着小栌往小房子方向移动。
　　上楼的声音消失在铁栅栏前，庄素出现还天台门口，声音里全是气急败坏，看了眼寒枫，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向男人走去：“黄玉强！！你还是不是人，放开小栌！你还有没有良心。”
　　寒枫闻声转身，神色诧异，除了庄素，后面还跟着一位，竟是温旭。
　　温旭紧紧皱着眉头，嘴巴张了张没有说话，想问怎么回事儿，环视一周似乎又觉得时机不对。
　　但是很明显，他们找的人应该就是眼前挟持小栌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似乎是小栌的叔叔。
　　“大嫂，你可算来了，我跟小栌可是等了够久呢。”黄玉强本来很紧张，在看到庄素和他身后跟着的男孩后微微缓了一口气。
　　“妈，妈妈~呜呜呜~”小栌见到庄素，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挣扎着想往庄素身边扯，边哭边喊：“小，小叔，好凶，小，小小栌，害怕~哇~~”
　　小栌挣扎的有些剧烈，黄玉强没有来得及闪躲手里的水果刀，只见小栌的脖子在水果刀上划过，一条血印出现在小栌的脖子上，小栌大声哭起来。
　　“黄玉强，你放开小栌，啊，流血了，小栌~~”听到小栌的哭声庄素已经肝肠寸断，再看到小栌脖子上的血痕情绪激动起来，声音变得急切沙哑，她快速往小栌身边走。
　　“别过来，别过来，退回去，站那儿别动！”黄玉强低头看了眼小栌脖子里的血，也被吓到，手有些哆嗦地往后抽，但见庄素一靠近，又恐惧地拖着小栌往后退，不想又在小栌脖子上划了一道。
　　“我不过去，黄玉强，你别，别伤害我的小栌，求你~”庄素见黄玉强情绪激动，瞬间软了下来，没有了刚来时的强势，又看了眼小栌脖子里的血，开始哭起来，“黄玉强，求你放开小栌，他可是你亲侄子啊。”
　　“呵呵~”黄玉强冷笑了两声，“现在成我亲侄子了？啊？！不是你在我哥耳边吹风不让他认我这个亲弟弟的吗？啊？收养的还是领养的来着？”黄玉强抛出几个满是恨意的质问，他把黄玉刚昨天跟他讲的收养之事归咎于庄素了。
　　“没，我没有~”庄素摸摸眼泪，“你哥跟你说的只是事实而已。”
　　“事实？！！去踏马的事实，你没进这个家门之前也没有这个事实！！”貌似说到了黄玉强痛点，他朝庄素啐了一口，动作太大以至于手里的刀子在小栌脸上划过，所幸没有划破。
　　小栌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哭，嗓子已经哭到嘶哑。
　　“好，好，是我的错，黄玉强，你先放开小栌我们再讲话好吗？无论你要什么，你放开小栌我们聊。”庄素被小栌的哭声震得心碎，央求般看着黄玉强。
　　温旭寒枫两人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而且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默默听着，眼神交会互望一眼，之后默契地从两边慢慢靠近黄玉强，力图能抓住庄素转移黄玉强视线的机会救出小栌。